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陳頂還沒思考好要怎麼回答,堂邑侯卻忍不住了,隨手拿了剛剛喝完藥的碗朝著陳蹻身上砸,邊打邊罵道︰「你妹妹現在還暈著,你說得是什麼混賬話,啊,我原以為你只拿了她一件裘衣,這些都是你拿的,她可是你妹妹啊,親妹妹啊,我陳午是造了什麼孽啊,你模著良心說說,你對得起天地嗎,啊,我打你這個不孝子,你給我站著。」
陳蹻小的時候會任打,可是這些年在外胡鬧慣了以為自己也能反抗,卻發現自己還是只站在那邊任打,若不是如此,堂邑侯還能想出更惡毒的法子折磨他的,比如在外散播謠言,說他身有惡疾,又比如克扣他的月例銀子。
陳蹻站著,打得是不疼,倒是讓陳頂白白听了笑話,為自己解釋道︰「阿爹別打,這些全是頂兒心甘情願送我的,而且哥哥也拿了,為什麼只打我一個人,這不公平,你知道為什麼頂兒給我們嗎,你又不知道?」
陳午听得兒子這麼說,他向來就是偏心女兒的,便回了一句︰「你妹妹是傻子啊,給你這個,你也以為我是傻子啊。」
陳蹻道︰「阿爹別動手,那珊瑚是因為她去了春•;;;;•;;;;•;;;;」
陳蹻還未說完,就听到床上的陳頂大聲哭嚎,亂動著連被子都掉在了地上,叫喊道︰「阿爹,頂兒好怕,阿爹,阿爹。」
陳午一听忙扔下陳蹻,幫陳頂把被子又撿起來該在身上,又幫著陳頂擦眼淚,忙問道︰「頂兒,頂兒,可听得見爹爹的聲音,啊,頂兒受苦了,你別急啊,爹爹肯定醫好你。」說完轉了個頭,對著陳蹻道︰「你瞧你妹妹嚇的,還不趕快把東西送回來,讓老大也把東西送回來,我偏心就偏心,你還想干嘛,反了你了。」
至如此陳蹻也不需在這自討沒趣了,對著床上的妹妹翻了個白眼,這次算你狠,便踱著步回去了,去了陳須的院子將剛剛的所見所謂講了一遍,陳須撫著胸口說道︰「怪不得我覺得不安呢,就是因為這事吧。還她就行了,只是苦了你,那件裘衣都改成了男式的,她是穿不上,估計會送給行雲。」
陳蹻笑道︰「那件裘衣不準備還了,我正好有件一樣的,只是料子差一點,其他的擺在我那也沒什麼用,原本就是用來挫挫她銳氣的,昨晚那一嚇也夠她嚇的,就當補償吧。」
陳蹻說完便和陳須告別,回自己院子收拾東西,其實也不須收拾,都放在了一起,然後命人提著去送給陳須。
陳須讓人抬著兩箱子的東西往陳頂的院子走去,陳須知道陳蹻是剛剛受了打了,送過去還得再被打一頓,雖然只是毛毛雨,卻會讓陳頂看著笑話,所以這一次他去受苦了。
堂邑侯好不容易寬慰完陳頂不哭了,卻還是不醒,不知是不是心病太重了。陳須命人抬著兩個箱子進來了。
「紅珊瑚一對,玉如意一只,玉算盤一只,裘衣一件,白玉盤五只,金步搖十只•;;;;•;;;;•;;;;」陳午命人清點,喊得大聲,好讓睡著的陳頂也能听見。
「總計五十四件。」
陳午聞言,心下的怒火又燃起了,拿著剛剛的那只碗上前,敲著長子的後背,罵道︰「我原以為只拿了幾件,五十四件,你們以為你妹妹是什麼,財庫啊,一天到晚就想著逛花樓佔自家人便宜,你們好意思,你們小的時候我一把屎一把尿養大你們的啊,你兩歲的時候偷吃生肉拉肚子,是我啊在你床邊伺候了這麼多天•;;;;•;;;;•;;;;」堂邑侯邊打著邊憶當年,莫明的戳中了自己的淚點哭著,這場面好不淒慘。
陳頂覺得是時候了,都拿回了寄放在哥哥那的東西,還讓他們都挨了頓打,算是報了春風樓他們打那行雲的仇了,何必惹爹爹哭一場呢,便嚶嚶地叫了一聲,睜開眼楮坐了起來,道了句︰「阿爹。」
陳頂這一聲如穿破雲巔幽幽的傳來,在陳須耳里听來猶如天籟一般,因為陳午放下了教訓陳須之事,而是趕到了女兒面前。
陳午眼里還含著淚,哭道︰「女兒呀,你受苦了,告訴爹爹,是誰傷了你,我定扒了他的皮,在我們館陶誰還有那麼大的膽子。」
陳頂眼淚原本就在眼里,這下全嘩啦啦的掉了,將自己的兩只手藏在被子里,說道︰「阿爹,是一群黑衣人一直抓我,我和行雲一直跑一直跑,行雲為了救我受了好重的傷,阿爹,我怕死了,頂兒想以後不能服侍阿爹了,頂兒沒用,沒能看見那群人的相貌,阿爹,阿爹。」
陳頂這幾聲阿爹叫得聲淚俱下,陳午的眼淚便像斷了線的珍珠,館陶對他的評價也是合理的,他是水做的。尤其是听到女兒說自己逃亡的時候一直想著將來不能侍奉爹爹了,男兒心更受感動。
陳須看不得這一幕,陳頂演的太假,手還在被子里繞著,只有阿爹這會亂了心智才會上當,便搖了搖頭出門去了,在大門看見陳蹻在等自己,兩個人就相伴又去了春風得意樓。
陳午又安慰了幾句,讓人幫陳頂把那兩箱東西收好,又喝了點清粥,寸步不敢離,直到晚上陳頂閉眼睡著,也讓一個下人守在門口,自己才去休息的。
陳頂也只是假裝要睡,行雲不在身邊她根本睡不著,要不真的把行雲給閹了將來一起帶進宮里去?
陳頂嘗試著在屋內喊了一聲,
「行雲。」
「我在。」
「行雲?」
「頂兒,我在。」
本來不抱什麼希望的,可是卻听見了行雲的回話,陳頂有好多話想問他,想問他身上痛不痛,能听見他的聲音已經是莫大的滿足了,雖然看不見行雲的人,可是陳頂知道,行雲就在她的身邊。
他叫她頂兒,不是小姐,這是第二次。陳頂不知道自己在開心什麼,不過既然今天拿回了失物,就**了一次,不管那些什麼根深蒂固的門第觀念,一遍一遍的叫著行雲的名字,而他在另外一邊也回著,直到陳頂真的累了又睡著了才算完。
行雲隔著一道牆壁,微微的笑著,身上的傷仿佛也沒那麼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