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時間眨眼就到,5月12日天剛蒙蒙亮,呂中升坐著迎親彩車前去贏取新娘,王俊永騎著高頭大馬在前面領路,剩下幾位兄弟則跟著彩車兩旁徐徐而行。
呂中升從保安總隊的營地里出發,因為他沒有父母長輩作為陪同,只好讓王俊永頂上。出了營地的大門口,王俊永按照事先約定好的路線繞著縣城轉了一圈。途中踫到新娘家的送親篷車,兩車在途中相遇時,外車廂互相交錯。新娘在送親篷車上換好結婚盛裝,由栗縣長抱到迎親彩車上,這叫做「插車」。這一儀式也同東北古老的軍旅婚姻有關。
婚禮舉行的比較簡單,少了很多原有的風俗習慣。‘看門戶’省了,呂中升住的保安營地也沒什麼看的。‘小定’‘返禮’沒有,直接從‘放定’開始。「放定」,是指女方家返禮後,男方家要備下首飾、衣物、豬、酒等禮品,選擇吉日,會同宗族親友多人到女方家,女方家也邀集宗族、親友多人相迎。女方家中堂設置供桌,男方家將禮品放置供桌上。男女雙方的父親並肩跪在供桌前,斟酒兩盅互換,俗稱「換盅」,然後女方家設宴招待男方家來的客人。
雙方人席後,果方家的宗族長者站起來致辭,正式向女方家求婚。一般是這麼說︰「某家小子某某,雖然不肖,已經長大成人,到了娶親的年齡。听說某家姑娘賢淑聰明,今天前來求親。如蒙應允,我們全族都感到光采。」女方家宗族長者則站起來致謙辭,經男方家宗族長者再三懇求,女方家族長者方才應允。
這時,男方在媒人的引導下,跟隨女方的父親入拜女方家的祖譜,(或稱大譜);然後再認岳父、額姆哥岳母等女方尊長。至此,兩家的姻親關系算正式定下來了。「放定」之後便是「問話」。
呂中升簡單,隨車攜帶著物品,來到栗縣長家後,供桌早已準備妥當,王俊永與栗縣長跪在供桌前,斟酒兩盅互換一飲而盡。隨後婚禮開始舉行,新娘裝扮的美麗迷人,圍觀的鄉親和參加婚禮的族人長輩都是贊不絕口,只不過呂中升的眼光卻顯得有點呆滯,王俊永走到面前將呂中升拉到一處避人處,恨恨說道︰「高興點,你這個樣子不是娶媳婦,是死了老爹,你敢把淑好氣的不高興,小心我回頭收拾你。」說完便趕緊重新回到婚禮現場,與栗家的親人長輩們親切的聊著。
晚上一眾親戚參加婚禮的人吃過晚飯後,都各自告辭回家。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這才過了兩天,但整個縣城已經是人心惶惶,各種風言風語傳的滿大街都是。中國歷來都是人口最多的國家,這樣的好處有,壞處更有,最明顯的就是傳話,人多嘴雜,話傳三遍就變味,更何況傳了不知多少個人,能不變味?
