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亡靈幽幽地說起了故事︰
「我們曾經是人類,獸人戰爭時,洛丹倫王國的許多村莊被獸人毀滅,當時我還只是個不諳世事的小孩。
我和我的父親在戰爭中幸存了下來,但我們失去了家鄉,父親帶領著幸存者開始背井離鄉,只想遠遠離開悲慘的命運。
我們在顛沛流離中沿著索多里爾河向群山的方向行進,最終在那里找到了一個未被戰爭污染過的山谷就停留下來,我們都累了,不想再流浪了,就把它當成了我們的歇息之地。
我們得到了幸運之神的眷顧,這個山谷表示了對我們的歡迎,這里是這樣的平靜和安寧,河流滋養著我們,群山里的果木和獵物非常豐盛……我們安定了下來,開始建農場和果場。
這個山谷的氣候有些古怪,夜間會奇跡般變得冰冷,無論是冬天還是夏天,深夜總是像寒冬,有時候會下起冰雨來,每一滴雨都是一塊細微的碎冰,落在肌膚上冷得刺骨。
山脈里還有許多古怪的洞穴,有些里面游蕩著以前我們從未見過的蛛網怪,還有一個地穴里可以藏著一塊具大的神秘殘骸……但對當時我們來說,只要不是嗜血殘暴的獸人,就沒有那麼可怕。
我甚至喜歡上了夜間的冰雨,我覺得冰雨就像是一場悲傷的淚雨,為我們在戰爭中失去的一切而哭泣……那些碎冰落下時,不會因為與樹木觸踫而消融,而是隨著風飄向群山間,很快就無影無蹤了。對了,那些嗚咽著的風聲,也像是在哭泣……
山谷里有一個美麗的景象,在許多個深夜里,月亮會像聖光一樣明亮。尤其是我們農場的位置,月光有時候把那這塊地照得如同仙境,于是父親給我們的農場起了名字,叫月光農場。因為我們覺得那明亮的月光在庇護我們。
父親告訴我,在無盡之海的另一邊,有一塊大陸叫卡利姆多,生活在那里的暗夜精靈就信仰月亮之神。父親是個學者,戰爭令他丟失了他收藏的所有珍貴書籍,所以他在空閑時總是努力地回憶那些書籍中所帶給他的智慧,我也從中感染了不少。
于是我就開始模仿暗夜精靈拜祭月神,在月光特別明亮的時候,我會一個人爬到農場的屋頂,以自己想像出來的方式祈求月神的祝福,希望月光能永遠庇護我們這些受難的人類。
那時候,我連月神的名字是艾露恩都不知道。戰爭之前我們信仰光明,我只是把月光也看成了光明之的一種,在寒冷的深夜里,月光總會令我獲得勇氣和力量。
一年又一年過去了,這個山谷和月光農場儼然已成了我的故土。
我成年後,在父親的祝福下,我和心愛的人結婚了。在這件事情上,我當時的幸福如同圓月般美滿。我的丈夫和我一樣也是洛丹倫難民中的一員,他的親人全被獸人殺光了,是個可憐的孤兒。在戰爭沒有發生之前,我們就經常在一起玩,這些你在我的日記里應該都看到了。
他一直把我和父親當成了親人,我們在月光農場里相依為命。父親就他頭發的顏色給他起了新的名字,叫金色的鷹。也因我喜歡冰雨的原因,給我起了新名冰雨之靈。
從小相依為命讓我們感情深厚,婚禮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你剛才已經看到了我們婚後的美好生活了,我們在河灣處建了一座小屋和果園,就我們兩個生活在那里,在我們這些難民當中,能找到像我們這樣般配和有著感情基礎的一對兒可不容易,所以我們收到了月光農場最多的祝福。
我們就那樣過了許多年。
我願意永遠那樣生活下去,但是他卻懷有雄心大志,他覺得我們不應該安享于月光農場的安逸,而應該設法保護這個地方,因為誰知道戰爭什麼時候又會來臨。終有一天,他走出了月光農場,到了暴風城參加招募,他成功了,成為了白銀之手里的一名聖騎士……
一天,他帶著一個法師回到了月光農場。這個對魔法著迷的人類法師在這里展開了近似瘋狂的研究,他發現了許多驚人的秘密。
