闌夕跪在一旁,朝著闌雨的方向,直起上身,重重地叩了三次首。
每一次,都用盡全力,用盡心力。
淚水,風干在臉頰。
她沒有資格流淚,更沒有資格自殺。
因為她的命,是姐姐用自己的命換來的。
最後留戀地看了一眼安然睡去的闌雨,起身,轉過身,瘋了一般地向前跑去。
跑著、跑著,淚水不自覺地涌了出來,不知何時將她的整張臉,鋪滿。
不知跑了多久,她才停了下來,看著陌生的環境,蹙起眉。
這里是,林場中央?
那也就是說,安德魯妮娜就在這里。
同樣的,北辰昱和溫南,也在這里。
向四周看了看,確定了一個方向,走了過去。
見到來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溫南挑起眉,「闌夕?」
盡管闌夕和闌雨的面容極為相似,可她們的氣質完全不同,一個溫婉、親和,另一個則冰冷、拒人千里之外。
溫南握住槍的手不自覺的握緊,剛想舉起,北辰昱用大手包住她的手,用眼神制止了她。
盡管疑惑,但她還是松開了手,任由北辰昱握著。
闌夕面無表情地走到他們面前,看了眼北辰昱,又看了看溫南,目光冰冷徹骨,沒有任何感**彩,「你們不是要運走安德魯妮娜嗎?還愣著干嘛?」
一旁始終高度緊張的林子心怔了怔,不可思議地盯著突然轉性的闌夕,「你是來幫我們的?」
「別廢話,我用隱身術把她藏起來,你們趕快動手。」
和溫南交換了下眼神,對方同樣很茫然。
闌夕用目光掃了一圈顯然不信任她的人,冷冷地開口,「闌雨死了,我想,她是想要幫你們的,信不信我無所謂,我只是為了完成她的願望。」
盡管她很清楚,違背了祈夜的下場。
但她很清楚北辰昱在闌雨心中的地位,除了自己,他是另一個可以讓闌雨豁出性命去保護的人。
她的命,是姐姐的,姐姐會做卻沒有機會做的事,讓她替她完成。
「快啊!時間不多了,一會兒祈夜的人趕過來,你們就沒機會了!」
溫南非常用力地盯著她的眼眸,其中的焦急不像是裝出來的。
盡管還沒有從闌雨死亡的震驚中回過神來,被闌夕這麼一吼,大家倒也都清醒了不少,眼前的情況,孰輕孰重,不會分不清楚。
闌夕閉上眼,朱唇上下翻動,飛快地說出一串咒語,棺木消失了幾秒,便又出現。
同樣的情況,還出現在溫南、北辰昱、林子心、尼索身上。
睜開眼,「好了,現在你們和棺木一樣,都已經隱身了,不過時間有限,你們盡快行動吧。」
說完,頭也不回地離開。
「謝謝!」溫南對著她的背影,大聲喊道。
闌夕的腳步微微頓住,用口型無聲的說了句,「不客氣。」
便又邁開步子,向前走去。
溫南回過身,看到北辰昱臉上顯而易見的悲傷,縴手覆上他的背,想要安慰,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別擔心我,我沒事。」
反手握住溫南的柔荑,強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還是把安德魯妮娜先轉移吧。」
溫南點點頭,環住北辰昱的胸膛,「我知道你難受,她是個很好的人,她走了,我也很難受……」
輕輕拍了拍溫南的肩,兩人默契地都沒有再說話,而是朝棺木的方向走去。
***
「闌夕,你居然背叛我?」
闌夕也不廢話,凌空躍起,一揮手,一道炸雷便朝祈夜射去。
「哼~~就憑你,也想跟我斗?」
星目危險地眯成線,輕松地向後退了幾步,躲開了闌夕的攻擊。
「我知道自己不是你的對手,但是——除非我死了,否則你休想靠近他們半步。」
闌夕漂亮的眸中,被堅定的信念覆蓋,亮的出奇。
祈夜顯然有些不解,「你不是對溫南恨之入骨嗎?怎麼突然間,又要幫她了?」
「用不著你多事!」
一抹凶狠從她的眼眸中一閃而過,秀麗的臉龐微微有些焦急。
憑她的實力,最多能困住祈夜一刻鐘,如果之後他們還是沒能成功……
狂瀾瞬間在她的眼中掀起了風暴,一道亮光從指間閃過,飛快的,在她的腕上劃出一道血口,赤紅冶艷的血液,汩汩向外涌出。
每一滴都在空中頓住,以奇妙的姿態旋轉,彼此吸引,瞬間,鑄成一道血牆,將祈夜牢牢困在其中。
「你瘋了嗎?想用這種方法跟我同歸于盡?」
祈夜墨玉般深沉的眸,像是被投進了一顆隕石一般,掀起了陣陣波瀾。
這個女人絕對是瘋了!居然用血咒,這種咒語,被施咒者會被困死其中,但是施咒者,同樣也會形神俱滅,永世不得翻身。
闌夕臉上的血色,在飛快的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滿足的神色,「沒錯,我是瘋了,我在用命鎖住你,即使你能跑的了,這輩子,也要被我的魂魄纏住!」
祈夜的臉色變了變,闌夕說的沒錯。
逃不了,他就要被這血咒困死,逃月兌出去,他同樣擺月兌不了闌夕的魂魄。
但不論他如何選擇,闌夕的下場都一樣——灰飛煙滅。
「你!」
咬牙切齒地擠出一個字,定了定神。
被魂魄纏身,總比葬身黃泉的好。
以手為刀,同樣飛快的在右腕劃下一道傷口,闌夕的血液,像是被吸引了一般,飛快地向他的傷口處涌進,而那邊,闌夕的血液依舊在向外流出。
「噗!」
闌夕的身子,猛地一震,一口鮮血向外噴出。
懸在半空搖搖欲墜地身體,飛快地下落,如同殘敗的樹葉一般,跌落在地上,一雙漂亮的大眼楮,空洞無神……
最後一滴血液,與祈夜融為一體的一刻,闌夕露出了一個欣慰的微笑。
「啊!」
痛苦地發出一聲尖叫,闌夕的身體,慢慢變得透明,蒼白的肌膚,化成了一顆顆晶亮的粉塵,破碎、漂浮,在空中升騰、散去。
注定了她,生生世世,都只能以一縷孤魂的形態,存活于世……
祈夜的臉色,也好看不到哪兒去,單膝跪地,痛苦地捂住自己的心髒。
他的生命,已經和闌夕的糾纏在一起,此世,是注定分不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