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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菜根本就不是周氏做的,周氏就不好答話,臉色也不好看。
「我娘這些天身子不大好。孩子們也都大了,今天的飯菜,是我那兩個丫頭,枝兒和蔓兒準備的。」連守信道。
大家轉而夸贊連枝兒和連蔓兒兩個。
「張大哥,你生的好閨女,連大哥,你娶的好兒媳婦。教出來的閨女也是好樣的,都才幾歲啊,都能置辦這樣的席面了,在咱們村里絕對首屈一指了……」
「蔓兒還小,枝兒有十四了,是大姑娘了。她娘在家這個年紀的時候,也是家里家外的活計一把手。」張青山抿了一口酒笑著道。
「枝兒十四了?平時就听說這孩子性子好,又能干,就這一手燒菜的本事,村里一般大的姑娘,還真沒有比得過她的。」
連枝兒十四歲,連蔓兒十歲,因此眾人便都認定了,飯菜是枝兒燒的,蔓兒就被認為是打下手的了。
「不知道哪個有造化的人家說了去,連大哥,我跟你說件事……」里正就笑著說起一戶人家,正好有個兒子和連枝兒年歲相當,「咱枝兒還沒定親吧,要不我就做這個媒人吧,那家日子過的好,也是本分人家……」
連枝兒在這邊飯桌上就紅了臉。周氏板著臉,看看連枝兒,在看看旁邊嘟著嘴的連秀兒,心里就有些不自在,卻又說不出什麼來。
連蔓兒的心里樂開了花,這次做飯露了一回臉,不僅給張氏和連守信爭了面子,看看連老爺子和張青山那高興樣,就知道這兩個老頭也覺得臉上有光了。再讓里正這些人傳說出去,連枝兒可就贏得了能干的美名,這對一個十四歲的女孩子來說,可是非常有益的。
吃了一會,王氏說想要蔥,連蔓兒就下了炕,到外間屋給王氏拿蔥。她一出來,就看見何氏帶著六郎正在掀鍋蓋,到處翻找。連家的規矩,家里來了客人,不管桌子上坐不坐得下,除了幾個陪客的,其他的人,尤其是媳婦和孩子們,都要等客人吃過了,他們才能吃剩下的飯菜。
今天連老爺子讓四個兒子和大孫子都上桌陪客,連蔓兒幾個則是因為張青山和李氏的緣故,才能陪客吃飯,而何氏和幾個孩子都沒能上桌,方才做飯的時候,何氏也就走過來看一下,就再也沒有露面了,現在卻來翻找東西吃。
「蔓兒,你姐倆做菜,咋沒給俺們留?」何氏看見連蔓兒出來,先發制人道。
連蔓兒本不想搭理何氏,轉念一想,就笑著說道,「二伯娘說的啥話,咱家請客啥時候不是把菜都端上去,這規矩也不是我定的。」
「啥規矩不規矩的,就興你們吃的大魚大肉,俺們就啥也吃不上。」
「那我可有什麼法子那。」連蔓兒故意嘆了一口氣,「要不二伯娘和女乃商量商量,再另做點吃的,今天爺和女乃高興。」
「娘,我要吃肉。」六郎扯著何氏的衣襟道。
「肉只怕是沒了,不過……」連蔓兒往雞圈那邊掃了一眼。
「娘,咱再殺只雞吃唄。」六郎想起前兩天吃的雞肉來,嘴角就流下了口水。
「那幾只雞可不是你們的了,你們不能動。」連蔓兒隨口說了一句,拿了蔥就回屋里了。
吃過了飯,將里正等人往外送,連蔓兒就聞見東廂房里傳出來炖雞的香味。因為連守信一家分出來了,張青山就說住一晚上,等明天給閨女和姑爺燎了鍋底再走。連老爺子就讓張青山在上房歇著。
「姥爺,我娘還沒見著你那。」連蔓兒就小聲對張青山道。
「老哥哥,我先去看看閨女,一會再過來。」張青山道。
大家就都回西廂房來。
上房里,周氏將剩下的飯菜撿好的都收了起來,就到外屋查看連枝兒和連蔓兒用了多少油鹽,一邊心疼的眉頭都皺起來了。忽然看見只有趙氏帶了連葉兒來吃飯,何氏和二房的幾個孩子都沒來。周氏心中疑惑,就從上房里出來。她一出來,就聞見了炖雞肉的香味,頓時大驚失色,踩著一雙小腳飛快地四下找尋了一番,發現沒了一只花脖子大公雞。
連蔓兒在西廂房里,就听見周氏在對面罵何氏。一會又听見連老爺子走出來,喝止了周氏。
「親家還在那,你罵罵咧咧的像咋回事」
「這又是咋了?」張氏就問。
「二伯娘嫌剩飯菜不好吃,偷殺了雞炖著吃那。」連蔓兒道。
「這幾天鬧騰的,我看二嫂有點不怕他女乃了。」張氏嘆了一口氣,「這又吃順了嘴,以後還不知道咋樣那。」
