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殺人奪權
天色漸沉,暮色如流,瞬間便灑滿天幕。
歇腳客棧之內燈火通明,但四周里卻是莫明的靜寂,仿乎是在等待著什麼。
龐鎮山安排好了鏢隊人馬布置,又特意給那三位女子各安排了兩位保鏢。黃然與陳半年被安排去保護那個不知真假的趙晴柔。
黃然此刻正坐在樓頂橫梁處,目光所及正好對著二樓所有的房間,只要一有異動,黃然便是看到。
根據龐鎮山提供的資料顯示,二樓最里面的房間正是那個不知真假的趙晴柔的房間,依次往外推便是幾日前便宿在此處的一位姓柳的白衣公子、然後是燕家客卿韓杏兒、接著是井家井風花,再就是龐鎮山了。至于樓下的普通客房及十數人一間的大通鋪,黃然就沒半點興致知道了。不過因為有了莫辰海的提醒,黃然對余胖子和客棧掌櫃這兩人的動向有所關注。余胖子仍住在馬棚,不過此時馬棚里已無馬,只有數頭今日從市集購來的拉車牛與騾子。客棧掌櫃的自是住在客棧後院的獨院廂房里。
這個客棧掌櫃確也可疑,黃然在望江樓做了幾年活計,對客棧的運作也是了如指掌。黃然發現這掌櫃的似乎于客棧操作並不熟悉,實不像是一個開了數十年客棧的人。至于余胖子,黃然也發現了一些可疑的端倪。黃然知道這余胖子是使斧的,那日在春浮鎮入口處,他便是用宣斧劈掉了那塊「天黑請閉眼」的木牌,而今日一整天都不見余胖子常拿在手里的宣斧,按說行走江湖的人必定是將自己最稱手的武器拿在手里,而今余胖子拿在手里的卻是鞭子。
黃然躺在橫梁上,獨自沉思著。
忽然黃然嗅到一種奇怪的味道。這味道是一種氣味,很怪異,而且似乎隱約還有些熟悉。黃然斂息屏氣,眼楮眨也不眨地盯著二樓。
二樓共有五間上房,除了那個姓柳子的公子之外,其他的房間外都立著兩個護衛的鏢隊趟子手。這種氣味顯然不是這些趟子手散發出來的。這時候從樓下走上來一個人,卻是客棧的掌櫃。
黃然心生疑竇,這客棧的掌櫃許久不露面,現在上樓來做什麼。而且這掌櫃現在的身上還帶著若有若無的血氣。對,就是血氣,黃然想起來了,這掌櫃的身體就是散發出一種血氣,雖然並不濃郁,但細細嗅來還是能發覺的。這血氣似乎與昨夜的那處血紅色的影子如出一折,想來要麼這兩人是一伙的,要麼就是同一個人。
這掌櫃的想需什麼花樣?黃然靜觀其變。
客棧掌櫃走到龐鎮山的房門前被兩個充當護衛的趟子手攔住了。
「龐鏢頭,在下有些事情要找你商量。」客棧的掌櫃輕聲細語,態度恭敬,話里還拿捏著些許刻意的卑賤。
房內靜寂無聲,半晌之後龐鎮山的聲音從門內傳出來︰「不知掌櫃的有何事找我。若無要命,不妨明日再說。今日事繁,我已累了。」
客棧的掌櫃面露難色,猶疑了片刻便說道︰「是很重要之事,事關龐鏢頭和鏢隊的生死。龐鏢頭難道不關心自己和鏢隊的安危麼?」
房內傳來一聲沉吟,然後龐鎮山說道︰「既然如此,你推門進來吧。房門未栓。」
客棧的掌櫃面上微喜,便推門進入了房內。
黃然看著這一幕,心中忽生不妙的感覺,似乎哪里錯漏了。沒等黃然深想,驀然間龐鎮山的房內響起一聲慘呼。
一瞬間整個客棧的人都被驚醒了,只不過眾人都沒明白發生了什麼事。黃然卻听出那聲慘叫正是龐鎮山發出來的。
