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若情晚上睡覺的時候突然想到,其實不用等蓮傾帶她出去,她也可以自己去「走走」,于是在第二天的早飯時,她就把這件事提出來了,說要和碧琦出去逛逛,買點好玩的東西回來,結果傅弦凌說他還沒有帶她買過東西,就帶了兩個凌霄宮宮眾和天若情一起出去。
夏蓮城最熱鬧的集市是西大街,一行五人是乘馬車出去的,由于蓮傾的相府就在城西,所以沒多久就到了集市上,將馬車停在一家茶樓的外面,留下一個凌霄宮弟子看守後,傅弦凌帶著另一個凌霄宮弟子陪天若情逛街。
天若情這還是到了夏蓮城後的第二次逛街,第一次就是遇到上官婉那個小屁孩的時候,止買了一塊玉,後來遇到十二就回來了,現在她身家豐厚,已經成為不折不扣的小富婆,一定要好好逛逛多買點東西再回去。
可是,買什麼東西好呢?
天若情左右瞟瞟街道兩邊的店鋪,為難了。
胭脂水粉?她以前就基本不用,現在一身男裝更不適合去買。
綾羅綢緞?她的衣服都是蓮傾哥哥讓那啥的繡娘制作的,听說綾羅綢緞買回去要自己做衣服,她不會做。
珠寶簪飾?她現在是男裝也不適合買。
美玉香料?這個……買來干什麼?
既然她自己根本沒什麼要買,那就干脆只給蓮傾哥哥他們買好了,天若情正要開口問傅弦凌他喜歡什麼東西,傅弦凌已經低頭問她︰「若情,你喜歡什麼?」
嗯,她喜歡什麼?天若情的目光在街道兩邊的小攤上瞟過,突地眼楮一亮,然後蹬蹬蹬跑到一個糖人攤上,眨巴著眼楮問攤子後面的白發老頭兒,「老爺爺,你這糖人怎麼賣?」
那老頭從攤子後面抬起一張皺巴巴的臉,眯縫著一雙渾濁的眼楮看了看天若情,待看清楚她身上穿著的華貴衣裳時,目光一亮,伸出手指比劃道︰「小的兩文,大的五文,最大的像這條龍要十文,如果小公子想捏點別的不一樣的,比如你的心上人什麼的,就隨便小公子給多少了。」
啊?
「還可以幫忙捏心上人?」天若情驚訝地瞪大了眼楮。
老頭笑道︰「不是老漢胡吹,我這捏糖人的手藝是祖傳下來的,想捏成什麼樣子就能捏成什麼樣子,別說是給小公子捏個心上人,就算是你想捏水里的龍,天上的鳳還是地上的飛禽猛虎,只要小公子形容得出,老漢就能給你捏得分毫不差!」
這麼厲害!天若情兩眼亮晶晶地滿是崇拜。
不知何時已站在天若情身邊的傅弦凌低頭,問︰「若情,你想捏什麼?」
天若情小臉一紅,忸怩道︰「我想捏心上人!」
「小公子要捏心上人?」那老頭和天若情說話的時候就低下頭去在一邊的鍋里用勺子攪拌著金黃的糖漿,听得此話立即舀了一勺糖漿直起身,笑呵呵地向這邊看過來,卻在看到傅弦凌後,一下子呆了。
「是啊,是不是我形容他長成什麼樣子,你就可以給我捏成什麼樣子呢?」天若情害羞地抬起頭來,然後看著那老頭目瞪口呆的樣子,驚訝,「老爺爺?」
怎麼那麼奇怪,呆了?
天若情抬起手在那老頭的眼前揮了揮,那老頭一下回過神來,激動地看著傅弦凌道︰「賈小姐,原來你還活著!」
賈小姐?誰啊?天若情疑惑。
傅弦凌在那老頭盯著他看時,眼神已經一點一點的冰冷下來,再听得他那句賈小姐,更是一下目射寒光,握著劍的手一下子青筋直冒,正要有所行動,卻听那老頭滿臉痴迷地說道︰「原以為您真在十三年前死了,卻不想還……此生能再見您一面,我江三就算是立刻死去也心甘情願了!」
十三年前?
