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母親的隔閡從母親出院那日起便解除了,只是母親依舊不願到念秋與有成的家里,她像回避一段不堪的往事似的堅持不與有成的父母親見面,盡管她與他已是名副其實的親家。
念秋其實希望母親能與公公開誠公布的談談,也許很多東西並不是母親想像的那樣糟糕。但母親就是母親,是雷打不動,固執己見的劉水蘭,這一點她始終不肯妥協。仿佛有成的父親是她已經結痂的傷,一旦觸踫,便會再次鮮血淋瀝。念秋多次游說無果,便也只好任由雙方父母避而不見的局面延續下去。
婚後第三個月,念秋才把結婚的消息通過電話告訴了遠在廣東的思燕,思燕當時小小的驚訝了一下。或許也有些心理準備,短暫的沉默後,只對念秋說了聲「只要你過得幸福,你跟誰結婚我都祝福你。」
念秋苦澀的笑了笑,至于為什麼苦澀她卻說不清楚。比起醫院里那位跳樓自殺的女同事來說,她或許算是幸福的吧!
當她跟思燕說到跳樓身亡的小李時,思燕才真正的嚇了一跳,一再的追問確認她沒有說錯話之後,便在電話里一再的嘆息了又嘆息。
是啊!怎不令人嘆息,一個花季少女,剛到醫院上班不到一年。其實念秋同思燕一直看不慣小李,小李身上具備了所有獨生子女的缺點,行事乖張跋扈,做起事來丟三落四,與科室里的每一位同事都合不來。念秋時常便想︰小李其實不適合干護士,以她那不負責任的態度,極有可能哪一天會有個病人因為她的疏忽而死在她手上。
只是,小李卻在沒有讓病人死在她手上前先走上了一條不歸路。念秋很佩服她的勇氣,據說僅因為男朋友不順她的意,她便賭氣從六樓跳了下去。念秋甚至很後悔沒有親眼目睹那一瞬間,相信小李那一躍而起的身姿一定很美吧。因為迎接她的是大片的殷紅,燦爛的血色。
從此,恐怕小李的男朋友除了偶爾想起有個女朋友為他跳樓自殺外,他一樣很自然的找另一個女孩談戀愛,和她結婚生子。小李對他可能造不成任何的影響。而小李的父母卻再也沒有女兒,老兩口白發人送走黑發人後還得面臨無人送終的悲催,只是不知老人家是否會自我反省對女兒的教育存在極大的問題,才導致這樣的後果。
小李是個悲劇人物,但也讓念秋暗自慶幸父母沒有對她嬌生慣養,才讓她有足夠強大的內心去迎接一切困難和挫折。從前所有對母親種種的不滿也在因小李的自殺後而煙消雲散了,母親的打罵反而成為她如今前進的動力。
江小溪在她婚後第一百天打來了電話,像是算好了日子似的。電話是打到醫院科室的,她不知道他為什麼知道她結婚的消息的,但他說了一段無關緊要的話之後拋出了關鍵性的一句「我會一直關注你的婚姻」,而不是大度的說一聲「祝福你。」听完江小溪的電話,念秋忽然覺得很有壓力,仿佛從此以後她的婚姻不是她自己的,她要過給江小溪看。如此,是讓江小溪放心,還是死心呢?她不得而知。總之,她發誓一定要好好和有成過下去。盡管當時同事中總不斷的傳出哪對夫婦在鬧離婚的消息,她仍堅定的對有成說了一句話︰「我們一定要好好生活,相扶到老。」
她說這話時,清楚的記得有成眼里含著淚,可以想像有成是一種怎樣的心境。她從來沒說過喜歡他的話,直到此時,十三個字里也沒有喜歡兩個字。但有成感動了,感動在她的話里;念秋也感動了,感動在他的淚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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