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情信都拿出來了?
這下子原本不信的群臣紛紛半信半疑,更何況那些原本就在懷疑的,一時之間,只听宴席上討論蓮相果真應了春櫻國太子?、到底是蓮相從了芳塵太子,還是芳塵太子勾引了蓮相?、蓮相從了芳塵太子還會不會娶妻?……的聲音此起彼伏,更有甚者,還很八卦地關注起一個問題來,那就是,「那小公子和蓮相之間會不會爭風吃醋?」
蓮傾的臉色越來越紅,櫻芳塵笑得越來越愉悅。
就連蓮情和雪寒雲,也忍不住詫異地看向兩個當事人,蓮情更是看著蓮傾,雙眸中含淚,搖搖欲墜,只有楓無涯暗爽在心底。
他就說嘛,兩個大男人長成這樣,偏偏又不娶妻,果然是某方面有點問題,如此看來,他才是眾多美人心目中最合適的如意郎君啊!
楓無涯得意地搖開扇子,看著雪寒雲的目光是勢在必得。
傅弦凌冰冷的目光瞟向得意洋洋的蓮城,恨不得一劍殺了他,卻終究生生忍下去了。
蓮城瞟了一眼惱得俊面飛紅的蓮傾,在看到他那雙美得驚人的鳳眼正直直的盯著自己,眼神中亦怒亦嗔之後,不由得心中一蕩,隨即迅速轉開眼,看向即使蒙著面紗也顯得冰清玉潔、婀娜多姿的雪寒雲。
父皇那麼信任蓮傾,說不定這蓮傾還真是他的私生子,先前說他是傅家長公子不過是找的由頭罷了,指不定等下宴會上就要宣布蓮傾其實是他寄養在傅家的,兩個哥哥一個蠢笨還如命,一個膽小又懦弱無為,他才是最可能的儲君人選,豈能甘心讓蓮傾這樣強大的競爭對手出現,當然要早早的就把他除去。
更何況,蓮傾既然接下了袁家的冤案,想要動他的靠山,這更是留不得了!
一國國君的職責不僅是要勤理國政,辨清識奸,能開疆避土,能守成中庸,更重要的是還能繁衍皇室血脈,而一個喜歡男人的儲君,在這點上是很值得懷疑的,更何況還是一個在他國太子身下輾轉承歡過的儲君,就算他能繁衍血脈,卻已會使國家受辱。
而如今父皇知道「他」的「蓮相」已經和他國儲君不清不白了,就算蓮傾真是皇子,也絕對不可能再成為他的障礙了,再加上,他若是能娶了冬雪國國君的皇妹,這夏蓮國的下任皇帝,不就鐵定是他了嗎?到時候他還會怕區區一個蓮傾?哈哈哈……
就在眾人都多多少少懷疑的時候,當然也有人是決計不信的……
「不可能!」天若情終于明白了蓮城是污蔑了她蓮傾哥哥和十二什麼事情,于是一下子氣呼呼地跳了起來,眼兒圓瞪地大聲說道︰「你胡說八道!」
由于她是當事人之一,本來其他人討論的時候就在暗自注意著這邊的,于是她這一開口,眾人紛紛住了嘴,然後目光齊刷刷地向她看了過來。
一時滿場俱靜。
在這滿場的寂靜之中,天若情狠狠盯住轉過頭來的蓮城,瞪大了眼楮有些委屈地扁了扁嘴分辯道︰「我那麼喜歡十二,怎麼可能會幫他寫情信給蓮傾哥哥?」
「……」
果然是他的小東西,這關注的重點永遠都和別人不一樣,卻又是那麼的一針見血。櫻芳塵眼里笑意深深,他身後的陸歡和龍庭卻是滿臉黑線。
蓮傾的嘴角微微抽動,另一邊的傅弦凌則是眉毛輕輕抖了一下。
在眾人的再次沉默之中,蓮城突地冷哼一聲,然後揚了揚手中的信紙,故作溫雅地笑道︰「證據在此,由不得小公子你狡辯!」
天若情訝異地睜大眼楮,疑惑︰「你證據從哪里來的?」
她有寫過嗎?她沒有吧?
「是啊,三皇子手上的信紙是從哪里來的?」群臣紛紛交頭接耳。
蓮城的背心突地冒出冷汗來,然後膽戰心驚。
這信紙自然是他偽造的,只是,既然要讓它成為真的,就必然需要一條來路,可這信紙無論是從哪條「路」來的,都擺月兌不了它「來自」蓮傾手里的「事實」,又是那麼私密的信件,按常理,蓮傾若真收了人家的情信,還給留下了,那自然就要找一個十分隱秘的地方收藏,可既然他藏得隱秘,自己又是如何得到的呢?
