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三沅夫婦求見,楚紅香當即就站起身來,低著頭對蓮傾道︰「師兄,我回房去了!」
「好,」蓮傾溫和一笑,輕輕頷首道︰「師妹慢走!」
楚紅香神情有些黯然,但因低著頭,沒有人看見,而她也迅速收斂了情緒,只輕移蓮步,快速地向外走去,天若情想起楚紅香上次和她說的,師兄他們男人做的事情,我們是女子,不能參與其中的話,于是也眨巴一下眼楮,跟蓮傾打招呼道︰「蓮傾哥哥,我去看看廚房的飯菜有沒有好!」
早上是寅時末吃的早膳,因為蓮傾要趕去上朝,但天若情听說這里有很多人家是不吃早膳的,中午是午時初吃的午膳,蓮傾一般不在府里吃,晚膳則是申時末,卻正好全部的人都在,而戌時正,則是準時上床睡覺的時候。
她快速向外跑去,蓮傾卻在後面擔心地喚她︰「若情,你走路慢點,小心摔到。」
天若情微囧地緩下腳步,她怎麼覺得,蓮傾哥哥就把她當小孩子了呢?尤其是面對廳門外小三揶揄的笑嘻嘻的目光,她更是羞窘得無地自容,于是一下發足狂奔,迅速向楚紅香的背影追去,一邊聲音清脆地喚道︰「紅香姐,你等等我!」
這卻是把要去廚房的事情給忘得一干二淨了。
前面楚紅香的身影停了下來,卻是頓了一頓,這才轉過身來,看著天若情奇怪地問道︰「怎麼了?若情,你有什麼事嗎?」
呃,她好像沒什麼事……天若情停下腳步,然後眼珠一轉,紅菱唇微彎,討喜地笑道︰「我想去看你住的地方。」
楚紅香俏臉微紅,有些尷尬地說道︰「若情,這……有點不大方便。」
「為什麼?」天若情很疑惑,去看看住處也有不方便的,難道要她晚上偷偷溜進去?
對她的迷糊沒轍,楚紅香只能好笑地盯著她一身男裝,聲音低低地說道︰「你想要明日闔府的下人都在傳,你和我關系不清不白的嗎?」
天若情也低頭看著自己一身的男裝,然後就郁悶了,穿男裝有穿男裝的好處,可這壞處也不少啊,像現在,她想去紅香姐的院子,也不能光明正大地去,不然會被人說三道四的,有損紅香姐的閨譽……她耷拉下腦袋,垂頭喪氣地道︰「好吧,我不去了!」
楚紅香有些不忍,左右看了看發現沒人,就想開口叫她跟著一起走,藍鳶卻一扯她的袖子,低聲道︰「小姐,這可不行,萬一不小心被哪個下人知道了,你名譽就毀了。」
楚紅香于是又猶豫了,天若情卻一下抬起頭來,乖巧地笑道︰「紅香姐,你先回去吧,我等下去找蓮傾哥哥!」
楚紅香看了她半晌,但見她眼里滿滿的都是笑意,終于放下心來,卻還是低聲說道︰「你若有事的話,可以晚上來找我,只不要讓人看見了。」
「我知道了!」天若情乖巧地點頭,然後目注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轉身迅速地去了,那小臉上的笑意便支撐不住,大眼楮也一下子黯淡了下來,然後無精打采地垂下眉毛,耷拉著腦袋,心中好不郁悶地想,怎麼這封建社會的女人就是活得那麼艱難呢?就連紅香姐那樣月兌俗的女子也不例外,難道她以後也要變成這樣的人嗎?
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那豈不是要整天無聊死?
而別說等以後了,她現在就很無聊,弦凌哥哥不在,蓮傾哥哥有事,十二不知正在哪里,想去找他又怕他正忙著正事,這整天呆在府里,別說玩伴了,就連件稀奇有趣的事情都沒有,要不,她去廚房幫忙?
可想著每次去廚房那些廚娘們都小心翼翼伺候著的樣子,天若情又泄氣了,然後她茫然地瞪大眼楮望著天空出了一會神,就無聊地蹲來,找了根小樹枝,在地上百無聊賴地畫起了圈圈。
方熙走過來的時候,就遠遠地看到天若情正落寞地蹲在那里,不知道在做什麼,只整個背影都泛著無言的哀怨和憂傷,于是他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麼感覺,只迅速地走了過去,然後關心地低下頭問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天若情畫圈圈的動作一頓,然後奇怪地抬起頭來,問方熙︰「什麼事情?」
方熙語塞,好半晌才在她純真無邪的眼神中,不自然地開口道︰「你怎麼一個人蹲在這里?」
天若情更奇怪了,瞪大眼楮道︰「我在畫圈圈啊!」
難道他沒看見?
