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天色完全黑了下來,月亮還沒升起,林中漆黑一片。
不久,從林外傳來腳步聲,接著躥進一個人來,此人小心翼翼地四處查看了一番,走到一棵大樹下站定。
敬文見到眉頭微皺,暗道此人武功平平,心神不定,鬼鬼祟祟的要干什麼?
不大一會兒,林外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幾個人人影躥進了林中。幾人離敬文藏身處三丈左右的地方站住了腳步,向四處觀望起來,似乎在尋找什麼人。
先到的人迅速奔了過去,沉聲道︰「你們都來了。」
敬文感到納悶,心想是不是遇到賊了?
「老大,你這麼急叫我們來,到底出了什麼事?」一個人尋問道。
「我們今日要去搶一個人。」老大悲憤道。
「搶人?」幾個人頓時驚訝地發出了噓聲。
老大悲然道︰「我們今日要從鹽幫手中把人搶回來,過了今日就晚了,你們有沒有這個膽?」
「啊!鹽幫。」幾個人同時驚訝起來。
老大嘆了口氣,黯然道︰「大風被鹽幫新任揚州分舵舵主楊魁搶去了,明天就要拜堂成親。」
「什麼!風姑娘被鹽幫搶了?他女乃女乃的,我去。」一個人憤怒道。
老大忽然猶豫道︰「此去可是九死一生,楊魁武功怪異,似乎還有很多的秘密。今日我就見他和人互看脖子上的掛牌,而和他看牌那人竟是江南錢莊的人。所以我們這次不但要得罪鹽幫,而且還得罪了江南錢莊。江南錢莊和官府的關系我不說你們也知道的,就是我們不被打死,也會被抓進大牢。」
「啊!」幾人同時被嚇了一大跳。
敬文漸漸的地對這個老大有了好感,他並不是去糊弄那些人,而是把危險講得清清楚楚,可見此人倒是個磊落誠實的人。而從老大無意中提到楊魁和江南錢莊的人對看脖上掛牌,卻讓敬文得到了重要的情報,心中大喜。暗想‘羿蛇幫’對一般的人是看不上眼的,只有武功高手或掌握一方實權的人,才是他們要拉攏的對象,看來鹽幫新任揚州分舵舵主楊魁是羿蛇幫又一個暗中殺手。
老大沉默了許久,忽然說道︰「兄弟們,你們走吧,我不想讓你們白白送命。」
幾人默默無語。
忽然,一個人嘆了一聲,說道︰「老大,你是我們蘭菜幫的領頭人,明知打不過他們你還要硬去,這不是明擺著去送死吧!我知道大風和你青梅竹馬,可這是人命呀,你要是死了,誰還能給大風報仇!」
老大嘆了口氣道︰「老潘說得對,我一時糊涂,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好了你們都回去吧。」
幾人散去,老大獨自一人在林中徘徊了一陣子,搖頭嘆口氣,茫然地向城內走去。
敬文琢磨了片刻,暗中點頭跳下樹來,老遠在後面瞄住前方老大,跟著他走進城內。
這個被稱作老大的人,晃晃悠悠地走進了一家酒館,要了酒菜,獨自一人唉聲嘆氣地喝起酒來。
敬文走進酒館,在離老大不遠的一個桌旁坐了下來,要了一盤牛肉,一壺酒,也喝了起來。
敬文蠻有興趣的瞧著離他不遠喝悶酒的老大,見他是一位二十多歲的文弱書生,面目清秀。暗道瞧模樣此人到武功平平,不知怎的卻當上了‘蘭菜幫’老大。咦?我得弄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小子是好人還是壞人。看他那悲然的熊樣不防幫他一把,也算對他無意中提供情報的補償吧。
想到這里,眼球一轉,裝作悲然地自言自語道︰「唉,人世間竟有如此不公之處,壞人當道,好人慘遭磨難。老天啊!為什麼如此啊!」如此的胡亂喊叫一通。