難道要說,他讓人從蓮傾手里偷出來的,或者,說他安插了人手在相府?
無論怎麼說,就算今日他能陷害蓮傾成功,群臣也必定對他有了戒備。
有些事只可做不可說,縱然幾乎每代帝王都曾往大臣家里安插眼線,這些大臣也並不是完全不知,甚至有的還會主動配合,但這事一提到明面上來,就完全變質了,變成了皇室成員對大臣的猜忌。
而日後他當了皇帝,大臣們想起這事,也必定如鯁在喉,然後對他小心提防。
蓮城倒也還有幾分急智,這些思量在他腦海中轉了一圈後,他隨即迅速說道︰「是有人主動送過來的!」
面對群臣疑惑和不信的目光,他溫雅含笑,「大家都還記得蓮相曾經告假三個月吧?」
「只是朝中政務繁忙,暫代左相一職的秦大人更是忙得手忙腳亂,無奈何我父皇才去了信件,讓蓮相在蓮花節之前趕回來,可他為什麼沒及時趕回來?」
「是啊,為什麼?」有大臣面面相覷,神情間滿是疑惑,卻是因為蓮傾回來之時,他們只顧得上高興了,沒有思及其他。
「因為他受傷了!」蓮城說這句話的時候,目光瞟向了蓮傾,然後得意地等著群臣問他蓮傾是怎麼受傷的。
可是出乎他的意料,一听說蓮傾收了傷,群臣的反應卻是……
「蓮相受傷了?」
「蓮相傷得嚴不嚴重?」
「蓮相身體可好了?」
「……」
一向欣賞蓮傾的林相更是關切地看了過來,擔憂地詢問道︰「蓮傾小子,你不會是帶傷上朝的吧?」
面對眾人的關切,蓮傾心中感動,忙站起身來對著眾人深深一揖,溫和笑道︰「多謝諸位同僚的關心,蓮傾傷勢已經完全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
底下響起一片欣慰的聲音,然後就是群情憤憤。
「竟敢傷害蓮相?這樣的人該拖出去口誅筆伐!」這是文臣的聲音。
「讓某知道是誰傷害了蓮相,某一定將他千刀萬剮!」這是武將的咬牙切齒。
原來蓮傾哥哥這麼受歡迎啊,天若情看向蓮傾的眼里滿是星星。
傅弦凌深深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哥,冰冷的眸子里也盡是自豪。
只有櫻芳塵在心中苦笑,當年不過想借蓮傾的名頭躲一躲女禍,哪知道就被三皇子利用上了,就因為蓮傾在眾多官員和百姓心中是一個眾KOU交贊、如神般嘆服的存在,所以那些人一听說他對蓮傾起了「覬覦之心」,就不管見沒見過他,都在唾罵不休,造成了他「不愛紅妝愛藍顏」的盛名遠揚,舉國皆知。
可嘆的是,那三皇子還以為這一切都是他的「功勞」呢。
雪寒雲看著蓮傾的雙眸中閃過一抹異光,蓮情則是轉哀為喜,楓無涯卻是又恨又妒。
不止楓無涯,完全沒想到事情會如此的蓮城也是臉色紅了又白,白了又青,然後恨恨地大聲說道︰「你們就不想知道他是如何受的傷嗎?」
眾人一齊回過頭向他看來,那目光中卻帶著一些憤怒,就算你是皇子又如何?不過是個只管吃不做事的廢物皇子而已,蓮相為災民忙得不眠不休最後病倒的時候你在宮里高床暖衾,蓮相風餐露宿各處奔走為軍隊籌備糧草的時候你在錦衣玉食,蓮相帶著百姓開荒種地親自教他們如何改良土質才能收獲更多的時候,你在城里和結交的「國之棟梁」胡吃海喝……皇上身體不好,若不是有蓮相支撐朝政,夏蓮國此時已經不知是被哪個國家給佔去了!
「蓮傾哥哥是為了救我受傷的!」天若情想起此事,很是愧疚和黯然,隨即抬起頭氣憤地說道︰「但我听說,那是有人雇殺手要殺蓮傾哥哥。」
雖然這殺手就是她弦凌哥哥,可弦凌哥哥也是拿銀子辦事,要是讓她知道是誰雇的殺手,一定要狠狠抽他幾鞭,絕對不會像對銀月那樣心軟!