傅弦凌心中一動,目光稍緩,聲音卻依然冷冰冰地問道︰「你是怎麼認出……我的?」
「您當然不會記得小人!」江三有些黯然地說道︰「那還是二十年前的事了,當時您懷著您的長公子,隨您夫婿到這夏蓮城來,路過這條街,您就特意停下馬車,來我這里買糖人……」
天若情手里拿著兩個用竹簽穿起來的,那個後來知道自己認錯人的江三硬送給她的糖人,低著頭跟在傅弦凌的後面走,臉上神情黯然。
她娘是個大美女,這點毋庸置疑,因為二十年前只見過她一面的人至今都還記得她的長相,雖然是把弦凌哥哥誤認成了他們的娘,可那是因為弦凌哥哥和娘真的長得像嘛,又故意誤導人家,時間也過了二十多年……雖然不敢去想,她還是忍不住要想,若是她爹爹和娘親都還活著,一家人在一起是多麼的幸福啊,可這一切都讓那個或者那些仇人給毀了!
若是知道仇人是誰,她一定要狠狠地抽他幾鞭子,然後把他賣到挖煤的地方去做一輩子的苦力,讓人一直拿鞭子抽著他!
「若情。」走在前面的傅弦凌一下停住腳步,然後轉身喚她。
天若情一個沒注意,低著頭整個撞進他懷里,這才回過神來,模著撞得有些癢癢的鼻尖抬頭疑惑地問道︰「什麼事?」
「不如我們先去茶樓坐坐吧!」傅弦凌定定地看著她,心里卻有些愧疚,他剛才走神了,若情也走神了,所以她撞過來的時候他都沒想起要扶住她一下。
「好!」天若情乖巧地應了一聲,然後伸出手去主動地拉了傅弦凌,向他們先前停放馬車的茶樓走去。
遇到這麼個過了二十年還記得他們娘的老頭,不由地讓兄妹二人一起想起了他們的娘親,可是慈顏已逝,往事難追,除了思念和堅定報仇的決心外,他們能做什麼?
天若情懨懨地坐在茶樓二樓的一張桌子邊上,無意識地轉動著手里拿著的紫砂茶杯,眼神愣愣地回想方才的事情。
那個江三滔滔不絕地跟弦凌哥哥說,他在見了他們的娘一面後就記得她了,在听說她死後是多麼的悲痛,以至于這些年來一直守著這條街賣糖人……弦凌哥哥本來想出手教訓一下他的,最後被她拉住了,因為那個江三說起他們娘的時候,神情動作里沒有半絲猥褻,再加上,人家肯二十幾年如一日地守住在這條街上的糖人攤,這又是何等真摯和濃厚的感情!
不過,原來他們的娘姓賈啊!
她曾經想過要問父母的事情,可是又怕蓮傾哥哥和弦凌哥哥想起往事傷心……還是等他們想告訴她的時候,她再听吧……天若情抬起頭,看了看似乎正在專心听台上說書先生說書的傅弦凌,卻發現他連眼楮都未眨動一下……弦凌哥哥他,其實根本就不像他那張臉一樣冷冰冰的,相反,他比誰都重情!
唉,為什麼這世界上就是要有壞人呢?
