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就要來臨。
岸邊,小吳靜靜地趴在那里,等候高大全的出現。
小吳能發現高大全,完全是一個偶然。小吳因為傷口感染疼痛難忍而掉下隊來,又因為無法戰斗心情郁悶而來到海邊,無意間,他發現了這個來島上檢查的藍軍總指揮——高大全。
狙擊槍就握在小吳的手里,微光夜視儀清晰地顯示著高大全的身影,小吳在耐心地等待著,等待著高大全進入最佳襲擊角度的機會。對一個狙擊手來說,最重要的是能沉得住氣,無論周圍的風有多大,也不能讓槍抖。因為即使子彈出槍時只有0.1微米的誤差,經過遠距離的飛行,也可能大的飛行偏差而沒有命中。小吳知道這一點,任何狙擊手都清楚這一點。
本來龍添翼安排了人來照顧小吳,卻被小吳喊走。小吳覺得自己已經是個廢人了,不能再拖累戰友。而現在,小吳已經後悔了當初的這個決定。他的這一槍,很可能決定整個登陸作戰任務的成敗。一旦命中了藍軍的最高指揮員,那麼勝利幾乎就是一個必然;而一旦沒有命中,非但自己立刻被擒,而且整個登陸作戰的計劃都會因暴露而失敗。如果還有人在小吳身邊,那至少多了一道保險,可是現在……
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空氣仿佛都凝固了。高大全一步一步地向前邁去,完全不知道危險的存在。現在小吳有十足的把握擊中高大全,但擊中的很可能是胳膊而不是心髒。按照演習規則,擊中胳膊只能讓對方受傷,並不會阻止他繼續戰斗,而擊中心髒的話,就意味著對方的徹底「死亡」。
霧在小吳的眼瞼處凝成了水珠,讓他的視線愈發地模糊起來。但小吳還不能開槍,他還沒有十足的把握擊中高大全的心髒,他不能冒這個險。
小吳的心里想得很清楚,如果他這一槍不能命中高大全要害的話,他將一躍而起,帶著身上所有的手雷,沖向對方。他將與高大全緊緊地黏在一起,一起去面對爆炸,面對「死亡」。當然了,以小吳受傷的程度,能成功靠近高大全的概率,極低。
登陸的藍軍越來越多,一個一個地向高大全靠攏。他們有的是高大全的參謀,有的是高大全的警衛人員。但在新兵小吳的眼里,這些人都不存在。小吳滿眼盯著的,就是高大全,小吳滿腦子想的,也還是高大全。在隱蔽好的前提下,狙擊手只關心目標的存在,而忽視周圍的一切。哪怕是有一座金山出現在狙擊手的面前,只要還沒有命中目標,狙擊手都不會看金山一眼。
小吳入伍的時間雖然不長,但早已明白了狙擊時集中精力的要義。其實狙擊手最可怕的地方,並不是他的隱蔽突然,而是他對狙擊目標孜孜不倦地追求,這種寧可自己死也要把對方干掉的狙擊追求。所以,一旦你遇到了一個真正的狙擊手,你一定不要想著逃跑,因為只要狙擊手不死,危險就一直存在。從某種意義上說,危險一直存在,比危險已經來臨還要可怕,因為「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著。」
安靜,令人窒息的安靜。
突然,一個身影從岩石後面竄出,那是李木蘭在向藍軍進擊。
高大全剛想指揮身邊的警衛作戰,「砰——」的一聲,槍響了。
子彈從狙擊槍里呼嘯而出,正中高大全的脖頸,那是新兵小吳的致命一擊。
高大全本能地用手捂住自己的脖頸,他想要喊,但他根本就喊不出來。
小吳本想射擊高大全的心髒,但高大全轉身看李木蘭的舉動,已經徹底讓小吳喪失了這種機會。于是小吳屏息靜氣,瞄準高大全的脖頸,狠命一槍。
「噠噠噠,噠噠噠」李木蘭疾速向這里沖來,在高大全倒地的過程中,在高大全驚恐的眼神里,李木蘭的身姿就像猿猴般敏捷。她的每一組連射,都帶來一名藍軍的倒下,李木蘭彈無虛發。
被偷襲擊的藍軍隨即展開反擊。無數的子彈打在小吳的身上,但他「死得其所」。小吳已經完成了他自己的使命,是該好好「休息休息」了。眼淚順著小吳的眼角流出,那是他興奮的淚水,那是他喜悅的熱淚。在「犧牲」的那一刻,小吳的腦海里,反復地浮現出他報名參軍時的情景︰
那是報名的前一天,母親死死地攔住小吳,不讓他當這個兵。「兒子,你身體弱,咱不吃那份苦。」
「媽——,我能堅持……」
「兒子,當兵要扔手榴彈的,扔的不遠要挨訓的,你——不行!」
「媽——,我白天扔的不遠的話,我晚上就接著扔,甚至不睡覺地扔……」
「你傻啊,兒子。咱溫州,做生意的機會這麼多,你干點啥不好?」
「媽——,在我的眼里,沒有什麼東西,比軍裝的分量更重!你兒子從小就想當兵,你就圓兒子一個夢想吧!」
「在部隊里,你——行嗎?」
「媽——,總有一天,你兒子在部隊里,會做成一件大事……」
而今,小吳終于做成了這件大事,這件新兵開槍「擊斃」藍軍總指揮的大事。小吳的這一槍,直接造成了藍軍指揮體系的癱瘓。沒有了最高指揮員的部隊,猶如一盤散沙。
登岸的藍軍吹起了集結號,那是藍軍將士的哀號。
無數的藍軍,從四面八方涌了過來,有島上的,有海里的。李木蘭就在藍軍的集結聲中,中彈「身亡」。倒地的那一刻,李木蘭沒有絲毫的難過。她已經夠本了,剛才的那一次沖擊,李木蘭連「殺」了六個藍軍,其中還包括高大全的兩個高級參謀。要知道,在一次大型戰斗中,高級參謀的價值,非一般戰斗人員可比。何況這兩名參謀當中,還有一人是深諳戰法的「紅軍通」。
藍軍的指揮體系已經癱瘓,這個仗,還怎麼打?
中午才正式開始演習,可現在,演習仿佛已經結束了。這一切,讓演習的總指揮——基地任副司令員,如何能坐得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