「小公子,是誰雇殺手要刺殺蓮相?」有官員怒睜雙目詢問天若情。
天若情回過頭,就被那官員的氣憤嚇了好大一跳,蓮城見勢不妙,忙趁她還沒說話的時候,就轉移了話題,迅速地說道︰「蓮相受了傷,是芳塵殿下把他抱回去的,不但不假他人之手,還親自為他換衣、包扎傷口,所以那把信件交給本宮的人很是擔心,這才搜集到了小公子幫忙寫給蓮相的情信,讓本宮來規勸蓮相改邪歸正!」
他說到最後一句話時,滿臉關切和擔憂,一副完全是為蓮傾著想的樣子,只是,真為蓮傾著想,不是該暗地里規勸他,順便再把這些所謂「情信」給毀尸滅跡的嗎?又怎會鬧到大庭廣眾之下,讓這麼多大臣都知道了?
不說是那些個個老奸巨猾的文臣,就連性情魯莽的武將和天若情都不相信!
只是天若情之所以不相信,則是櫻芳塵告訴過她,三皇子是個壞人,而之前蓮城的所作所為在她心里也完全的符合了一個壞人的形象,所以他說什麼好話她都不相信了!
蓮相真和芳塵太子有了曖昧之事?
群臣關注的重心變成了這個,家里有適婚女兒的大臣更是擔心,不說其他,有好幾家的女兒明明早該出嫁了,都還為蓮相等著呢!
見眾人又在竊竊私語,天若情怕他們誤會,忙大聲解釋道︰「十二是怕我害怕,才幫我給蓮傾哥哥上藥的,他又擔心我看見蓮傾哥哥的傷口會愧疚,這才會把他抱回去!」
說到這個,她就臉紅,因為十二那麼為她著想,她還誤會了他,然後鬧出走呢。
太對不起蓮傾哥哥和十二了!
「真的?」有人大喜過望。
天若情忙不迭重重點頭,大眼楮眨巴眨巴地看著那人,眼底一片清澈和認真。
那人忍不住就信了,然後有更多的官員跟著欣喜,還好,蓮相沒有喜歡男人,他們的女兒/妹妹什麼的還是有希望的!
蓮城氣結,然後揚了揚手中的信紙,大聲說道︰「證據在此,難道本宮還要污蔑他不成?」
坐在最上首一直沒說話的蓮宇華突然沉聲喝道︰「呈上來!」
「是,父皇!」蓮城忙把手中的信紙恭恭敬敬地呈遞上去。
眾臣皆靜。
蓮宇華卻沒有伸手來接,而是由蓮情走上前來,深深地看了自己三皇兄一眼,然後把信紙接了過去,輕輕放到蓮宇華面前。
蓮宇華忍住一聲咳嗽,慢慢伸手拿起面前的信紙,只看了第一張的開頭,他目光一閃,然後抬起頭來看著蓮城問道︰「這字跡?」
蓮城忙恭敬地回答道︰「回父皇,蓮相對那小公子甚為寵愛,甚至百忙之余抽空教那小公子書法,所以那小公子的字跡和蓮相的有幾分相像!」
蓮傾低下頭,暗自思索,遇刺那天知道櫻芳塵把他抱回去的人並不多,到底是誰傳出這個信息的?
若情的字跡又是被誰知道的?那人既然還能仿得出來,豈不是說他(她)一直就在他們身邊?
蓮宇華深深看了天若情一眼,然後又低下頭去看信紙。
天若情站在櫻芳塵的案幾面前,睜著一雙純真明媚的大眼楮,眨巴眨巴地看著蓮宇華手中的信紙,偏著頭十分之疑惑,那上面到底寫了些什麼?
她可不可以看看,然後借鑒一下,以後好寫給十二呢?
