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今夜誰寺寢 第019章[手打文字版VIP]

作者 ︰ 親親君君

武潤連忙開口︰「冷,關門!關門!」

敖卓凡轉身把門關上,笑嘻嘻地就朝她走過來︰「潤兒,猜我給你帶了什麼好東西來?」

武潤見他一臉期待,本不想開口的卻無奈回答︰「好東西?我猜不出。」

敖卓凡手掌在她面前慢慢伸開。

武潤看過去,只見一枚水滴形狀的玉石靜靜躺在他的手心,極鮮艷的紅色,紅得耀眼,紅得似能滴出血來。玉石頂端,一根黑色絲線穿過,鮮明的顏色對比,更是襯得玉石艷麗無比!

敖卓凡往她面前伸手︰「你模模看。」

說實話,武潤對首飾沒什麼興趣,在那個世界,她身上就找不到一丁點裝飾。來到這里之後,是沒辦法,才戴發飾,可不管怎麼說,她不喜歡這些︰「什麼意思?」

敖卓凡牽了她的手︰「你模。」

武潤疑惑地伸手過去,眸子睜大︰「咦?熱的?」

她提著絲線把那玉抬高,過了一會兒又去模︰「這玉——」

敖卓凡從她手上接過來,站到她身後︰「這是暖玉,戴在身上,有活血通脈,溫心潤肺之神效——我幫你戴上。」

武潤上前一步,轉身︰「敖卓凡,謝謝你——我不需要。」

敖卓凡的手愣在半空︰「你怎麼不需要?這幾日天氣寒冷,我听亦吉說你怕冷……」

武潤抿了抿唇,她覺得這樣的敖卓凡讓她有點不能接受。從強到弱,武潤知道他的心思,他費盡心機不過想讓她臣服,可當這一切在武潤面前不見成效的時候,也就是武潤說要把公主下嫁的第二日,他照常在武潤面前出現。

可不同的是,他話里沒有了調侃,也沒有了不正經,他開始關心她,對她好,不管武潤對他什麼態度,他不惱不怒,不退縮也不上前,似乎是打定了主意一心一意地對武潤。

武潤真的接受不了——其實說到底,還是她吃軟不吃硬,她真是見不得別人對她好,雖然知道敖卓凡肯定不會這麼單純,可這麼多天下來,他一直這樣,武潤就覺得不對勁了。

「這東西,只對你有好處,又不礙事——」敖卓凡上前一步。

武潤又退一步,眸子堅定地看著他想把事情說清楚︰「敖卓凡,你何必如此?」

敖卓凡步子一頓,高舉的手臂慢慢垂下。

「敖卓凡,我不知道你現在心里是怎麼想的,可是我想說——你的驕傲呢?你的尊嚴呢?你這樣違心地討好一個曾經讓你避之不及的女人,你不累嗎?你把高傲拋下,把自尊丟棄,你知不知道,這樣的你,可以說根本就已經不是你了?如果你的目的是讓我感動,我可以告訴你,你成功了,我很感動你為我做的這一切——但是,停止吧。你不覺得,這樣做絲毫沒有意義嗎?為了一個不相干的女人如此改變自己,你真的甘之如飴?」

武潤看著他的臉色漸漸沉靜,知道自己的話他多少听進去了︰「你有魄力,有實力,不該為了這樣的事停留在這樣的地方。你是蒼鷹,該展翅翱翔在廣袤的天地之間,創造屬于自己的天下。可你現在在干什麼?兒女情長?你不覺得這理由很牽強?你問過自己的心嗎?你這樣做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就是為了得到我?」

