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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守仁帶著人去鎮上收房子,隨後發生的事很轟動,連蔓兒等人都留在家里,並沒有親眼看見,還是從別人那里听說的。
據說連守仁一行人趕到的時候,連守義帶著二郎、三郎、四郎,還有趙秀娥正從宅子里往外搬東西,打算都搬到趙家去。原來連守義知道葡萄酒出了事,自然非常害怕,他第一個念頭就是避過風頭再說。他躲去了一戶常來往的人家里,也讓二郎、三郎、四郎幾個先不要回家。
等那陣害怕勁兒稍微緩解,連守義的腦子就轉動起來了。他想到買主找上門來,除了拿人,就是要他們賠錢的。連家現在能擠出錢來的地方十分有限,他自然就想到了鎮上的宅子。
宅子保不住了,但還有住在宅子里的趙秀娥。雖然他正跟趙秀娥和趙家干著仗,但是面對外人的時候,他們還是自家人。趙秀娥有豐厚的嫁妝,還有連家給的聘金,據說也在趙秀娥手里。趙秀娥肚子里懷了二郎的種,就是他連家的人,趙秀娥的財物當然也是連家二房的。他們窮了,趙秀娥也不能攥著錢一文不出,看他們挨餓,自然要拿出錢來,大家伙過日子。
保不住宅子,也要保住趙秀娥的錢物
連守義想清楚了這些,立刻就召集兒子們趕到鎮上,將情形和趙秀娥一說,趙秀娥雖然生氣,但還是和連守義等人組成了統一戰線。
把東西先轉移出去,轉移的目的地自然是趙家。趙家跟縣衙的周捕快家是鄰居,而且兩家交好。別說來人沒理由找到趙家去,就是找去了,她趙家有錢有勢的,還有周家的情面,可不比連家那樣任人拿捏。
這些都是趙秀娥說的。
他們不僅將趙秀娥的東西收拾了起來,還本著有便宜就要佔的精神,將原本宅子里的家伙事能收拾的都收拾了。
也正是因此耽誤了一點時間,在他們出門的時候,正好被趕來的連守仁、縣衙的捕快和徐家的伙計一行人給堵住了。
本來連守仁還想著對趙秀娥有些不好說話,現在拿住了正主連守義,那一切就好辦了。
之後,就是一片混亂。
連守義與何老六翻了臉,打了起來。徐家的伙計憑著房契要收房子,讓連守義、二郎、趙秀娥拿出六十二兩銀子來,否則就拿東西抵。連守義、二郎沒錢。捕快和徐家的伙計就威脅趙秀娥,不拿錢出來,就要押了連守義和二郎去縣衙打板子、上木枷。
趙秀娥說沒錢。
兩個捕快和徐家的伙計就要搶奪趙秀娥的包裹、箱籠。
這個時候,趙文才一家人也趕到了,就說與周捕快交情如何如何好,讓這些人看周捕快的情面上,不要動趙秀娥和趙秀娥的東西。周捕快在縣衙很吃的開,又是縣衙里一位孫師爺的乘龍快婿,趙家和趙秀娥以為搬出他來,這些捕快一定會給面子。
出乎他們的意料,這些捕快只說上峰有令,要公事公辦。
徐家的伙計收了宅子,還與那兩個捕快一起將趙秀娥的衣箱翻了個底朝天,若不是趙秀娥和她娘還有她嫂子拼死搶奪,只怕值錢的東西都會被搜刮干淨。
最後,徐家的伙計和兩個捕快滿意地離去了,連守義和何老六兩個相互打的鼻青臉腫,二郎、三郎和四郎也捕快打傷,之後還被趙秀娥一家子打了一頓,趙秀娥挺著還沒顯懷的肚子,和她娘她嫂子一起,站在街口,將連守義、連守仁、二郎,何老六,以及連家一家子並祖宗八代罵了足有一個時辰。
連守仁在捕快們離開的時候,就找機會溜回了家里,將事情經過向連老爺子和周氏說了。
「這個孽障,我看他還有沒有臉回家」連老爺子罵連守義。
「狼心狗肺沒人倫的東西,她手里捏著錢,還是我連家的錢,就寧肯看著她公爹和她男人讓官差抓走?老連家倒了血霉,咋就找了這麼個不賢良婆娘。」周氏對趙秀娥看重財物,無視二郎和連守義的死活的行為非常痛恨。「她老趙家是咋養的閨女,一點規矩沒有,還心不善啊,這要是換做……」
周氏氣急之下,本想說這要是換做老四媳婦張氏,就肯定不能這麼做。不過轉念一想,老四媳婦鬧騰分家,讓她四兒子跟她離了心,終歸也不是個好的。她這話要說出來,就是逞了張氏的臉,打了自己的臉,因此,嘴巴張了張,就把這最後一句話咽回了肚子里。
「一個個狼心狗肺,喪了良心的,巴不得我們老兩口立馬就死哦……」周氏心痛沒有好兒媳婦,現在弄的家徒四壁,坐在炕上痛哭起來。
