闌緣宮的大殿上,那包裹著臉的人陡的站了起來,朝中的大臣紛紛驚懼,往後退讓,武將朝前,站在海菱的身後,有人一指上首的人。
「你不是我們的皇上,莫非真是那個什麼阿朗?你想干什麼?」
「我想干什麼?」
台上的人似乎也懶得再裝下去了,直接仰頭狂妄的大笑起來,隨之凶狠的盯著海菱,一字一頓的開口。
「我想干什麼。我想讓這個女人痛不欲生,生不如死,從此之後在痛苦中過日子,為了這個目的,我不惜自毀了容貌,假裝失憶,為的是什麼,就是為了拿到她和夜凌楓的生辰八字。」
大殿內,眾人再次呆愣,這個假皇上要拿皇後娘娘的生辰八字干什麼?
海菱臉色陡沉,陰驁無比的瞪著他︰「你想拿本宮的生辰八字做什麼?」
上面的人陡的一笑,只見他一揚手,大殿內,揚起一道綠光,輕幽幽的薄薄的,如一片柳絲,快如星矢的飄了過來,直往海菱身上飄來。
眾人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但感覺不好,很多人失聲叫了起來。
「皇後娘娘避開。」
海菱自然也知道這東西有些妖邪,不是什麼好東西,身形一動便想避開,可惜那綠絮好似認主似的,直往她身上飄去,不管她如何的閃避都避不開,最後那綠芒往她身上一落,什麼都沒有了,而她周身上下也沒有任何的異常,不痛不癢,沒有半點的感覺。
但既然阿朗費盡心機的進了宮,並給她下了這東西,這東西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
海菱的臉色難看至極,朝上首的阿朗叫了起來。
「你說,這是什麼東西,你給本宮下了什麼東西?」
阿朗眼見著海菱中了那東西,整個人顛狂起來,笑聲充斥著整個大殿,歡欣不已。
大殿上,鳳淺臉色陰驁難看,一把抓住身側的瑟瑟,緊張的追問︰「瑟瑟,他給菱兒下的什麼東西,什麼東西啊?」
她一直呆在雲疆族,但也不知道這是什麼妖邪之物,古怪得很。
瑟瑟的臉上難看至極,冰冷的開口︰「這是他用自已的血引子做的降頭,名軟情絲。」
「降頭,軟情絲?」
眾人再次一愣,沒想到這假皇帝竟然給皇後娘娘下降頭,這降頭有什麼不好的地方啊?
瑟瑟說完,高台上的阿朗接著她的話往下說︰「沒錯,這是我下的降頭軟情絲,知道什麼叫軟情絲嗎?從此後,你姬海菱再不能和心愛的男人待在一起,而且不能想他,不能愛他,若是你想他,心便會痛如針扎,思念越深那痛越深,若是你們兩個人見面,你便會狂性大發,直至血脈逆流而死,反之,若是你從此一生不再愛任何一人,這軟情絲便不會有事。」
阿朗說完,又是一陣狂笑,他不想殺死姬海菱,或者說他殺不死她,但是只要拿到姬海菱的生辰八字,這降頭做好了,就算她遠在十萬八千里,這軟情絲也會認主似的找到她,然後下到她的身上,阿朗想起了鳳瑤,臉色一片陰驁,狠狠的開口。
「姬海菱,你不讓我好過,我也不會讓你好過的,我要你時時刻刻的心痛難忍,死算什麼,活又算什麼,就是要折磨你。」
阿朗說完,大殿內,不少人望著皇後娘娘。
海菱的臉色一片陰暗,她沒想到阿朗竟然給她下軟情絲,這軟情絲真的會因為她的想念,便痛入骨髓嗎?難道從此後她都不能想夜了嗎?心中念頭一起,果然胸如小針扎,很痛很痛,臉色陡的白了。
