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今夜誰寺寢 第017章【手打文字版VIP】

作者 ︰ 親親君君

武潤是被吵醒的。

她現在睡得好,極不容易被叫醒,能把她吵了,說明這噪音真是有點大——她睡眼蓬松地坐起來,叫了一聲︰「亦吉?」

門外是匆忙凌亂的腳步聲,間或還夾雜著一聲兩聲的「快點」——武潤疑惑地皺了眉,深更半夜的,誰敢在聖恩殿造次?

她也沒動,靠著床頭閉了眼。亦吉沒在身邊,肯定也不會走遠,她這個模樣肯定是不能出去的。

果然,一會兒亦吉就進來了,看見她醒了,連忙跑過來︰「娘娘,您醒了——奴婢該死!都讓他們輕點了,還是吵到您了!」

武潤揉揉眼楮,覺得還想睡︰「無礙。發生什麼事了?」

亦吉不想說,說了娘娘肯定不能休息了,可臨淵大張旗鼓地進來聖恩殿,不就是為了讓娘娘知道——誰知道他受傷是不是故意的!

武潤以為是無關緊要的事,就想躺下。

「娘娘——」亦吉咬著下唇,就算對臨淵此時的舉動有意見,她還是不敢隱瞞,說他是故意的也只是氣話,流了那麼多的血,能是假的?她小心地開口︰「其實,是臨皇。」

武潤顰眉︰「大半夜的,他又折騰什麼?」

亦吉連忙扶著她︰「他沒折騰,他——受傷了。」

臨淵看見武潤的時候,虛弱地笑了笑︰「吵到你了吧?」

武潤看見他嘴角的血漬,掃了何元一眼,目光落在跪在地上的御醫身上︰「臨皇身體如何?」

御醫頭也不敢抬,如實回答︰「回太後娘娘,皇上是內傷,需潛心靜養,慢慢復原。」

武潤點點頭︰「這麼說,沒什麼大礙了?」

何元突然咳了一聲。

御醫身子發抖地繼續回話︰「皇上此時不宜動怒,不宜提氣,要靜心安神——否則,牽一發而動全身,極易引起體內內力逆轉,後果不堪設想。」

武潤看了何元一眼︰「既然需要靜養,本宮就不打擾了——聖恩殿本就是臨皇歇息之處,本宮鳩佔鵲巢也確實不妥,不如……」

臨淵咳了兩聲,唇邊的血漬又有外溢的趨勢。

何元忙上前,一臉焦急︰「主子,您千萬別著急,御醫也說了,您不能提氣——您想說什麼,您慢慢說,太後娘娘在這兒呢——」

他說完,噗通給武潤跪下︰「娘娘開恩!娘娘是貴客,皇上定是不願讓娘娘離開!奴才懇請娘娘,看在皇上一片誠心的份上,莫再提離開之事了。」

臨淵的目光一直在武潤身上,他開口,聲音里的確透著惹人心疼的疲憊和倦意︰「都退下吧,朕乏了。」

何元開始清場了。如果最開始他還不懂主子什麼意思的話,但看到主子故意受了傷又著急忙慌地往聖恩殿趕,他再不明白就白伺候臨淵這麼多年了!但他想不通的是,即使是演戲,也沒必要把自己傷這麼重啊!大皇子也不是吃素的!皇上可真是下了血本啊!

武潤看著瞬間空蕩蕩的聖恩殿,頓時覺得氣氛有些詭異︰「臨皇…。」

臨淵突然開口︰「能陪我一會兒麼?」

武潤還沒開口,何元又噗通跪下︰「娘娘請成全!娘娘大恩大德,臨天子民沒齒難忘!」

武潤顰眉——有這麼夸張?如果她沒記錯,炎如霄說過,默默醒來之後,武功必是無人能敵的,那什麼人能傷了他?還靜養,不能動氣,不能激怒——那就是要順著他了?她垂眸看向臨淵,本風華絕代的臉色帶了些蒼白,唇邊的血漬看上去更讓他有了邪魅的美。她抿了抿唇,開口︰「你想說什麼?」

何元連忙站起來,躬身遠遠地候著——他的使命已完成,接下里,就看主子如何演繹了。

亦吉瞪了何元一眼——他主子病了,憑什麼折騰她家娘娘!他要靜養,娘娘還不是要靜養!還把臨天子民搬出來!臨天子民都死光了也不關娘娘的事好不好!