她冷笑一聲︰「如果真是這樣,那我真是該為自己這具殘破的身子感到自豪,你說,是不是?」

敖卓凡低了頭,良久,抬眸︰「如果我說,是因為愛呢?」

武潤似乎猜到他會說出類似的字眼,也不訝異,抿了唇,臉上的神色帶著一貫的冷清︰「愛?在你心里,是怎麼理解這個字的?愛一個人最根本的出發點在哪里?——好,我們先不說這些,我們從最簡單的開始分析,你說愛,那麼請問,你確定你愛的人是我?你愛我什麼?我身上有什麼吸引了你的目光?姿色?身材?地位?還是說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你這樣降尊紆貴只是為了實踐這一真理?我並不是質疑你的感情,相反,對于能用真心去看待這個世間一切的人,我都從心底懷著一份尊敬。比如木子風,他愛臨皇的蕊貴妃,雖然不現實,可他的這份真心,很讓人佩服,他清楚地知道他想要什麼,他可以為她守身如玉,可以為她忍辱負重——但他們的愛從何而來?他們兩個可以說是青梅竹馬,日久生情,能有如此深厚的感情自然是理所當然。可你呢?」

武潤突然想起,若干天以前,類似的話,她好像也對炎如霄說過——這一刻,她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悲,同樣的事件一而再地發生在她身上,或許她該從自身找原因︰「我們認識,不過兩個多月,彼此的接觸也是不冷不熱無關痛癢,你就如此篤定兩個月能讓你全面了解一個人並且死心塌地地愛上她?如果是這樣,我的理解就是——如果不是你太濫情就是你的感情太廉價!你說愛,那麼你了解我嗎?你知道我心里想要的是什麼嗎?甚至你知道愛的定義是什麼嗎?愛一個人如何對她才是最好的,愛這個字是否能如此輕易地說出口——這些,你都想過嗎?」

敖卓凡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水暖玉被他緊緊地握在手心——這塊玉石,堪稱風雲洞第二件寶物,是當年他師父費盡心思才得到的奇珍,師娘臨走前,把這塊玉交給了他,囑他好生珍藏。此玉不僅僅能通脈活絡,溫心熱血,更重要的,此玉在身,能避百毒,長期佩戴,更能使人身輕體健,容顏長駐。他讓人連夜趕路從風雲堡取了來,一心歡喜地想送給她——她卻……

長這麼大,能讓他說出「愛」這個字的,除了他的師父師母,天底下還能找出第三個人嗎?可是,她卻不領情,甚至,她懷疑他的一片心!

他並非木訥寡言之人,之前也一直與她唇槍舌戰,可這一刻,他卻不知該說什麼。她的顧慮,她的質疑,她說的每一句話,他都听在了心里。他想反駁,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他承認,除了初見的心動和好感,接下來的日子,他無不以欺凌和取笑她為樂,他看不起她,在心底鄙視這樣不守婦道的女子——可知道了真相之後,他的想法在不知不覺中改變,甚至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這樣一個被他不屑的女子,是怎麼一點點滲入了他的心,讓他無時不刻地想留在她身邊的。

那一次,她說把公主下嫁給他,他惱怒而去,之後,他想了很久。

他知道武潤的話或許是認真的,他怒極之下的心里其實是有點怕的。他忍不住笑自己,長這麼大,他怕過什麼?可這個女人總有本事挑戰他的各種情緒!他不想承認,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心理改變——或許,他愛上她了。

從最初的一見傾心,到她刻意留給自己那種印象時的不屑和鄙視,知道真相時的舒心,在和她爭吵中一點點了解她的喜悅——一直,持續到現在,他忍不住想去靠近她,關注她的一顰一笑,他確認了,他的心,真的遺失在這個女人身上了。

所以,他放下了所有的手段,依著自己的心意自然而然地對她,對好她,想要她的關注,想在她面前流露愛人之間的親密。他想給她最好的,確定了心意的男子,誠心誠意地想讓她看到他的好。

如她所說,他真的丟了高貴,棄了傲然。

他以為,他會不習慣——長這麼大,他從沒對一個人如此溫柔體貼,也從未在一個女人面前放下姿態只為能博她一笑。

但他沒想到,所有的一切做出來的時候,是那麼自然隨意,他的心里很舒服,雖然她依舊沒什麼反應,但是她也沒排斥。他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甚至有了無怨無悔就這樣陪著她走下去的想法。

可她說什麼——說他不知道什麼是愛,說他濫情,說他的感情是廉價的。他苦笑,如果他告訴她,她是第一個讓他如此的女子,她還會說這樣的話嗎?

