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我忽然很想听你拉《梁祝》協奏曲了,你為我拉一次吧。」
看見峰推門進來,他努力地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道。盡管這個笑容給他的感覺是那麼的苦澀、那麼的心傷,但在離開之前,他一定要盡量克制住自己的情感,不讓峰察覺。
「怎麼一大早的,就想听我拉曲子了?」峰奇怪地問道。
「沒什麼,就是想听了。」他盡量回避著他的目光,說得很輕松的樣子。
峰走過來,模模他的頭,然後用他的額觸及他的額,柔聲道︰「這個曲子太傷感了,不听好不好?」
「可我想听了,你就拉給我听吧!」亦青拉過峰溫暖的手,靠進他的懷里低聲道。
峰溫和地笑出了聲,把他摟得更緊了,他溫柔的撫模著亦青的背、亦青的頭,他的唇親吻著亦青的耳、亦青的額、亦青的臉,最後落在亦青的唇上,輕輕地、溫熱的、甜甜的……
斜靠在床上,峰為亦青拉起了那醉人的樂曲,亦青的心不禁隨著琴弦和絲弦微微地震顫著,此時此刻,他的心就如同浸潤著蒙蒙細雨的花蕾,掛著晶瑩的露珠,自由地呼吸著……
在這里,只有一塵不染的美好境界、如歌如詩、如夢如幻、如雲如月、如水如煙……
樂曲漸告尾聲,窗外一雙斑斕的彩蝶翩翩起舞,好似為這如泣如訴、撼人心扉的主旋律而動情舞蹈……說不盡的如夢佳話、似水柔情!梁祝之間那銘心刻骨的痴情讓他由此思彼,自憐自嘆,看著峰動情地拉著,他情不自禁地笑了,可眼里卻閃著淒然的淚水……
峰,走了。他異常興奮地告訴亦青,他的父親對他們的事已沒有任何異議了,而且還同意亦青跟他們一塊去澳洲。
看到峰開心的像個孩子的模樣,亦青也笑了……
窗外,大雨如注,密集的雨絲抽打著玻璃窗,發出「啪啪」的響聲,這嘩嘩的大雨又如瀑布似的朝下傾瀉……乘著峰出去的時候,他該走了。
經過伯父的房門口,看見他正低頭翻閱著手中的報紙……伯父,謝謝您!謝謝您在我絕望的時候,您竟然放棄了所有的恥辱,答應峰帶我走……
今天王媽沒有來,多想再看到她和藹的笑臉,听她一句溫暖的叮嚀……
亦青默默地走過樓道,頭腦好像被抽空了,眼前一片茫然……走下樓,向外走去。
雨浪瘋狂地向他卷來,他一下跌倒在地,這時才意識到自己忘了帶傘。已顧不得回頭,怕峰會馬上回來,亦青跌跌撞撞地跑向路邊,回頭看看讓他留戀不舍的地方,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峰,再見了!謝謝你給了我人世間最偉大、最動人的愛情!即便有些人覺得這是多麼的可笑!可我們還是愛的這樣強烈、這樣深情!謝謝你給了我愛的勇氣,陪我度過了一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時光,我已沒有任何遺憾了,謝謝你……
在雨里,亦青掙扎著漫無目的地向前走著,渾身濕透了,膝蓋骨那吃心地疼痛時不時傳來,可胸膛中如刀絞的疼痛更讓他無法承受……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到了哪里,他四肢無力地倒在地上,起初是無聲地哭泣,漸漸他朝著這無情的滂沱大雨號啕大哭……
沒有人理睬他,因為這里沒有第二個人……
水淋淋的亦青好不容易來到他請上官雪為他聯系的一套房子面前,雨水從他的身上、順著他的身體無聲地滴落,在地上匯成了一片浮出地面的水汪……敲開了大門,驚呆了來開門的上官雪︰「你怎麼了……青兒,你這樣會感冒的……」
他呆呆地看著她,說不出話來,喉嚨里好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樣。
「哎呀,快進來,」上官雪說著把他拉進了屋︰「你趕快先去沖個熱水澡吧,還好這里還有幾套我老公的衣服……」
亦青驚愕地看著她︰「這房子……」
「噢,這房子是我外婆的,她現在不在這里,你那麼急著找房子,我想想你還是住這里比較好……不說了,你趕快去洗吧。」說完她把衣服塞進他的手中。
溫熱的水從頭上淋了下來,讓他冰冷發抖的軀體逐漸溫暖了起來,只有那雙腿、那膝蓋骨的疼痛仍沒有因水的熱度而停歇,他想起早上打給方博士的電話……
「您好!方博士,我是歐先生的助理。我想詢問一下前天亦青先生的檢查狀況。」
「噢,是這樣的,亦先生的心髒出現了新的情況。」
「新的情況?」
「是,因為他除了有扁桃體炎,還有比較嚴重的風濕病。」
「這跟他的心髒病有關聯嗎?」
「當然,而且有密切的聯系。扁桃體炎是一種極為普通的病,麻煩的是扁桃體炎容易引發他的風濕病癥的復發,這樣反復發作對他的心髒極為不利……」
「扁桃體不是可以做摘除術的嗎?」
「要是能夠做,我早就做了。」方博士嘆了一口氣︰「有嚴重的心髒病人是不能做扁桃體摘除術的!這樣他的身體就永遠有隱患,遇有風寒侵襲或是勞累過度,甚至心情抑郁都容易被鏈球菌感染,引起急性扁桃體炎,隨之而來的就是一系列的連鎖反應︰風濕熱、關節炎,並且累及心髒瓣膜……」
「那他的病就沒有做手術的可能了嗎?」
「原來認為可以推遲手術的時間,但現在卻已完全難以實施了……誒,好像昨天歐總不是來問過了嗎?……你是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