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寧軍實際上的戰場監督官，薊遼督師府的管家和庭師，李成都的副官和侍衛——這些工作不管哪一個都是相當艱巨而且責任重大的，即使是成年人承擔起來也難免不堪重負。可是現在他們全都落在了少女段夢瑤窄窄的肩膀上，實在是讓人不得不感到肅然起敬。
畢竟，她才18歲——雖說這個年代的人成家立業都比較早，但18歲也決然算不上什麼長者。而且別忘了，段夢瑤的外觀年齡比她的實際年齡還要小得多，關寧軍的旅長和團長們都會嘀嘀咕咕地說，她還是個孩子呢。
可是段夢瑤卻從來沒有表現出困窘或者勞苦的表現。她就是這樣一個人，一柄鋒利，堅固又柔韌的鋼劍——也許是兩柄也沒準。因為李如雲督師常年臥病，處理文書和起草奏折條令等辦公室工作實際上很早就是她在承擔。除此之外，關寧軍和關東工業區的管理工作名義上由李成都在段夢瑤的輔佐下完成，實際上大部分實際工作也都是這個女孩子解決。
也許在所有這些工作中，照顧李成都的工作才是最為辛苦的——督座大人每天晚上9點睡覺，而且堅持段夢瑤和她一起睡——原因是從段夢瑤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就已經變成了她入睡前必不可少的抱枕。
等李成都睡熟之後，她那位留著銀色短發的副官就要躡手躡腳的從督座大人的懷抱里鑽出來（這個任務十分艱巨，因為李成都實在是抱得太緊了），穿上衣服，繼續白天沒有完成的工作——一般是在11點左右解決。然後段夢瑤要以同樣敏捷而矯健的身手輕輕地回到床上（這個任務倒比較簡單，李成都睡覺熟得很，連阿姆斯特朗大炮都轟不醒）。
到了早上5點鐘，身為庭師的段夢瑤起身用自己那兩把削鐵如泥的寶劍修剪花木，直到7點鐘叫醒總是賴床的薊遼督師，強迫她去出早操為止。
3月18日這一天對蔣玉成而言是輕松又愜意的，不過薊遼督師府的工作還是一如往常。晚上9點10分，段夢瑤從李成都胸前的柔軟地獄中月兌出身來。準備去辦公室繼續處理文件。關寧的夜晚當然是寒冷的，不過段夢瑤只是在睡衣外面套上皮外套和雙劍就出了門——人是怕冷的，但是劍不怕。
因為公主入住之後，李成都搬去了廂房，去辦公室要繞繞路，段夢瑤試圖將思路轉回到到今天的工作上，不過憂慮依然支配著她的思緒︰「督師大人要是能夠•••••」
「•••橐•••橐•••」陌生的腳步聲？
一個身影從角落轉出來•••••
「是誰？！——」
話還沒出口的時候，長短兩柄劍就已經出了鞘——其中的長劍更是以比聲音還快的速度刺向了可疑的人影。腳步是陌生的，絕對不是督師府里的人，這麼晚了還有誰會來訪？——刺客或者間諜，不會有錯的。段夢瑤的長劍在夜空中劃過一道雷電般的蛇形閃光，這邊是同時刺向兩處要害的劍招便是擊殺單人好用的「二重苦輪」！「——斬了再說！」
「喂•••••」
夜空中的閃電戛然而止，停在了對方喉頭前一寸有余的位置——蔣玉成的面孔從陰影中露出了半邊。
「••••你的劍也太快了點。」
想要讓蔣玉成吃驚的話，死亡危險實在算不得什麼好的選項——蔣玉成曾經不動聲色地隨著戰艦沉進水底，也能平靜的接受自己得了絕癥的消息，何況他現在已經死過兩次，並且至少還能再死一次，就人類的平均水平看來算是有了豐富的死亡經驗。蔣玉成當然敬畏死亡，但是卻並不敬畏恐懼本身。
蔣玉成收回了剛剛拔出來的92式手槍，同時輕輕地抬起了右手，想要撥開過于靠近的劍刃。但是不等他踫到，長劍已經以極快的速度收回了劍鞘︰「得罪了！提督大人。」段夢瑤誠惶誠恐地的單膝跪地致歉，「夢瑤還沒有熟悉大人的腳步聲。」
