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灰頭土臉的，打敗仗了？」主任兩條腿搭在茶幾上，瞟了一眼滿臉倦容的溫南，揶揄道。
溫南張張口，又閉上，徑直走進浴室。
將整個身子都泡進浴池中，水溫調至最高，才能感受到一丁點的暖意。
他說，他娶她。
不自覺的苦笑一下，從浴池壁上的酒櫃取下一瓶伏特加，倒了滿滿一杯，一口喝下去大半。
酒量極差的她，已有了幾分醉意。
從相遇、相識到相知，一幕幕往事浮現在腦海中，揮不開、散不去。
已經選擇要放棄的，她很少會留戀，可是這一次……
搖搖頭，自言自語道︰「溫南，你跟他注定是有緣無分，忘了他吧，你這輩子就是個孤獨終老的命！」
「干嘛呢，這麼自怨自艾的。」倚在門框邊，主任皺皺眉，一把搶過溫南手中的酒杯，「不能喝酒還喜歡喝，什麼毛病啊你。」
溫南白了一眼她，伸手，「給我啦。」
主任吸口氣，走到馬桶邊，直接將酒瓶中的液體全部傾倒進去，「你脊椎不想要了，醫生專門叮囑過，你不能喝酒、不能喝酒，當耳旁風了？」
溫南闔上眼，無力地向下滑了滑，「我只是，有點難過。」
主任長嘆一聲，「是因為我嗎？」
溫南搖搖頭，「你別想太多，跟你沒關系。」
拍拍她的肩頭，「我記起來了，那一段行尸走肉的日子，我都想起來了，所以——不用瞞我了。」
溫南抬高視線，隨即又再次垂落，「這是我自己的選擇，你為我擋了那麼多次子彈，沒你，我早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何況，要不是我，妞妞也不會……」
握住溫南的手，打斷她的話，刻意的忽略掉對女兒的愧疚，「別這樣，這樣一點都不像我認識的溫南，我認識的溫南應該敢愛敢恨，看上的，不擇手段也要搶回來！」
「可是……」
「別可是了，就這麼說定了，我給你當幕後總軍師，一定把我這個妹夫搶回來。」
溫南苦澀地笑笑，「還有可能嗎？」
主任瞟了眼溫南的肚子，「姑娘，都是有身孕的人了，你說有可能嗎？」
溫南警惕地捂著自己的肚子，「你怎麼知道的。」
做了個暈倒狀，主任看外星人一樣看著溫南，「拜托，你當我這個情報主管是吃干飯的啊！
溫南修長的指撫上有些吃痛的額際︰「我知道你沒打算跟我說什麼感謝的話，我救你也不是為了這個，所以——你到底想干嘛。」
耿月白了一眼溫南，「這麼多年了，你這個膽小的毛病還是沒有改掉，一遇到感情問題，首先就想到逃避，只怕你們之間的問題，不僅僅是因為凌夜的威脅吧。」
做了多年情報主管、審訊主管，僅僅通過一個輕微的提唇、蹙眉，耿月就能清楚的知道對方的心理變化，更何況眼前這個女人，她是如此熟悉。
溫南嘆口氣，「我們之間，隔著一個女人，盡管他不愛她，卻偏偏對她有著無法推卸的責任……」
耿月撇撇嘴，一本正經道，「擇日不如撞入，就今晚吧，我幫你把那女的干掉。」
溫南的臉龐有些抽搐，「主任，你暴力的性格果然一點沒有改變啊。」
略帶幾分得瑟地點點頭，隨即眸中恢復一片沉靜，「小南，人著一生要面對很多迫不得已，也會失去很多，你是個好女人，應該擁有幸福。」
溫南抬起眸，對上耿月的雙眼，目光中是一片復雜，半晌，還是沉默。
耿月心中清楚，要這個固執的女人想清楚，不是一個簡單的事情，而且——沒人能幫的了她。
拍拍她的肩，轉身走出浴室。
踏出浴室的一剎那，手機鈴聲響起，耿月看了眼號碼，身體猛地一怔，幾步便沖回房間內，望著那閃爍不定的號碼，下了很久的決心，按下接听鍵，「喂。」
電話那頭，陰鷙的男聲即使透過話筒，聲音依舊冷的懾人，沒有絲毫溫度，「好久不見，月兒。」
耿月倏地握緊拳，一拳打在牆上，「你想怎樣，瑞恩。」
瑞恩陰冷的笑聲，無關距離，只要听見，就足以讓人從頭到腳的發麻，「听說，溫南和你在一起。」
耿月的眸中，迸射出一抹毀天滅地的狠意，「如果你敢動她一指頭，就算魚死網破，我也不在乎。」
瑞恩嘖嘖稱道，「真實姐妹情深啊……」停頓片刻，「不過，你應該清楚，我最喜歡看的就是，我最杰出的同門們，互相殘殺。」
耿月眸中的恨意更濃，「你膽敢打電話來，就應該知道，我會不惜動用一切力量，毀掉你。」
瑞恩猖狂的笑了幾聲，「就憑，X市那些沒用的警察嗎？」
耿月輕輕提提嘴角，「你也太小看S組了吧。」
瑞恩故作驚覺狀，「哦！對了，我親手建立的S組……可是傳聞中殺人于無形，任務從未失敗過的影子特工組織！但是，為什麼妞妞會死在S組的本部！」
耿月目光一凜，呆著狠絕的殺氣，「那是因為，我太高估了你這個爸爸的良心。」
瑞恩的嘴角，綻放出一抹殘忍的笑容，「因為她，我失去了女兒，現在她有了孩子，當然是最好的報復時機……」
耿月的手指，一圈圈收緊，眼眶帶著明顯的濕潤，「小南一個人吸引了200個人的火力，是為了什麼？」
瑞恩的臉色，又沉下幾分，「如果你沒有去救她，妞妞也不會慘死。」
耿月眯起眸，「然後，看著她死嗎？我沒你那麼自私！當年，組織的自爆程序，是你自己啟動的，你明明知道，妞妞就在指揮室里。就算，總部被包圍了，數據可能泄露，非炸不可，你有想過，回去救她嗎？」
苦笑一下，「這麼多年了，你還是一樣，從來都只會想辦法把責任抹的一干二淨。」
瑞恩的眼神，閃過一絲掙扎，隨即再次迸射出陰冷的光芒，「除了妞妞，我跟她之間，還有很多舊賬要算，你好自為之，如果繼續留在她身邊，我不保證，能不傷及你。」
耿月挑起一抹冷傲的笑，「你盡管放馬過來，我只有一句話，想殺她，先從我的尸體上跨過去。」
說完，決絕的掛斷。
闔上眸，眼前閃過當年被炸得蕩然無存的廢墟，她的妞妞，甚至連尸骨都找不到分毫。
「對不起，妞妞。」
當年，S組遭到外國特工組織的合攻，瑞恩根本不顧妞妞的死活，只撂下一句讓她去救妞妞，就開啟了自爆程序。
溫南知道後，二話不說，讓她回去。
一個人沖出去，吸引了200個重武器的火力。
她往回跑了幾步，回頭，看到溫南已經深陷重圍，脊柱中了一彈，而離爆炸的時間，只有1分鐘了，也就是說，妞妞和溫南，她只能選一個。
她選擇了後者，所以——是她親手將女兒推向了死神手里。
但她沒有後悔過，因為她救的人，是溫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