臨淵伸手「艱難」地拍了拍床榻︰「你坐。」

武潤看著他的動作,無奈地輕嘆一口氣,挨著床邊坐下。

臨淵突然握了她的手,不待她掙扎他開口道︰「就這一次——你要走了,下次何時再見?求你——」

武潤閉了眸子又睜開,看著他︰「你這是何必?」

臨淵扯開唇笑,似乎牽到哪里痛,頓時一臉痛苦︰「我——好難受……」

「別說話了,讓你靜養,你就歇著吧。」武潤被他臉上的表情逗笑了,沒被他握著的那只手給他擦了擦唇邊的血漬︰「睡吧。」

臨淵痴痴地看著她,如果受傷能讓她留下他真是覺得血沒白流︰「你——能陪著我嗎?」

亦吉跺跺腳︰「娘娘——」

何元真是恨不得把亦吉拖出去,好不容易主子有了點不一樣的待遇,她插什麼嘴!

武潤知道亦吉在擔心什麼,她笑笑︰「無礙,臨皇睡了,我再去休息是一樣的。」

臨淵面上露出了矛盾之色,他想讓她陪,可又不想讓她累著——他眸子一亮,身子往里面挪了挪︰「你上來陪我。」

武潤立即掙了他的手,面色嚴肅︰「臨皇這是何話!」

何元頭低得更低——他什麼也沒听見,什麼也沒看見!

亦吉立即上前扶著武潤。

武潤站起身,後退,語氣里明顯有了不悅︰「臨皇好好休息,本宮……」

她話未說完,臨淵急急地起身,抬起的手還未抓到武潤的衣襟,喉嚨一緊,偏頭吐出一大口血!

何元驚慌地跑過來︰「主子!主子!」

武潤的心微微地顫了一下,剛剛她不是沒懷疑臨淵居心不良,可親眼看到他吐血,那種滋味——她上前一步,彎下腰︰「臨淵,你感覺怎麼樣——何元,還不宣御醫!」

臨淵趁機又握住她的手,臉色在這一瞬更加蒼白︰「不必,我只是——心急了……」

何元何嘗不急,他這會兒根本不知道主子是真吐血還是在演戲——無論是真是假,這血總是真的,騙不了人,那可是血啊,多寶貴,主子——他就不心疼?

亦吉攙著自家娘娘不想放手,臨皇身體重要,她家娘娘還沒痊愈呢!

武潤嘆口氣,臨淵此刻的模樣,和默默撒嬌耍賴的時候有什麼區別?正如他所說,她要走了,再見,又是何年何月?她笑了笑︰「亦吉,不必擔心,本宮自有分寸,你也累了,下去歇著吧——何元,如果放心讓本宮照顧臨皇,你也下去吧。」

亦吉怎麼可能放心︰「娘娘——」

武潤拍拍她的手,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

何元自然是放心的,主子希望的不就是如此︰「謝太後娘娘!」

臨淵笑了,純淨無害的笑臉有著默默獨特的絕世魅力,也有屬于臨淵的絕妙氣質︰「謝謝。」

武潤在床邊坐下來︰「真的不要緊?不是武功蓋世嗎?怎麼還會被人傷了?」

臨淵小心地翻個身,肆無忌憚地看她︰「是那日傷了你的人。馬有失蹄,無礙的,休息幾天就好了。」

武潤避開他的目光,心里有微微的漣漪也被她掐死了——不可能的事,她不會去想︰「日後小心一些,你剛登基,政局不穩,防人之心不可無。」

臨淵不喜歡她此刻的語氣,感覺像是被她當成了孩子一般︰「能——為我多留幾天嗎?」

武潤搖搖頭︰「該回去了,多留幾日也是徒增惆悵,何必呢?」

臨淵掩飾了心里的失落,拉著她的手靠近自己唇邊。

武潤掙了一下。

他濃密的睫毛眨了眨,眸子里有了委屈︰「我想你怎麼辦?」

武潤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要忍耐︰「臨皇,你是沒認清事實還是就是個孩子一直長不大?本宮說了多少次了,這種事——」