這個法師原是肯瑞托的成員,後來卻加入了詛咒神教,他跟隨一個叫克爾蘇加德的人,還時刻還帶著一個奇怪的木偶。我不知道我的丈夫在白銀之手里怎麼會與這樣的人結識,這肯定是詛咒神教已向聖騎士團滲透了,不過那是我後來才發現的事實了。每一次回想這個法師的出現,都會令我毛骨悚然。
他總是不時向我丈夫灌輸詛咒神教的思想,聲稱黑暗才是最強大的力量,只要成為了詛咒神教的信徒,就可以得到平等的社會地位和永恆的生命。
但我的丈夫當時沉浸于對聖光的崇拜中,還沒有對他所描述的一切動心。
一天晚上,意外發生了,這位法師在群山之間研究時誤入蛛網怪洞穴,死在了里面。我丈夫前去尋找到他時,他已血肉模糊了。
我的丈夫便把他身上的人偶和研究筆記帶了回來。
在翻看這本研究筆記時,我丈夫發現了這個山谷里驚人的秘密。
筆記里記載著這個山谷正處于許多折疊扭曲的虛空當中,群山里面蘊藏著多種魔法能力,存著與寒冰之地諾森德大陸的接口,這就是為什麼會有碎冰如雨般降落的原因。而附近那些我們從來不敢靠近的山洞里的蛛網怪正是來自諾森德大陸蜘蛛王國的生物。最最令人驚訝的是,他還發現了山洞里那塊巨大的神秘殘骸是上古之神軀體的某個部分,這塊殘骸怎麼會出現在這里是個無解之迷,但它擁有著令人畏懼的力量。
我的丈夫完全被人類法師的筆記迷住了,他也開始著手研究,他整天在山谷里游蕩,寢食不安,他的雄心在一步步地增長著。但那時候,他的心願僅僅是為了尋找一種能永遠庇護我們的能量,讓我們可以遠離侵略和屠殺。
因為獸人戰爭,我們失去了安全感,但他似乎是最沒有安全感的一個,親人死去那種被神拋棄的感覺已在他當年的幼小心靈里種下了毒樹。到了這個時候,我才發現了這個埋藏在他內心深處的秘密。
最令我覺得心驚膽顫的是,他經常在私下里對著那個神秘的人偶喃喃自語,像是在拜祭邪神。
你們無法想象為什麼一個從小與你一起長大的人會變得如此陌生,但我還是深愛著他……
我的父親發現了他的異常後,強行扔掉了他的人偶,責令他回到了白銀之手騎士團去接受聖光的指引。
他離開後,我的父親經過數個日夜的調查發現了可怕的秘密︰那個人偶就是詛咒神教用于聯系巫妖王的信物。但那時候,誰是巫妖王,詛咒神教又有什麼目的。我父親也一無所知,我們只是對這種信物和這樣拜祭的方式本能地覺得恐懼。
但我們很快就知道巫妖王為何物了,因為災難來臨了。
巫妖王制造的瘟疫開始蔓延,來自另一個世界的亡靈開始入侵我們的世界,被殺死的人感染了瘟疫,成為了行尸走肉,也加入了亡靈大軍中,和它們一起屠殺自己的同胞。
當天災軍團逼近我們這個山谷里,父親帶著我們逃向山間的一個洞里,我們之所以選擇了這個洞,是因為它很安靜,沒有種種怪異的聲音。在黑色的洞穴里跑了很久,我們跑進了深處,才發現那里面是一個冰洞。
洞里面布滿了碎冰,像是以前下的所有冰雨都堆聚到了此處。雖然寒冷無比,這些冰塊卻讓我們產生了一種安全感,它們似乎在釋放出一種源源不斷的能量,這種能量直通我的心靈,讓我感覺到這些冰洞似乎是傷心之源……
總而言之,這個神秘的冰洞讓我們逃過了一劫。
亡靈天災軍團暫時離開後,我們回到了月光農場,但威脅卻一天一天地增長著,我們可以聞到山谷以外飄過來的腐臭味,偶爾可見一兩個僵尸扭動著可怕的殘肢來到我們的農場。而那些蛛網怪也變得凶殘,它們開始爬出山洞殺人。
在惶惶不可終日中,我們一直在等著他回來,盼望著他和白銀之手騎士團一起出現在山谷里,為我們驅趕走瘟疫的恐懼……
他終于回來了。但他舉起來的旗幟卻不是白銀之手的藍旗,而是死亡騎士的骷髏旗。
難以相信現在我可以平靜地告訴你這一切。當我們驚喜若狂地奔跑著前去迎接他時,他卻揮起劍像瘋子一樣見人就殺,嘴里還喊著他主人巫妖王的名字。不要逼問我當時的細節,那些血淋淋的細節你自己去想像吧……我父親為救我而死,老人擋在了我的前面承受了他向我揮過來的劍,我開始拼命地逃,一直逃向了提瑞斯法林地。
在那里,我遇到另外一支亡靈天災的軍隊,我于是被殺死了,也被感染了。