也許吧,她從來都不是因為別人的看法而輕易改變自己的人。看上去那麼柔弱美麗的女子,內心卻有固執強大的想法,她的一句月兌口而出的話,就那麼輕易地讓他遍體鱗傷。

但他如何反駁?她說的,也是事實。他們認識,不過幾十天,也難怪她不相信他會產生如此深厚的感情。可如果不是,他瘋了才會把冬生塞她嘴里,他傻了才會把天下至寶水暖玉巴巴地捧到她跟前!

以他的鐵齒銅牙,武潤滿以為他會來個通篇長論,卻見他一直沉默不語,不由有些疑惑。但不管怎樣,她還是決定把話說完︰「能讓你看上眼的東西,自然都是價值不菲。我听木子風說了,冬生乃靈藥,甚是難得,我吃下去了想還給你也不可能。我想,這玉石,也必非凡物——敖卓凡,我不想欠你什麼,如此貴重的東西,我真的不能要。」

敖卓凡嘆了一口氣,神情落寞地說了一句︰「給了你,你還怕我讓你還?」

亦吉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娘娘?」

武潤笑了笑︰「這種事,誰也說不清。總之,我言盡于此,希望你能體諒我。」

說完,她轉身朝門邊走。

敖卓凡在她背後開口︰「你是不是——很討厭我?即使我盡量想轉變,也不能讓我在你心里的印象改觀,是不是?」

武潤停下腳步,斟酌了一下開口道︰「其實,說不上討厭,只是不喜歡自己被人威脅強迫的感覺。憑心而論,你豐神俊朗,成就卓絕,是多少少女夢寐以求的心上男子。可惜,我不是懵懂懷春的小女孩——可以這麼說,你一心想給我的,並不是我需要的,甚至是我一直在盡量回避的。我現在最想做的,就是輔佐郢兒的政務,讓大商也走上一條繁榮富強的道路。你做得再多,在我眼里,也只是徒勞。所以,以後,你大可不必如此。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大商都城將近,你一路護送,我心里自有感激。感激,就只是感激,不摻雜其他任何感情。我不希望你打破這份寧靜,讓我心里唯一的感激也消失殆盡。」

敖卓凡見她抬腿想走,急忙開口︰「如果大商富強了,如果商子郢親政了,你又何去何從?」

武潤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勾唇一笑︰「吃齋念佛,為我以前的孽障贖罪。」

「你——」敖卓凡只覺心底壓抑著難言的酸楚和郁悶,不止是因為她的冷言拒絕,更是因為她話語之間的那種淡然隨意。他不想相信自己第一次付出的感情會是這樣的結局,可她的語氣,讓他不得不正面重視自己的感情流露方式︰「此話當真?」

武潤抬手開門。

站在門邊的亦吉忙上前攙著她,順便看了敖卓凡一眼。兩個人的對話,並非她有意偷听,她只是擔心敖卓凡會對武潤不利。

武潤笑笑,其實她內心真實的想法是——含飴弄孫,頤養天年。或許這話說出來有些滄桑無盡的味道,可經歷了那麼多,她真的覺得已經厭倦了。一個又一個的男人用盡各種方式手段想讓她屈服,有意思嗎?她開口︰「你若不信,盡可以拭目以待。」

話說到這個份上,亦吉覺得自家娘娘真的挺狠的。可是話又說回來,對付敖卓凡這種男人,不狠點能行麼?反正不管怎麼說,武潤就是亦吉心里的神,她的所作所為,都能被亦吉無限放大,然後在木子風面前顯擺——不能說亦吉八卦,只是身邊沒有人分享她的心事,她只能勉為其難地讓木子風陪她瞻仰娘娘的風姿。

