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前邊是怎麼回事,連忙回頭細看,只見「黑紐扣」竟然開槍將他們的兩名同伙射成了篩子。蘇芹倒吸一口涼氣,「這幫人怎麼在自相殘殺?到底出什麼事了?」
周星似乎明白了什麼,對我們說道︰「小心,古花開始找人寄生了!」
「蘭陀古花?」我奇道,忽見眼前的景物十分熟悉,竟又出現了那塊巨大的七十造盤,而在頂部,則掛著密密麻麻的巨繭,這些巨繭上都破了一個洞——跑了這麼久,我們居然繞了一圈,又回到這里了!
與之前不同的是,頂部的巨繭中,正落下一團團肉呼呼的東西,正是那種寄生在尸體里的「蘭陀古花」!剛才那兩人八成是被這些東西寄生了,所以他們的同伴才會向他們開槍。
看到這我連忙朝眾人喊道︰「大家小心頂上!不要踫到掉下來的東西!」
這些東西接二連三掉下來,身後又有尸體緊追不放,實在是防不勝防。沒過一會兒工夫,又有一名「黑紐扣」成員被那怪花鑽入體內,只見他的身體一陣抽搐,隨後便要撲向旁邊一人,可想而知他的下場。
劉大炮反應很快,招呼蘇芹快點朝上開槍,一刻都不要停下。蘇芹也夠沉得住氣,听了劉大炮的話,就抬起「雷明頓」扣動扳機。
「雷明頓」是散彈槍,殺傷覆蓋面極廣,這一槍下來往往能射死幾只掉落下來的怪花。只是這些怪花的數量很多,眾人仍然沒有擺月兌來自上方的危險。
周星仗著自己的身手,此刻已經收回弓弩,改用短刃,但凡有敢靠近他的怪花,無不被他一刀兩斷。
我們就沒那麼輕松了,不僅要時刻提防追上來的尸體,還得顧及那些無處不在的「蘭陀古花」,有道是顧此失彼,油子在轉身往後射擊的時候,就有一只怪花乘機落到了他的背包上,順著他的背就要往腦袋上爬。
我急忙抽出腰間的短刀沖上前去,奮力將他背上的「蘭陀古花」斬落在地,由于太過緊張,刀口回收不及,頓時就將他的背包也切開了一個大口子,背包里的干糧落了一地。
油子估計是快急瘋了,慌不擇言就胡侃一氣道︰「龍秋你悠著點,我怎麼覺得你不是在殺花,是要殺人了?還有,我說你怎麼能浪費糧食呢?」
我罵道︰「你就少他娘的給我廢話了!」
話剛說完,忽然覺得背上一沉,緊接著感覺到有兩條觸手粘到了我的脖子上。
我的冷汗都嚇得差點倒吸回去,反手就想往背部抓,卻發現手指僅能觸到一團軟綿綿的東西,怎麼抓都抓不著。
那觸手就跟螞蝗差不多,順著我的脖子往上竄,似乎想鑽進我的嘴里。我哪敢讓它得逞,趕緊咬緊了嘴唇,不敢有絲毫放松。那觸手力氣極大,扯得我的嘴巴都裂了,眼看就要突破牙關。
這時我真是有苦難言,大家都在各忙各的,並未發現我被「蘭陀古花」纏上,我也不敢張嘴叫喊,生怕那東西從我嘴巴里鑽進去。如果要跑到同伴的身邊讓他們注意到我,又擔心背上的怪花趁機鑽到毫無防備的同伴口中。
趴在我背後的「蘭陀古花」不停蠕動著,還散發出一股惡臭,就像一只特大號的螞蝗,分泌出來的粘液弄得我大半個背部都濕了,惡心得我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我甚至已經做出了決定,若真讓這種東西從我的嘴巴鑽進去,我肯定會提前給自己一個了斷的,否則那滋味肯定比死還難受。
怪花見老半天撬不開我的嘴,似乎有點惱羞成怒,黏黏的身軀順著我的背部就要往脖子上爬,觸手也加大了力度。它身上散發出了更強烈的惡臭,我胃里的東西不停地跟著往上涌,頭也開始暈了。
眼看就要把持不住牙關,這時雪蟒發現了我的異狀,「嗖」地竄過來,咬住我背後的怪花使力一扯,頓時只听刺啦一聲,怪花終于堅持不住,被扯了下來,讓雪蟒給甩到了一邊。
其他人這時才注意到我的狀況,急問我怎麼不喊他們,我說剛才要是開了口,現在早就變成一句尸體了,你們也當心點,要是不小心被這些東西纏上,不想死的話千萬別張嘴。
說著話,追上我們的尸體已經越來越多,眾人疲于招架,各顧各的,眼看身後還有更多死尸涌來,大家幾乎要絕望了。
這時,我們跑到了七十造盤跟前,我正要招呼「黑紐扣」等人繞過盤子,不要踩進去,小心盤子底下的東西出來,不料卻看見盤子中躺著七八具尸體。
這些尸體一看就是從巨繭中突破而出的,之前一大群死尸落下來的時候,我們都沒注意到七十造盤里有幾只死的,直到現在才發現,似乎落到盤子里的尸體並沒有活過來,而是直挺挺地躺著。
這種被「蘭陀古花」寄生了的怪尸厲害無比,總不可能是摔死的,況且就只有七十造盤里有死的,外邊卻沒有。莫非……
想到這兒,我連忙朝眾人喊道︰「快!想活命的都躲進這盤子里!」
眾人听見我這麼說,哪還顧得上我的話是真是假,紛紛大步朝前沖去,跳進了七十造盤中。
身後的死尸緊追而來,似乎很懼怕這七十造盤,只停在了盤子邊沿朝我們大吼大叫。這些尸體不敢進來,歸根結底是那些「蘭陀古花」不敢進來,所以也不必再懼怕那些怪花了。