見他臉色微變,她到了口邊的話又咽了下去︰「算了,我不說就是。」

臨淵薄唇緊抿,即使她話沒說完,他還是能體會她的意思,可他覺得自己的要求並不高,他也沒強迫她——雖然不止一次有過想把她壓在身下的沖動,可他發誓,那種事,他極少去想,只有時候聞到她身上的馨香才會……他突然吻向她的柔荑,雙唇印在她的蔥白五指上,細細地摩挲。

武潤頓時覺得一股酥癢從指端傳上來,沿著手臂一路往上,連帶著,半邊身子也癢癢的。她微微地將手退開了些︰「臨淵,不可……」

臨淵慢慢坐起來。

武潤忙起身扶著他︰「小心。」

臨淵就勢偎在她肩頭,大手繞到她身後攬住她的腰身。

武潤一下就支撐不住了,身子坐在了床上,她不知道是臨淵故意使力,見他額頭有了細密的汗,她以為是他身體虛弱沒有力氣才靠著她!

她慌忙挺直身子,努力讓他靠得舒服點︰「怎麼樣?有沒有好點?」

臨淵得寸進尺地往下滑了滑,看似無力虛弱的樣子演繹得非常傳神——等他停了的時候,那麼巧,他的臉正好靠在武潤胸前!

武潤根本沒心注意這些事,臨淵吐血不可能是裝的,何況,他頭上真的有汗︰「坐起來真的沒事?要喝水嗎?」

臨淵不動了——他不舍得動,也不敢動。他一直都知道她身上的味道很好聞,是他喜歡的,可這個位置——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好香!帶著女人獨特的香氣,又有一股說不出的誘人心神的味道!他的臉頰蹭了蹭,似乎有熟悉的場景在他腦海里一閃而過,他沒空去計較,肌膚下面緊貼著的柔軟讓他瞬間沒了思考的能力,一股陌生卻又熟悉的悸動瞬間從頭部一路躥到足尖——他的呼吸猛地深重,攬著武潤腰身的大手也不由得緊了又緊!

武潤的身子已經靠在了床頭,臨淵一直沒說話她不放心地低頭去看——兩人曖昧之至的姿勢頓時讓她一個頭兩個大!剛才只顧著別讓他用力,可他什麼時候幾乎爬到自己身上了?那不安分的腦袋,在不該出現的地方蹭呀蹭地——他以為他是默默!

武潤扶著他的肩膀把他往外送︰「臨淵,你起來!」

臨淵身體的大部分重量是放在床上的,他也知道武潤的身體肯定經不起他這樣的折騰——但他就是不動!他好不容易有這樣接近她的機會,還是光明正大的,他會听話才怪!

武潤自然推不動他,她的手垂下來,累得大口大口地喘氣,懷里的人還是原封不動地黏著她——她靠著床頭,腦海里不可能不想以前默默對她所做的一切!

臨淵的臉繼續在原地蹭,酥麻的感覺持續在身體里蓄積,當這些奇特的力量匯成了一個方向並且讓他覺得脹痛時,他真的不動了!

武潤歇了一會兒又去推他,心里這會兒確定他是故意為之了,可想到他剛剛吐血的模樣,還是不敢太用力——再說了,就算她用盡全力,那點力量對臨淵來說,還不是不值一提?

臨淵突然抬了頭。

武潤連忙開口︰「臨淵你——」

空氣似乎突然凝固,詭異激情的火花在兩人四目相對時 啪作響,誰也不能否認地在這一刻都有了不一樣的沖動和感受,即使心理有抗拒可身體的熟知瞬間讓彼此都有了那種熟悉的悸動,數不清的夜里纏綿,要不夠的激情四射,誰敢說身體愉悅了的同時心靈沒有一點觸動?

武潤猛地移了目光,慢慢調整不規則的呼吸——懷孕讓胸前的豐滿似乎更加敏感,稍微的踫觸都有不一樣的戰栗感覺!她不否認這一刻她有了不一樣的心思,可她也堅定自己能抵制這種誘huo︰「你壓痛我了。」

從兩人相識,在相處中武潤一直居于上風,無論是默默還是臨淵,注定要在她這里吃虧,因為有了疼她的心,自然不舍得她受半點委屈!