其實亦吉也就是想把心里的話說出來,她並沒指望木子風能給她回應。兩個多月的接觸,也讓她了解了他的性子。她發現,木子風其實和自家娘娘有點相似,都是那種比較冷清的人,當然,她家娘娘現在有所改變了,木子風卻一直是那副模樣,有點高傲,有點不羈,也不主動和人攀談,整天一副誰欠他錢的死人臉。

誰料想,木子風開口了︰「她真是那樣說的——常伴青燈,吃齋念佛?」

亦吉拖著下巴,嘆了一口氣︰「娘娘既然這樣說,自然有這樣的想法。你別說,娘娘性子淡泊,不熱衷權勢,又是神人天姿,說不定真是佛祖轉世呢!」

木子風卻再沒開口,矛盾地不想去考量武潤話里的意思卻總是不由自主地去想——那樣一個女子,到底哪一個才是她的真面目?

他輸了,從小到大,一方面是因為刻苦練習,又一方面天資異稟,總之,長這麼大,他的棋藝難逢對手。可在武潤面前,他覺得他就如同三歲小兒,毫無招架之力。

開始的時候他也沒輕敵,因為亦吉的棋藝已經算是高超了,能讓亦吉夸獎的人,自然是有真本事的——可他沒想到,寥寥數子落下去,勝敗立見分曉。

木子風無言地收拾了棋盤,也不征求武潤的意見,直接執黑先行。

武潤知道他是心有不甘,也就隨他下了幾盤。

最後,木子風徹底甘拜下風了。

武潤不止是棋藝好,她的布局,她的深思熟慮,她的各種落子方式,都讓木子風崇拜不已。

的確,就是崇拜。拋開所有的不談,木子風覺得武潤身上原來也有可取之處。

亦吉也發現了,下了棋,木子風再看武潤的眼光里明顯有了點不一樣的東西,他還是不怎麼說話,可在武潤面前,也不吊臉了。

亦吉終于松了一口氣,看來,娘娘熱心想做紅娘留下的後遺癥,終于清除了。

武潤早把那事忘了,如所有即將做母親的女子一樣,她心里的歡喜越來越多,每日每日都密切關注自己的身體變化——肚子好像又大了一點,尿頻的現象好像少了,吃東西還是偏愛酸的。

她現在最愛做的事,就是把雙手撫在月復部,感受那一天天成長的小生命。

每每木子風給她診脈之後告訴她,孩子無礙,她都會感激地給他一個甜甜的笑,順便說一句謝謝。

木子風覺得有句話說得很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關于原來听到的武潤的惡行,到底是三人成虎還是有人刻意為之他不知道,但這麼多天了,他覺得他漸漸被武潤身邊的人感染了——更確切地說,是武潤,讓他原來的印象一點點改觀。如果說之前還有些懷疑的話,可是,接觸了兩個多月,他再看不清現實的話,就真的笨死算了!

現在,武潤對他笑,對他說謝謝,他還是有些不習慣,他想回她一個笑,卻又覺得會不會太突兀了讓她誤會,他也想說不用謝,三個字就在舌尖上打轉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武潤的性子,怎麼說呢,她很隨心,對人對物都沒有很大的興趣和好奇,說好听點就是性子淡泊,說難听了就是無趣——當然了,這也是針對她不上心的人來說,面對莫小藝或者亦吉她們幾個的時候,武潤還是挺有趣可愛的。

但木子風明顯不在她上心的範圍之內,她和他說話,內容從來沒超出過她的身體以外的話題。她對他笑,對他說謝謝,純粹就是一種禮貌而已。

木子風其實自己也有感覺,武潤對他的無視從兩人見面一直維持到現在,有時候想想,他覺得心里挺不舒服——這個女人,無論對葉炫烈還是莫小藝,都是一副自家人很隨意的模樣,可偏偏到了他這里,就一本正經,看他的時候都很少,客套的寒暄,禮貌的應對——是他不夠盡心還成不了她的心月復還是她一直耿耿于懷兩人的第一次對話?