這次驚險無比的亡命奔逃,終于告一段落。
油子大喜,問我怎麼知道跑進盤子里就能躲避這些怪尸,我對油子說︰「你看咱腳下這些尸體,它們是從巨繭中落下來的,掉進這塊七十造盤里就一動不動了,所以我才大膽推測,這盤子具有什麼特殊的力量,能夠殺死這些怪東西。」
劉大炮長聲噓了一口氣︰「原來如此,若非小少爺多個心眼,咱們恐怕全都得死在這了。」
這時忽听身後有個女孩的聲音傳來︰「呵呵呵,大哥哥你真厲害,要不是你說跑進盤子里,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呢!那些東西討厭死了!」
我這才想起「黑紐扣」等人就在身邊,趕緊轉過身去,只見說話的是當日在巫王墓里見過的鞭子女孩。除了她以外,高業雄、金手指以及頭戴鴨舌帽的杰克都在場。除此之外,還有七名大漢和一個亞裔老頭。
值得一提的是這老頭,他穿著唐裝,看樣子至少有六十歲了,他正伏在一名壯漢背上,好像剛才是這名壯漢背著他跑的。
我很奇怪這麼老的人怎麼會出現在這里,但見「黑紐扣」等人的站位隱隱以他為中心,看來他在這幫人中是地位最高的。
蘇芹一見到高業雄,頓時就火冒三丈,卷起袖子想沖上去。我知道蘇芹平時沉穩淡定,可一旦發起怒來,那要比油子厲害多了,連忙一把拉住她道︰「先別激動,現在不是打架的時候。」
雙方一時間陷入了冷場,氣氛很僵,兩邊人馬相互緊盯著,連附近那些尸體的吼叫聲都不理會了。
過了半晌,只見唐裝老頭干咳兩聲,拍了拍身下的壯漢道︰「、me、。」
那壯漢聞言恭敬點頭,慢慢將老頭放下,讓老頭坐在地上。我這時才發現,這唐裝老頭的下肢很細很軟,似乎是下半身長年癱瘓所致。
看樣子他是這幫「黑紐扣」成員的頭頭,我目不轉楮地盯著他,只見他坐下來後,目光也首先落到我身上。
「年輕人,我想知道剛才的飛鏢是誰投過來的。」老頭緊盯著我的眼楮,用流利的漢語徐徐問道。
听他這麼問,我才想起剛才周星擲出飛鏢,使「黑紐扣」停下來掩護我們逃命,這可以證明一點,那就是周星投出的飛鏢是個有來歷的東西,而且與「黑紐扣」有些淵源,至于周星本人與「黑紐扣」是什麼關系,那就不清楚了。
不過眼下深淺未知,我也不能說出飛鏢是周星投的,只得對老頭說道︰「這個暫時不能告訴你。」
豈料老頭眉頭皺起,重重地「哼」了一聲,瞬間,只見「黑紐扣」等人竟然全都舉起槍對準了我們。
我想不到這老頭翻臉比翻書還快,也下意識地舉起槍來。
這時,突然就有一個聲音說道︰「爸爸,夠了。」
眾人都始料未及,看向說話的人。我瞳孔驟縮,只見一直躲在我們後邊的周星忽然站出身來,又淡淡地重復了一遍︰「夠了……」
隨後,只見周星慢慢將臉上的人皮面具摘下,又露出了他那亞歐混血的真面目。
鞭子女孩首先驚呼出聲︰「你……你是凱文哥哥?」
其余「黑紐扣」成員也開始議論紛紛,都陸續說出了「凱文」這個字眼。
我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之前就是再給我十個腦袋,也決計想不到周星居然是眼前這老頭的兒子,怪不得他一直不願向我們透露身份,敢情他與「黑紐扣」竟有這層關系在里邊。
奇怪的是,周星既然是這老頭的兒子,為何先前會不遺余力地幫助我們?若說他是內奸,那我真不敢相信,因為他曾有無數機會可以殺了我們。
那麼,周星主動跳入這趟渾水,究竟又有什麼目的?
想到這,我連忙看向唐裝老頭,只見他目光閃爍,靜靜地看著揭下了人皮面具的周星。周星還是那副冰冷表情,只是眉頭微微皺起。他也靜靜地看著老頭一言不發。
最後還是唐裝老頭首先打破沉默︰「凱文,你沒死?你沒死怎麼不回來找我?」
周星還是靜靜地看著老頭,並不說話。
油子看著周星老半天,張了張嘴卻不知要說什麼。我推了推劉大炮,示意他出來說句話,眼下我們兩方人馬見面,按理說算是道上的一次踫頭,劉大炮是當年傳號山里響當當的人物,要說我們這里邊世面最廣的,那就是他了。
劉大炮搖搖頭低聲對我說︰「這幫人沒在中國混,估計也不會什麼打場面過馬子的套話,而且傳號山已經名存實亡了,我也不知要怎麼跟他們交流。小少爺,現在你是大伙的團頭,還是你來跟他們談,別擔心,出什麼事我劉大炮給你撐場子。」
我心想也對,雖然雙方都屬于地下勢力,但也不是一路的,現在這種情況,對方比我們人多,首先就矮了一頭,好在周星似乎不是他們的人,而且,對方迫于七十造盤外的死尸包圍圈,暫時也不會對我們怎麼樣,畢竟多個人就多分力量。
只是現在周星和他爹相視無言,把所有人都晾在一邊,我也不知道要怎麼插話,可總不能就這樣瞎站著,畢竟現在時間約等于生命。
于是我給油子使了個眼色,讓他陪我唱一場雙簧,看能不能讓雙方恢復到正常的言談中來,好快點商量逃跑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