「原來是這樣。」蔣玉成依然不動聲色的回答，誰也看不出他的心里突然冒出了一個想法︰要捉弄捉弄這位侍衛，「你的劍法果然了得。」
「提督過譽了，不過是修剪花木時胡亂練出來的。」段夢瑤的回答依然得體得無懈可擊。
「這樣說來，雖然你口口聲聲‘斬了再說’，其實是沒有斬過活人嘍？」蔣玉成挑起眉毛說。
「•••••才不是這樣，夢瑤14歲時就斬殺過刺客。」副官有點生氣了，「到現在為止一共斬殺了24人——但是現在夢瑤必須要服侍督座大人，所以不能上陣殺敵了。」
14歲——單從外表看來她還不夠這個歲數呢。
「哦，這麼說你對不能隨便斬殺敵人很是遺憾啊。」
「夢瑤才不是那種人！」這一句幾乎是情急之下月兌口而出，副官的臉有點漲紅了。
成功了——蔣玉成的臉上些微露出了點笑容︰「好了——我有點情況要問你，找個地方說話吧。」
蔣玉成的意思當然是想要和段夢瑤一起走，但是段夢瑤卻站在他後面不動了——按照這個年代的禮數，她應該跟在上官的身後才是。蔣玉成不得不再做說明，讓她保持在和自己並排的位置，並且找了一個借口說要讓她講講自己的劍術，于是段夢瑤方才勉為其難的接受了提督的好意。
段夢瑤配的那兩柄劍，長的是漢劍「嗚呼哀哉」，短的則是單手劍「尚饗」。據說因為長度（刃長幾乎有一米半，快趕上她的身高了）和鋒利的關系，嗚呼哀哉能夠一劍刺穿10個人（當然沒試過）。而且嗚呼哀哉是八面漢劍，劍身是近似矩形的八面柱，十分堅固，幾乎能當長矛了，這在對付騎馬的滿清旗兵是十分有用。
相比之下短劍尚饗更輕便靈活，雖說攻擊範圍較短，劍招卻快速的多（對已經見識過嗚呼哀哉閃電般的「二重苦輪」的蔣玉成來說，實在沒法想象更快的尚饗是怎樣出招的）。
「這柄劍據說是妖精打造，所以人類是不能使用的。」段夢瑤十分自豪的向蔣玉成展示著它的雪刃，「而且據說沒有斬不開的東西，不管是甲冑身體，或者抽象的魔導術，神力，乃至因果都能一刀兩斷。」
蔣玉成有點疑惑了︰「人類不能使用的劍，你又是如何揮舞的？」
「先督座李如雲大人說我是人類和鬼魂所生••••不過我自幼就成了孤兒，到底是不是也不清楚。」段夢瑤遺憾地說。
「抱歉。」
人類跟鬼魂啊••••雖說蔣玉成的記憶里現在已經塞下了太多月兌離常規的事情，這個世界說實話也的確不大科學，可是如此像人X鬼之類的鬼畜橋段還是听都沒听說過（天之聲︰斜眼，真的是這樣嗎？前幾天是誰剛剛把一艘潛艇給日了的？）
大概是怕蔣玉成真的感到抱歉吧，段夢瑤趕緊補充說︰「不過我很小的時候就被先督師大人收養在府里，督師大人也是拿我當親妹妹一樣對待。所以倒也不覺得孤單了。」
段夢瑤這話是誠心誠意的。可是蔣玉成听了卻頗有點不以為然︰當親妹妹對待？有誰讓自己的親妹妹給自己喂飯的？李成都這個家伙明明比段夢瑤大7歲，如果單從外表上看，莫說做姐姐，當娘也未嘗不可！可是現在事情居然事事都反過來，難不成先督座大人李如雲是早有先見之明，害怕生活不能自理的李成都會凍餓而死，干脆就預先給她找了一個童養媳來做牛做馬？不過性別似乎不對啊•••
「你那柄尚饗寶劍，不是什麼都能斬斷嗎？」蔣玉成突然想到，「為什麼不試試斬斷李成都的迷惘和慵懶呢？」
段夢瑤居然還真的低下頭思考了片刻︰「嗯，用‘心眼迷想’或者‘迷度慈航’之類的劍招應該是可以辦得到的吧（「還真可以啊？！」蔣玉成心想。）——不過這樣一來，督座大人就不是原來的督座大人了。」段夢瑤的眼楮里閃閃發光，「督座大人是一個偉大的人物，遲早能夠成就一番大事業的。」
你的信心是從哪來的啊？•••••再鋒利的劍也需要劍客揮動——至少現在，段夢瑤的劍柄還是握在李成都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