木子風記得很清楚,那一晚,他罵了她,而且,罵得很難听。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木子風都覺得罵她都是侮辱了自己,那樣的女人,她就不該出現在這個世上!

可越接觸,越了解,木子風就越覺得當時的自己太不理智了,太沖動了,太失禮了——就算知道她是那樣的人,可當面說她是婬fu,貌似真的不妥。

有時候想起來,木子風都覺得一陣後怕——雖然那時候是抱了必死的決心的,可如果那女人真的要殺了他,他是沒有絲毫的反抗能力的。可如果他死了,蕊兒怎麼辦?他答應她會好好活下去,又怎麼能食言?

反正不管怎麼說,木子風後悔了,他覺得自己沒有檢驗事實就對武潤出言不遜,的確是他的錯。這些日子,他也一直想找個機會對武潤說對不起,可這種事——讓他怎麼開口?

亦吉能在武潤身邊伺候,自然少不了察言觀色的絕活。她是看出來了,木子風絕對有心事,好幾次欲言又止,可就在亦吉以為他能說點什麼出來的時候,他卻又低了頭,好似什麼都沒發生的一樣。

亦吉悄悄地和武潤說了,武潤就笑她︰「不是不喜歡他嗎?本宮看你,可有點心口不一呢!」

亦吉氣得一跺腳︰「娘娘!您就知道取笑奴婢!」

武潤呵呵地笑︰「好,本宮不取笑你——那你倒是說說看,為何木子風有一點風吹草動,你就能明察秋毫?」

亦吉其實真沒這個心思,她關注木子風純粹是無聊,原來在宮里的時候,作為武潤身邊的第一宮女,她身上有很多責任,也監管著仁心殿的很多事務,那時候,從早到晚忙得團團轉,哪里有空去管這些?可現在不一樣,漫漫長路,一路行來,確實有些無聊,如不找些事情來打發時間,豈不是一點樂趣沒有?她微微一笑,不敢說拿武潤身邊的御醫來打發無聊時間,但也找了個不錯的借口︰「娘娘,他可是負責您的身體的,奴婢自然要小心防著他!他那個人,雖然現在老實了,可您忘了第一次見您,他就……」

亦吉慌忙住了口,暗罵自己口無遮攔,怎麼提這事!那一夜,娘娘明顯心情不好︰「奴婢該死!」

武潤好笑地把她拉起來︰「好了好了,雖說防人之心不可無,但也不必草木皆兵吧?木子風雖說對本宮有點誤會,可他也不會是不遵守承諾之人。他一心想離開,本宮生產之後,許諾了讓他離開的,他斷不會拿自己的自由來開玩笑的。」

武潤不是斤斤計較的人,可對于木子風那次罵她,她至今記憶猶新,與其說她忘不了木子風罵她,不如說那種被人誤解和冤枉的感覺一直讓她不爽。

不管怎麼說,武潤覺得凡事都有因,木子風的嘴里能說出那樣的話來,肯定是有出處的。當然,現在她也無需去想那麼多,回了大商,她就一心想在自家一畝三分地上辛苦耕耘,早日功成身退。

反正木子風的對不起一直沒出口,亦吉听了武潤的話,對木子風也漸漸不怎麼關注了,在武潤的身體漸漸復原之後,亦吉也基本掌握了孕婦的飲食禁忌,如此一來,木子風出入武潤身邊的機會大大減少。

木子風想來想去,覺得男子漢還是應該敢作敢當,再說,他現在見武潤的機會就少了,那進了宮以後呢?她還會留他在身邊?他還有機會關注她的健康?有時候想起這事,木子風甚至期待馬車走得慢一點,再慢一點,他要說的話還沒說出口,他不能讓自己心里一直留著一個遺憾。

其實亦吉說了那事以後,武潤也不禁多看了木子風幾眼,還別說,他那樣子,真的挺不正常的。

終于,在木子風磨磨蹭蹭翻著醫書不想離開,幾次張嘴又沒說出什麼來的情況下,武潤開口了︰「木子風?」

木子風身子猛地僵直,手里的醫書嘩啦一聲就掉在了地上。

武潤眨眨眼——她怎麼不知道自己有這麼可怕的影響力了?她不過叫他的名字,他至于嚇成這樣?