臨淵微微地動了動身子,將更多的重量放在了床上,深長的呼吸噴灑在武潤的胸前,他的目光追隨著她的眸子,不想放棄這寶貴的曖mei時刻︰「潤兒……」

武潤不由的顰眉——亂叫什麼!也不嫌膩死人!她再伸手推臨淵︰「起來!」

臨淵不動地趴在他喜歡的地方︰「潤兒,那個人就是你是不是?給我解毒的,是你,對不對?」

武潤挫敗地嘆口氣——她推不動!這男人和默默一樣難纏!這個問題她拒絕回答!

臨淵見她不說話,更堅定了自己的想法——不可能有如此相像的身體,不可能有這麼一樣的味道,還有觸感,還有悸動——就是她!一定是她!他的眸子瞬間火熱,大手立即不安分地在她背上一路往下!

武潤的身子瞬間僵直——她不是木頭人!十六歲的身子可她有三十歲的靈魂!一個如此風華絕代的男人在她身上撩撥——她深吸一口氣,表示對自己的定力很佩服︰「你再這樣我生氣了!」

臨淵也不知道接下來怎麼做,他只知道他已經是個真正的男人,可從男孩到男人的過程,他竟然不知道!他求助地看向武潤,卻在看到她瞬間冰冷的臉時,心里微微地顫了一下——他不想讓她生氣!真的!

他慌忙又握了她的手︰「潤兒,你別氣,我——我只是……」

他抿抿唇,不知道如何解釋身下的脹痛。

武潤掃他一眼,對他臉上那種委屈又惹人憐的表情真是太熟悉了,不等他再開口,她說︰「算了,你也該休息了,讓我下來。」

臨淵慌忙抱住她︰「你——就陪我這一個晚上!就這一次!還有兩天,你就走了……」

武潤覺得她長這麼大,唯一一個讓她沒辦法的人就是默默,明明是個男人,卻只有小朋友的心智——也不能這樣說,你見過整天把女人壓在床上的小朋友?反正不管怎麼說,武潤覺得有時候她真的對默默沒轍,你和他講道理,他大眼楮眨呀眨的,那睫毛忽閃忽閃地惹人心動;你對他擺臉色,他還死皮賴臉地往你身上貼!

現在好了,默默走了,她以為她再也不會對哪一個男人有這份耐心——可看著懷里的男人,她咬牙——就這一次!就當祭奠默默的離去!

臨淵擁著武潤躺下的時候,他的心真是狂跳不止——多清晰的踫觸!多熟悉的場景!

武潤心里也是感慨萬分,再次躺在這個男人懷里,她覺得——是緣分?

她隨即鄙視自己,這麼矯情的詞都想得出!可她不能否認,他的懷抱,很溫暖,很寬厚,也很舒適。

臨淵一動不敢動,甚至大氣也不敢出,就怕一不小心,懷里的女子就變卦離開!

武潤漸漸平復心情,在他懷里翻了個身,準備睡了——請原諒,她首先是個孕婦,大半夜的,她沒那麼好的精力。

臨淵抬手輕輕理順她的發,順帶著把她使勁往自己懷里帶了帶。閉了眸子,他覺得心情從未如此刻這般的寧靜和滿足。

木子風很早就來了,亦吉攔著他沒讓他進去。

他疑惑地朝里面看了一眼,沒說什麼。

何元老神在在地抬頭看天——兩三個時辰,夠主子折騰了!就不知道主子的傷到底怎麼樣!

亦吉也累了,可她什麼也不說地一直望著里面,凝神听著動靜,只要娘娘開口,她保準第一時間沖進去!

太陽漸漸升起來,耀眼的光芒慢慢涂灑大地,時間一分一秒流逝,聖恩殿卻詭異地沒有一點動靜。

亦吉忍不住了,如果是默默她自然不擔心,可那個男人是臨淵!她抬腿就走!

