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憤而不語,萬人傷怒目對視,彼心想勸卻不知從何勸起。
千武怒哼一聲,沉聲喝斥︰「萬將軍,閉嘴。」
萬人傷心中本就不快,此次領命前來,以為事極容易,不想黃夷的夜風將軍根本無視他的勸告。而一路行來,雲夷的千武對他的態度冷淡以及莫明其妙的針鋒相對,讓他心情更是糟糕至極。此時聞言,勃然大怒,「千武,我敬你是玄夷王的弟弟,你別真以為我怕了你。」
「萬將軍。」千武會意,急忙彌補他的疏忽,笑道︰「請恕千武的言語不當。」
「千武大人。」萬人傷的怒容稍稍緩和,心中仍然氣極,說時,帶著狠狠的刺意,「以玄夷與鳳夷的關系,不是因為有他在,恐怕我們也不會在這里安然說話。」
「萬將軍說的對。」千武低下頭,掩飾雙眸中那抹恨意,若不是因為他,玄夷王又怎會是哥哥。
夜風冷顏相待,緩緩的走至欄桅前,眺望著日落山如詩如畫的美景,天空,恍若被胭脂暈染,映滿紅霞。山上,青青玉竹,渲遍青山。
不經意,那日素衣氣惱憤怒時的麗顏,無聲無息的襲上心頭。
她惱怒時的緋紅的臉頰,與此時彤紅的天色相較,倒是更加燦爛。
「夜風將軍。」
彼心走至夜風的身側,凝視著他猶如精心雕刻出來的輪廓,不知為何,心亂如麻,跳動的格外厲害。
「彼心巫師,有事請說。」
夜風暗暗的掐了掌心,現在什麼時候,他怎能想起無關的事情。
「夜風將軍,請問黃夷王的病什麼時候會好?」
「夜風不知,若是王病好,定來稟知各位。」
「夜風,你的意思是讓我們一直在這里等下去。」萬人傷怒吼。
「夜風不敢。」
萬人傷濃眉橫豎,伸手指著夜風的鼻尖,口中,唾液橫飛,「你放屁,還說不敢,我看你是存心不讓我們見雲夷王。」
「萬將軍,彼風巫師,千武大人。」夜風不耐,與一胡攪蠻纏的人,有何可說,「夜風有事在身,先告辭。」
說罷,不顧氣急敗壞的萬人傷,甩手離去。
「夜風。」被他冷冰若霜的態度,氣的怒氣沖沖的萬人傷,指著夜風遠去的背影,憤懣道︰「你給我等著。」
「萬將軍,不要氣怒,夜風雖然是黃夷的將軍,但也只是將軍,若是能得到黃夷王身邊的近人相助,那必定事倍功半。」
千武的唇角,牽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彼心也在一旁,柔聲相勸,「萬將軍,依千大人所說,我們找與黃夷王最親近之人,直接與黃夷王見面。若是答應自然就好,若是不答應,也要逼他應允。」說時,娥眉中,盡顯凌厲,
萬人傷氣呼呼的轉身走至一旁的青色玲瓏石桌旁,一坐到楠木凳上。
彼心見萬將軍的怒氣已息,頓時定下心。
「彼心巫師,你是赤夷的巫師,巫力強大,若是能見到黃夷王,能否讓他乖乖的听我們的勸告。」
「千武大人。」彼心伸手,捻動著臉頰旁的垂落的柔軟青絲,淡聲道︰「若是黃夷的巫師在中間做梗,恐怕我也無能為力。」
「黃夷的巫師。」千武忽的輕笑,含著慵懶,帶著懶散與漫不經心,「若是他有病在身,無法使用妖力呢!或者,死于意外!」
彼心詫異,眸光深幽,定定的看著千武,心中升起一股寒意。
溫熱的身體似乎也變的冰涼,恍若自冰霜中在浸泡了日日夜夜,方才出來。
「都可以。」彼心低垂螓首,輕言溫語。
一旁,沉默不語的萬人傷突然道︰「不要忘記,還有忽然出現在落日城的那擁有詭異力量的蕭落。」
聞言,淡笑的千武,倏爾斂去唇瓣的笑意,眸光閃爍,心神不定。
彼心微微抬眸,若有所思的望著欄桅外郁郁蔥蔥插天大樹,一言不發。
山風陡然吹起,淡淡柔和的涼意,夾著點點滴滴的花草清香,亂了眾人的心緒。
……
……
山風可人,清涼怡心。
既然來到日落山,怎麼能輕易離去。只不過,此處不留人,自到別處欣賞風景。
日落山,並非只有一山,山有數座,而千武等人所在的山是最高一座。
而林靈與蕭落則去了另一座山峰。
佇立在山巔,林靈張開雙臂,闔合著天藍色的瞳眸,感受著澄清涼爽的清風。
「小靈。」
忽的,頸脖處傳了溫熱的暖意,耳腮處,傳來急急重重的呼吸聲。
身體,不由的一緊,竟然顫抖如若抖篩。
「我該如何對你,又該如何說服自己。」蕭落的聲音,飽含著無以宣泄的情意,朦朦朧朧,又清清楚楚。
林靈緊緊的咬著銀牙,一言不發。
一直以來,蕭大哥從未如此失態,所以,她才會肆無忌憚的在蕭大哥身邊,自由自在。
「小靈。」