天若情憂愁地眨了眨眼,把目光看向說書的台上,那里,有手拿竹板身穿灰色長衫的中年說書先生正在說得眉飛色舞、唾沫橫飛。
「……話說那賊人拿了大斧頭從樹後一下跳將出來,驚得隨行的兵將人仰馬翻身,這慕大將軍卻不驚也不遽啊,只一勒青驄馬兒定定把人瞧,卻只見,那大漢身高八尺、腰圍也是八尺,黑炭頭一樣的臉啊,銅鈴一樣的眼,胡須根根倒豎好似那尖刀……那大漢見慕大將軍但笑不語,不由氣得哇哇哇,手提起斧頭像陣風一樣地奔過來……」
「奔過來怎麼了?」茶樓里正听得專心的人趕緊緊張地問。
那說書先生微微一笑,故意把竹板一停,端起面前案上的一杯熱茶喝了,卻把那旁邊的折扇拿起來,慢悠悠地打開,徑直扇起涼來。
有聰明的,或是常來听書的茶客就紛紛哄笑道︰「原來是要賞錢!」
說書先生在台上拱了拱手,笑著說了幾句好听的討賞的話,就有穿灰色短衫的茶樓小二端著茶盤低著頭下來討賞,茶客們都丟了銀子和銅板過去,天若情看了傅弦凌一眼,發現他眼楮眨了一眨,于是忙從腰間的褡褳里模了一顆金豆子跟著扔了進去。
金燦燦的金豆子滾落在那茶盤里,小二微微一愣,卻也沒說什麼,直到走了一圈,他才轉身回到台上,然後將那放滿賞錢的茶盤恭恭敬敬地放到了說書先生面前。
那說書先生看見有金豆子,卻是一愣,于是搖著折扇慢慢打量茶樓的茶客,最後轉過頭來看向天若情這邊,然後那眼神一定就呆住了,卻是為了傅弦凌的那份美貌……天若情他們上樓的時候,說書先生正在說書,而其他茶客都听得甚為專心,沒有注意到他們的到來。
天若情見那說書先生一直盯著自己這邊,有好幾個茶客也都跟著好奇地看了過來,然後一起呆愣,而傅弦凌的眼神卻越來越冰冷,于是忙狠狠地瞪了一眼過去,氣呼呼地嘟起了小嘴。
那說書先生當先回過神來,卻是又忍不住狠狠看了傅弦凌一眼,這才轉過身,似是口渴,端起面前的茶盞一仰頭全喝光了,這才搖了搖折扇,慢悠悠地開口道︰「話說那二十年前我夏蓮國的第一美人……」
有人高聲叫道︰「說書先生,你還沒講那賊人奔過來後怎樣呢!」
說書先生臉上微笑不變,道︰「咱們的慕大將軍何等英雄的人物,那賊人奔過來又怎麼討得了好去?自然是被將軍揮了揮衣袖,就給扇到幾丈遠的地方,夾著尾巴逃走了!」
听客無非要的就是一個結局,雖然有人遺憾,但想著這幾天無論走到哪個茶樓都能听到慕大將軍的英雄事跡,于是也不勉強,反倒有很多听客因為听到了不一樣的說書而激動不已,大多聚精會神地听了起來。
只是,越來越多的人注意到了這邊,然後一個個看過來後都呆愣住了。
傅弦凌的眼神越來越冰,卻因為那說書先生說到了他們娘的故事,所以耐著性子沒有立刻起身就走,只是那拿著長劍的手卻青筋一根根冒了起來。
天若情早就被說書先生的那句二十年前我夏蓮國的第一美人……給吸引了,大眼楮眨巴眨巴地看了過去,恨不得那說書先生立即開講。
說書先生折扇輕搖,說起了二十幾年前的夏蓮國第一美人的故事……
「……那賈小姐雖是出身江湖,一身的氣度氣派卻能比正宗的官家千金,那容顏更是美得無人可比……她後來嫁與當時的四大世家之首傅家的家主為妻,那傅雲書卻是師從三大奇人的大痴上人……只可惜那場大火,致使一代紅顏就此香消玉殞,可嘆可嗟!」
天若情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怎麼就跟沒講的一樣?
有人已經忍不住問道︰「說書先生,你就說那賈小姐容顏如何的美貌,武功如何的高強,可她到底長什麼樣子呢?」
說書先生卻是微微一笑,然後閉口不言,只把一雙眼偷偷地向天若情和傅弦凌所坐的這邊瞟來。
莫非又是一個認識她娘的?