何元瞬間攔住她︰「亦吉姑娘,主子還在歇息,此時進去,怕有不妥!」

亦吉眼神凌厲地看著他︰「讓開!」

何元告訴自己不要怕,對方只是一個不會武功的宮女!可想起她的主子,想起自家主子在人家主子面前的樣子,他訕訕地笑笑︰「亦吉姑娘,再等等……」

亦吉就是瞪著他。

何元挫敗地翻白眼——在臨天宮里他怕過誰?湯太後見了他都是和顏悅色的!可似乎一牽扯到武潤,他就沒了底氣︰「亦吉姑娘,我保證我家主子……」

「亦吉!」

他話未說完,武潤的聲音清脆地響起。

亦吉猛地推開何元,小跑著進去。

何元瞬間跟上。

木子風下意識地往里面走。

何元使了個眼色,立即有人攔住木子風。

武潤是餓醒的。

亦吉進來的時候,她已經亭亭地立在那里,如一朵清新自然的蓮花,炫彩奪目。

亦吉奔過來,語氣里不乏關切之意︰「娘娘!」

何元弓著身子偷偷看了自家主子一眼,見他臉上帶著愜意的笑,呆了呆——原來自家主子也可以這樣笑!但隨即松了一口氣,看這樣子,兩人是進展得很順利啊!

武潤轉身就朝內殿走︰「何元,把你主子帶走——他不走,本宮就走!」

何元低頭不語,半晌,才近了臨淵的身,小聲地喚︰「皇上,您看——」

臨淵抱著玉枕不松手,似乎懷里都是她的味道︰「走——將這床榻一並抬走!」

木子風看見浩浩蕩蕩的臨皇隊伍時,只掃了一眼,隨即垂眸。

亦吉出來吩咐那些人傳膳,看見還在殿門口站著的木子風,奇怪道︰「你還不進去?娘娘等著你診脈呢!」

木子風也沒說話,徑自朝里面走。

武潤正在吃點心,看見木子風進來,她也沒說話,一開始時,她時刻提醒自己少和他接觸,時間久了,她習慣漠視他了。他也很安靜,基本,武潤都當他不存在。

木子風找了老地方坐下,昨日對弈過的棋盤還在幾案上放著,他眸子里閃過莫名的情愫,抬眸看了武潤一眼,又很快地移了目光。

武潤還在研究亦吉昨日的剪紙,折騰了半夜她也不覺得累,似乎後面睡得挺香——她目光還停留在剪紙上,伸手模索著過去又拿了一塊糕點。

「早上不能吃太多甜食。」

耳邊突然響起木子風的聲音,武潤真是嚇了一跳,抬眸,卻見木子風正低頭看書,仿佛剛剛的話不是他說的一樣。武潤的手收了回來,醫生的話,她還是要听的。

她又低頭去看那剪紙。

木子風抬了眸,見她果真沒再吃,唇邊不自覺地浮起了一抹淺笑。

亦吉恰好進來︰「娘娘,早膳傳上來了——木子風你笑什麼?」

木子風的笑容頓時凝結在臉上。

武潤看過去,挑了挑眉——他有笑?

木子風低頭嗯了一聲掩飾失態,沒敢抬頭。

亦吉覺得他神經兮兮的︰「木神醫,還不去看早膳?」

木子風扔了醫書就往外走。

武潤沖著他的背影抬抬下巴︰「他怎麼了?」

亦吉過來扶起她︰「誰知道呢!昨天贏了棋之後就怪怪的!」

武潤也沒在意,她現在的任務就是吃好睡好,然後該走的時候沒人攔著,一路平安地到達大商,開展她的強國計劃——如果能這麼順利,她想,她會燒香拜佛的。

亦吉在木子風的指導下給武潤布菜,看娘娘一臉清爽大概也能猜到臨淵並沒有欺負娘娘,但對于臨淵的做法,她表示很不贊同︰「娘娘,今兒一早小藝派人來問了,說都準備好了,問娘娘什麼時候出發。」

武潤一舉一動,高貴優雅,並非刻意,而是自小養成的飲食習慣︰「明日一早,讓他們在城門候著。」

「娘娘,臨皇那里……」亦吉小心地開口,基本也當木子風不存在。

木子風的眉極快地挑了一下。

武潤的動作頓了一頓,開口道︰「亦吉,等下你再和木子風對弈幾局如何?」

這是明顯地轉移話題了——亦吉雖不滿,卻也不得不听從︰「知道了,娘娘。」

木子風眼觀鼻鼻觀心,不想承認他對臨皇有了點小好奇。

三人又回到昨日的狀態——武潤姿態慵懶地觀棋,木子風輕松有余地布局,亦吉苦思冥想地苦逼。

武潤輕輕搖了搖頭,這下沒看頭了,亦吉的風格和戰術完全被木子風看透,她每落一子,幾乎都是朝著木子風布下的局里面走。武潤看看木子風——這家伙夠月復黑的,面上不動聲色,一會兒肯定把亦吉逼到死胡同里去。