倒是方熙……「你不是和我爺爺去小樹林了嗎?怎麼會在這里?」天若情很疑惑。
方熙見她終于肯主動和他說話了,很高興,于是慌忙回答道︰「傅宮主帶了一個姑娘去找師叔祖,師叔祖說他接下來幾天都要忙著醫治那位姑娘,沒空教我醫術,再加上我哥傳信來,說八月的時候就要迎娶陳家小姐過門,所以我出來幫他辦點事情。」
「哦!」天若情很訝異,因為她突然想起,陳家小姐的招親不是過去好幾個月了嗎,怎麼方尋要八月才能迎娶陳家小姐過門?這里的男子十六成親,二十沒婚就是晚婚,女子十五成親,十八沒婚也算晚婚,先不說方尋的年齡,那陳二小姐可是已經二十歲了,怎麼就不想趕緊嫁出去呢?
記得上次十二帶她探陳府,陳家夫婦可是已經打定主意要把女兒嫁給方尋了的,為何又拖了這幾個月?
方熙似是看出了她的驚訝,有些尷尬地小聲說道︰「原本是定在五月初的婚期,可陳家小姐不想嫁給我哥,竟然投繯自盡,我哥听說後趕來退婚,陳家家主又不肯,只好把婚期改在了八月。」
天若情瞪大眼楮正要開口,卻听他煩悶地嘆了口氣道︰「也不知道,這門親到時候能不能結成功。」
天若情眨了一下眼楮,覺得陳家家主實在不可理喻,你女兒不想嫁,你干嘛要逼她嫁呢?就連人家都想到死路上去了,還是不肯放過她,而這方尋也是,結婚不是都要彼此心甘情願的嗎?人家不願意嫁給你,你就算再喜歡也不能硬娶回來吧,不然心都不在你身上,萬一成親以後出軌了,生的小孩不是你的怎麼辦?
但她轉念一想,封建社會都應該是講究盲婚啞嫁的吧,男人還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則要三從四德,對于方尋來說,他娶了一個妻子回來,就算她不喜歡他,他還可以去找無數個「她」,但是對陳家小姐來說,她卻只可以守著這麼個男人,然後就是一輩子了……十二會不會也有這種想法呢?
天若情眨巴著眼楮站了起來,然後,沉默了。
方熙見她半天不說話,就小心翼翼地問道︰「我們真不可以成為朋友嗎?」
作為四大世家之一的方家的小公子,族里面同齡的少年見到他不是巴結就是心懷鬼胎,外面的孩子更是如此,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年齡差不多、不用對他巴結,也和他沒有利益沖突還心思純淨的,方熙激動了。
只是,對方似乎很不想和他做朋友,也很不喜歡他的樣子,就連他最佩服的蓮相也變得奇怪,以前還笑著跟他說,讓他有空的時候就多去找他義弟玩耍,最近卻在他每每提起此事時,微笑著找借口搪塞過去,但要說蓮相是不喜歡他吧,卻又把他照顧得很周到,而且還主動問起他許多事情,比如有沒有興趣讀書,以後好入朝為官等……
和方熙交朋友?天若情微微怔住,雖然在蓮傾哥哥和弦凌哥哥他們眼里,她才十三歲,可她實際年齡已經十六歲了,以前還一直把自己當成十九歲的人看待的,方熙這樣子,也就十四、五歲,對她來說,一是年紀小了很多,二是,紅香姐和她不也避諱嗎?要是真和方熙做朋友,不但性情談不攏,以後也會很麻煩的吧?
想起以後可能會有的麻煩,天若情憂愁地皺起了眉毛,然後將手狠狠一揮,用脆生生的聲音老氣橫秋地說道︰「道不同,不相為謀!」
院長媽媽也說過,男有男伴,女有女伴,性別不同,不可以玩在一起!