一側的鳳淺忍不住拉住瑟瑟︰「瑟瑟,這軟情絲有什麼辦法可解,有沒有辦法可解?」
瑟瑟搖頭︰「這軟情絲沒有辦法可解。」
瑟瑟話音一落,大殿上首的阿朗陡的叫起來︰「有,她只要殺了她喜愛的男人,這軟情絲便會解了。」
「哈哈。」
阿朗再次失控的笑了起來,大殿上,鳳淺控制不住憤恨的叫起來︰「瑟瑟,把他拿下。」
「是。」
瑟瑟帶來的幾名雲疆族的人,飛身便起,直躍向大殿上首,撲向了阿朗。
此時大殿門外,姬紹成領著兵部的五千將士,趕了過來,涌進了大殿,只見大殿內,瑟瑟等人正和上首包裹著臉的假皇帝打了起來,而那假皇帝的身側,還飛來飛去一種叫花斑的蟲子,看來這人真的是阿朗。
姬紹成一路走到海菱的身邊,發現海菱臉色蒼白,身子發抖,忍不住心驚起來,望向一側的納蘭明珠,沉聲問。
「發生了什麼事?」
此時的納蘭明珠眼里已凝了淚水,輕抽了一下,低聲說︰「阿朗給皇後下了軟情絲?」
「軟情絲?這是什麼東西?」
姬紹成臉色難看極了,望著納蘭明珠,心急又痛心的開口︰「這是什麼東西。」
「一種降頭,」
納蘭明珠說完,眼淚流下來,姬紹成不太懂這降頭,不過看納半明珠的神情,還有妹妹此刻臉色蒼白的樣子,定然不是什麼好東西了,一想到這個,整個人陰驁冷沉,直盯著大殿上首的阿朗。
這個該死的混蛋,姬紹成再也控制不住自已的情緒,飛身便起,直撲向上首的一堆人。
殿內,沈若軒等人忍不住心急的叫起來︰「姬將軍,小心點。」
大殿正中,阿朗一邊和瑟瑟等人打起來,一邊朝著姬海菱叫起來。
「你別恨我,要恨就恨這老女人吧,要不是她泄露了你的生辰八字,這軟情絲是不會有用的。」
他說完得意的狂笑,然後不再和瑟瑟等人纏斗,因為打下去他會被擒,想到被帶回雲疆。他便忍不住顫抖,就算死他也不會回雲疆的,心里一念起,陡的揚手便朝自已的頭頂擊去,一掌下去,直接斃命,身子一軟,便倒在了闌緣宮的大殿上。
而此時太後一臉驚懼的望著大殿下首的海菱,只見海菱臉色蒼白,一臉冰寒的盯著她。
太後忍不住搖頭,傷心的開口︰「哀家不知道他是個假的,所以才會上當受騙,哀家不是有意的。」
大殿內,眾臣子望著皇後娘娘,又望了望太後,這是皇上的家事,他們不知道如何開口,海菱掃視了一眼大殿下首所有的朝中的大臣,然後沉聲命令︰「大家都出宮去吧,以後好好處理朝堂上的事,今夜之事只是一個小插曲,大家別放在心上。」
「是,皇後娘娘。」
眾人叫聲一團,隨之緩緩的往後退,出了闌緣宮的大殿。
等到朝中的大臣離去,大殿內,只剩下太後娘娘,還有剛剛才成為柔妃的舒挽星,太後臉色難看,舒挽星則是直接的傷心哭了起來,沒想到她嫁的竟然是一個假皇帝,她現在還有什麼臉見人啊,一時哭得越發的傷心了。
海菱掃視了她們兩個人一眼,什麼都沒有說,一揮手領著人退出了闌緣宮的大殿,阿朗的尸體被瑟瑟等人帶走了。
不管是活的死的,阿朗都是雲疆族人,他必須回雲疆去。
海菱等一眾人從闌緣宮回到了琉月宮,大殿內,鳳淺一把拉著海菱,心急如焚的開口。
「菱兒,你別心急,我現在立刻和瑟瑟等人回雲疆,知道嗎,納蘭千尋很厲害,他一定有辦法找到軟情絲的解降之法,你千萬別心急,若是他想不出辦法來,從此後,我不會再理他了。」
鳳淺沉聲說著,眼里一片冷光。
海菱淡淡的笑,伸手拉著鳳淺︰「別這樣,這事又不怪他,如何不理他呢?」
