陳頂這一覺睡得太深,錯過了說書人說的那個求道記的故事,等到天黑的時候自然醒來,林康安很關心的送來了幾件棉衣,因為陳頂要走了怕在路上吹了涼風就不好了。
林康安站在那邊腳下動動,欲言又止,行雲問道︰「林掌櫃還有何事?」
「也不是什麼大事,小姐睡著的時候有幾個官兵模樣的人來小的店里詢問,說是有沒有看見一個身穿華服的女子,女子大概十二歲左右,長得俊俏,也許後面還跟著一個穿白衣的僕人,老奴心想他們找的就是小姐。」
陳頂一听,全身打了個激靈,剛剛睡醒呢的慵懶全部不見了,她能猜到肯定是哥哥做的,不然就是爹爹做的,阿娘並不知情,若是阿娘,絕不會只是派幾個人過來詢問而已,定是發動了軍隊直接一家家人家的搜,必要的時候掘地三尺也是不假的。陳頂急忙問道︰「那你怎麼說的?」
看著陳頂有些驚慌的表情,林康安便安了下心,說道︰「我看只有兩位官兵,而且只是詢問,怕是什麼安了不良之心的人,便說沒有見過,那些官兵便出去了。後來我讓小二打听了一下,侯府說小姐還在臥病中,不方便見客。」
陳頂給許了林康安一個嘉許的眼神,心也放松了一下,笑著說道︰「你做的很好,還有那個求道記你們這邊從明天開始也不要說了,風險太大了,你和那個貴人說,最好她也不要講了,茶樓的生意差也沒多大關系的,你能守住這份產業就好了,也別太有負擔了,這些損失我還是能夠承受的。」
林康安諾諾道︰「小姐說的是,明日我就貼出告示,這茶館暫停營業幾天,什麼時候重新開張全憑小姐安排。」
「不用听我安排,我既然把這茶館交由你打理,自然是信你的,有些事不是你做的不好,是外來阻力太多了,你用不必自責。」行雲幫陳頂系完最後一個衣帶,為著這個聰慧的主子自己也笑了一下,然後兩個人往著念老頭的院子走去。
林康安在陳頂走了之後立刻擬好了告示,又請來了那位說書的人,兩個人一商量就有了對策。當日他也覺得這個故事過于大膽了,只是今日有小姐開口,便覺得慚愧了,可是小姐的那一番話顯然又有什麼意思,看來茶樓經營慘淡和他並沒有多大的關系,這次地說書之所以能夠大獲全勝,書說得好,故事好是一方面,看來還有某些人的故意放水,林康安不敢想下去了,這從來都不是他應該想的,收拾好了之後他約那個說書先生一起去雲游一番,等這件事的風聲過了之後再回來,他也讓人給念奴嬌報了信,讓她早日離開館陶縣,那個求道記也不要再說了,以免引來無妄之災。
陳頂吃完飯回到了自己的東房,不知不覺已經喝光了一壺茶了,正好行雲這時進來,手里又拎著一壺茶。
陳頂贊了一聲︰「還是你懂我心意。」
行雲溫婉的行了一個禮,上前為陳頂又倒了一杯水,說道︰「小姐仁慈,可是行雲不明白,既然那個菜如此難以下咽,為什麼全吃了。」
是啊,難以下咽,咸的要命,怎麼全吃了呢。陳頂將那杯水喝完,將手中的一直金釵放下,說道︰「我想他們也不是有意的,況且昨日那一下他們肯定也嚇壞了,又何苦再為難他們,你既說我仁慈,我卻不喜歡我的仁慈,白白自己受苦,真是咸死了,你也不用和他們說,這麼咸正說明他們沒有之前嘗過,是專門為我做的。不過,你是怎麼知道那菜很咸的?」
這是念老頭候在門外,說是水燒好了,行雲轉個身將熱水拿了進來,念老頭在門外請了個安又回去了。
陳頂念了一句,他倒是懂禮數。
行雲把水放好,然後又在自己心里批評了自己一頓,看來他一開始就將那幾位少爺小姐看的太過低了。
原本他在春分得意樓雖日子艱苦,但是怎樣名聲也會好過成為長公主的**好听一些,可是他自請推薦的,希望能成為長公主的**,全然是因為听聞了噩耗,整個人也完全不知道要為什麼而活了。
人生有目標就是一件幸事,當小二的勤勤懇懇的跑堂,無非是想自己將來也成為掌櫃,慢慢的一步步往上爬,而那些青樓里的小姐則是盼望著能遇到貴人,或者努力賺錢為自己贖身,都是有著目標去奮進的人,而他卻心如死灰一般。
這個人世間不會再有人關心他,不會有人問他叫什麼名字,不會有人在深夜了為他蓋被取暖了,不會在心里有個遙遙的牽掛,只要她安好自己受什麼苦也是無所謂的。他去館陶府只是想要看看那個曾經有份參與一起害她的女人過得多麼惡心和齷齪,為了讓她更深墮落,他不惜毀了自己。可是人算終不如天算,行雲將陳頂引到內室的席上,幫著她卸了妝,將頭發全部散了開來,說道︰「以前小姐在侯府的時候一直沒有發現,今日才知道小姐心思細膩,原來想得通徹。」
「沒有想得通徹,我能通徹的就是我親近之人,阿娘和兩個哥哥的心思而已,其他人的我怎麼知曉,只是稍微仁慈了一些而已,皇帝舅舅會對我好也是因為阿娘的原因,嫁給阿爹他始終覺得是虧欠了阿娘,所以待我如己出,所以有什麼好東西都會分我一點。」
行雲幫著陳頂將臉還有腳給洗好,去床上鋪著被子,背對著陳頂行雲狀似無意地問了一聲,「小姐覺得我是怎樣的人呢?」
有溫熱的身體靠上他的背,陳頂長得高,行雲彎著身子,那頭散落的頭發便全披在了行雲的頸部,有溫熱的耳語在耳邊說道︰「你守規矩,性子也好,又懂我心思,凡事也都是為我考慮的。」陳頂頓了一聲,想了一想,反問道,「行雲,你是這樣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