櫻芳塵伸手一撈,撈住她的腰肢把她抱了回去。
「皇上,可否讓老臣說幾句?」一直沒說話的上官老太傅突然快步走出來,然後顫巍巍往蓮宇華面前一跪。
「老太傅快請起!」蓮宇華忙示意身後的楚昕上前扶起老太傅,這才和顏悅色地詢問道︰「老太傅要說什麼?」
上官老太傅在天若情眨巴眨巴的眼神注視中,抬起頭問蓮宇華︰「陛下,請問這些信件可有注明日期?」
蓮宇華低頭翻看了一下,然後點頭。
上官老太傅道︰「老臣斗膽,請問陛下這些信件的最初日期是什麼時候?」
蓮宇華有些疑惑,卻還是低頭看了一下,然後迅速地說道︰「是四月初一!」
上官老太傅似是一下放下心來,然後哈哈一笑道︰「老臣可以作證,這些信件必然是假的!」
群臣大嘩,然後蓮宇華哦了一聲,疑惑地看著他問道︰「老太傅何以如此說?」
上官老太傅捻著頷下的幾綹胡須,不慌不忙地說道︰「因為這天若情小公子,在四月初一之前,還根本不會寫字!」
啊?
好丟臉!天若情羞紅了小臉,十分窘迫地往櫻芳塵懷里鑽。
其他人卻有些不信,尤其是蓮城,他當即就變了臉色道︰「他怎麼可能在那個時候還不會寫字?」
上官老太傅有些不高興,老臉一沉道︰「三皇子殿下可是認為老臣在說謊?」
在朝的官員中,有許多都是跟上官老太傅討教過學問的,更有像蓮傾一樣,直接就拜到了老太傅門下,蓮城也要稱老太傅一聲授業恩師,雖然他沒學到什麼。
敢懷疑一向性格爽朗,弟子遍天下的老太傅說謊?
別說人家從來不說謊,就算真說了謊,蓮城也不敢直說,于是他忙道︰「蓮城不敢!」
上官老太傅卻不放過他,轉過頭去目光爍爍地盯著他問道︰「那你為何那樣說?」
蓮城抬起頭來,迅速地解釋道︰「四個多月前,陳家小姐招親,那第二輪文賽的第三小關,陳家小姐讓參賽的眾人以她的心境來題一首詩,當時這小公子吟詩一首,可是讓那陳家小姐當眾向他求娶的,試問,小公子能有那般才華,怎麼可能不會寫字?」
原來還有這樣的事?
不知道的人很疑惑,知道此事的人則想,原來這件事是真的啊!
上官老太傅很感興趣,他捻著胡須回過頭去看了羞窘得滿臉通紅的天若情一眼,然後又回過頭望著蓮城道︰「那詩是怎麼說的,三皇子可否念給老臣听听?」
蓮城氣結,卻還要按捺住心中的怒氣,笑吟吟地走了幾步,然後慢慢念道︰「重帷深下莫愁堂,臥後清宵細細長。神女生涯原是夢,小姑居處本無郎。風波不信菱枝弱,月露誰教桂葉香?直道相思了無益,未妨惆悵是清狂。」
「直道相思了無益,未妨惆悵是清狂?」上官老太傅捻著胡須,眼楮閃了閃,然後感嘆道︰「好詩啊好詩,莫非陳家小姐認為此詩十分貼切她的心境,所以想嫁給小公子?」
「正是!」蓮城微笑,心里卻在想,看你還有什麼說的。
上官老太傅捻著胡須思考了一下,然後不慌不忙地說道︰「四月初的時候,蓮相下了帖子,要老臣給他推薦一兩個人,去相府教他新收的義弟習書,當時老臣想,蓮相的義弟也定是個不可多得的良才,就自告奮勇地親自去了,見了小公子才發現他連字都不認識,于是老臣教了他半個月,這半個月全是在給他啟蒙。」
「不可能!」蓮城直覺地反駁。
上官老太傅捻著胡須斜乜了他一眼,不說話,上官婉卻站起來用女敕生生軟乎乎的蘿莉音說道︰「是真的,那時候我爺爺回來,還跟婉婉笑,說若情哥哥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
嗚嗚……她丟臉丟到這里來了!天若**哭無淚,縮在櫻芳塵懷里十分傷心,櫻芳塵安慰地拍了拍她的小肩膀,一雙瀲灩的眸子里卻盡是濃濃的笑意。
上官老太傅尷尬地咳了一聲,覺得自己暗地里笑話小輩的行為很是要不得,特別是被自己的孫女當眾說出來更是要不得。
「這不可能!」蓮城蒼白著臉色反駁。
坐在上首的蓮宇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問道︰「你還有何話要說?」
「父皇,我……」蓮城慌忙跪在蓮宇華身前,然後驚慌失措地說道︰「孩兒也是被蒙蔽的!」
「你身為皇子,卻平白污蔑朝廷棟梁,實在是太讓朕失望了!」
蓮宇華是真的很失望,曾經,他想過雖然這個兒子身體不好,可他也沒指望下一任皇帝能開疆避土,只希望他能做一個守成之君,做皇帝不用凡事親力親為,只需要懂得用人之道就可以了,所以當年還曾猶豫過,若是蓮城能夠學會這一點,就讓蓮傾和公主好好的輔助他也行,可後來才發現,這個兒子雖然不像前兩個一樣窩囊和廢物,卻既好妒,又志大才疏,若是讓他做了皇帝,指不定哪天就把樣樣都比他強的蓮傾給逼死了,那時候誰來替他效力,誰來為他忠心?誰來助他處理朝政?