老大聞听渾身一震,愕然抬頭用他那迷惘的眼神向發出聲音的方向瞧去,見到是一位滿臉充滿著淒慘表情的年輕人,霎時間有種苦命相連的感覺,滿臉悲憤道︰「是啊!老天為什麼對我們如此不公!」說完,猛喝一大口酒,借著酒力猛拍桌子痛哭流涕,哀然喝道︰「不公啊!不公啊。」
敬文故作訝然道︰「兄弟為何如此傷心欲絕?莫非有什麼痛心之事,如不嫌棄,請移步共敘如何?」
老大聞听微微一怔,知道自己剛才有所失態,尷尬地點頭應許,移了過去坐定後,抱拳說道︰「在下劉緒打擾了。」
敬文把名字顛倒了一下,回禮道︰「在下文敬,不知兄台有何苦事?」
劉緒一臉痛苦的表情,搖頭嘆氣,淒然道︰「一言難盡,不知文兄有何難事?」
敬文故作嘆息道︰「舍妹被歹人搶去,我正在尋找。」
劉緒聞听,頓時神情木然呆立,表情愈加痛苦,頹然道︰「我與文兄同命相連,唉!」
兩人愈嘮愈投機,漸漸地敬文模清了他的情況。
原來劉緒出生在揚州一個書香門第的家庭,父親靠教書為生。
劉緒從小與街坊綢緞商李大可的女兒李風一起在父親的私塾中讀書。長大後子承父業,劉緒也教起書來,又與李風兩人情投意合,私訂終身。
綢緞商人李大可也很喜歡劉緒,暗中默認了他倆的婚事。
天有不測風雲,前些日子李風在街上踫巧讓鹽幫新任揚州分舵舵主楊魁撞見。楊魁瞧見李風長得如花似玉,色心頓起,立刻派人暗中跟定,當得知是綢緞商人李大可之女時,旋即上門提親,遭到了李大可的拒絕。
楊魁惱羞成怒,大怒之下砸了綢緞店,打傷了李大可搶走了李風。
至于‘蘭菜幫’可有些傳奇色彩。
原來這‘蘭菜幫’都是由城郊的菜農組成,菜農每天清晨都往城內送菜,基本上都是散戶單干。
而劉緒由于有學問,受雇兼任了收購菜農商號的賬房先生,平時見到菜農無辜地受到盤剝,有時為他們出頭說話,時間一長得到了菜農們的信任。
忽然有一天,劉緒突發奇想要把菜農組織起來,以互助結社的形式集中送菜,統一出售,這可節省了菜農的大量人力和精力。此想法一提出,馬上受到了菜農們的普遍歡迎。于是這個‘蘭菜幫’就應運而生,經過菜農們的認真磋商,一致推選劉緒為蘭菜幫幫主。
劉緒因為大風被搶一時六神無主慌了神,竟然想動用‘蘭菜幫’與鹽幫對抗,在漸漸冷靜下來後,又感到不妥,于是就取消了‘蘭菜幫’的行動。
敬文正容道︰「劉兄,冥冥之中自有主宰,老天爺是有眼的不會讓他們的陰謀得逞,只是時候沒到而已。」
劉緒毅然地緩緩道︰「文兄不用理會我,無論希望多麼渺茫,我也要豁出性命去救大風。」
頓了頓,瞧著敬文慘然道,「若我變成了鬼,也定然不會放過楊魁那個畜生,定會找他算賬。」
敬文搖頭道︰「救人有很多方法,沒等救人自己卻先丟了性命這可不是好的辦法。」
劉緒嘆息道︰「我何不知這個道理,可我實在不願活著看到大風被那畜生糟蹋,何況什麼事情都會發生,她一個文弱女子,唉!」
敬文聞听心中一震,暗想他的擔心不無道理,也許大風會為此自殺身死。想到這里,倏地雙目閃亮,沉聲道︰「也許我有辦法求出大風。」
劉緒劇震一下,朝他瞧來,雙目露出像烈火般熾熱的希望,訝然道︰「行嗎?」
敬文自信地點了點頭,說道︰「小弟從小就練輕功,也許能把大風從劉緒那里偷出來,但是以後怎麼辦?還得想出好辦法,不再讓那楊魁糾纏為好。」
劉緒激動萬分,此時他被大風之事攪亂了神智,也不疑慮怎麼會突然冒出一個人來幫助他。立馬向敬文施禮道︰「在下實在感激文兄慷慨相助,先受在下一拜。」
敬文忙道︰「不必如此,我與劉兄一見如故。」