「不,這是他們雲疆族人惹出來的事,他必須要有辦法,否則,我是不會原諒他的,。」
鳳淺說完,便心急的站起身,準備離開這里,回雲疆去,納蘭千尋一定有辦法解掉這降頭,他可是雲疆族的主上,若是連這點能力都沒有,她又何必為了他留在雲疆。
「菱兒,我走了,你若是有什麼事,就把這個掛在和福酒樓門外,上面寫上我的名字,就會有人通知我,你要見我,不過,我一定會用最短的時間回來的,你等著。」
她說完,留下了雲疆族的信物,心急的走了,連海菱的叫聲也不理會。
瑟瑟等人也隨著她離開了,大殿內,海菱望著離去的鳳淺,慢慢的收回視線,燈光下,臉色蒼白如紙,驚人的清艷。
姬紹成和沈若軒等人望著她,心疼不已,卻無計可施,這什麼降頭的根本不是他們可以解的。
「這個該死的東西,竟然給菱兒下這種東西,我?」
姬紹成沒有辦法可施,握拳恨恨的捶著身邊的案幾,憤恨不已。
一側的沈若軒凝眉,沉聲開口︰「其實我倒相信鳳淺的話,這雲疆的軟情絲恐怕並不是沒有辦法可解,一定還有辦法解的,世上所有的東西都有辦法可解。」
他話落,便想到了阿朗的話,要想解軟情絲,便要殺掉自已心愛的人,海菱又怎麼會殺掉夜凌楓呢,所以說她寧願自已痛苦,兩下分離,也不會動手殺了夜凌楓的。
殿內沉靜,誰也不再說話,只有納蘭明珠輕輕的啜泣聲。
海菱鎮定了一些,望向下首的幾個人,緩緩的開口︰「沒事,眼下不想這個了,軟情絲暫時不會要我的性命,你們也別想了,現在我要離開北魯,前往登州去一趟,但是北魯朝堂上的事,我實在不放心,我怕我離開後,那昭陽王會有什麼異心。」
海菱沉穩的開口,今日大殿上,很顯然,那昭陽王是想坐皇位的,一直以來,他恐怕都有這心思,只是用那公子的形像掩蓋了,所以才會讓人大意,再一個,太後娘娘總是讓人不安,她所做的事,讓人不解。
「太後和昭陽王兩個,都讓人不安。」
「是啊,太後娘娘的舉動實在不符合常理,而且她竟然把師傅的生辰八字泄露給那假皇帝,按照道理,假皇帝問她這件事的時候,她該警覺才是啊,怎麼偏偏說了呢?還是她想借假皇帝的手來對付師傅?」
沈若軒尖銳的開口,一直以來太後和皇後都不和,以前沒有往深處想,現在想來,太後的心計恐怕是很深的,只是她究竟有什麼目的啊,在假皇帝把皇位讓給昭陽王的時候,她竟然也同意了。
「我離開汴梁城,最不放心的便是太後了,沈若軒,你身上有沒有一種藥,讓人昏昏欲睡的,但是對人卻沒有危害的。」
海菱一開口,姬紹成和沈若軒等人便明白她想做什麼。
「你想給太後下藥,讓她沒空想別的事嗎?」
海菱點頭︰「沒錯,等我趕到登州,親眼見到夜沒事,我才會放心。」
海菱因為想到夜凌楓,胸中的針刺感再次涌上,一下一下的十分的疼痛,臉色忍不住再蒼白了一分,想到自已中了軟情絲,心里不由得黯然神傷,難道她和夜之間,注定了不能在一起嗎?心中很痛,卻抑制不住自已不去想,這痛感越來越深,只到姬紹成喚她。
「菱兒,菱兒。」
她才清醒了一些,不再想夜凌楓,她不想夜凌楓的時候,胸中的刺痛感便消失,什麼都沒有了,整個人完好無損。
「哥哥,你留在汴梁城內幫我監視著朝廷上的人,還有派人注意著昭陽王府內的動靜,我把御旨的金牌留給你,昭陽王若是有一有什麼不好的舉動,你便派兵抓他下刑部的大牢。」