這讓打算進門的連守禮在門外收住了腳,呆站了一會,就耷拉著腦袋回了西廂房。
連蔓兒一家,還有剛從鋪子里回來的趙氏和連葉兒,看見連守禮去了一會,這樣回來,就猜到了,連守禮還是沒有勇氣跟連老爺子和周氏說分家。
「……我要是這個時候提分家,爹會咋說我不知道,娘肯定得尋死。」連守禮抱著頭道,「等把這個坎過去,我再、再找機會……」
趙氏和連葉兒都黯然地垂下頭。
連蔓兒發出一聲嘆息。
送走了連守禮一家三口,屋里就剩下連蔓兒一家人。
「爹,今天這事,咱都好好談談。」連蔓兒就對連守信道。
「蔓兒,我知道你要說啥。爹都明白,可是你爺和你女乃遇到事,我知道的咋能當不知道?」連守信道,「你們幾個說說,要是以後我和你母親遇到點啥事,你們就能不管?」
連枝兒、連蔓兒、五郎和小七坐成了一排,相互看了看。
「爹,你今天頭一個跑回來,我二伯躲了,要是都拿不出錢來賠給人家,最可能發生啥事,爹你想到沒?」連蔓兒問。
連守信的目光有些躲閃,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我听蔓兒說了,我才後怕。」張氏忍不住道,「我也是沒經過事,那時候咋就恁傻,你說回來就讓你回來了。這你要是讓官差給抓進去,咱這一家子可咋辦?衙門里你當是啥好地方,好人進去都得月兌層皮。」
沒錯,當時的情況,最有可能頂替連守義被抓走的是連守信。
「你扔下我們娘幾個,你也放心?……我們能去依靠誰,誰能真心看顧我們?」張氏抱怨道。
「我不是也沒想到嗎?」。連守信嘆氣道。
他急著跑回來,當然不是要替連守義。他是擔心連老爺子和周氏。
「就是我幫不上啥忙,有我在跟前,也讓老爺子老太太心安些不是」連守信解釋道。
「爹,我們誰也不是說不讓你管我爺和我女乃,可是,這得分是啥事。」連蔓兒想了想道,「就算咱分家了,要供我爺和我女乃吃穿,我娘和我們都沒話說。管我爺和我女乃的事行,可咱不能管這一大家子,咱沒這個義務,也管不了。」
「蔓兒說的對。」五郎正色道,「爹,咱自家人說話,我就不顧忌了。這要是我大伯和二伯他們是好樣的,這還好說。你看咱對我三伯家咋樣?這真的分人、分事。」
「咱日子才好過了點,是咱辛辛苦苦干出來的。我可舍不得讓孩子們再去過那苦日子,你以後好歹多長幾個心眼吧,少跟著去攙和。好事沒你的,頂缸第一個就拿你。你想想,你是為了啥?」張氏勸連守信。
連守信被她們母子幾個說的啞口無言。
「我知道你有孝心,我和孩子們也不是惡人。咱蔓兒說的對,以後咱的分清楚點。真要他爺他女乃自己個有啥事了,那咱沒的說。其他的事,咱都不管」張氏又道。
幾個孩子都點頭,贊同張氏的說法。
大家就都看著連守信,要他表態。
「話都讓你們說了,我還能說啥。就這麼地吧。」連守信點頭道。他想幫連老爺子和幾個兄弟,可是這一次一次,他也灰了心。張氏和孩子們說的話,讓他茅塞頓開。
…………
「他二伯一家還沒回來,這是不打算回來了?」看著靜悄悄的東廂房,張氏道。
「吃飯的時候,肯定回來。」連守信悶悶地道。
「秀娥嫂子不知道能不能回來?」連枝兒道。
除了六郎年紀小,沒人囑咐他躲避,連守義、何氏、二郎、三郎和四郎都躲出去了。這五口人身上沒錢,誰會收留他們?何老六?趙家?想想都不可能。
至于趙秀娥,失了大筆的財物,沒了鎮上的房子,她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她會怎麼做,住到娘家去,還是回連家老宅來住?
不出連守信的預料,當傍晚時分,三十里營子第一縷炊煙升起的時候,連守義帶著二郎、三郎和四郎垂頭喪氣地走進了村,然後,何氏不知從哪里溜出來,也走進了隊伍里,在村人的注目禮下,這一家幾口走進了連家的大門。
「敗家的王八犢子,你還有臉回來」迎接連守義的,是周氏手里的笤帚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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