天若情心中剛閃過這個念頭嗎,傅弦凌已經一把抓住她的手,沉聲說道︰「若情,我們回去。」
「不逛街了嗎?」天若情疑惑地睜大眼楮。
傅弦凌頓了一下,歉疚地說道︰「下次再陪你出來!」
「好!」天若情乖巧地跟著他起身。
茶樓里的人沒听到昔日的夏蓮國第一美人長什麼樣子,不由起哄,所以他們起身是沒有多少人注意的,不過這不包括先前就注意到他們的人!
那些男子目光痴迷地看著傅弦凌起身,雖有好幾個眼已經看出了他是男人,那眼神卻仍舊忍不住地瞟了過來,傅弦凌目中怒火愈勝,卻強自忍住不發。
他現在帶著天若情在外,雖然知道她身邊有人保護,自己的武功也夠高強,卻也不想多生是非,尤其是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夏蓮城,天子腳下臥龍藏虎,萬一不小心讓妹妹受到傷害,或是給大哥惹來麻煩,那他豈不要愧疚到死?
只是,麻煩不是你不想招惹它,它就不來招惹你的,傅弦凌雖然帶著天若情走得及時,卻走得不甚幸運,就在他們下了樓,正要向馬車走去時,前方歪歪倒倒地走來一個滿身酒氣的,大約二十七、八穿淡青色錦衫的男子,就像是認準了一般,徑直地往他們身上撞。
只是,那男子還沒有挨近身的時候,自旁邊的人群中突然飛身跳出幾個男子來,一起攔在天若情包括傅弦凌的面前,于是,那淡青色衣衫的男子就撞在了那其中一個男子的身上。
「大膽!」
這邊的人還沒反應,那被反彈的力撞得一下翻倒在地的男子已經呼喝一聲,並驚慌地叫道︰「有刺客!」
「刺客在哪里?」
在他來的方向迅速奔來幾個氣喘如牛貌似侍衛的年輕男子,一起亮出腰間所配的長刀,向著這邊橫眉怒目,那翻倒在地的男子狼狽地爬起,迅速躲到了他們身後,而一個修眉細眼有些英俊卻面色蠟黃的年輕侍衛則站上前一步,大喝道︰「哪里來的賊人?竟敢對我家……我家公子無禮?」
傅弦凌冷冷地向那幾人看了一眼,拉著天若情就要走。
那邊躲在眾侍衛後頭,只露出一雙被酒色浸染得渾濁的眼楮的男子目光往這邊瞟,就瞟到了拉著天若情要走的傅弦凌,于是那目光一下就直了,眼中露出婬穢的光芒。
傅弦凌感覺到哪兩道婬穢的目光,不由皺了皺眉,心生厭惡和怒氣,卻強自忍了又忍,只是側過身把天若情的身影擋住,不讓她看見那骯髒齷齪的目光。
「美人別走!」那淡青色衣衫的男子色膽包天,竟然一下子忘了先前還被他當成刺客、此時正在和他侍衛對峙的幾人,跳出來就往這邊跑。
傅弦凌雙眼一瞪,怒氣再無法收斂,卻因還記得不想給自己大哥惹麻煩,只是手一揚,把手中長劍連鞘狠狠抵在那男子胸口,阻住他進一步靠近,然後微啟紅唇,聲音冷得像冰一樣地沉聲問道︰「干什麼?」
他雖長得比女子還美,周身卻不帶一絲女氣,就連聲音,也是低沉悅耳,比一般的男子還要磁性,原以為那男子只是喝醉了酒誤把他認作女子,所以出聲好讓他清醒一下。
哪知道那男子依舊目光痴迷婬穢地盯著他道︰「美人,你跟本……本公子回去,本公子保你一生吃香喝辣,穿金戴銀,成為人上之人!」
「我弦凌哥哥是男的!」天若情忍不住從傅弦凌身後探出頭來,氣呼呼地盯著那個沒眼色的男人,這是什麼眼光?連人家性別是男是女都搞不清楚?