海菱分派任務,姬紹成一听海菱的話,臉色便變了,
他哪里放心讓菱兒一個人前往登州啊,趕緊的拒絕︰「菱兒,我不放心你一人前往登州,我陪你一起去登州吧。」
海菱伸手握著姬紹成︰「哥哥,我前往登州不會有事的,這汴梁城的事才是我最掛心的,你一定要幫我守好北魯的江山,不能讓他亂了套。」
「菱兒。」
姬紹成听到妹妹如此說,心情很沉重,他知道,眼下只有他能幫助菱兒守著北魯的一切了,可是想到妹妹一人前往登州,他便不放心。
一側的沈若軒開口︰「姬將軍放心吧,我陪師傅前往登州,不會讓她有事的。」
姬紹成听了沈若軒的話,總算放心了一些,點頭不再堅持要跟著海菱。
海菱听了沈若軒的話,沒有說什麼。
「沈若軒陪我前往登州,哥哥你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
她是不會有事的,只是從此後,她都不能再和夜待在一起了,她只有孩子了,他們兩個人終究注定了不能在一起,難道說前生他們是遭受了什麼咀咒不成,要不然為何連在一起,也困難重重呢?
既然不能和夜在一起了,她決定了,前往登州,只要確定夜沒事,她便前往大周,找江灞天為母親報仇。
如此一想,便決定了以後要做的事。
「侍蘭,你去慈安宮一趟。」
侍蘭應聲領命,沈若軒取了一粒藥丸給侍蘭︰「你要小心些,千萬不能讓太後警覺,放在她的茶水里,此藥無色無味,喝不出來的。」
「奴婢知道了。」
侍蘭退出去,海菱望向姬紹成︰「哥哥,你帶人出宮去吧,別惹人非議,明日一早,我便離開汴梁城,前往登州了,我們兄妹二人在此別過了。」
「菱兒,等確定皇上沒事了,你一定要盡快回來,到時候我們一起想辦法破了這軟情絲,一定會有辦法的。」
「嗯。」
海菱沒有告訴姬紹成,她確定了夜凌楓沒事後,並不打算再回來了,她決定前往大周朝替母親殺了江灞天,以後找個地方隱居了。
她有肚子里的孩子呢,海菱伸手模自已的肚子,幸好這軟情絲對自已的孩子沒有影響,這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姬紹成緩緩往外退去,納蘭明珠起身送他出宮,兩個人一起走到琉月宮的大殿外面,這段日子下來,納蘭明珠看得很清楚,姬紹成並不想娶她,明日她也會陪小姐一起離開汴梁城,別人不知道。她隨了小姐三年的時間,心中是知道她的打算的,小姐不會再回來了,那麼她只有陪著她了,所以她才會出來和姬紹成說一聲。
「姬將軍請留步。」
納蘭明珠喚住了姬紹成,姬紹成抬頭望著納蘭明珠。
以前對這個女人很憎恨,但是這一段時間來,她所做所為,沒有一件不是為了菱兒著想,他看著她所做的一切,現在對于她已恨不起來,心中還是有些好感的,所以此時一听納蘭明珠喚他,忍不住停住了腳步,望著她。
「公主有事嗎?」
納蘭明珠點頭,笑著開口︰「明珠是想向姬將軍道聲謙,以前沒有經過姬將軍的同意,便想嫁給姬將軍,是明珠的自不量力了,請姬將軍放心,登州之事過後,此婚作罷,姬將軍可以另行嫁娶。」
她說完,臉色一片堅定,沒有似毫的不甘委屈。
月色之下,她的瞳仁幽光掠影,十分的堅韌,姬紹成從她的身上竟然看到了菱兒那種堅韌的影子,倒底是她的人,連性格也有些相似呢,這樣的人,他倒是不排拒,姬紹成正想說話,納蘭明珠卻不給他機會了,清脆的聲音再響起。
