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天煞第二動
「你,很有意思!」
血涂遠嘴角微翹,似笑非笑地看著剛剛醒轉過來的黃然。
黃然甫一醒來便听到這樣不著邊際的話,一時之間不明所以。黃然忽然想起昨夜之事,一時之間臉上驚恐不已。
昨日下午,在落月河邊集聚之時,劉孤芳竟然出現在黃然的面前,告訴了黃然一個消息。那就是他與燕家的三月之約,仍舊照常只不過因為黃然身處禁劍之地,便交由趙扶蘇來公證,劉孤芳來執行。禁劍之地本來不允許擔當了門內職務的弟子進入,但劉孤芳此時已經卸了駁劍司執司弟子的職位,而且他也已月兌離了掌門三部,完全倒向燕家那邊了,成為了燕赤烏的真傳弟子。
劉孤芳當時一臉怨毒地看著黃然,說道︰「三月之約只剩下三天了。若你三天之後不能達到清虛境七層,就莫怪我了。嘿嘿哈哈……」
黃然看著一臉狂態的劉孤芳,心里既有些許同情,也有些許焦慮。
黃然當即回了他的洞府,潛入了小虛幻境,進了第一道門向血魔血涂遠求教,詢問血涂遠如何在三天之內達到清虛境七層。
黃然問道︰「有沒有三日之內提升四五層修為的方法?」
血魔先是一臉譏誚地看著黃然,等看著黃然越漸堅毅的表情,才微微動搖道︰「有。只不過要對你的身體再做些改造。你可願意。」
黃然咬牙道︰「只要能提高修為,改造便改造,我不能總受到制約。我要盡快強大起來。」
「那好。」血涂遠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然後一掌將黃然拍暈了。
不知昏迷了多久,黃然只記得自己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長到他無法醒過來。他不定期記得在那個夢里他總是听到許多奇怪的聲音,比如說像鈍刀斬入的聲音,比如說牙齒咀嚼骨頭的聲音。那些聲音隨著他的清醒越漸清晰。終于黃然睜開了眼楮,他首先看到天花板上高懸著一顆碩大的夜明珠,發散出刺目的光。黃然確定此刻是深夜,因為他在室內細微的風里嗅到了深夜才有的氣息。
黃然聞到了濃郁的血腥味,很新鮮。他想坐起來,卻發現自己動不了了。回目看自己時,看到的景象讓他魂飛魄散。他看見一個紅衣男子立在他身側,嘴里叼著一根骨頭,上面還有血紅的肉殘存,而鮮紅的血順著紅衣男子的嘴巴流得遍地都是。紅衣男子又手分別拿著一把被血染紅的刀。而自己全身被固定在一個鐵櫃上,肚皮被打開了,鮮血像有生命一樣從肚中流出來又自動流回去。
那紅衣男子忽得放下了刀,看著回流的血思索著。黃然看到了這個人的臉是血涂遠,被這場景一嚇,又暈了過雲。而血涂遠似乎仍在興頭上,咬緊骨頭,再握緊刀鋒向黃然的肚皮伸去。
…………
血涂遠卻是心情大好,臉上難得地帶了些許笑意。說道︰「你很有意思。」說完轉身走開不再理會黃然。黃然只覺得這血麻實在太過詭異,自己只是想提高修為而已,昨晚他究竟在做什麼,所謂的改造就是將自己開膛破肚麼?黃然想著不由得毛骨聳然。一想到自己以後還要來這里就發怵。黃然穿衣服時卻發現自己的身上竟無半點傷痕。難道昨晚真的是夢?
真是迷一樣的人。現在的血涂遠迥乎之前黃然看到的冷漠與詭異,而是漫溢著憂郁和寂寞,那是一種極至的靜,令人不敢打擾。
黃然以為他正在沉思,于是故作知趣地走開。「別動。」血涂遠卻叫住了黃然,但眼楮仍望向天空。
「本來我只是好奇你的體質,所謂的改造也只是想借機察看一番而已。但我卻發現了更令我意外的東西,」血涂遠轉過身來,盯著黃然的眼楮,「真是有意思。」
黃然一怔,問道︰「什麼意思?」
血涂遠對著黃然,說道︰「我很感謝那個人,他雖然將我困在你的體內,但也解開了困擾我多年的疑問。不愧是我一直景仰的人啊。」
「黃然,你听著。」血涂遠的臉上竟然露出了十分溫和的神色,憐憫地看著黃然。用一種黃然做夢都想不到的語氣,說道︰「你做我的兒子吧。」
黃然驚呆了,被血涂遠的多變弄得不知所措,一時仿如石化。血涂遠又笑了,只是不再像從前那樣冷酷與虛假。
「雖然我知道你是他的後人,但在我想來,你也是承繼我血煉教衣缽的最佳人選。」血涂遠神情不似做偽。
黃然卻是全然不信,因為這血涂遠說話實在是不著邊際,幾句話下來根本毫無關聯,更重要的是居然要收他做兒子。黃然驚詫得無言以對。
「你說的那個他是誰!」黃然很想知道將這天煞封在他體內的人是誰,因為這個人或許是他的父親,黃然重復說道︰「請告訴我!」
