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一顆古樹後,溫南豎起耳朵听著兩人的對話,在听到自己名字的一刻,心都懸了起來。
完了完了,那個老太太一听自己那麼虐待自己的孫女,該不會一生氣,直接把她凌遲處死了吧。
闌夕的巫術,就已經讓溫南應接不暇了,更別說眼前這個女人,還是傳說中黑魔法始祖家族的繼承人,又一把年紀了。
一般的故事里,巫師不都年齡越大越變態嗎。
溫南在心里,想象了自己無數種可能的死法,直想的汗毛倒豎,漸漸地,甚至有點後悔,自己干嘛要跟來啊。
「溫小姐,躲在樹後面听,听得很費勁兒吧,不如出來,我們好好聊一聊。」
安德魯伊蓮因為保養得當,看不出來真實年紀的臉上,沒有凶神惡煞,沒有惱羞成怒,有的是溫柔以及和藹的神色。
溫南的後背一僵,腿都有些發抖,巫婆叫她……
「溫小姐,別害怕,我不會傷害你的。」
安德魯伊蓮柔柔的招著手,溫南瑟縮在樹後,露出一雙眼楮,判斷再三,覺得對方的確沒什麼惡意,這才走了出來。
訕訕地笑笑,「您……您好。」
安德魯伊蓮怔怔地看著溫南,仿佛被什麼驚世駭俗的消息震驚到了一樣,半晌可,才回過神來,緩緩點點頭,「像……真的是太像了。」
見這位慈祥的老者的確對自己沒有任何的惡意之後,溫南也放寬了心,膽子大了不少。
「像?你是說,我和您認識的某個人長得像嗎?」溫南指指自己,又看向安德魯伊蓮,目光是深深的探究。
安德魯伊蓮似乎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中無法自拔一般,直到挽著她手的妮娜催促了她幾次,才回過神來。
「您,還好吧……」溫南向前一步,摻住伊蓮微微有些搖晃的身體。
在溫南接觸到她的一剎那,她明顯的感覺到,安德魯伊蓮的身體猛地僵了住。
皺皺眉,溫南對她的反應,百思不得其解。
安德魯伊蓮凝視著溫南的臉,腦海中另一個和她極為神似的面容,不斷重疊……
「你和血姬是什麼關系?」
安德魯伊蓮一瞬不瞬地盯著溫南,自己最得意的門生的音容笑貌,一時間全在腦海中放映。
听到血姬的名字,溫南的臉上也是震驚,「您認識家母?」
安德魯伊蓮猛地月兌開手,緊緊抓住溫南的手,「你是說,血姬是你的母親?」
溫南誠懇的點頭,「沒錯,只是您,怎麼會認識家母呢?」
安德魯伊蓮憐愛地撫上溫南的臉頰,「像啊……你和你母親,簡直就像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眉眼,都是這麼的相似。」
見老者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中無法自拔,溫南也不好打擾她老人家的情緒,只好將探究的目光,投向在一旁的妮娜。
安德魯妮娜的震驚程度絲毫不在溫南之下,見溫南看向了自己,一下朝她撲了過去,摟住她的腰,「你是血姬阿姨的孩子,那,你就是我的姐姐了!姐姐!」
這一老一少,全都在自個兒的世界里沉浸,完全沒有想要向溫南解釋一下,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的意思。
半天,兩個人感傷夠了,平靜下來了,還是安德魯伊蓮先向溫南開了口,「你的母親,是我這輩子唯一收過的一個徒弟,也是我最喜愛的徒弟,只可惜……她那麼早就去了……」
想起自己愛徒的死,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伊蓮,淚水又不禁涌了出來。
溫南為難的張了張口,想向眼前這個悲傷的老人解釋自己母親還活著的事實,但——她又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母親知道她抓來了安德魯妮娜之後,一次都沒有去看她,那就證明,她並不見到她,如果連妮娜都不想見到,她又怎麼會想見到她曾經的師傅呢?