亦吉也很快發現了不對勁,可大局已定,她早沒了回天之力。她看向武潤,可憐兮兮地開口︰「娘娘——」

武潤沒什麼興趣︰「觀棋不語。」

木子風眼里的期待一閃而過。

亦吉也不說話,兀自把棋盤上的棋子一個個收了。

木子風不解︰「還沒下完怎麼就收了?」

亦吉白他一眼︰「我承認輸了還不行麼!你一直贏也不覺得煩啊!」

武潤在一旁勾唇笑︰「輸了還理直氣壯的,真可愛。」

說完,她看了木子風一眼。

木子風卻沒什麼表情。

武潤又看一眼亦吉,想了想,開口道︰「亦吉,你前一段時間不是嘀咕著要學醫術?」

亦吉把棋盤收好,點點頭︰「嗯,奴婢還想學武功,以後保護娘娘。」

武潤伸手指指木子風︰「他醫術不錯,你跟他學學。」

木子風抬眸看了一眼武潤,又飛快地移了目光。

亦吉睜大眸子︰「跟他學?」

武潤點頭︰「對呀——木子風,你願意教她嗎?」

亦吉愣愣地眨眨眼——娘娘什麼意思?

木子風面上依舊沒什麼表情︰「想讓我做什麼,你吩咐就是。」

武潤沖著亦吉笑︰「亦吉,還不快點叫師父。」

亦吉總算知道是哪里不對勁了——太後娘娘什麼時候對一件事這麼熱心過!可最近,她總是有意無意地讓她和木子風在一起,檢查膳食,對弈,現在又讓她學醫。亦吉看著她的笑,頓時覺得心里毛毛的︰「娘娘,奴婢……」

武潤起身,準備活動活動︰「怎麼?不願意?」

亦吉小心地候在她身邊︰「娘娘,奴婢現在哪里有空學啊——等以後回了大商再說,行嗎?」

武潤算了算日子,點頭︰「也行。」

不管武潤是什麼心思,亦吉覺得自家娘娘總是對的,只要她想讓她去做,亦吉是斷不會拒絕的。

但亦吉覺得,當務之急,還是趕緊走——不管怎麼說,對于太後來說,臨淵是個危險人物。至少在亦吉心里,是這樣給他定位的。

但亦吉沒想到的是,一直到第二天,聖恩殿也是安靜的,沒人打擾。

武潤難得睡了一個好覺,亦吉給她梳洗的時候,都覺得她精神好得讓人忍不住側目︰「娘娘,今日我們該啟程了吧?」

武潤稍微地低頭,方便她把玉冠戴上︰「嗯,總算要回家了。」

亦吉何嘗不高興,在別人的地盤總歸是不自在︰「娘娘,傳膳嗎?」

臨淵過來的時候,武潤已經吃過了。轎攆已經準備好,華蓋也在合適的地方張揚著帝王家的威武。

臨淵看著她,來之前好不容易平復的心情瞬間又有了不一樣的觸動︰「真的——要走?」

武潤大方地給他一個笑臉︰「是啊,這些日子,多謝臨皇款待,有機會,也希望臨皇來大商做客。」

臨淵看著她,突然覺得這張絕色的臉離他很遠。那一夜,她柔順地偎在他的胸膛,淺淺的呼吸,純淨的睡顏,似乎就在眼前,卻依稀又飛得很遠!他大拳緊握,不知道如何控制這莫名的心痛。

他不想食言,他說了讓她走就不會再為難她,那一夜,他擁著她,似乎該滿足了——可為什麼,努力控制自己不見她,不去想她的音容笑貌,可見了她,本以為調整好的心態瞬間倒塌!並且還是會無法控制地心跳加速?

如她所說,多留幾日也是徒增惆悵。他明白她的意思,越是了解,越是不舍。他是如此,她也是嗎?