她垂了眸,心想自己是不是多事了,他想說什麼,如果是重要的事,終歸會說出來的;如果他不想說,也自有他的道理,她何必讓人不快?

木子風卻很快回過神來,撿起醫書,冷冷問了一句︰「何事?」

武潤也不看他,打定了主意再不管他如何︰「無事。」

木子風頓時覺得一股悶氣從心底升起來——沒事叫他做什麼!害他心底一陣期待……

他的呼吸猛地一滯——他在期待什麼?

武潤又開口︰「本宮想歇息了,明日還要趕路,你先下去吧。」

木子風大拳緊握,一遍遍安慰自己,此時的失態只是因為自己覺得有愧于她,只要道歉,一切都會恢復正常︰「我……」

武潤听他欲言又止,也沒什麼心情考慮他的感受,直接道︰「有事就說,沒事可以走了。」

「對不起!」木子風眼楮一閉,終于將這三個字說出口!

武潤猛地抬眸看他——他說什麼?

不能說武潤大驚小怪,這木子風,自從出現在她身邊,哪天不給她臉色看,這幾天好些了,之前的日子,她真是覺得自己上輩子欠了他的,他那張臉就是來收債的!如果不是顧及到寶寶的健康讓他負責,武潤覺得真是不能容忍這樣一張臉整日在自己左右!

他不僅給武潤擺臉色,他說話也不好听,語氣是刻意的冰冷,偶爾還帶著點譏諷之意——不管怎麼說,這也是武潤一直不想理他的原因之一。

武潤一直覺得,我不理你,無視你,你總不會認為我對你還有企圖吧?結果兩個多月了,木子風看見她依舊是那張臭臉,說的話也是冰冷冰冷的。

那麼,此刻,武潤真的懷疑自己听錯了︰「你說什麼?」

木子風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之前,我對你一直有誤會,那一次,我還——對你出言不遜。不管怎麼說,我不該罵人,所以,對不起。」

武潤笑了笑,能听到他的這句話,武潤覺得真高興。不管怎麼說,木子風是她想留作己用的人才,能消除誤會自然是最好的︰「都過去了,就算了。」

木子風迎上她的目光,小心翼翼地開口︰「你——會怪我嗎?」

武潤沖著他燦然一笑︰「剛開始心里肯定不舒服,可這麼久了,你一直盡心盡力的照顧我,我們就算扯平了吧。」

木子風頓時覺得眼前的這張臉有了讓天地動容的美麗,以前雖然也知道她很美,可似乎這一刻的她,有了另外一種懾人心魄的魅力!他不習慣地勾勾唇︰「不管怎麼說,是我的錯。」

武潤真沒想到他一直糾結的就是這件事,如此說來,這男人也真夠沉得住氣的,兩個多月之前的事,他憋到現在才道歉。

武潤不知道的是,木子風是通過這麼長時間的了解和觀察才決定道歉的,如果他沒有靠近武潤的機會,那麼他是一輩子都不會後悔對武潤說的那些話的。

武潤釋然了,她本就不是小氣之人︰「事出有因,再說了,過去的,就別提了。如果沒其他的事,你也先回去歇著吧。」

木子風又看了她一眼,然後含笑告辭。

他出來的時候,覺得心里很輕松。原以為,這種事是很難啟齒的,可他沒想到,說出來之後,竟是如此的輕易。看見她的笑,他也知道,她是真的沒放在心上——他吐了一口氣,大步走向自己的住所。

修長的身姿在敖卓凡的房門經過時,並沒有停下腳步。敖卓凡端著酒杯的手不由加大了力道,面上有了一層狠絕之色。

事已至此,敖卓凡不知道自己還在堅持什麼。或許,是因為自己的承諾,要一路護送她回去。可武潤也說了,他隨時可以走,臨淵的護衛一樣能擔當此任。

但讓他怎麼走——他怎麼甘心!