黃然身形如箭,從梁上竄下,直接奔向龐鎮山的房間。
只見房門「 」地一聲被人撞開,撞門出來的卻是那個客棧的掌櫃,緊接著那兩個立在門口的趟子手護衛被那客棧的掌櫃用手刀擊暈。
黃然眼楮一瞥便看見龐鎮山的房間血跡斑駁,龐鎮山面容模糊的倒在血泊之中。黃然不禁怒從中來,血魔驚瞬間發動,周身也是血氣暴溢。
黃然模出一柄蘭淑華送給他防身的匕首便刺了過去,客棧的掌櫃卻是早有防範一般,身體往左一側,便躺過了黃然的匕首。
雖然自己與龐鎮山已無兄弟名義,但當年的情義畢竟還在。龐鎮山竟然在自己的的眼皮子底下被人殺了,黃然怎麼能不怒,怎麼能不憤。
黃然一招未盡,一招又發。只一息是就連出三招,分封那掌櫃的三條後路,直欲把那掌櫃逼回房內。
那客棧的掌櫃見黃然的武功雖然不高,但勝在詭異莫變,還有那漫在身體周圍的血氣也令他束手無策,倉惶間客棧的掌櫃向黃然低聲沉喝了一句。
黃然听得這一句沉喝,像是中了魔法一樣,身體瞬間無法動彈,眼睜睜地看著這客棧的掌櫃帶著一身淋淳的鮮血縱身離去。
「發生了何事?」鏢隊的人這會兒全趕了過來,擠進龐鎮山的房間。
黃然不想多事,一個閃身跳回了橫梁之上。
…………
「啊——龐、龐鏢頭死了。」余胖子第一個發出淒厲的叫聲。
「給我閉嘴。」陳半年本來就二樓,龐鎮山房間的不遠處,只能眼看著龐鏢頭被殺,卻趕不及救護,一時心理煩恨,見到余胖子這般情態,不由得大生厭惡。
余胖子被陳半年這麼一喝,回過神來了,臉色稍霽。
「馬上召集所有的鏢子手,嚴格把控這座客棧,任何人不得出入。」陳半年看著龐鎮山的尸身,怔立了半晌,忽然對圍在身邊的趟子手護衛下命令。
陳半年雖然不是鏢隊里的老鏢手,但因為他們龐鎮山特意提拔和親近的人,所以在鏢隊里頗有聲望。陳半年的話音剛落,立即有兩個趟子手離了房間去下達命令去了。
余胖子見到這種情況,不由得心生嫉妒,說道︰「陳副鏢頭,你好大的威風。這就要擺起來了麼。」
陳半年看都不看余胖子一眼,便喝罵道︰「死胖子,沒你的事,給我閉嘴。」
余胖子本來失神間被陳半年大喝了一次,已經覺得很沒面子了。余胖子心想這陳半年憑什麼沖他大喝,你我還有趙八斤三人都是副鏢頭,現下龐總鏢頭死了,我和趙八斤這鏢隊元老還沒發表意見。怎麼也輪不到你陳半年來說話吧。余胖子心下不悅便說道︰「陳半年,你什麼意思。鏢頭死了,你怎麼一點也不吃驚,還不準我叫喚,你是不是心里有鬼。」
陳半年嫌惡地看了余胖子一眼,罵道︰「給我閉上你的鳥嘴,你若是想把對手全招來的話,你就使命的叫吧。你個沒出息的慫貨。」
余胖子回敬道︰「我叫那說明我心里有龐鏢頭,不某些人現在就想著一些見不得人之事。」
余胖子臉色瞬間又難看起來,回罵道︰「你個沒卵蛋的閹貨罵誰啊。現在龐鏢頭在的時候,你就能得瑟,現下你是不是想借機奪了鏢隊啊。告訴你,別想,有我余胖子一天,鏢隊就不會跟個閹貨姓。」
陳半年也被余胖子的話惹怒了,忍不住一拳轟了過去,余胖子猝不及防,肥大的身體瞬時倒飛出去,撞在了二樓的護欄。
「好哇,你這就想殺人奪權了麼。」余胖子很快地爬了起來,拍去身上的塵土,眼帶怨毒地說道︰「鏢頭一死,你就迫不及待地想殺了我們這些老鏢手了麼。」
陳半年怒目瞪著余胖子,一副要把余胖子生吞活撥了一樣。