于是,他終于完全下定了讓公主繼位的決心!
「父皇,我……」蓮城還想分辨。
蓮宇華已經怒氣沖沖地高聲喝道︰「來人,將三皇子帶下去……」
驟然發怒,他一口氣提不上來,立即漲紅了臉,彎下腰劇烈地咳嗽起來,站在他身側的蓮情慌忙拍著他後背勸道︰「父皇請息怒!」
「皇上請息怒!」眾臣一起離席,跪在了地上,這其中也包括了蓮傾和傅弦凌,天若情縮在櫻芳塵懷里的頭終于抬了起來,然後眨巴著眼楮疑惑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蓮宇華彎著腰咳了半晌,慌亂中接過楚昕遞過來的帕子,在上面吐了一口鮮血,然後在蓮情和楚昕慌亂又故作鎮靜的眼神中,顫著手拭去嘴角的血絲,把染血的帕子往懷里一放,收好,掏出一塊一模一樣的新帕子,這才擦拭著嘴角直起身來,迅速地宣布道︰「傳朕諭令,把三皇子蓮城貶為庶民,並遣出夏蓮城,永世不得回來!」
「什麼?」蓮城臉色一下慘白,然後頹然坐在地上,不敢置信地瞪大眼道︰「父皇,我是你兒子啊……」
群臣驚憾,蓮情也有些不敢置信地瞪大杏眼,顫抖著聲音道︰「父皇?」
難道父皇不是想把皇位傳給三皇兄的?
「還不執行?」蓮宇華狠狠一揮衣袖。
「是,陛下!」楚昕彎腰應了一聲,然後往暗處做了個手勢,一隊禁衛軍迅速出現,然後將蓮城押了起來,往外面帶去。
「我不服!」蓮城亦哭亦笑,狀似瘋癲地掙扎著大聲說道︰「父皇,孩兒不服!」
你有何不服?這句話蓮宇華並沒有問出口,只是虛弱地揮了揮手,然後有些不忍地別開了臉去。
這是他曾經寄予希望的兒子,又是個病弱的身體,他也不忍心,只是,再留蓮城在夏蓮城,他鐵定不會安分,此時已是多事之秋,他已經沒有精力處理這些瑣碎事了,又怕自己百年之後蓮城會和公主做對,只能一勞永逸。
「父皇!」蓮城突然奮力一掙,掙開按住他手臂的禁衛軍,撲到蓮宇華身前,淚流滿面地說道︰「孩兒知道您是在怪孩兒陷害蓮傾,孩兒知道錯了,你不要罰孩兒好不好?孩兒不和他爭,什麼都不和他爭,你想讓他做皇帝就讓他做皇帝……」
「混賬東西,你在胡說什麼?」蓮宇華大氣,站起來怒氣沖沖地說道︰「禁衛軍,還不將他給朕押走?」
「是!」
蓮城被迅速押走,然後遠遠地傳來他淒涼的慘笑聲,「父皇,我也是你的兒子啊,為什麼就比不上那個蓮傾?蓮傾……蓮傾!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他不甘心,為什麼只是陷害一下蓮傾而已,又沒準備要他的命,父皇就能發這麼大的火,而他辛辛苦苦布局,蓮傾甚至連話都沒說一句,他就完全的敗了!敗了!
一片寂靜,眾大臣連大氣也不敢出,蓮傾卻是愕然,難道三皇子之所以一直針對他,就是以為他是皇上的兒子,皇上會把皇位傳給他?
天若情也很愕然,那個三皇子,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到底誤會了什麼呢?
這個皇帝難道真的想要蓮傾哥哥做皇帝?難道這里的皇帝不是一定要皇帝的兒子才能做的嗎?