弦凌哥哥長得那麼高,比那個人都要高了,竟然還叫弦凌哥哥美人?!
「男的?」淡青色衣衫的男子微微一愣,那被酒色染得渾濁的眼楮也不由自主地睜了一睜,但隨即,他又色迷迷地笑了起來︰「本公子還沒有見過這麼美的男人,就不知這床上的滋味如何?」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傅弦凌眼楮一瞪,也不說話,抬起一腳向那男子心窩踹去,把他踢得向後飛出,這才飛身而起直追,在半空中給他胸口狠狠補了幾腳,直踢得那男子口吐鮮血,一聲慘叫還未發出就昏厥過去,他這才飄然落地,然後腳尖在地上一點,飛身後退回天若情身邊。
天若情看見那男子被傅弦凌踢得吐血,這才驚得眼兒圓睜,卻見他身姿翩然地飛身向後,目光柔和地伸手來拉她,不由滿是崇拜地抬起頭,眼兒亮晶晶地說道︰「弦凌哥哥好厲害!」
她的弦凌哥哥,實在是太帥了!天若情眼里冒起星星。
傅弦凌被自己妹妹一夸,雪白的臉色不由微微一紅。
「殿下!殿下!大皇子殿下!」鬼哭狼嚎的聲音中,修眉細眼的年輕侍衛快速跑過去,撲在那淡青色衣衫的男子身上大哭,一邊哭一邊向這邊瞪眼,出口大罵道︰「廢物,一群廢物!你們還愣著干什麼?還不快替大殿下報仇?」
大皇子殿下?傅弦凌心中一突。
還是給大哥惹麻煩了嗎?如果……只是如果,如果大哥不是丞相,他在遇到這種來自和他相同性別的男子的「調戲」時,那是會毫不猶豫地一劍把對方殺了的,但就是因為大哥是丞相,所以他手下留情了,但對方竟然是皇子,皇親國戚……要不,他一劍把這大皇子殺了,就回到龍城去,可萬一被查出大哥和他的關系怎麼辦?查出他是和大哥一起來夏蓮城,還住在他府里的,豈不是要連累大哥?
那幾個侍衛膽戰心驚地拿著長刀走過來,擋在他們身前的幾人也各自擺開了姿勢準備應敵,傅弦凌卻皺著眉頭沉默了。
走?
對方是皇子,最終還是會查到自己是何人,那時還要連累和他在一起的若情以及大哥,難道要他跟對方走?好息事寧人?
「若情!」傅弦凌轉過身低聲對天若情道︰「你去找大哥,就說我和酒醉的大皇子殿下起了沖突。」
「啊?」天若情擔憂地睜大眼楮,又有些疑惑地看著他。
「你們幾個,保護的是她吧?」傅弦凌轉過頭對著擋在他們身前的幾人問道。
「是!」其中一個男子轉過頭沉聲回答。
「那就保護她走!」傅弦凌一個飛身,躍到了他們身前。
「弦凌哥哥?」天若情疑惑地出聲喚他。
傅弦凌站在那里,也沒做多余的動作,周身就散發出一種沉穩如山岳的,肅殺如秋風的氣勢,無聲無息地震住了那幾個拿長刀逼近的侍衛,然後頭也不回地對身後說道︰「若情,你快去告訴大哥。」
叫蓮傾哥哥來救他嗎?天若情恍然大悟,然後迅速轉身就跑,一邊跑一邊回頭道︰「弦凌哥哥,你先支持住,我去叫蓮傾哥哥來救你!」
她轉身就跑,跑了一段路這才想起要用輕功,于是立刻騰身上了屋頂飛奔,那幾個先前幫忙攔住人的是櫻十二派的人,見她跑了慌忙跟上保護,甚至看都沒看傅弦凌一眼。
畢竟,公子叫他們保護的,是那位小公子,不是嗎?