方熙黯然地低下了頭,天若情則模了模有些餓了的小肚子,想起先前就說要去廚房的,于是將手里拿著的樹枝一扔,迅速地轉身就往廚房的方向走。
走了兩步,身後卻響起一道溫婉的女聲,急切地喚道︰「小公子慢走!」
天若情愕然地回過頭,看到一個有些熟悉的美貌女子,正手里端著一個木盒急急地沖了過來,一雙妙目在她和方熙的面上打量了一下後,將目光對準了她,然後迅速走過來笑道︰「小公子可是蓮相的義弟?」
「你找我,還是找我蓮傾哥哥?」天若情很疑惑。
「當然是找小公子!」那美貌女子一身已婚婦人的打扮,只將一雙精明又好看的美目細細打量天若情,然後抿嘴一笑道︰「說起來,小婦人曾經遠遠地見過小公子一面的呢!」
听她這樣說起,天若情也是一下恍然大悟,然後眨巴著眼楮驚訝地說道︰「你是袁三沅的……娘子!」
她也曾經遠遠地看到過這個袁夫人,只是很快就被紅香姐悄悄拉走了,說是伸冤的事是男人的事,她們女子不要參與,剛才也听小廝來報,說袁三沅夫婦來找蓮傾哥哥,只是,這個袁夫人不是應該在大廳里面的嗎?怎麼跑到這里來了?又是到這里來做什麼?
「小公子好記性!」袁夫人一臉贊嘆,然後將手中拿著的木盒遞了過來,笑道︰「小婦人來找小公子,是因為得了一件好玩的事物,想將它送給小公子您玩耍,還請務必收下!」
無功不受祿的道理天若情是知道的,她見這個袁夫人無緣無故地要送她東西,趕緊把雙手往背後一藏,然後眼兒圓瞪地說道︰「我不會要你東西的,你把它拿回去吧!」
從來沒真正見過面也沒有互相交往過,卻要平白無故送她東西,那就肯定不是沖著她來的,而是像方尋一樣,想賄賂蓮傾哥哥吧,不過也不對,這袁夫人應該是想送東西給蓮傾哥哥作為答謝,只是蓮傾哥哥不肯收,所以才找到她這里來的,那就更不能收了。
袁夫人美目一轉,笑了起來,問道︰「小公子莫不是以為小婦人送的東西很貴重,所以不想收?」
難道不是嗎?天若情眼楮睜得大大,卻不說話。
袁夫人抿嘴一笑,「小婦人只是听說蓮相有一位義弟,性情活潑可愛,和小婦人家的虎仔差不多,這才把他小孩子家玩的玩意兒拿了一樣過來,給小公子你玩耍,莫非小公子連這個也要拒絕?」
天若情疑惑地瞪大眼,問道︰「虎仔是?」
「是小婦人七歲的兒子!」袁夫人迅速回答。
把她七歲兒子玩的東西拿來送她玩?天若情有些臉紅,卻更多的是好奇,這里的小孩子都玩的什麼呢?如果她知道的話,是不是可以有樣學樣的找兩件好玩的東西回來?
于是她忍不住好奇地問道︰「是什麼?」
袁夫人目中迅速閃過一絲欣喜,隨即笑道︰「等小婦人打開盒子,小公子不就知道了嗎?」
她縴縴素手揚起,然後慢慢地打開了木盒,天若情的目光就跟著瞟了過去,看得目不轉楮,方熙卻微微側過了身子,一下戒備起來,決定萬一情況不對,就立即保護天若情。
袁夫人打開木盒後,就抬起頭看了過來,在看到兩人分別不同的神情和動作時,不由地莞爾一笑,然後將打開的木盒慢慢轉了過來,好讓對面的天若情能看清那盒子里面裝的是什麼東西。
天若情凝目一看,卻見那不過是只草編的蛐蛐兒,于是放下了心,卻也沒想伸手去接,只十分窘迫地想道,莫非她這張女圭女圭臉看起來比她想象的還要幼稚不成?
看,這袁夫人都把自己兒子玩的蛐蛐兒拿來送她了!
「這只蛐蛐兒就送給小公子吧!」袁夫人輕笑一聲,上前一步想把木盒遞到天若情手上,只是天若情先前就想著不會收她的東西,那手都還背在背後呢,她也不勉強,只笑著一彎腰把木盒往天若情面前的地上一放,抿嘴道︰「東西小婦人可是放到這里了!」
天若情見她模樣是要強送,正待拒絕,那袁夫人已經抿嘴輕笑一聲,轉身迅速離開。
只是一只蛐蛐兒,應該沒什麼的吧?天若情猶豫了一下,就沒叫住她,而是蹲,抬手拾起木盒,卻一下子驚訝,「怎麼這麼重?」
「小心!」方熙迅速叫道︰「說不定里面有毒!」
「啊?」天若情正將那木盒拿著起身,聞言嚇了好大一跳,一抖手就將那木盒遠遠地扔了出去,卻听「啪」的一聲,那木盒摔在石板的地上,被摔得四分五裂,盒子里面的東西也露了出來,卻哪里是只草編的蛐蛐兒,分明是件白玉雕的東西!