蓮宇華站起身來,有些疲憊地對眾人說道︰「朕身體有些不適,就讓公主和蓮相代為招待兩位殿下和寒雲公主吧,作為補償,芳塵殿下可隨時去我夏蓮國的國庫中挑選十件寶物,寒雲公主,你十日後的招親大選,朕會親自臨場的!」
「多謝陛下!」
櫻芳塵笑得十分愉悅。
雪寒雲卻看著老皇帝離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恭送陛下!」
眾臣跪地,心底卻在紛紛猜測,難道蓮相真是陛下的皇子?如果真是這樣,那可是他們夏蓮之福啊!
老皇帝都走了,自己留下來也沒甚意思,櫻芳塵懶洋洋地站了起來,跟公主辭別,蓮傾看了看被他牽著手的天若情,欲言又止。
櫻芳塵笑道︰「蓮相不必擔心,本宮會把她安全送回相府!」
蓮情忙笑道︰「芳塵殿下,小公子就由宮里派人護送回府就可以了,你還是讓衛兵護送著去使館歇息吧……」
他國儲君來到夏蓮,雖是一種幸事,也更利于兩國邦交,可一旦在夏蓮出了事,那就可能引起兩國開戰了。
「沒事,本宮的人,還是本宮親自送才安心!」櫻芳塵看著乖乖巧巧的天若情,笑得甚為愉悅,卻惹來蓮傾微惱的一眼,天若情則是害羞地紅了小臉。
不過,害羞歸害羞,她還是要讓十二送的,于是她眨巴著眼楮跟蓮傾告別,「蓮傾哥哥,我們先回去了!」
「嗯。」蓮傾低頭,抬手撫了撫她額頭上有些散亂的發絲,溫柔地低聲說道︰「路上小心!」
那邊廂的傅弦凌快步走了過來,卻是道︰「大哥,我今晚會和義父去將軍府。」
蓮傾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後溫和笑道︰「去吧!」
「我明早就回來!」傅弦凌迎上他的目光,眼里交流著兩兄弟小時候就有的默契,然後轉向天若情,低下頭神情柔和地模著她的頭道︰「若情,你跟殿下先回去,二哥明早再回來!」
剛被蓮傾撫好的發絲又亂了,天若情沒注意,只是擔憂而又懂事地看著他說道︰「弦凌哥哥,你路上也小心!」
「還有蓮傾哥哥也是,等你回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要小心!」
家?
蓮傾心中柔軟。
傅弦凌柔了目光。
緋衣的高挑身影牽著銀白衣裳的小小人兒離去,那背影親密又溫馨,卻看得夏蓮國的眾臣暗自嘆息,你說這麼個容貌、氣質和風華都和他們蓮相不相上下的他國太子,怎麼就偏偏不愛紅妝愛藍顏呢?還有那個長相秀氣可愛的小公子也是,你說你找個女人不好嗎?偏偏要找個比你高、比你壯、比你厲害的男人,那還不是被人家吃定了?
蓮情若有所思。
出宮的一路無話,直到和守在宮門口的小三告了別,上了櫻芳塵來時的馬車,沒有其他人了,天若情這才興奮地一下撲過去,高興地說道︰「十二,你終于來了!」
櫻芳塵動作輕柔地把她接在懷里,然後眼里笑意深深地道︰「小東西,知道你想我了,公子我能不來嗎?」
「你還是我的十二吧?」听到這熟悉的稱呼,天若情很高興,然後抬起頭問他。
「我當然是你的十二!」櫻芳塵摟著她坐下,然後馬車外的車夫一揚鞭,在陸歡、龍庭以及兩個灰衣男子的騎馬護送下,馬車直奔城西而去。
「那個,」天若情小心翼翼地揪著他的衣襟,小臉上滿是希冀地問道︰「你能不能只是我的十二?」
不做春櫻國的皇帝,不娶其他小妾,只做她的十二?
櫻芳塵深深看了她一眼,展顏燦爛一笑,然後嫵媚地眨了眨眼楮說道︰「你若是能讓本公子心甘情願送你六件禮物,我就只做你的十二!」
「真的?」天若情驚喜,激動,又有些不敢置信。
「真的!」櫻芳塵勾唇一笑道︰「你現在不是已經收到三件了?」
「是哪三件?」說到這個天若情就很疑惑,不是已經四件了嗎?
「白兔,軟鞭,鸚鵡!」
銀票自然是不能算的,櫻芳塵微微一笑道︰「不過若是你現在給公子我吟一首情詩,說不定本公子立即送你第四件!」
「真的啊?」天若情小臉激動得發紅,然後眼楮閃閃的,開始想該怎麼作詩,嗯,要怎麼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