「姬將軍保重。」
說完轉身走進大殿,不再看身後的姬紹成,其實心底還是酸酸的,這個男人差點便要成為她的夫君了,可惜她終究是個沒福氣的,所以注定與他錯手而過了。
身後姬紹成的眼楮深邃幽暗,唇角微勾,說不定這女人也是一個不錯的對象,至少他們兩個人有一個共同點,都是真心實意對菱兒好的人,這樣一想,他倒不抗拒娶她了,一切等到登州回來再作打算,到時候爹爹回來了,他也該成親了。
姬紹成想著,轉身離開了琉月宮,帶人出宮。
琉月宮的大殿上,海菱和沈若軒正在說話,很快,侍梅和侍蘭二婢都回來了,一一回稟。
侍梅奉命去西府想救走西媛,誰知道等到了西府,才發現整個西府亂糟糟的,沒想到西媛竟然服藥自盡了,等侍梅到的時候,听說人已經涼了,海菱一听,不禁黯然,她本來就是怕西媛想不開,所以才會派侍梅去救她,誰知道還是晚了一步,由此可看出,西媛雖然年紀小,但個性卻剛烈,也許她從慈安宮回去,便決定了一死以明志,堅決不嫁給昭陽王。
她本意是救她,但終是敵不過天意啊。
這算來是她自已的一個孽啊,也是太後和西家人逼死了她啊。
海菱傷心了一會兒,想起讓侍蘭去慈安宮下藥的事,抬頭望向侍蘭。
侍蘭便把進慈安宮給太後下藥的事稟報了一遍,去慈安宮下藥的事倒是順利。
宮中的一切都安排好了,海菱放心不少,眼看著天色已亮了,便吩咐了侍梅和侍蘭二婢去收拾該收拾的東西,自已和明珠進寢宮內去換男子的衣服,吩咐了沈若軒在宮外候著她。
沈若軒應了一聲退出去,各人自去行動。
海菱和納蘭明珠二人進寢宮換了一套男子衣服,侍梅和侍蘭二婢已收拾妥了該帶的東西,走出了琉月宮的寢宮,門外撫月領著幾名宮女和太監跪了下來,傷心的叫起來。
「皇後娘娘。」
海菱望著她們,想到他們跟了她一次,自已這一走也許永遠不會再回來了,心底倒底還是酸酸的,伸手扶起撫月,細心的叮嚀她。
「撫月,你在宮里好好的,幫本宮留意宮中太後的動靜,若有什麼不妥的地方,立刻派人送信去姬府,稟報給姬將軍。」
「是,娘娘,奴婢知道了。」
撫月強忍住傷心,點頭。
海菱便又說了幾名關心的話,最後看幾個宮女和太監的傷心,不忘安慰她們。
「你們別擔心,皇上和本宮很快就會回來的,到時候本宮一定重重有賞。」
她如此一說,眾人便覺得有了希望,個個重重的磕了頭。
「是,娘娘,奴才們等候娘娘回宮。」
海菱不再說話,轉身大踏步的,納蘭明珠和侍梅侍蘭,還有暗處的五十羽衣衛,一起追隨著海菱離開,一眾人悄悄的從琉月宮的後殿離開,直奔宮外而去。
等到出了宮,天色已亮了。
早晨的汴梁城,一片擁擠,街上人來人往的十分熱鬧,喲喝聲此次彼落的響起,匯成一道繁華的街市。
海菱和納蘭明珠二人領著幾名手下,按照約定的地方找到了沈若軒,一眾人並沒有急著出城,而是前往滄王府席家。
街道邊,海菱乘坐的馬車靠邊停了,沈若軒下去滄王府求見小郡主席涼。
滄王府的侍衛進去稟報,很快席涼出來了,眼楮有些紅,看來是一夜沒睡好,一看到沈若軒便激動了起來,撲上去抓去沈若軒的手,緊張的追問。
「皇後呢?她怎麼樣?她有沒有怎麼樣?」
沈若軒一看席涼的動靜,便知道她定然是听說了昨夜宮中發生的事情,知道師傅中了軟情絲的降頭,所以才會一夜睡不著,心急如焚,不愧是師傅的朋友,還真是仗義。