天若情心中一驚,慌忙走過去一瞧,卻見那里面裝著的是一只白玉的蟾蜍,不但看起來就玉質極好,那雕工也很精細——看著就是很值錢的樣子!
方熙此時也看清楚了盒子中的東西,不由訕訕一笑。
天若情迅速將那只白玉蟾蜍撿起來,慶幸地發現沒摔壞,只是那盒子卻被摔得不成形了,急忙施展輕功向大廳奔去,一邊焦急地喚道︰「蓮傾哥哥!」
眼前白影一閃,卻是蓮傾施展輕功迅速出來,然後一把抱住她疑惑地問道︰「若情,出什麼事了?」
天若情急忙將手里捧著的白玉蟾蜍給他看,然後迅速地說道︰「袁夫人說要送我蛐蛐兒,卻把這個東西放在盒子里來騙我,我不知道,就把盒子給她摔壞了,蓮傾哥哥,你找個盒子給我,我把東西拿回去還她!」
得趁袁夫人還沒出府的時候送回去給她,可是盒子壞了,只能重新找一個。
蓮傾一邊吩咐人去找盒子,目光也不經意地瞟向她手里捧著的白玉蟾蜍,卻是臉色一變,迅速吩咐道︰「小三,去把袁氏夫婦請回來,就說我有事要問他們!」
嗯?天若情疑惑地瞪大眼,怎麼蓮傾哥哥的反應這麼大?
就算她不小心收了謝禮,也應該是責怪她,然後把東西客客氣氣地送回去吧,怎麼卻像是要找袁家夫婦兩個拼命一樣?
正這樣想著,蓮傾的目光已經轉回來,雖然知道他性情溫和,天若情還是低下了頭,準備听他責備兩句,卻听蓮傾聲音壓抑卻依舊溫柔地說道︰「若情,你先回去!」
回去?天若情不禁一呆,這都到吃飯的時間了,叫她回去哪里?明珠閣?
不吃飯了嗎?
蓮傾已經把她放了下來,然後伸手取過她手里捧著的白玉蟾蜍,低頭柔聲說道︰「你先回明珠閣,我……等下再來找你!」
天若情滿月復疑惑地向後院走去,卻一走一挨,一步三回頭的,滿懷期待地希望蓮傾能改變主意把她叫回來,因為她實在好奇,人家不過是送個禮而已,為什麼蓮傾哥哥一定要讓她離開?
只是蓮傾卻一直低著頭站在那里,神色認真地仔細打量著手里拿著的白玉蟾蜍,並沒有回過頭看她,自然更沒有把她叫回去的意思,于是天若情走走挨挨,還是越走越遠,然後慢慢地走到了看不到蓮傾的地方,失落地停下腳步來。
蓮傾哥哥為什麼就不叫她回去呢?
天若情眨巴一下眼楮,又咬了一下小菱唇,還是忍不住好奇,一顆心癢癢的,催促著她回去看一看,嗯,回去看吧,她就回去看一眼,應該沒什麼的吧?
天若情就這樣想著,已經忍不住好奇地轉過身,往大廳的方向走了兩步,就看到小三正把袁家夫婦帶了回來,隨行的還有幾個小廝,小三在前,袁家夫婦走中間,那幾個小廝卻跟在後面,一副害怕袁家夫婦逃跑的樣子,這更是讓天若情好奇地瞪大了眼楮。
嗯,蓮傾哥哥讓她回去,說不定是事情跟她有關,卻又不想讓她知道,天若情這樣說服自己,就忍不住躡手躡腳地走了回去,決定要去偷听一下,如果實在不是什麼有趣的或是跟她有關的事情,她再離開吧!