那塊水暖玉,他終究是沒送出去。

甚至,自那次以後,兩個人的關系竟又回到了初識時的緊張和尷尬。

武潤其實是有點怕的,她說那些話,固然對敖卓凡有些影響,可她也不敢篤定敖卓凡是不是就一定會依她所言,放棄這一段在武潤看來莫名其妙的感情。

武潤覺得,敖卓凡比炎如霄更加冷靜睿智,對付炎如霄,武潤可以軟硬兼施,可敖卓凡不行,能一手建立起與三個國家平起平坐的天下,他的能力可想而知。這樣的一個人,豈是誰能輕易駕馭的了的?

武潤後來想了想,覺得還是不能把他逼急了,如果說了那樣的話再趕他走,難保他不會做出什麼事來。雖然武潤現在有匕首傍身,但誰也不希望動不動就拿刀子威脅人。再說了,敖卓凡武功高深,就算自己拿把匕首也肯定傷不了他,到時,只能以傷害自己威脅他——能威脅到還好,如果他不管不顧,她還真能抹脖子自盡?要是以前,武潤覺得她還能做到,可現在肚子里有孩子,武潤覺得她真是做不來一點傷害自己的事了。

所以,那次深談之後,對于他的去留,武潤也沒發表意見。

但兩個人明顯沒有了交集。敖卓凡是在煩惱苦悶這一切怎麼結束,武潤則是覺得沒人煩她了樂得清閑。

當然了,清閑只是表面現象,她也是時刻提防著敖卓凡會突然發難——兩人對峙,武潤是絕對的弱者,如果不做點準備,到時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真讓武潤猜中了,敖卓凡在這個夜晚喝了點酒,越想越糾結,又看到木子風從武潤房里出來,更覺得心頭有火在燒,當下扔了酒杯,踢了桌椅,直奔武潤房間而去。

武潤準備睡了,亦吉剛把頭發給她放下來,就听到門口起了爭執。

武潤側耳一听,立即把袖子里的匕首握住,心里想著,不會是怕什麼來什麼吧?

敖卓凡冷眼看著葉炫烈︰「趁我沒動手,你最好滾出我的視線!」

葉炫烈絲毫無懼地回視他︰「娘娘已經歇息了,有什麼事還請敖洞主明日再來!」

敖卓凡低吼︰「信不信我殺了你!」

武潤對亦吉小聲囑咐了幾句,抬了抬下巴︰「去吧。」

亦吉打開房門。

正怒目而視的兩人同時看向房門處。

「葉將軍,娘娘請敖洞主進去。天色不早,娘娘讓葉將軍早點歇息。」亦吉說完又看向敖卓凡︰「敖洞主,請!」

敖卓凡沖著葉炫烈冷冷哼了一聲,甩袖進門。

亦吉沖著葉炫烈使了個眼色,關了房門,急忙朝著武潤奔去。

敖卓凡一身風雨欲來的強勢,大步而行,臉上有某種堅定的執著。

他抬眸,看見武潤,腳步一頓,臉上的表情隨之轉變︰「你——怎麼了?」

亦吉立即站在武潤身旁,小心地攙著武潤起身坐到床邊。

武潤順勢靠在床頭,弱不禁風的模樣倒也有了幾分傳神︰「無礙,只是覺得有點累。」

敖卓凡幾步走過來就要抓她的手。

武潤也沒躲,任他動作。

他小時也曾讀過幾本醫書,在師父的指點下,也能問診醫病——他的三指落在武潤脈間,不過是瞬間功夫,他臉色大變,松了手,踉蹌倒退幾步!