天若情跑得快,也就沒看到在她跑後,那修眉細眼的年輕侍衛一下睜大雙眼,有些驚懼地問道︰「你們是蓮……蓮丞相的什麼人?」
怎麼是這反應?傅弦凌心中疑惑,面上卻不動聲色,只靜靜站在那里,那幾個大皇子的侍衛卻不知為何,也不敢上前拿他,只彼此間大眼瞪小眼地面面相覷。
兩伙人就這麼對峙,似乎忘了地上的大皇子殿下正昏迷不醒地躺在那里。
周邊遠遠圍觀的百姓向著這邊指指點點,卻一點也不敢靠近,傅弦凌側耳準備細听他們到底說了些什麼,可那些人都說得極小聲,又七嘴八舌地,硬是讓他這武功高手一句也沒听到重點,似乎就得到一個信息,那就是這大皇子荒婬,且不忌男女!已經害了不少美貌的女子和清秀文弱的少年!
于是他不屑地低下了頭,想著明明一樣是皇帝的兒子,這夏蓮國的殿下怎麼就比其它幾國的差那麼遠?先不說那可能是他未來妹婿的櫻十二,就說那的準備借裙帶關系往上爬的秋楓國三王爺,這夏蓮國的大皇子也遠遠的比不上,就不知另外兩個皇子如何了,若都是這樣,夏蓮國危矣!
很快地,就有一隊衛兵聞訊趕來,然後那為首的頭頭頗為威嚴地冷著一張俊秀的臉,沉聲向眾人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他目光瞟到傅弦凌那張傾國傾城此時卻是冷若寒冰的臉上,先是微微一愣,待回過神來,立刻恍然大悟,然後把不屑的目光投向那還倒在地上的大皇子身上,嘴里也沉聲說道︰「王何,你還不帶大殿下回宮找御醫嗎?」
那修眉細眼的男子聞聲,立即低下頭去,然後凶狠地叫過幾個還在發愣地侍衛,一起把大皇子抱了起來,卻又轉過頭來不甘地看著這邊。
那長相俊秀的衛兵頭頭轉過頭,將手一揮,劃出一半的衛兵,讓他們護送大皇子大皇宮門口,然後轉過頭來,客氣地對傅弦凌說道︰「這位公子,還請跟我們到京兆尹處走一趟!」
傅弦凌垂眸,輕輕頷首。
同一時間,皇宮,御書房。
蓮傾低眉垂首地立在夏蓮國皇帝面前,夏蓮國皇帝自楚昕手里接過茶盞飲了一口,又放回他手上,然後揮手讓他退下後,抬起頭,有些無奈地看著蓮傾,用微弱蒼老的聲音說道︰「蓮卿,你在朕面前,就一定要那麼拘禮嗎?」
「回皇上。」蓮傾恭敬地躬身拱手道︰「君臣之禮不可廢!」
夏蓮帝蓮宇華很是無奈,無奈得那張即使如今已快五十,卻依然看得出十分清俊的面容上一雙花白的眉毛都皺了起來,「你就不能把朕當成一個朋友?或者……把朕當成你父親一樣看待?」
「蓮傾不敢!」蓮傾頭垂得更低了。
「哼!」蓮宇華佯作生氣地說道︰「你有什麼不敢的?朕那幾個皇子哪個沒被你打過?華妃的弟弟不也是你下令閹掉的?你連皇子都打了,寵妃的弟弟都閹了,卻來和朕說不敢?」
蓮傾立即往蓮宇華面前恭恭敬敬一跪,聲音不疾不徐地說道︰「請皇上降罪!」
「降罪?」蓮宇華無奈地瞪了他一眼,沉聲說道︰「你何罪之有?」
「不過,」他語氣一緩,慢慢說道︰「若是朕百年之後,那三個不爭氣的東西任何一個做了皇帝,你倒真要被降罪了!」
「陛下定能長命百歲!」蓮傾聲音中有些黯然地說道。
「長命百歲?」蓮宇華目光迷茫了起來,抬頭望著上方,嘆了口氣道︰「朕的身體,你還不清楚嗎?若不是皇姑父他老人家用藥給朕延了一口氣,現在朕早就不在人世了!」
蓮傾低著頭,不說話了。
「還不起來?」
蓮宇華伸手要扶他,蓮傾忙自己站了起來,然後靜靜立在他面前。
蓮宇華看著他那溫潤如玉的氣質以及俊美端方的容顏,不由在心里暗自嘆了口氣,為何如此出色的孩子,就不是他的兒子呢?
