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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嫂之間出現矛盾也是常有的事情,但是張氏和連秀兒兩個的情況有些奇怪。連秀兒似乎總想踩低張氏,張氏對連秀兒的態度,卻仿佛是對待自己的孩子。
連蔓兒正百思不得其解,周氏的斥罵聲,還有張氏無力的辯解和哭泣,讓她回過神來。
張氏是個好臉面的人,周氏不分青紅皂白就扣了個賊的罪名給她,對她是很大的打擊。即便是周氏各種刁難,張氏還是連吃個包子,都堅持不能吃在連老爺子和周氏前面。經過這兩天的相處,連蔓兒相信,張氏是絕不會做「偷」這樣的事情的。
不能讓周氏冤枉了張氏,她要為張氏洗清冤屈。
「老姑,你看的那樣清楚,那你說,都是那些雞下了蛋?」連蔓兒問道。
連秀兒看了一眼連蔓兒。
「就讓你心服口服。」連秀兒說著話走進屋去,回來的時候,兩手里拿了四枚雞蛋,「這個紅皮的,是那只紅點蘆花雞下的,這白皮的是……」
連秀兒不愧是周氏的女兒,真的把哪只蛋是哪只雞下的都記得清清楚楚。
「窩里那只白母雞,每隔一天下一個蛋,從來沒錯。它下的雞蛋個最大,你們還真會偷。」連秀兒最後道。
「事還沒弄清楚那,老姑你口下留德,別一口一個偷的。一會證明不關我們的事,我怕你話收不回去。」
「呸,我還說錯你了,要是你能證明不關你們的事,把雞蛋找回來,我就把那雞蛋整個生吞了。」連秀兒瞪眼道。
「那老姑你到時候可別賴賬。」連蔓兒說著話,看向雞圈里。那只白母雞正和別的雞擠在一起,靠牆根趴著。
周氏和連秀兒都說這幾只下蛋的雞今天沒出過門,方才周氏吵嚷的時候,大家又在院子里找了一圈,並沒找到雞蛋。那麼……
「它的蛋也許還沒下那。」連蔓兒道。
「不可能。」周氏和連秀兒同時道。
「模模不就知道了。」連蔓兒道。
五郎就跳進雞圈里,他一進去,那幾只雞就都站了起來。周氏一眼看見白母雞底下一坨沉甸甸地,眼楮就閃爍了一下。
「四嫂,你偷了,就快點承認。我最看不清敢做不敢當的人。」連秀兒道。
連蔓兒卻將周氏的神色看在眼里,想到了某種可能,為張氏伸冤的信心更足了。
「我娘老老實實,可不能被人扣屎盆子,背個賊名。女乃,你就模一模,還我娘一個清白。」連蔓兒清脆的聲音道。
連枝兒和小七都走過來,站在張氏和連蔓兒身邊,無聲地表達著他們的支持。
「一個雞蛋,吃就吃了吧,還清白,你小丫頭片子懂啥是清白。」周氏沉著臉,「秀兒,走,回屋去。」
周氏轉身就要往屋里走。
連秀兒不知就里,就拉住了周氏。
「娘,這事咋能就這麼完了。她偷雞蛋吃,她還不承認,以後還有的偷那。」
周氏瞪了連秀兒一眼,當著人面又不好說什麼。
連蔓兒就更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女乃,你要是不願意模,這村里還有會模的,就請隔壁虎子的女乃過來幫著模模,正好做個鑒證。」連蔓兒道。
今天她見識了周氏的模雞絕技,去挖野菜的時候跟連枝兒說起,連枝兒就告訴她,村里好多老太太都會這一招,其中虎子的女乃是模的最準的。
「咱女乃和虎子的女乃不對付,說虎子的女乃舌頭長。……虎子的女乃為咱娘說過話。」當時連枝兒還這樣說過,所以現在連蔓兒就提起了虎子的女乃。
周氏听說連蔓兒要去請虎子的女乃,她也不往屋里走了。
「回來,誰讓你去找她?」周氏強橫地道,「這事,我說完了就完了,你們別沒事給我找事。」
究竟是誰沒事找事那。
「女乃,偷東西,可是好大的罪名,都能送去衙門里治罪了。我娘難道不是連家的人,就要平白被誣陷?」連蔓兒道。
「我去請人去。」連枝兒說著,就要出門。
「誰敢去,看我打折她的腿。」周氏攔道,「老四媳婦,我說你偷個雞蛋咋了,你還不依不饒到了。」
到底誰不依不饒啊,連蔓兒已經被周氏氣的想笑了。
「你就去模模,別冤枉了老四媳婦。」連老爺子在屋里道。
五郎已經跳進雞圈里,將那只白母雞抱了出來。
周氏板著臉,既不讓連枝兒去找人,她自己也不肯接那只白母雞,只惡狠狠地看著張氏,等著張氏給她台階下。