「做我兒子吧。我將我的一身魔功盡數傳你,彼時莫說是清虛境。你能直升至空魄境也不一定。」血涂遠沒有回答黃然的問題,只是重復了一遍他的話。
黃然搖了搖頭,只是問道︰「修為我自己會慢慢修煉,告訴我方法即可。現在我想知道他是誰。」
血涂遠看著黃然,說道︰「我不會告訴你的,除非你答應做我的兒子。」
黃然問道︰「就沒有別的方式?」
血涂遠說道︰「我困在你體內十六年了。方才查驗過你的身體構造才明了,想從你體內出去幾乎不可能。與其如此,不如將我的這身魔功盡數送給你。但我血煉教有個規矩,掌教之位與傳承魔功只傳給兒子。」
黃然說道︰「我和你並沒有血緣之親吧。」
血涂遠笑道︰「只要先定下父子名義,我傳完魔功給你,你體內便會有我的血魔之氣。」
黃然還是搖頭道︰「我黃然不認任何人為父。」
血涂遠冷冷地看著黃然,殺機暴溢,良久見黃然仍是無動于衷,便斂了殺機,笑了起來︰「你很有意思。」
「隨我來。」血涂遠說著便要走出這第一扇門。
黃然一直以為這血涂遠是無法走出這第一扇門的,想不到這血涂遠竟然可以無所阻滯地走了出去。
黃然好奇地問道︰「你居然可以走出這道門?」
血涂遠驀然間冷聲道︰「難道你以為這道門能困住我?」
黃然看著血涂遠瞬間收斂了所有的表情,恢復從來的冷漠,心底沒來由得泛起一陣冷氣。這血涂遠真是性情多變。
血涂遠將黃然帶到了第二扇微微開啟的門前。
血涂遠指著第二扇門對黃然說道︰「既然你不入我門中來,我便不能給你什麼指點。不過我卻可以幫你打開這道門。」
黃然心底也是好奇這天煞第二動究竟關著什麼樣的人,居然能泛出如此大的陰寒之氣。
血涂遠冷哼一聲,大手一伸,即時有一道數十丈大小的虎爪附在他的手臂之上。黃然心里驚駭,看來自己的血魔天煞還是差了,居然只有這血涂遠的百分之一的功力。
門猛然被掀開,一股強烈的陰寒之氣撲面而來,直吹得黃然臉皮都要僵裂了。
黃然驅起靈氣,周轉數十次才緩緩地解了這透骨的寒氣。黃然這才敢跟著血涂遠走進這第二個房間里。
房間甚是幽暗,像秋末的夜。但潮腐的氣息卻輕了不少。片刻後,黃然的眼楮習慣了室內的光線。黃然首先看到是便是八個丈高的鐵櫃半環狀地圍著他,這些櫃子都漆黑無比,而且都被玄鐵制成的鏈條捆著,一把人頭大的銅鎖扣緊鐵鏈的兩端。
究竟里是關著什麼東西,要如此防範。黃然心想,難道他帶我來這也是想把我關進這樣的櫃子里?想到此處,寒意自腳底涌遍黃然全身。不經意地黃然防範地盯住血涂遠。
「這里面關的是冰魄八奇。即是八個人,也是一個人。」血涂遠忽然笑了起來。
血涂遠看了一會兒,緩緩地伸出手去。一道血紅色的光芒自他掌心飛出。
「血驅,封解。」
光芒越來越盛,驀地又裂變成八道向那些鐵櫃斬去。千年玄鐵與萬年火銅都被斬成碎沫。
櫃子仿如塵封千百年的古堡,正緩緩打開長久禁閉的門
片刻之後,那些門內依次有人影走出來。從第一個櫃子走出來的是一個白衣男子,像血涂遠一樣的傲然而又面無表情;第二櫃子里走出來的是一個青衫少女,步履很輕像一只躡步的貓;隨後三個櫃子走出的是身形樣貌幾乎一樣的紅衣少年;接著一個灰衣的中年男子從第六個櫃子里走出,他赤著上身露出渾身虯結的肌肉;一個戴著黑色面具的黑衣人隨後走出,看身形似乎是個女子;最後的櫃子卻久未有動靜,所有人都望著那個櫃子。終于一只赤果的腳先踏了出來,緊接著是腿,然後是月復、胸,最後呈現在人眼前的是一頭銀白色的長發和一張蒼白卻年輕的臉。
血涂遠身形不動,背對著黃然道︰「這天煞第二動,便叫做冰魄八奇。能悟到多少全憑你自己了。」
血涂遠又指著最後走出的白發少年對黃然道︰「他便是冰魄,本是我血煉教的左護法。因為修煉冰魄八奇功法,將自己分裂成了八個。當年與我一起被那個人擒住,封在了你體內。」
那白發少年忽得笑了,蒼白又僵硬的臉上卻沒有及時做出笑的表情,使人看來詭異莫名。
白發少年只看了看黃然,便轉目門外。慢慢地走向門口,小虛幻境雖是存在于黃然體內的空間,但其中卻有著從黃然一雙眼楮透進來的陽光。此時外面想來已是清晨,陽光並不強烈,但對于久未見光的人來說,卻仍像利器一樣割傷眼楮。
白發少年任光線刺痛他的眼楮,淚和著血流下來,他只是伸出手去,拂著陽光。
「終于又見到陽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