他的一生一世一雙人,她不屑,卻不知,那是他心底最真實的想法,也是他對愛情最美麗的詮釋——只是,如她所說,這輩子,他有這樣的機會嗎?

他想上前一步,卻怕自己會放不開她要離去的手。他只能遠遠地站著,任心底的那份不舍侵蝕著漸漸痛楚的神經︰「如有機會,朕自會拜訪。太後娘娘,一路——平安。」

上轎之前,武潤突然回頭,對著他,緩緩微笑。

此後,多少個難眠之夜,臨淵在月下負手而立,腦海里,便是她那讓人怦然心動的回眸一笑!

何元小心地靠近,輕聲喚︰「皇上,太後娘娘要見您呢。」

臨淵的目光緩緩收回來,開口,聲音冷傲無波︰「擺駕!」

武潤早就說過,敖卓凡不是會輕易放棄的人。所以在城外被敖卓凡攔住去路的時候,她半點驚訝也沒有。

面對她時,敖卓凡依舊是滿臉的不屑和玩味︰「臨皇既然對太後娘娘另眼相待,為何不親自護送?」

武潤懶得理他,更加不會在意他語氣里的酸楚和不甘︰「既然敖洞主知道臨皇對本宮另眼相待,雖沒有親自護送,卻也調集了精兵強將,本宮想,這一路之上的安危,就不勞煩敖洞主費心了!」

敖卓凡猛地欺近他,眸子里燃燒著他自己都不知的莫名酸楚︰「怎麼,用完了就踹了?當初你想上我的時候,可不是這副嘴臉!」

武潤恨不得撕了他的嘴!一個大男人反反復復把同一件事拿出來威脅人他也不嫌丟人!當初她真是腦袋進水了才想了那樣的爛法子!她深吸一口氣,提醒自己就算為了肚里的寶寶也不能動氣︰「臉部表情維持不變的,那是面癱——敖洞主大人有大量,何必斤斤計較本宮被鬼上身之時的無心之失!」

鬼上身之說只是當初他的調侃之詞,如今被武潤拿來做擋箭牌,敖卓凡頓時覺得有種被人戲弄的憤怒︰「我哪里比不上炎如霄了?你何必每次看見我就一臉嫌惡!」

武潤冷哼一聲︰「敖洞主豐神俊朗,稱為天下第一男子也不為過,炎如霄豈能與你相提並論?只是敖洞主神人天姿,自然是我們這些凡夫俗子不敢褻瀆的!」

敖卓凡話剛出口就後悔了——自己這個樣子和那些爭風吃醋的毛頭小子有什麼區別!這個道德敗壞的女人何至于讓自己如此!最初的目的是讓她拜倒在自己的魅力之下,可現在為何沒朝著他預期的方向發展?再听她的話,分明是冷嘲熱諷,冷言冷語中也不乏尖酸刻薄——這女人怎麼就這麼難纏!

他突然變了臉色,唇邊勾起一抹邪魅的笑,食指抬起武潤的下巴︰「既然如此,本神就降尊紆貴寵幸一下你這個凡夫俗子如何?」

武潤眼波流轉地抬眸看他︰「敖洞主乃是神人,自然不會食言而肥吧?本宮沒記錯的話,敖洞主似乎說過不會對本宮用武力,那麼,如果本宮拒絕的話,神人應當有容人之心吧?」

敖卓凡臉上的笑立即又變味了——這女人記性怎麼這麼好?這話他的確說過,可他現在想變卦了怎麼辦!別以為風雲洞的事他不知道是誰干的!臨淵費盡心思想讓他回去是為了什麼?他不笨,腦子一轉就猜出了和這個女人有關!他本以為她是他手中的獵物,他想怎麼玩就怎麼玩,主導方向一直是握在他的手中的,可現在的發展為什麼會不受控制?他似乎不想看到有其他的男人為了她做什麼事,特別那個男人還是臨淵!

