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月董仲舒又沒來授課,打發了人來說是病了。陳頂差了人送了些補藥過去,就算是對著師傅的尊重了。如今倒也只剩下尊重了,當初心心念念想著董先生,和行雲比起來,陳頂覺得董先生反而是不識趣了些,兩年來每月一次的見面,陳頂也不少對董先生示意,可是他全然沒有領會,或者是不想理會,還好,沒上了那條賊船。
既然董先生不來上課,就空出了兩日的時間無所安排,現下春光正好,不去出游反而負了這春光。陳頂差人去稟告了堂邑侯,說是想要出游,堂邑侯從馬房里找了匹好馬牽了去,因為上次的教訓,堂邑侯又讓很多人跟隨著,以防出了什麼意外也好有人照應。
陳頂覺得其實這個不像一個出游,更像一場出巡,十個侍女,十個護衛,行雲拉著馬,她坐在馬上。
「會騎馬嗎?」陳頂問行雲,行雲搖了一個頭表示不會。
「我教你啊。吩咐下去,不去游湖了,改去跑馬場。」
跑馬場是陳家的一個私人產業,因為地方不適宜耕種就被改成了跑馬場,不過也只是叫著這個名號而已,並不常來這邊跑馬,如今陳頂到了,那看馬場的老人迅速迎了出來。
諾大的一個跑馬場一眼就能看全,四周也沒有遮擋隱蔽的地方,再加上上次在念老頭那邊發生的事不過只有一個人而已,小半年過去了,那個黑衣人依然沒有出現過,陳頂想那次也許只是一個意外,就讓眾人在外面呆著,她和行雲兩個人進了馬場。
「對,就是這樣,不要抱著馬脖子,要牽住韁繩。」
其實陳頂只說了幾個注意事項,她倒是會騎,可是會和教別人是不一樣的,她把自己知道的從頭到尾講了一遍,然後問了行雲明白明白,她講得混亂,她自己也知道,可是行雲卻說明白,然後牽著韁繩慢慢的牽著馬在她身旁繞了一圈,又向遠處慢慢的走了一會,然後回了過來,陳頂這才相信行雲是明白了。
不過一個上午的時間,雖然也從馬上摔下來過,可是行雲已經能把馬騎得很熟了。
「老奴還是第一次看到學騎馬學得那麼快的,這小子骨骼驚奇,是塊練武的好材料啊。」看馬場的老人家過來送水,對著陳頂說道。
「這已經算慢的了,他學什麼都快,又都能精,是個奇才。」陳頂得意的說道,而這些都是她教他的,所以看到他的成就她是頗為自豪的,真希望能在行雲的腦門上刻上「陳頂制造」幾個字。
行雲騎著馬過來了,陳頂把水遞給他,行雲下了馬,那個老人便自覺地離開了。
「你覺得怎樣?「行雲問道。
「不錯,不過和我當年比起來差遠了。」
「我想帶你一段,我們好像沒有一起過。」
陳頂搖搖頭,笑道︰「不是的,那次你受傷,我把你從念老頭那帶回來的時候就是騎得一匹馬,不過你是暈倒了趴在馬上不記得了。」
「那就讓我記得一次,上馬吧。」
陳頂笑得得意,今日行雲是怎麼了,怎麼這般,恩,怎麼形容呢,很像一只討乖的小貓,想要多多親近的樣子。
陳頂上了馬,伸出了手,行雲握著陳頂的手一一下子跳上了馬。
怎麼突然想到過去了,第一次見面,在那樣的情況下,也是陳頂先伸出了手,然後他握著她的手。
「頂兒想去哪里?」
「哪里都行。看你技術怎麼樣了,可不準跑著跑著就把我掉了。」
「不會掉的,死也不會讓你跑掉的。駕,駕。」
行雲駕著馬,初始是很慢很慢,慢慢加快了速度,在馬場里跑了幾圈之後那馬突然跳出了圍欄離開了馬上,外面的一幫人連忙追著出去了。
馬場是在郊外,那邊住著很多鄉下的人,行雲並沒有走遠,而是在鄉下的小路上繞了幾圈。
這回正值晌午,在地里工作的男人們滿頭大汗地回家,他們的孩子正在村頭等著他們回家,即使男人工作完身上有髒又臭,那些孩子還是蹦蹦跳跳的撲到了他們父親的懷里,然後圍著圍裙的女人出來,罵著孩子說爹才回來,就不知道讓你爹休息休息,然後男人依然抱著孩子和女人一起進屋了。
陳頂坐在馬上,行雲抱著她的牽著韁繩,問道︰「這原來就是尋常百姓家的夫妻生活嗎,帶我看這個干什麼?」
「頂兒嫁給我好不好,不要嫁給那個太子了,太子能給你的,我都給好不好,你再等一等,別那麼快長大,好不好?」
「行雲,你是怎麼了,這種話是逾矩了,我可以隨時杖刑你的。」
「頂兒肯不肯?」
「不要再說了,我是未來的太子妃,現在怎麼胡鬧都可以,將來許不了你,行雲,你今日是怎麼了?」陳頂的面色已經拉了下來,這個她曾經考慮過,幾天幾夜才得出的結論,竹門就是竹門,木門就是木門,更何況她已經許給了那未央宮的太子劉徹,沒可能就是沒可能。
「頂兒肯不肯?」行雲依然微笑著,附在她的耳邊,溫柔的問道。
陳頂垮了下來,剛剛坐直的身子整個萎了下來,靠在行雲懷里,說的很輕,行雲卻听到了。
她說︰「我肯。」
他跟在她身邊時間不短,她的心思他又怎會不知道,她在夜里掰著手指計算該不該的時候他就在身邊,看著她皺著眉,一會又豁然開朗,一會又轉過來無奈的看看。他知道她心軟,開始能夠裝著不在乎,可是邊疆打戰,她能把自己的東西變賣了去支持他們。
本來她心里就有他,不過是為著那身份和地位的差距不敢承認,只要他多問幾遍,她必然會答應的,不過只是第三遍而已,她就點頭了。
行雲得了回復,駕著馬又飛快回了馬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