想起自己那三個不成器的兒子,他忍不住氣得氣血翻涌,然後就大聲問道︰「蓮卿,朕讓你娶蓮情的事,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怎麼又提到了這個?蓮傾心里一突,隨即低下頭緩緩說道︰「陛下,臣當公主如妹妹一般……」
「你不是說不敢把朕當成父親一般嗎?」蓮宇華眯起了眼,問道︰「怎麼又敢把朕的蓮情當成妹妹了?」
蓮傾低頭︰「請皇上降罪!」
「你……」蓮宇華氣得夠嗆,竟然抬手掩唇不住地咳嗽起來,咳得面色一下漲紅,身體也佝僂下去。
「陛下!」蓮傾忙上前一步,擔憂地替他撫了撫後背,關切地問道︰「藥都喝了嗎?」
蓮宇華好不容易止住咳,然後喘息著說道︰「喝了!」
「萬望陛下保重身體!」蓮傾聲音低低地說道。
蓮宇華一把拉住他的手,希冀地說道︰「若是你能娶朕的蓮情公主,朕就算是死,那也能放心了!」
蓮傾一下子低下了頭。
蓮宇華無奈地說道︰「怎麼叫你娶公主,你就跟被逼著上刀山一樣?若你娶了朕的蓮情公主,朕立即把皇位傳給蓮情,由你輔佐她,以後你們的兒子就是這夏蓮國的皇帝!」
蓮傾垂眸︰「臣對公主實無非分之想!」
「你……」
天若情匆忙地用輕功往回跑,跑到一半突然想起,蓮傾哥哥最近都很忙,忙得下朝回到家的時候幾乎都是下午申時了,此時回府一定找不到他,怎麼辦呢?
怎麼辦?
她停在一戶人家的屋頂,急得團團亂轉。
「小公子!」應三從屋頂的另一邊繞出來,恭敬地問道︰「您可是有什麼煩心的事情?」
天若情看著他,不由眼楮一亮,然後迅速上前一步,眨巴著眼楮希冀地問道︰「你知道我蓮傾哥哥現在在哪里嗎?」
應三抬頭看了看天色,答道︰「應該已經下朝了,估計很快就能經過底下這條街!」
咦?底下這條街?天若情低著頭往下一看,突然發現,自己竟然走錯路了,這個不是回府的方向,好在,錯有錯著,她後怕地拍了拍小胸脯,然後迅速往下一跳。
一頂朱紅色的轎子迎面而來,她不及細想,只看著那熟悉的顏色和樣式,忙蹬蹬蹬跑上去,歡喜地叫道︰「蓮傾哥哥!」
「大膽,柔妃娘娘的轎子也敢亂闖?」
咦?不是蓮傾哥哥的?
怎麼會這麼像?天若情疑惑地停下腳步。
正待道歉後離開,轎子里卻傳出一個溫柔而陰狠的聲音,不陰不陽地問道︰「你叫蓮傾哥哥?你是蓮傾的義弟,天若情?」
怎麼還知道她的名字?
天若情訝異地瞪大眼,疑惑地問道︰「姐姐,我們認識嗎?」
「真的是你?」轎子里的女聲訝異了一下,然後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一邊笑,一邊吩咐轎子外隨行的人道︰「給本宮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