天若情走了幾步,發現小三帶著人已經進了大廳,而她的蓮傾哥哥早就不在大廳外面了,估計正在大廳里等著問人話呢,而那幾個小廝則退了出來,戒備地守在外面,于是她眼珠一轉,施展輕功,從旁側上了屋頂,然後小心翼翼地趴在屋頂的琉璃瓦上,屏住呼吸,低下頭把耳朵支得老長的伏在屋頂的瓦片上,準備偷听。
正听到底下廳里蓮傾的聲音溫和地問了一句——「這白玉蟾蜍你們哪里來的?」,頭頂就響起了傅弦凌的聲音,「柔和」而又疑惑地問道︰「若情,你在干什麼?」
天若情一呆,迅速抬起頭來,就看到傅弦凌一身黑衣,紅色的腰帶,正手提長劍長身玉立地站在她上方的屋脊之上,用一雙現目前已經算得上是十分溫柔的眼楮定定地看著她。
偷听被抓包……天若情小臉尷尬地羞紅,沒注意到底下大廳里的說話聲一下就停了,而是慢慢站起身來,小心翼翼地向傅弦凌走了過去,豎起一根手指頭對他「噓」了一聲,然後小小聲地說道︰「弦凌哥哥,你不要說話,我正在偷听蓮傾哥哥跟人說話呢!」
「哦?」傅弦凌桃花眼輕輕眨動,待她走過去後,悄悄抬起手來,並起兩指,慢慢伸向她腦後,卻又迅速停了下來,探手入懷,掏出一個小瓶子,豐潤的紅唇微勾,輕聲地說道︰「若情,外公煉制了一種藥,二哥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你可以幫我看看嗎?」
咦?
天若情先是疑惑自己听錯,隨即大眼楮里閃閃發光,紅菱唇也高興地向上彎起,然後忙不迭地點頭答應,「好!」
原來,她也可以幫助弦凌哥哥啊!
未及細想就興奮地伸手把那小瓶子接了過來,天若情站在傅弦凌面前的屋頂上,小心地撥開瓶塞,然後將瓶子舉起,閉上一只眼楮,用另一只睜得大大的眼楮湊過去看瓶里藥粉的顏色,以便先一步判斷具體是哪幾種藥末,恰此時,傅弦凌的手不經意地一動,恰好踫到了她高高舉起彎曲的手臂上,天若情沒注意,手中藥瓶一個不穩,那藥粉就連瓶子一起向前灑出,然後她鼻子里聞到一股淡淡的花香,腦子里就是一暈,向後摔倒。
「弦凌哥哥!」天若情眼楮努力的睜大,支撐著不讓自己睡過去,然後聲音模糊地說道︰「是……迷……藥!」
然後她就再也忍不住濃濃的睡意,大眼楮一閉,朝後面倒了下去,傅弦凌上前一步,輕輕勾住她暈倒的小身軀,溫柔地單臂抱在懷里,唇角微勾,「我知道是迷藥!」
話畢,抱著天若情飛身下了屋頂,然後大步向廳里走去。
一走進大廳,傅弦凌就向蓮傾問道︰「大哥,這是怎麼回事?」
雖然不知道若情要偷听什麼,但他猜想,一定是大哥不想讓她听見某些事情,這才勾起了她的好奇心,而大哥不想讓若情知道的,莫非是……傅弦凌把目光冷冷地看向坐在大廳左側的袁氏夫婦,然後在大廳右側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把「睡著」的天若情動作輕柔地抱在懷里,讓她姿勢舒服地好好「睡」。
蓮傾關切的目光從天若情身上移開,轉向正看著傅弦凌發呆的袁氏夫婦。
袁氏夫婦也在傅弦凌冰冷的目光中,一下子回過神來。
袁三沅張口要說什麼,袁夫人拉了他一下,然後迅速地開口道︰「蓮相要知道這白玉蟾蜍從何處來,就請耐心听小婦人一一說來。」
蓮傾沉默著輕輕點了點頭。
袁夫人這才聲音清楚,吐字清晰地說道︰「听小婦人的公爹說,那是十三年前的六月十五,晚上,因為那晚的月亮很大,我公爹他睡不著,就一個人坐在院子里的藤架底下納涼,突然一支箭向他射了過來……我公爹拔出那支綁著信紙的竹箭,只見那信紙上寫著九個大字——欲尋寶,請到傅家一趟。」