其余的一切,你就在我的日記中看到了︰我在喪鐘鎮醒來後,變成一名被希爾瓦娜斯女生救贖的被遺忘者。但我失去了所有可怕的記憶,不記得他已是沾著我父親鮮血和毀滅月光農場的仇人,卻只記得我們當年的美好感情。
當我歷盡艱辛,終于回到了月光農場後,那里已物是人非了,一切都不復存在了。只有我們的小屋還留著往日的一絲遺跡,但偏偏就是我們的小屋成為了最可怕最邪惡的實險室。
當時我藏在小屋發現可怕的陌生人後,嚇壞了,就偷偷躲到了那個冰洞里,那個冰洞在天災軍團屠殺人類時曾經救下月光農場幾十個人的性命,這麼長的時間過去了,我已從人類變成了亡靈,冰洞里的一切都沒有改變,還成了我的藏身之處。
我開始吸取碎冰洞里的能量,用于為我的武器附魔,和制造傷害魔法的反彈罩,在恐懼和充滿等待的日子里,我便練習這些魔法來分神。
但有一天,當我走出冰洞想到小屋再去觀察時,陌生人發現了我。
在他劍拔弩張地對著我時,我就在那一刻認出了他,他就是我的丈夫,金色的鷹。于是,我歡呼著他的名字,朝著他曾經無數擁我入懷的臂彎奔跑過去。
我是那樣地激動和不顧一切,大叫著我是你的妻子,我是冰雨之靈,我已重生為被遺忘者,我走遍了千山萬水才找到了家,找到你……
他也認出來我了!但認出我來的結果並不是甜蜜的擁抱。他只是驚愕而詫異地吼叫到︰‘我不是已經親手賜予你們死亡了嗎?你們這些丑陋的弱者,生不如死的敗類,既然還苛活著,我就再殺一次!’
他念起了暗影咒語,想直接摧毀我的身體和靈魂。而又就在他攻擊我的一刻,那些殘忍的回憶全部在我腦海里恢復了。
金色的鷹,就是我的殺父仇人。我憤怒地進行了反抗。
交戰的結果是,我只是一個脆弱的亡靈牧師,我無法戰勝他,但冰洞的魔法反彈罩幫助了我,讓他無法觸踫我的靈魂。
但他的黑暗魔法控制了我的軀體,發現無法殺死我後,他把我困禁在了在地窖里,我們又生活在一起了,只是這與以前……差別是多麼地大啊!
我呆在黑暗的地窖里無法動彈,只能睜著眼楮目睹他夜以繼日進行著的邪惡事業。
他已經完全瘋了!
天知道他走了什麼可怕的路,從一名聖騎士變成了死亡騎士,把名字改成了大黑鷹。成為死亡騎士後,他又不滿足只當一名普通的士兵,于是他回到了月光農場,拿起他當初藏起來的那個肯瑞托法師的筆記開始繼續研究。
他開始祭拜山洞里上古之神殘骸,想要喚醒他,讓他成為自己的神。
他成功了。那具殘骸只是上古之神身體的某個部分而已,但其力量完全可以滿足于一個凡人的了。他利用這股力量建造了囚室,作為研究控制和殺戳的實驗室,為了學習各種黑暗魔法,他還到了卡拉贊那個被詛咒的地方,和游蕩在那里的黑暗力量定下了契約。
他已一步步變成了邪惡的怪物。最後他把實險對象放在了冒險家身上,我親眼看到了他用精神控制抓來了可憐的冒險家,把他們囚禁起來訓練成自己的奴僕,為制造各種黑暗的器皿所用。
因為他本人的資質有限,盡管上古邪神的力量讓他擁了自己的地下城,但是他仍然沒法制造出他想要的可以屠殺可以稱霸的神器出來,所以他把怒氣撒向了那些可憐的囚犯,把不能滿足他願望的人直接用暗影魔法摧殘死,把他們的尸體從囚室的暗道里沖走,讓他們流到望海崖下面……
終有一天,我的靈魂再也無法忍受了,我決定放棄我的身軀。把這個被遺忘者的軀體留給了他。
而我,變成了游蕩在東部王國的孤魂野鬼……」
女亡靈的故事結束了,她的眼楮無神而空洞,永夜才發現並不是女亡靈在說話,而是重疊在她身上的鬼魂在說話。
永夜心想︰這麼說來,這里就是索多里爾河上游小屋的囚室了,大黑鷹如他所料,果然不是一名冒險家。大黑鷹的身份清楚了,但是他為什麼把目標放在該影身上,不死記筆記又是如何落到入戲手中的?囚室的門為何再也打不開了?
女亡靈再沒有說話了。永夜突然明白了,這是特定時間里的地窖,他見的只是被囚禁時的冰雨之靈,這里沒有以後,只有當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