鹽幫揚州分舵坐落在揚州城北靠近運河碼頭附近。這里街區燈火通明,商鋪林立,人車如潮,顯示出運河繁忙的運輸景象。
敬文和劉緒來到這兒附近,躲在牆角處向前方大宅望去。
見前方有一座粉牆黛瓦的深宅大院,樓閣重疊,佔地足有半里之多,與前方左右大街相反,這里倒顯得偏安幽靜,這就是鹽幫揚州分舵的舵府。
「你知道楊魁住在哪座樓里?」敬文盯著遠方的府邸問道。
劉緒搖頭道︰「不清楚,我打听過可根本無人清楚,他身邊的人又無法詢問。」
敬文沉思片刻,說道︰「好了,你還是回到剛才那個酒館等我,不要在這里會引起他們警覺的。」
劉緒急道︰「那怎麼能行?我不能讓你一人去冒險。」
敬文神態平靜,輕輕道︰「你在這里反而會使我分心,你還是離開這里,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
劉緒低頭沉默半晌,嘆息道︰「好吧,請兄弟要多加留神,不行的話就趕緊撤離。」
敬文笑了笑道︰「請劉兄不要擔心,我自有分寸。好了,我要行動了,不過要尋到大風的藏身之處估計時間要長一些,請劉兄千萬不要焦急自身撲險,否則會使我們功虧一簣。」
劉緒聞言,點頭道︰「文兄放心,我不會冒失。」說完,轉身走去。
敬文凝視他離去的背影,暗暗嘆息一聲,閃到一陰暗處,四下瞧了瞧,月兌去外衣,露出夜行衣,用一塊黑布把臉蒙住,只露出兩只眼楮,霎時施展無影身法,一晃兒躍上了附近的屋頂,幾個起落,瞬息間潛到了宅院的一座樓頂之上,在暗處隱伏下來,聚神觀望,發現此宅與其他宅院樓房建築截然不同,幾座樓房外形幾乎一模一樣,擺放位置,也在一條線上。
敬文聚功雙眼,細細的
觀察了一會兒,看出些端倪,十幾座樓房中,唯獨中間那座有人出入頻繁,其中還有不少丫環等人出入。思忖片刻,彈起身形向那座樓電射般潛去。
敬文像幽靈般飄然來到此樓屋脊處,聚神探測一番,鬼魅般從閣樓窗戶處閃進閣樓,一瞧這里堆滿了雜物。
敬文聚神聚氣傾听片刻,聞听從下方不遠處傳來女人的哭啼聲。心中大喜,暗道可找對了地方,琢磨了片刻,向閣樓地下樓板望去。
頓時發現牆角處有一塊方形蓋板,立刻意識到這是通道口,奔了過去,剛想伸手揭開蓋板,忽然探知有一人正在蓋板下方。
思索了一下,聚功輕松地把蓋板悄無聲息地移開一道縫隙,見下面的房間內只有一個大漢正坐在桌旁狼吞虎咽的吃東西,眉頭微皺,估計他一半時不會離開下面的房間。
琢磨了一下,攆出一粒黃豆,從縫隙彈出,黃豆帶著勁氣無聲無息射向了大漢。
「撲哧」微聲傳來,黃豆擊中大漢的穴道,只見大漢身軀一震,瞪大了眼楮,瞬間向地上倒去。
敬文迅急揭開蓋板,一個金鐘倒掛,雙腳勾住通道口邊緣,身子疾速探出,雙手一把撈住大漢,輕輕一提,倏地返回閣樓中,整個動作干淨利落,眨眼間完成。
敬文把大漢扔在閣樓上,從通道口輕輕跳下,反手又把蓋板蓋好。身形一閃出了房間,竄到二樓廊道處,向女人發出哭啼聲音的房間模去。
驀然間,忽生警兆,隨後微微的腳步聲從前方傳來。敬文眉頭皺了皺,判斷出此人功力不淺,身形一晃兒隱藏在拐角暗影中。
片刻間,一個丫環端著一盤點心來到了有女人哭聲的房間門前,四下機警地瞭望一番,輕輕推門閃了進去。
敬文暗中瞧見丫環的模樣,虎軀一震,吃了一驚,暗道,咦?怎麼會是記小燕!她如何會在這里?難道她是鹽幫的人?雙目霎時透出森寒的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