炎如霄他不放在眼里,可臨淵不一樣——他瞬間有了堅定的想法,不管怎麼說,現在他是近水樓台先得月,臨淵既然敢放武潤離開,那他就別後悔︰「小潤兒,能不能容別人我不知道,但如果是你,我想,我的心還是容得下的。」

武潤差點被他惡心死,好好的名字不叫起什麼昵稱!他一個大男人說這麼酸溜溜的話他也不怕倒牙!武潤咬牙切齒道︰「如此甚好!那就請敖洞主自律!」

敖卓凡收了手——看見她,逞口舌之快似乎佔不到便宜,可對她用強——敖卓凡垂眸,想不清楚自己怎麼會淪落到此種地步,這女人是瞎子還是自己的魅力不如以前?明明他比炎如霄優秀啊,他就是想找靠山也該找他這樣的——可他瞬間想起,即使是臨淵,也沒在她那里得到什麼好處,他隨即覺得心理平衡了些,但不管怎麼說,他這樣驕傲的一個人,對一個女人用強——他深吸了一口氣,如果那個女人是她,他真的可能忍不住。可現在,還是走一步算一步,回商之路才剛剛開始,他就不信,以他統領整個江湖的能力,還駕馭不了一個女人!

敖卓凡對自己的魅力不容置疑,即使有,也只是一閃而過。武潤在他眼里,無論如何毒舌月復黑,始終是一個十六歲的小女孩,他真的不信這個邪,多少女人甘願在他身下纏綿,為何她就不能多看他一眼?

敖卓凡有這樣的想法,其實葉炫烈也有。

但葉炫烈沒他這麼極端,葉炫烈覺得,自己能稱得上是很優秀的男人——這一點他不想虛偽地否認,男人沒有自信真的不能稱之為一個完美的男人!但在他心里,最完美的是武潤,他覺得自己優秀,但武潤就是無懈可擊!關于配不配得上的問題,他沒想過,但讓武潤多看他一眼這樣的想法,他是有過的。

武潤一直覺得葉炫烈很不錯,真的很不錯,她了解他心里的愛戀,可他從來不強求什麼,除了墜落山崖那一次有越距,可出來後,他對她是真心的尊敬和愛戴——就從這一點上來說,武潤就覺得很欣慰。畢竟誰也不喜歡整天被人強迫,如敖卓凡,如炎如霄,武潤真的有那種很無力的挫敗感。

不管怎麼說,她現在肚子里的孩子,有葉炫烈的功勞,雖然不會讓他知道,但見面之間,她的面色總會不由自主地緩和,絕色讓人心動的笑也不吝嗇地展現在天地間︰「炫烈,這里沒有外人,不必如此多禮。」

葉炫烈依言起身——听了她的話,他心里暖暖的,但人前,他會給她所有應該給的尊敬,不止因為她是太後,更因為她是他愛的女人︰「謝娘娘。」

抬眸,卻準確地捕捉到她唇邊的笑,他目光一滯,無法控制地不能移開。

武潤低了頭,自己看得見他眼里的驚艷——她就不明白了,看了這麼久,怎麼還不習慣她這張臉︰「馬車為何停下?」

葉炫烈听莫小藝說了臨淵就是默默的消息時,他的表現可能是幾人之中最鎮定的。他覺得,無論默默是什麼人,他都能接受——能讓他的潤兒那般疼愛的男人,說是神仙也不為過。

當然,這並非代表他胸懷大度,曾經,听聞武潤對默默的寵,他也曾心痛到無法呼吸。可自從真正的擁有了她,他覺得他的很多想法都在慢慢改變。原來,他也不敢肖想能和她在一起,可心底總會出現這樣那樣的期待,但現在他不會那樣想了,只要能在她身邊,只要還能看到她的笑,足夠了。

他的要求不多,她幸福,他亦知足。

他戀戀不舍地收了目光,恭敬地拱手︰「回娘娘,臨皇派來的人馬不知何故,突然上吐下瀉,無法上路,此事如何安排,還請娘娘定奪。」

武潤吃了一驚︰「怎會有這樣的事?」

武潤不能不奇怪,臨淵派來的人紀律嚴明,作風嚴謹,他們有專門的隨行廚師和大夫,吃穿用從一開始就是和武潤他們分開的,這會兒怎麼會出了這樣的事?

武潤抬腿前行︰「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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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翔摔倒無緣半決賽,某君這一章碼得十分吃力,心底總有淡淡的憂傷在盤繞,不管如何,感謝那個曾經帶給我們很多奇跡的男子!祝他早日康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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