沈若軒把席涼帶到馬車里,席涼一看到海菱便擔心的拉著她。
「菱兒,你怎麼出宮來了,怎麼樣?哪里不舒服嗎?還是哪里疼。」
席涼想到海菱此刻所受的苦,她便十分的痛心,一雙小手緊緊的握著海菱,恨不得替她受過,想到她一個孕婦,竟然遇到這種事,不由得悲戚。
海菱倒是看開了,因為明知道這事無法挽回,何必再悲傷呢,往好了想,那阿朗只是想折磨她,沒有要了她的命,這已是萬幸了,她的孩子也沒有事,人不能有太多的貪戀,現在她不怨恨任何人,只怪天意如此,真正的罪魁禍首,阿朗也死了,他也沒有得到善終。
「席涼,席涼,你別激動,我來找你是有事托付于你。」
「你說,什麼事?」
席涼听到海菱嚴肅的口氣,整個人總算鎮定下來,望著海菱,不知道是什麼事情。
海菱握著席涼的手︰「席涼,我要離開汴梁城,前往登州,我要親眼看到夜沒事,才會放心,可是我離開,對于北魯有些不放心,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席涼听說海菱要離開汴梁城,心里直覺上是不放心,她想陪她一起前往登州,不過听海菱說有事要她幫忙,便把到嘴的話吞了回去,冷靜的望著海菱,‘海菱長吐出一口氣,望向席涼。
「我離開京城,最怕是朝堂混亂,眼下皇上全無消息,朝中隱有流言起,若是有人別有恥圖,朝政必亂,現在我把所有的事托付給了我的哥哥姬紹成,但是他一個人終究勢單力薄了一些,席涼,你留在汴梁城內,幫他一把,你的身份,還有你們滄王府的身份,一定可以幫助他的,席涼,你一定要暗中幫助他。」
席涼直覺上想搖頭,她想陪菱兒去登州,看她一個人去登州,她實在不放心啊。
不過抬頭,便看到海菱深邃的眼瞳中,是深深的祈求,定定的望著她,席涼的心一沉,她從來沒有看過菱兒求過別人什麼,包括從前的她,也從來沒有求過別人什麼,但現在她在求她,求她一定要幫助她穩住北魯眼下的局勢,雖然她沒有那麼大的力量,但是滄王府的能力,還有她自已的本事,一定可以注意到暗處的潮動,到時候及早提醒姬紹成,這樣分布,北魯定然不會有事的。
「好,我答應你,我幫你守著汴梁城,注意著朝中的動靜,你放心吧,菱兒,除了我們滄王府,還有寧南候府的人,還有武大人等的心都是向著皇上的,他們一定會穩住朝堂的,你去吧,我在這里等你。」
「好,謝謝你席涼。」
海菱伸出手緊握著席涼,然後尊重其事的道謝。
席涼唇角扯出無奈的笑,她不想要她的道謝,她寧願她健健康康的。
「菱兒,你要保護自已,你身上的軟情絲,一定會有辦法解掉的,相信我。」
席涼開口,海菱點頭,她沒有告訴席涼,這一別,她也許永遠不來北魯的汴梁城了,但她不想讓席涼再掛心她的事情了,所以笑著開口。
「好,席涼,我相信。」
她說完便伸出手抱了抱席涼,然後兩個人道別,席涼下了馬車,站在街道邊,目送著馬車離去,越來越遠,直到消失不見了,她才依依不舍的進滄王府,準備接下來如何幫助姬紹成。
海菱坐著馬車,一路出了汴梁城,前往登州。
因為懷孕,她不敢日夜不停的坐馬車,這懷孕的初期,孕婦是最容易流產的,所以她凡事以孩子為準,兩三個月的孩子還看不出來,但是她感受到他的生命在她的體內流轉著,那種血脈親情,使得她每晚入睡前,必然要與他對話,才能安然入睡。