經過王俊永的訓斥和其他戰友的勸說,呂中升在婚禮中表現的還算得上不錯,吃過晚飯眾位親戚一走,大哥王俊永只是對他這一對新婚夫婦說道︰「你們快去休息,累了一天,明天還要繼續,養好精神才行,我和你岳父說點事情,你們不用再去拜訪他了。」
王俊永提著一個酒壺,拿著兩個酒杯,走到栗縣長的住處,準備在這大喜的日子里喝個一醉方休。他想著栗縣長心里也一定有這個想法,他最喜歡的女兒在今天已經屬于別人,再加上這幾天一直穩定不住的心思,恐怕也只有一醉才能忘記無窮的煩惱。
當天晚上兩人喝的一會大笑一會大哭,惹得院子里的僕人在他們兩人面前亂轉,不知發生了何事。只是他們稍一靠近,屋里的東西立刻朝著他們砸來,並伴隨著怒喊聲︰「滾,都給我滾,喝個酒你們還來這里搗亂。」僕人再也不敢靠近,便隨即把栗縣長的大夫人叫了過來,隨後,兩人才慢慢的消停下來。
第二天王俊永還是睡到7點鐘就起了床,嚴格的軍旅生涯使他的生物鐘早已定的死死地,即使昨晚喝到半夜才回到屋里,但是第二天還是照常起床,洗漱過後,在吃早飯之前就已經完成了今天第一件事情,就是派出自己訓練的情報人員趕處沈陽,打探這次戰爭的最新消息。這些情報人員是王俊永和胡學民兩人輪流培訓,精通化妝、隱藏、電台發報還有暗殺,這些人原來都是民團里的精英,從思想上絕對忠誠的人才有資格入選,因此也不怕得到的情報外泄出去。
6月21日王俊永接到第一封電報,上面寫道,6月17日,在英帝國主義干預下,直奉兩系停戰議和,簽訂和約。雙方自19日始將軍隊撤退,終結戰爭。6月23日接到第二封電報,張作霖在沈陽,長春,錦州等地大量招兵。
王俊永看完情報人員傳來的電報便到栗縣長那里找他,剛到他的屋內,栗縣長已經按耐不住興奮的說道︰「老弟呀,我正要去找你,剛剛傳來信息,說的是張大帥已經和北京那幫人簽訂好協議,不會打仗了,並且還宣布了咱們東北自治,原有的各級官員不會變更。咱們不用去南洋了。「
看著滿臉興奮的栗縣長,知道他現在的心情很是高興,他剛當上縣長沒多久就開始了第一次直奉戰爭,戰戰栗栗等了兩個月後,終于等到自己還可以繼續就任,這種從大悲到大喜的心情放到任何人上面都會有這種表情出現。
看著只是輕微一笑,沒什麼反應的王俊永,疑惑的問道︰「怎麼了兄弟?難道想家了?」栗縣長以為一說不去南洋,王俊永開始想起家來。
「不是,我們6人自從家鄉出來時就已經發誓,一定為祖國的強大而奮斗。」
「恩,這個我知道,咱們以前聊的時候,你說過好幾次,難道你找出了方法?」栗縣長如有所思的問道。
「是,經過這一次張大帥的戰斗,我們深受感慨,軍閥戰爭總是這麼打來打去,受到傷害的是誰?還不是一無所有的老百姓?所以我們幾個商量了好長時間,改變祖國再大的一點就是實力,所以決定前去報名參軍。」
「那照你所說的,你們參加了軍閥的隊伍,那老百姓就可以過上安定的生活?這種想法是不是有點天真了一點。」
「事在人為,每一個有志向的青年並不是一開始就可以改變一切,此次出發我也知道幾率很小,但如果不走出去那才是一點機會也沒有,真是有一天我們幾個有人完成這個目標後,一定會回來再次看望你,答謝這兩年來對我們多加照顧的恩情。」
栗縣長沒有說話,他知道對面坐的王俊永不簡單,向來做事都是謀定而後動,從不打沒有把握的仗,在琿春縣的兩年里,殲滅過多少支土匪,他自己都記不清楚,但是有一點印象很深刻,那就是從未打過一次敗仗。他沒有帶兵訓練過,更沒有打過仗。不過還是見過以前的民團團長訓練過士兵,和王俊永一比,那種訓練簡直就是小孩子過家家。別的人打了幾次勝仗就開始驕傲自大、盛氣凌人,但他從未看見過這種表情在王俊永身上出現過,這說明什麼,這足以說明此人性格老成,做事低調,沒有把握的事情絕對不會出手,既然今天說的事情這麼肯定,那一定有很大一部分會實現。想到這里。栗縣長也不再堅持勸說,只是問道︰「你們所有人都要去嗎?」
「呂中升和李加成留下來,萬一我們有個好歹的話,有人還能為我們回去報喪。」
「說這些喪氣的話干什麼?不過這樣也好,省得你們都一走,這麼大的保安大隊沒了主心骨,定會散架,留下兩個也算得上對得起我,以後你莫在提起我對你有恩,會羞愧老朽的,再說了,淑好剛剛結婚,做父親的真的不想看著親生女兒守個活寡,那個罪可是難受呀。」不知是知道呂中升留下來而感到高興,還是因為王俊永他們幾個要走而感到心痛,也許兩者皆有吧,反正是栗縣長那雙眼楮里此刻已經充滿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