「不是他們嫌你們是拖累,逼著分的家?分都分開了,你以後顧著把自己的日子過好吧。」王氏道。
一會就听見外面門響,是趙氏帶著連葉兒回來了。
「你們這個三嫂,這是病了?我看她比以前更膽小了,連話都不敢說。」王氏就和張氏道。
「可不是,現在我們分出來,以後家里的事,多半都得推她們娘倆身上,怪可憐的。」張氏就道。
「娘,你看。」連蔓兒就從櫃角的一個笸籮里端出一個大碗來,碗里放著幾塊炸茄盒,幾塊炸的金黃的倭瓜餅,還有幾塊炸的雪白的土豆餅,「我特意留了點,給三伯娘和葉子送過去嘗嘗行不行?」
「那咋不行,多虧你有這個心。」張氏道。
「蔓兒這孩子好,不護食,心眼好,想的還周到。」王氏道。
連蔓兒就端著餅,給趙氏和連葉兒送了過去。
趙氏和連葉兒都是又驚又喜。
「蔓兒,這是?」
「我特意留了這幾樣給三伯娘和葉兒嘗嘗,你們快點吃吧,三伯在飯桌上吃過了,我就不讓了。」連蔓兒笑著道,又特意壓低聲音在連葉兒耳邊道,「別讓女乃她們知道。」
連葉兒忙點頭。
「我知道,蔓兒你就放心吧。」趙氏也道。
「蔓兒,多虧你想著你三伯娘和你葉兒妹妹。」連守禮道。
連蔓兒站在西廂房門口,就看見連秀兒陰沉著臉從東廂房出來,手里端著一盆雞肉往上房去了。看來那雞肉,何氏她們還是沒吃上啊。連蔓兒心里壞笑了一下,轉眼看見大門內那兩匹青色的騾子和旁邊停的大車,心中就是微微一動。
該是釀葡萄酒的時候了。釀葡萄酒的缸她已經看下了,隔壁趙家村趙連生家是燒窯的,正燒的有二十升的酒壇子,連蔓兒就準備從他家買。然後就是進山里去摘野葡萄,再將野葡萄運回到家里來。她本來打算用家里的板車,可是板車哪有馬車快,也沒馬車裝的多。
張青山要明天才走,那她能不能借這馬車用一用。連蔓兒把小七叫過來,如此這般這般如此地囑咐了一遍。
兩人就找上了正給牲口喂水的張慶年。
「大舅,我跟你商量點事啊。」連蔓兒就把要用馬車拉葡萄的事跟張慶年說了。
「大舅,你幫幫我們唄,」小七撲進張慶年懷里。
張慶年哈哈笑著抱起小七,又把他舉得高高的。
「我外甥女和外甥要用車,這有啥說的。」張慶年道,「不過,蔓兒,那野葡萄不能吃,你要那東西干啥。」
「我要拿葡萄釀酒。」連蔓兒道。
幾個人就走回西廂房里來,釀酒這事,光憑她一個人肯定干不來,所以連蔓兒干脆把想法當著大家的面都說了出來。
「釀酒,釀酒好啊。」張青山听見了,就說道。
小七馬上猴進張青山懷里,「姥爺答應了。」
「這不是一壇子兩壇子的,隨便你小孩子玩。」連守信道,「蔓兒,你這是打算釀多少啊。」
「能釀多少釀多少。」連蔓兒道,「爹,這個買賣,咱絕對穩賺不賠。」
連蔓兒就跟連守信算賬。
「鎮上的葡萄酒,說是從西域那邊買進來的,至少要二錢銀子一斤。咱要釀酒,用山里的野葡萄,這個不用花錢,酒壇子我上次去問過了,一個二十斤裝的酒壇子,只要十文錢一個,咱們釀上幾百斤,也不過買上五十個壇子,五百文錢,到時候能算只能出一半的酒,去掉本錢,也有百來輛銀子的賺頭。」
「爹,你們手里沒錢,這個本錢我早都攢下了。」連蔓兒爬到炕上,從炕櫃里某個角落挖出一個小布包來,又從布包里拿出一小塊銀子。
「我蔓兒是有錢人那。」張氏就笑。
「蔓兒,你那釀酒的法子,可靠不?」連守信又問。
「可靠,」連蔓兒就編了一篇話,說她是在鎮上,湊巧听一個人大胡子藍眼楮的人說的釀酒的法子。
小七就給連蔓兒做證人,「我也听見了。」
「那應該是西域人了。」張青山就道,「葡萄酒不就是果酒,咱山里人釀果子酒也就是這麼釀,只是不知道野葡萄還能釀酒。我看這事行。」
「說到酒,不管啥事,你都說行。」李氏就嗔了張青山一眼。
「等釀好了,挑最好的給我姥爺和大舅留著。」連蔓兒道。
連蔓兒用苦姑娘兒就能賺來銀子,這些天連蔓兒說話做事,也都讓人信服。況且,看幾個孩子心都勝,又是用自己賺來的錢做本錢,連守信覺得,他只能表示支持了。
「行,那就都听蔓兒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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