余胖子絲毫不懼,龐鎮山還在的時候,看在鏢頭的份子上還給你陳某人一些面子,現在龐鎮山都死了,你還囂張個什麼。余胖子抹去嘴角的血跡,冷聲道︰「陳半年,你若真不是想借機奪了鏢隊的權,我勸你還是安份點。我在這鏢隊混的時候,你還在宮里給那些賤女人端屎盆子呢。這鏢隊里的老人都還沒說話,你個新來的,有什麼資格指手劃腳。」
陳半年本是深宮宦官,後來不知怎麼的被龐鎮山給撈了出來,于是死心踏地跟著龐鎮山混了。陳半年見擁在房里的不少老鏢手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著他,心知不妙,真被這胖子煸起眾人的情緒來了。
「半年兄弟,我看余胖子的話也大致沒錯。這鏢隊里,還是要靠老人說話,你說呢?」趙八斤審時度勢,見陳半年並沒有壓制住余胖子,便出聲表明立場了。
「你——」陳半年瞪著趙八斤,但隨即又有幾位老鏢手出言幫著余胖子說話,陳半年見大勢已去,便示弱道︰「依著各位老鏢手的意思,你們想干什麼?」
余胖子得意的一笑,說道︰「從今以後,這鏢隊得听我、呃,還有趙八斤趙兄兩人的。這鏢隊只有靠著我們這些老人,才能繼續走下去。」
陳半年看著余胖子這張得志便猖狂的嘴臉。不屑地說道︰「我看余副鏢頭,是急著拿掉自己頭上的那個副字吧。」
余胖子見自己的目的被戳破,不禁惱羞成怒︰「你胡說什麼。我余胖子豈是這種人。你陳半年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父。」
「你不覺得你現在就要當總鏢頭,還有些過早了麼?」陳半年緩緩說道。
余胖子一時不知道陳半年話中何所指,便沒有急著答話。
白痴。陳半年心底大罵,開口道︰「眼下龐鏢頭被殺,我們不是該先找出殺人凶手麼?若不然,我們遲早也會被殺死。」
余胖子這回卻像是胸有成竹,淡然道︰「這個就無需你多操心了。那些個離魂殺手,只是想殺死那三個女人,只要我們不妨礙他們動手,我們自然性命無憂。」
「你放屁!」陳半年怒罵道︰「鏢隊立身之本,就是個信字。哪有接了鏢,卻任人殺了自己護的鏢人呢?你這麼做置鏢隊于何地!」
余胖子斜眼看著陳半年,冷笑道︰「那依你之見呢,要我們繼續和‘離魂’殺手死嗑?為了這三個來歷不明的女人,把鏢隊所有的人撂在這兒麼?我們辛苦創下這麼大個鏢隊,就是為了在此處覆滅麼。」
陳半年一時無語,也不知道如何抉擇,只是心中怒意難平,龐鎮山溢血的尸體尚在這房內,離魂殺手未退,這幫人就只是想著奪權,這小小的鏢隊真就全蒙了你們的眼楮麼。真是一群鼠輩。
「隨你們的便吧,我是要找出殺害龐鏢頭的凶手,我也要繼續保這趟鏢,至于你們這些無膽鼠輩,老子鄙視你們。」陳半年恨聲踏出房門。
余胖子面色微白,隨即又開心起來了,自己總算是出頭了。余胖子看了一眼龐鎮山那血肉模糊的尸體,暗啐一口,說道︰「來兩個人,先安頓好龐鏢頭的尸身。等天亮了,我們回巽州。」
…………
黃然坐在染上看著龐鎮山房內發生的事情,不禁冷笑不止。這幫白痴,必不得好死啊,龐鎮山你這一招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