蕭落將頭抵在林靈的肩膀,蹭磨著她的香肩,泌人心脾的清香,如蘭如麝,令他一直來強自壓抑的情感如若洪水破堤,傾泄直下。
林靈輕輕的「嗯」一聲,權做回答。
「小靈,與我回天夷山去,不要再去找什麼聖木,永遠的與我在一起。」蕭落伸出雙臂,緊緊的抱住林靈的縴腰,恨不得將她揉入他的身體里,永遠不再放開。
林靈緩緩的睜開眼楮,默然不語,清澈澄高的眸光中,隱約粼粼波光,心道︰「對不起,蕭大哥。」
「小靈,你說話,為什麼不說話。」
林靈的沉默,讓蕭落心中一痛,可是,卻還是舍不得放開林靈的身體,不管以後如何,至少現在,林靈在他的懷中。
「蕭大哥。」林靈搖晃著身體,想掙月兌出蕭落的雙臂。
蕭落的雙臂抱的更緊,幾乎令林靈透不過氣。
「放開我。」林靈無奈道︰「蕭大哥,你再不放,我要生氣了。」
蕭落依依不舍的松開雙臂,幽幽似蘭似麝的清香,縈繞在心頭。
「小靈,我……情不自禁。」
縱是小靈責怪于他,蕭落也不後悔,這些話,多少次想說出來,又恐小靈因此不理他,而只能深深的隱藏在心底。
「蕭大哥,我……知道。」
原本有些惱怒的心意,聞得蕭大哥的話語中隱含那若有若無的傷感後,豈能不感動。
「小靈,我不知道,你經常提起的暗有多好,但我相信,我對你的情意,是任何人都無法相比。」
林靈喟然一嘆,放棄了掙月兌,清靈透亮的天藍色雙眸,痴痴的望著日落山上紅若楓火的天空。
「蕭大哥,你看,日落山的天空,真的好美!」俯覽著日落山上鮮艷欲滴、翠綠如翡翠的青青玉竹,林靈低吟道︰「楓葉紅似火,竿竿青欲滴,對立日落里,誰謂幽夢長。」
「只要有你,不管是什麼地方,都是很美!」蕭落溫情脈脈。
「蕭大哥,不要對我這麼好。」林靈喃喃道︰「我……」話未說完,忽的驚呼一聲,「蕭大哥,你看。」伸手指遠處,「那里濃煙裊裊升起,雜亂無序,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蕭落見遠處有數道濃煙,直飛天際,不由納悶不已。
「蕭大哥,那里,是不是在打仗?」
烽煙紛起,雖未目睹發生了什麼事,想象中應該是挺激烈的。
「恩,去看看吧。」
林靈提議,若是再與蕭落待下去,會發生什麼事情,她也不知道。不如借此分散注意,擺月兌面前的窘境。
「好。」蕭落抱緊林靈的縴腰,輕聲的叮囑︰「我要下去了。」
林靈緊緊的抓住蕭落的衣領,睜大眼楮,用力的點點頭。
「沒事的。」
蕭落走至懸崖峭壁前,淡然的注視著腳下的雲霧繚繞。
雲遮霧擋,不知道雲霧之下,是萬丈深淵,還是湍湍河流。
蕭落抬步向前,身體急速的往下墜落。
凜冽的風聲,呼呼作響,在林靈的耳邊呼嘯而過。
四周,環繞著白茫茫的雲霧,什麼也看不清。
很久,林靈忽然感覺眼前一亮,見懸崖陡壁上,到處都是青色、綠色、褐色的雜草,混在一起。
猛然,落下的身體,忽的傾斜,倒在蕭落的胸部。
胸口,有溫柔的暖意,靜謐的襲上心頭,蕭落恨不得腳下的路,永遠沒有盡頭,就這樣,與她一直的走下去。
不知為何,林靈感覺蕭落的速度越來越慢,忍不住問︰「蕭大哥,怎麼還沒到。」
「還有一段路。」
蕭落心虛,其實,以自己的速度,應該已經到達那個地方。只是眷念林靈依偎著他的溫暖,不想過早的放開。
「恩。」
林靈點點頭。
蕭落心虛,不敢再說,只是緊緊的摟住林靈的縴腰,速度比剛才快了一點點。
不多時,已能听見兵器交鳴的「叮當,叮當」聲。
林靈與蕭落四目相對,躡輕腳步,跳至一棵大樹,隱在層層疊疊密密麻麻的綠葉之中,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情。
地面上,數堆火焰,雄雄的燃燒,濃濃的黑煙,沖上雲霄。
數百具尸體,被扭成怪異的慘狀,橫七豎八的疊放在一起,有的尸體,只剩下半截,有的尸體,已經糟糕的看不出原樣,血淋淋的肉塊,胡亂的堆在一起。
鮮紅色的血液,染紅了地面,連青綠色的女敕草也被由內而外的染成血紅色。
簡直就是人間地獄!
林靈怒不可遏,面前的慘狀,比戰爭更加的凶殘,到底是誰做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
「小靈。」
蕭落急忙抓緊林靈的身體,怕她沖動之下,不顧一切的沖下樹。
事情未明,還是先靜觀其變,再做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