而且她每想一次夜凌楓,心絞痛便會發作,最嚴重的一次,整夜都不能睡。
明珠看著她受苦,不停的流淚,連侍梅和侍蘭二婢也陪著流淚不已,倒是海菱,自已要坦然得多。
可是她越是這樣,旁的人越是不好受。、
一路上,侍梅沒少和沈若軒吵嘴,都是罵沈若軒沒用的,竟然想不出辦法來幫助娘娘,若是有辦法,娘娘就不會這麼痛苦了。
以往沈若軒總是和侍梅打口水仗,這一次,他難得的很少反駁,任憑侍梅發脾氣。
因為他知道侍梅心里不好受,別看她平常冷冽,可是心卻是暖的。
一行人雖然吵吵鬧鬧的,但是心情都不是太好,很沉重,一路前往登州,白天行路,晚上宿在客棧里。
這樣一路行下去,十天的左右的時間,他們總算遠遠的望見了登州,登州是一座古老蒼傷的城池,那斑駁的青痕,顯示出它的年輪,足有幾百年的歷史,城牆的建築也很古老。
胭脂一般的夕陽灑落在城牆之上,竟然透出一種恢宏來。
海菱掀簾往外張望,只見城門口,人並不多,一看便有些滄涼,和繁華的京都汴梁相比,這里明顯的很淒涼,不但如此,還因為戰爭的原因,各處毀壞了不少,城牆之上的旌旗破舊的搖晃著,有人影在城牆之上晃動/。
馬車一路進城,城內很安靜,在街上撒落了不少的東西,偶有百姓走過,也是行色匆匆的,商鋪和小販更是少得可憐,一兩家開著門,小販也是偶爾遇到一個。
這些人是迫于生計,才會出來做生意,若是有辦法,恐怕誰也不願意出門。
安靜的大街上,忽然響起馬蹄聲,格外的引人注目,海菱看到不少人家神色慌張的打開門,然後又匆匆的關起來,有幾戶人家,甚至嘴里還喊著。
「快,快,壞人又來了,野蠻子又來了,快進來。」
一邊關門一邊怒罵,還順手把門前玩耍的小孩子給拽進了房子。
海菱她們馬車走過的地方,一片安靜,一個人影也沒有,不但沒人,連一只狗都沒有,狗也嚇得躲起來了,最近綠蟻族的人變態的騷擾著登州城內的人,不但是人,就連動物也遭到了史無前例的騷擾,所以街上一有馬蹄聲響,不但是人,連條狗都跑得沒影了。
空蕩蕩的街道上,好像鬼子進村掃蕩似的,眨眼間一個人影也沒有,連想找個問路的都沒有。
沈若軒的嘴張了又張,可惜愣是一句完整的話都沒說出來。
「喂,這位?」
「踫,踫,」關門連帶怒罵︰「去死,去死,該死的野蠻子,怎麼不下地獄啊。」
「不是,我們?」
「啪,啪,」有人在屋子里拿沙袋出氣,出完了氣隔著門罵︰「天殺的綠蟻族人,怎麼閻王不收了這些畜生,讓他們一個個下十八層地獄,受練刑之苦。」
沈若軒和身側陪坐著的侍梅面面相覷,大吐苦水。
「我這是招誰惹誰了,該死的野蠻子害的。」
侍梅沒理會他,抬頭看天,天色不早了,街上客棧的全都關門上鎖的,一個鬼影都沒有,他們今天晚上住哪里啊,還有這守城的人都到哪里去了啊。
正想著,大街上,忽然呼啦一聲,不知道從什麼角落里涌出二三十個的手拿長槍的兵將,團團的包圍了他們,個個臉上布著凶神惡煞神情,眼楮狠狠的瞪著他們。
沈若軒一看有人出現,大喜過望,有人就好,有人就好。
「請問大哥們,你們?」
不過他的請問還沒有問出口,對方一名為首的兵將便冷著臉大吼起來︰「你們是什麼人,竟然進我們登州,說,是不是綠蟻族人的探子?」