武潤軟軟地開口︰「對不起,瞞你那麼久。」

敖卓凡睜大眸子,只覺心底是無法壓抑的痛楚和苦悶︰「你——你知道?你早就知道?你竟然——你竟然敢……你可是太後……你……」

他眼神猛地銳利,上前一步重新抓了她的手臂,再開口,聲音冰冷生硬︰「誰的?是誰的!」

武潤因為他的力道之大不由得顰眉,卻隱忍著不開口︰「你可知臨淵為何對我另眼相看?」

他手中的力道又重了幾分︰「是他的?孩子是他的?」

武潤沒正面回答︰「其實,我和臨淵早就認識,比炎如霄都早。這個孩子,是我想要的。」

敖卓凡深深地吸氣︰「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如果孩子是臨淵的,那——以臨淵的性子,他如何能放你離開!」

武潤抬眸看他,如此近的距離,自然聞到了他身上的酒味。她知道,她此刻說的話,他不一定听得進去,但是,她還是要說︰「敖卓凡,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樣,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上次我問你,你說愛,那麼你知道不知道什麼是愛,怎麼樣才是對那個人好。在我看來,臨淵做的,遠遠比你好。他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麼,他知道我心底有未了的心願,所以,即使他不願,他不舍,他完全有能力把我留下,可他還是沒有那麼做。他給了我自由,讓我離開。敖卓凡,這就是你和他的不同。你說愛,那麼,你的愛帶給我的是什麼,你想過沒有?就如現在,你喝醉了,氣沖沖地跑到我的房間,你想干什麼?如果這就是你的愛,你自己說,這種愛,值得人信任麼?」

敖卓凡的手緩緩松開了她,他搖頭,眸子里的痛楚一覽無遺︰「我不相信!武潤,你在騙我對不對?這孩子——這孩子不要好不好?他不是臨淵的對不對?武潤,你不應該這樣對我,我的心也是真誠的,我沒有喝醉,我這時候來找你也沒想對你怎麼樣——只是,我想讓你知道我的心!可是,你怎麼能這樣?」

他突然單膝跪在武潤跟前,握了她的手︰「潤兒,我是真的,我的感情,並不是你說的廉價和濫情,這麼多年,你是唯一一個讓我心動的女人。潤兒,我會對你好,他能給你的,我也能給。你想要自由,我不攔著你,你想發展大商,我傾盡所有來幫你——潤兒,我們不要這個孩子,你給我一個機會,讓我愛你,好嗎?」

武潤壓下恐懼,小心地開口,就怕用詞不當刺激到他,到時小命難保︰「敖卓凡,你別這樣——我,我也沒辦法。就如你一樣,愛一個人,是沒辦法控制的。我能甘願給那個男人生孩子,這代表什麼,你不清楚麼?」

敖卓凡閉了眸,濃密的睫毛微微地顫動。再睜開,他目光里有掙扎也有隱忍︰「潤兒,你什麼意思?你不是說你以後要吃齋念佛,常伴青燈?」

武潤輕輕把手抽回來,極其認真地看著他的眼楮︰「敖卓凡,我們明天再談,好嗎?你喝酒了,你先去休息,我答應你,明天,我給你一個答案,好嗎?」

武潤知道,她在賭。

讓敖卓凡知道自己有身孕的事,有一定的風險。但是不讓他知道,難保他會做出什麼更瘋狂的事情來。

把臨淵拉出來做擋箭牌,是武潤經過深思熟慮的。讓敖卓凡忌憚的人,只有臨淵。而武潤正是利用了臨淵對她的曖昧,才讓敖卓凡深信不疑。畢竟,她受傷的時候,臨淵的關切是那麼明顯地表現在眾人面前的。

至于說孩子是臨淵的,武潤相信,這種事,敖卓凡是不會去求證的。她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讓敖卓凡死心。

她的那句話,已經很明顯了——能讓她甘願生孩子的男人,代表什麼?她相信,敖卓凡有腦子,有些事不用她說,他也會想清楚。

她擔心的是,敖卓凡會乖乖地放棄這段感情,不再打擾她嗎?

還有他口口聲聲讓武潤不要這個孩子,他是認真的,還是只是一時的氣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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