張氏看懂了周氏的眼色,心里委屈,不情願,但是她已經習慣了順從、忍讓的模式。
「娘說算了,那就……」
張氏正想說就算了,連蔓兒可不答應,她立刻打斷了張氏的話。
「娘,你要是賊,我們就是賊兒女那。你忍心讓我們這麼小,就背上這麼個名聲。不為你自己想,難道就不為我們幾個想想。」連蔓兒道。
張氏那算了的話,就說不出口了。
周氏沒等到台階,臉色就更加難看了。
「你個小丫頭片子……」
周氏要罵連蔓兒,這時五郎手里那只白母雞卻不老實了,臉憋的紅紅的,掙扎著要從五郎手里跳出來。張氏發現了異樣。
「五郎,你快把它放回去,這是要下蛋了。」
五郎聞言,忙將白母雞放在地下。白母雞挪到牆角一塊鋪了草的地面上,趴了下去。連蔓兒看著它那樣子,跟尿急的人好像。一會功夫,白母雞就站起來,咯咯叫了兩聲,就擠到雞群里,背對著外面的人趴下了。
白母雞剛趴過的草上面,赫然是一枚大個的紅皮雞蛋。
周氏和連秀兒的臉頓時變的鐵青。
張氏舒了一口氣,五郎幾個更是喜上眉梢。連蔓兒干脆鼓起掌來,連枝兒,五郎和小七也莫名地跟著鼓起掌來,二房那幾個小子,是唯恐天下不亂的,也跟著胡亂拍起巴掌來。
這讓周氏更加下不來台了。
「雞婆子也不是個好貨,夾著個雞蛋不下,明天就宰了它吃肉。」周氏轉身要回屋,連秀兒也跟著要走。
連蔓兒過去,一把拉住周氏。
「女乃,雞下蛋了」連蔓兒笑盈盈地看著周氏。
周氏使勁甩了甩手,別看她五十多歲了,身子卻硬朗,連蔓兒讓她甩了個趔趄,好在連枝兒過來扶住了她。
「小丫頭片子,你想干啥?」周氏厲聲問
「女乃,你冤枉我娘偷雞蛋,現在弄清楚了,女乃就你沒話跟我娘說?」連蔓兒笑道。
「看看你們養出來的好閨女,這是要我的強啊,咋啦,不就是一個雞蛋嗎,還讓我一個老的,給她賠禮道歉」周氏佔不上理,立刻放歪。
「娘,沒讓您賠禮道歉……」張氏老實地道。連守信也點頭。
「就是讓您交代一句話。」連蔓兒立刻接上。
周氏氣的抬起手,想要打連蔓兒。連蔓兒沒躲,而是大哭了起來。不同于周氏的干嚎,連蔓兒的眼淚是嘩嘩地往下流。
「……我是撿來的……賣給人做童養媳……看病不給出錢……一個雞蛋也不給……誣賴我偷雞蛋……我沒錢,一文錢沒有……要不是那雞剛才下了蛋,就賣了我賠那個雞蛋……女乃你打死我吧。我是撿來的,沒人心疼……」
連蔓兒邊哭邊說,放刁啊,做可憐啊,她也會的。而且,她終于找到機會,把這幾天的憋屈都哭出來了。
連蔓兒才十歲,身量嬌小,穿著粗布的衫子和褲子,頭上還纏著布條,哭起來,一張小臉跟水洗的似地,就是陌生人看見,也要覺得可憐,何況是血脈相連的親人那。張氏、連枝兒幾個就都過來,娘幾個抱在一起哭成了一團。
周氏本來是想撒潑的,卻被連蔓兒哭在了頭里,她那手段就不好使出來了,頓時臉就成了紫茄子色。
「娘……」連守信走到周氏跟前,悶聲道,「娘,您屋里歇著去吧。」
周氏哼了一聲,轉身走了。
連秀兒慢了一步,落在後面。
「老姑,給你雞蛋,還熱乎著那。」連蔓兒就從五郎手里拿過那個雞蛋,遞給連秀兒。
這無疑是在提醒連秀兒,她方才說過要生吞了雞蛋的話。連秀兒接也不是不接餓不是。連蔓兒幾個還是是厚道的,但是二房的幾個小子卻不是,他們看見周氏受挫,回屋里去了,就都更活泛了,一個個跑過來。
「老姑,你剛才說要整個生吞了雞蛋那。」連四郎笑嘻嘻地道,「這個雞蛋可不小啊,老姑,你能吞進去不?」
「快來,快來,看老姑吞雞蛋了,熱乎的那。」連六郎大笑著道。
「你們幾個等著瞧。」連秀兒漲紅了臉,跑回屋里去了。
「噢噢噢噢,」幾個半大小子就開始起哄,「看老姑說話不算話,拉了屎又坐回去了。」
連蔓兒在旁忍笑。
「這個雞蛋咋辦?」小七問。
「我給女乃送去。」連蔓兒道。周氏和連秀兒都沒臉來拿這枚雞蛋,她也不會不明不白地留下這枚雞蛋,她要親自把這枚雞蛋送給周氏和連秀兒。
連蔓兒拿著那個雞蛋,直接走進上房東屋,當著連老爺子、周氏和連秀兒的面,把那枚熱乎乎的雞蛋放進周氏存雞蛋的笸籮里。
「爺、女乃,老姑,我把雞蛋給放這了。」連蔓兒擦了擦臉上還沒干的淚水道。
「明天開始,每早上給蔓兒煮一個雞蛋,直到蔓兒傷全好了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