沈若軒一听,一肚子話,想罵人了,你個女乃女乃的,能不能讓人把一句話說完整,你們一個個要不要這樣草木皆兵啊,想到這,臉色一沉,也不和那些人客氣,直接叫了起來。
「住嘴,能不能讓爺把話說完?」
那些圍觀的二三十人,愣住了,倒沒想到這長相俊美的家伙,如此凶惡,一時間滿臉的驚懼,個個心里想著,這人看來真是綠蟻族人啊,都這麼的凶悍。
不過沈若軒的已不客氣的叫起來︰「請問駐守在這里林將軍等人到哪里去了?我們要見林將軍?」
「要見林將軍?」那為首的人眉一挑,沉聲開口︰「你們要見林將軍做什麼?」
「我們是京城來的,想見林將軍。」
本來要見姬將軍的,不過臨近登州之時,他們打探清楚了,听說姬將軍失蹤了,一直沒有消息,所以現在在登州管事的便是這位林將軍。
沈若軒說完,馬車內,有人掀起了車簾,一只白晰的手遞出一枚令牌來。
在陽光下耀出金色的光芒,那為首的將領還有些見識,上前看了一眼,臉色微變,竟然是宮中的腰牌,立刻收斂了先前的憤怒,恭敬的了許多。
「原來是京城來的人,請隨屬下等人前去見林將軍。」
「好,帶路吧。」
沈若軒松了一口氣,一臉的汗,他媽的見個人都費了吃女乃的力氣。
看來這些人確實被那綠蟻族的人嚇破了膽,一有風吹草動,便草木皆兵。
一眾人從大街上駛過,那些先前緊閉門窗,打死不出來的登州百姓,從那微敞的窗戶里看到街道上經過的兵隊,松了一口氣,有不少人家啪啪的打開了窗戶,伸出頭來張望,然後彼此間便議論了起來。
「這些人是誰啊?」
「不知道,看林將軍的手下對他們挺恭敬的,不知道是什麼人?」
「管他呢?」
啪啪的又全關上了窗戶,還是待在家里不出來的好,以免再被那些綠蟻族人抓去,到時候死得可就難看了。
海菱坐在馬車內,听著外面的說話聲,心底沉重,看來那些綠蟻族人不但刁鑽幸辣,還十分的精明,夜不會有事吧,她心里一想到夜凌楓,替他擔心,胸中便疼,忍不住伸手按壓胸口,納蘭明珠一見,忙伸手握著她。
「小姐,你別想了。」
海菱點頭,平定心里的思緒,掀起簾往外看,只見馬車一路隨了那些兵將,往登州西北而去。
西北城門內,扎了很多的營帳,此時一座最大的營帳里,近二十名的將領正激動的說著話,上位上站立著的一人,高大魁梧,雙手如扇,啪啪的拍著桌子,響聲不斷,他滿臉的紅光,神情少有的激動。
「太好了,沒想到皇上竟然潛入了綠蟻族,當日我們找到的那個人根本就不是皇上,這張綠蟻族的地圖,正是皇上命人送出來的,現在皇上便在綠蟻族中,那綠蟻族的公主,看中了我們皇上,想嫁給我們皇上,皇上來個將計就計,現在正在綠蟻族中,明日,便是那公主與我們皇上定的成親的日子,皇上命我等按照圖紙上的線路進去,到時候來個里應外合,這樣我們可以永絕後患了,以後再也沒有綠蟻族的人了,我們登州將迎來史上最光明的未來了。」
林將軍一說完,下首立著的數人全都激動的站起來,相視的點頭︰「太好了,這真是太好了,綠蟻族傷了我們多少人,現在總算可以除掉他們,一絕後患了。」
「是啊,沒想到皇上竟然如此精明,當日根本就沒有被那火彈燒傷,只不過是為了將計就計,他被那綠蟻族的人帶了回去,所以順利的繪出了這張地圖,否則我們根本進不了綠蟻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