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楚惠宮回來之後。
顧流芳一直不再理納蘭廷玉,他也不再來甘露殿,彼此都避著對方。
從楚凝香口中,顧流芳得知納蘭廷玉封她為昭儀的真相,竟然,楚凝香跟柳奚笙差不多,都是納蘭廷玉派往他國的細作。
納蘭廷玉所謂頹廢的那幾年,從來都沒有放棄過,只是不再主動,只叫人監視著東楚和南越皇的動靜,他一直都有一統天下的心,甚至付出比任何人都大的努力,從開始就計劃好,把一步步都算計得如此精準,他的城府簡直深不可測。
這一切,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為什麼要騙自己?他難道忘記,他說過他從來都沒有要天下的野心,當時自己甚至還因此跟他鬧過別扭。
現在回想起來,她就像個白痴一樣,被他耍著玩,傻愣愣地為他奪天下,看起來他還不是很心甘情願,呵呵,太可笑……
怪不得,他當時能知道東楚歐陽永君篡位。
怪不得,東楚敗得那麼慘,原來他在東楚皇宮一直有內應。
太可憐,軒轅桀煜自以為一世聰明,看不起他,但卻從來沒想過自己的心月復,只不過是他納蘭廷玉安插到身邊的一顆棋子。
納蘭廷玉為迷惑自己,居然在軍營里還裝作不甚在意,從來都不多過問打仗之事,一直到要決戰時,他才突然轉變跟軒轅桀煜一戰,然後大敗南越,贏得天下美名,他這個元帥,當得真輕松,滅東楚,破南越,降西涼,贏得真是輕而易舉呢!
現在塵埃已落定,他估計殺自己的心都有吧,若不是自己有這麼一張臉,一張酷似東陵霽雲的臉,真覺得好丑好丑……
他對自己那麼好,難道都是假的?
他把自己捧在手心里縱容,難道一切都是他狼子野心下的偽裝?
顧流芳茫然,她怒,他想要天下並沒有錯,她可以幫他,但他為什麼利用自己,輾轉三年,把自己玩弄在鼓掌之間?
「長公主,長公主……」
外邊傳來一陣嘈雜之聲,顧流芳蹙眉,「雪兒,外邊什麼事?」
趙如雪答應一聲,出房門望一望,回來道︰「好像是芷若長公主在耍脾氣,威脅要跳湖,她那些宮女正圍著,想把她救下來。」
「這丫頭。」顧流芳低叱一聲,連忙起身前往。
湖畔,納蘭芷若爬在雕欄上面跨著,宮女們在旁邊緊張地道,「長公主,求求你快下來,要是你有個好歹,奴婢們擔待不起啊……」
「我不管,要死大家一起死,我才不嫁人呢!」納蘭芷若憤憤地道,「憑什麼,你們可以決定我嫁給誰,我偏不,我偏不!」
顧流芳鳳駕趕到之時,納蘭廷玉的御駕,也從另一側過來。
納蘭廷玉沒看顧流芳,只是把眸光落定納蘭芷若,有些無奈慍怒地道,「你想干什麼?」
「我不想嫁人!」納蘭芷若紅著眼道。
「放肆,朕已下旨賜婚,君無戲言,一言九鼎,難道你要朕失信于天下人?」納蘭廷玉也不走近她,只是跟她緩緩說道。
「為你的君無戲言,你就要犧牲我的幸福——」納蘭芷若哭出來,抽噎地道,「你是皇上就怎麼,你厲害,你一句話就要決定我的一生嗎?哥哥應該疼妹妹的,我就是不嫁人,你就不能為我失信一次,為你妹妹把聖旨撤回來麼!」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父不在長兄為父,朕難道還決定不得你的婚姻大事?你不要太放肆!」納蘭廷玉臉色陰沉地道。
「太放肆又如何?」
顧流芳冷然,更加傲然地走近,「難道你一句話,就要決定她的一生?」
「皇嫂!」
納蘭芷若驚愕良久,方才出言喊道,不可置信,明明失去四年的人居然還活著,原本宮內傳聞皇後娘娘又回歸,她還不信。
顧流芳心里就苦笑,又是歸功自己的這張臉呢,原本對自己趾高氣昂的納蘭芷若長公主,居然會親切地喊了自己一聲皇嫂。
納蘭廷玉凝眸望著她,嘆息地道,「流芳,我們的事可以不可以先放在一邊?芷若的婚事不是可以任性的,懂嗎?」
「不好意思——我不懂。」顧流芳淡淡地道,拉著納蘭芷若離去。
她不懂。
她真的不懂。
為什麼他要費盡一切心機,看自己的眸光,卻還是那麼柔情?
這件事幾乎決定自己一生,他卻說先放在一邊,怎麼放,怎麼能放,他想以放在一邊的借口把自己禁錮在深宮永遠嗎?
「皇嫂,你真的還活著啊,為什麼之前他們都說你死了?」納蘭芷若好奇地問,看起來,她以前跟東陵霽雲關系不錯。
顧流芳想也是,納蘭廷玉說東陵霽雲調皮得很,那麼跟這個更加任性的長公主混在一起,也就不足為奇了,淡淡地道,「我是活著,但你差點就死了,難道因為皇上給你賜婚你就要跳湖輕生?芷若,你堂堂長公主,不是這麼不識大體吧。」
「皇嫂!」納蘭芷若嬌嗔一聲,道︰「怎麼你也開始說我?他們要我嫁一個我完全不認識的人,我難道還應該答應嗎?」
顧流芳點點頭,「也確實是委屈你……」
「就是嘛!什麼右丞相,我從來都沒听說過。」納蘭芷若憤憤地一哼。
她只記得,左丞相慕容復是個老家伙,年過半百,相信這個右丞相也好不到哪里去,必定是個滿口文縐縐的老頭,就算不是老頭也是丑得不行!
「右丞相?」顧流芳皺眉,好像在哪里听說過。
「就是右丞相,皇上說他前景很好,在朝堂上有很大的發展前途,說我嫁給他會幸福,但是他有前途關我什麼事?」納蘭芷若不悅地道。
「他窮盡一生,毀掉自己的人格,墮落掉氣質,恐怕也就是為這麼一天,娶公主,前途無量……」顧流芳嘆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