不管母親的理由是什麼,至少,現在應該不是告訴她們母親尚在人世的時候。
反握住伊蓮的手,「您也不要太傷心了,都這麼多年過去了……」
伊蓮搖了搖頭,眼神很是堅定,「小南啊,你母親是含冤而死的,她是被害死的啊!你要替她報仇,一定要替她報仇啊!」
溫南的心底,掀起了一陣不小的疑惑,眼前這個老者的悲傷,不像是偽裝出來的,如果她當真像自己說的那樣,那麼喜愛母親,為什麼在她死後,並沒有替她報仇,而是在深山里隱居了起來呢?
似乎是看出了溫南的疑慮,安德魯伊蓮緩緩拍了拍她的手,嘆口氣,「你抓妮娜,是為了庫斯的事情吧。」
听到庫斯的名字,溫南倏地來了精神,連連點頭,「妮娜說她對庫斯一無所知,但是您知道該怎樣對付他。」
伊蓮點點頭,看向溫南的目光,十分凝重,「南兒啊,是我對不起你母親,當年,正是百年一遇的血月,每當那個時候,庫斯的實力就會大大加強,我——雖然很清楚,安德魯家族存在的意義,就是要消滅庫斯,但是——我心里沒有底,于是,在庫斯蘇醒的前一夜,連夜月兌逃,也就是因為那樣,才會將所有的壓力都拋給了你母親。外界都知道,你母親是我的唯一入世弟子,我消失了,她雖然不是安德魯家族的血脈,卻也成了外界唯一能寄望的人……」
伊蓮似乎又一次陷入了自己的回憶中,神色,痛苦了起來。
溫南只是靜靜地等她整理好自己的情緒,並不插言。
片刻,伊蓮重重地嘆口氣,「並不是所有人都希望庫斯沉睡,邪教徒,將他奉為自己的神,于是,他們想盡辦法要殺了你母親……」
伊蓮的臉上,是深深的自責,「怪我,都怪我啊!如果我當年沒有一走了之,為了自己的一己安危,拋下你母親,獨自躲進深山里,或許……她就不會死了。」
溫南靜靜的听著她口中的故事,心中的疑慮,沒有絲毫的打消,反而愈發強烈。
母親口中的故事,和眼前這個自稱她師傅的女人口中的故事,未免也差的太遠了些吧!
母親從來沒有告訴過她,她是黑魔法家族繼承人的徒弟,而且,據母親說,當年她之所以要詐死,是為了自己和父親的安全。
唯一似乎能扯上一點關聯的,就是她們口中的變故。
一個說的是邪教徒,一個說是和別的家族結下了梁子……
而這個唯一似乎能扯上關系的對手,結怨的原因又是那麼的不靠譜,母親說,是因為當年她拒婚逃跑,伊蓮又說,是因為邪教徒想讓庫斯永存不死……
一波一波的疑惑,像是炸了鍋一樣,排山倒海的朝她襲來,壓的她喘不過氣來。
她們中間,一定有人在說謊。
有可能是其中一個,又有可能,其實兩個人都同時在說謊。
安德魯伊蓮將溫南擁入懷中,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孩子,我知道,一時間要讓你接收這麼多信息,很不容易,但是——你要記住,你母親是枉死的,是枉死的啊!」
溫南不著痕跡地拉開兩人的距離,用不帶絲毫感情的眼神看向她,「那你為什麼不為她報仇,這麼多年來,就只是躲起來。」
伊蓮一怔,扭過頭,「我……」
溫南冷笑一聲,「說的真好听啊,說你對不起我母親,但實際呢?就算你嘴上說的再好听,你也始終把她當做外人,你可以扔下她逃跑,把所有的風口浪尖都留給她一個人,但是等你自己的親孫女遇到危險了呢?你立馬不顧被人發現你還活著的事實出現。呵呵~~這就是你所謂的‘愛’嗎?」
「你住口,你什麼都不懂,怎麼可以這麼說女乃女乃。」妮娜忽然神情激動地沖了出來,插在兩個人中間,憤怒地看著溫南。
「你知不知道女乃女乃這麼多年為什麼要躲起來?那是因為她一直躲起來偷偷的修煉黑魔法,她希望能用黑魔法救活血姬阿姨!」
溫南神色一凜,被妮娜的話,驚的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