「……我公爹好奇地趕到傅家的時候,那里已經有很多人在翻找著什麼,他悄悄拉住兩個詢問,原來都是收到傳信後前來尋寶的,卻不料來了才看見一地的尸首,原來傅家人已經遇害了……傅家的寶物都成了無主之物,那些人,包括我公爹都起了貪心,于是紛紛搜尋爭搶……就在爭得不可開交時,不知是誰放了一把大火,火勢連綿,于是他們再顧不得其他,只紛紛抱了搶到手的寶物就逃……我公爹擔心被人知道,這才離開了龍城……錢老頭看中的就是此物,但我夫婦二人商量,蓮相是我袁家一門的救命恩人,這才拿出這物,指望能答謝蓮相活命之恩的萬一……」
……
天若情很郁悶。
因為她竟然一時不慎讓迷藥給藥倒了,然後就一直睡到晚上才醒過來,弦凌哥哥他們都沒想過要把她救醒。
扁著小嘴委屈地吃了碧琦送上來的讓廚房一直熱著的飯菜,睡得太飽的結果就是她睡不著了,于是讓碧琦好好睡覺,而她則出去在院子中站著,抬頭看著頭頂高高的夜空中圓圓的月亮發呆,半晌後憂愁地皺起眉毛,長長地嘆出一口氣來。
「唉!」
「怎麼了?」
身後傳來櫻芳塵含笑的聲音。
天若情愣愣地回頭,然後神情更愣,「十二?」
「看到我不高興?」櫻芳塵挑了挑眉毛,作勢轉身要走。
天若情慌忙拉住他,然後嘟起嘴來,委屈地道︰「為什麼你只有晚上才會來?」
弄得他們就像在幽會一樣。
櫻芳塵眸光一閃,也很無奈,「我是春櫻國的太子,你蓮傾哥哥是夏蓮國的丞相,我若是白天上門,給那些有心人知道了,指不定說你蓮傾哥哥通敵賣國呢,那可是殺頭的死罪!」
這麼嚴重啊?天若情被嚇住了。
「而且……」櫻芳塵眸光流轉,曖昧地低下頭來,聲音意味深長地說道︰「我晚上來,不是就可以和你做一些不一樣的事情了嗎?」
不一樣的事情……天若情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慢慢地臉紅了。
櫻芳塵眼里閃過濃濃的笑意,然後聲音繼續曖昧地說道︰「比如……我們可以一起教鸚鵡說話,你說是吧,若情?」
最後的「若情」兩個字拖得老長,那溫熱的氣息輕輕噴吐在天若情的脖子里,讓她忍不住害羞地縮了縮,然後心慌慌地不住點頭,頭點到一半,這才呆呆地反應過來,揚起小臉疑惑地問道︰「教……鸚鵡說話?」
櫻芳塵臉上笑容溫和溫雅,一如高風亮節心中污垢的端方君子,點了點頭一本正經地說道︰「是啊,我今天晚上來,就是想看看我送你的鸚鵡會不會說話了!」
她思想又邪惡了?
天若情又羞又窘,忍不住慶幸地想,好在十二不知道方才她在心里想了什麼……不過,說到那只鸚鵡……天若情扁了扁嘴,委屈地道︰「那只鸚鵡根本不會說話!」
听說有的鸚鵡是不會說話的,那只鸚鵡她前天晚上教了好久,卻連一個字也沒說,今天她問過碧琦他們,也說這兩天都沒听到它開口。
「真的?」櫻芳塵很是不信,轉過頭看向那掛在屋檐角下的金燦燦的鳥籠,那只鸚鵡正用腳爪抓住橫在籠子中間的那根金燦燦「金棍」,站在那里神氣十足地睜著眼楮,直直地盯住他們觀看。
「真的!」天若情斬釘截鐵地點頭。
哪知她話聲剛落,就見那鸚鵡偏了偏頭,然後鳥喙輕動,用清脆的聲音哀怨地叫道︰「十二,我好想你!」
天若情目瞪口呆。
「嗯?」櫻芳塵的目光笑吟吟地向她看了過來,意味深長地問道︰「不會說話?」
天若情的小臉一下爆紅,然後又羞又窘又氣,氣得她把眼兒狠狠一瞪,然後沖那鸚鵡氣呼呼地罵道︰「你這個混蛋!」
教它說話的時候它不肯說,怎麼偏偏就記得她那晚上臨睡時嘆息的一聲了呢?
這實在是……實在是太欺負「人」了!
「混蛋鳥!」天若情氣結,忍不住又握起小拳頭,對著那鸚鵡示威型地狠狠一揮。
那鸚鵡偏著頭,拿眼斜斜地打量她。
櫻芳塵忍住笑,迅速轉移話題,問道︰「我帶了些點心來,去屋頂上賞月嗎?」
天若情抬手捂住通紅發燒的小臉,害羞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