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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說五郎回來了,娘兒幾個都面露喜色,忙穿鞋下地往外走。出了穿堂,就看見五郎抱著個包袱,正從大門口走進來。連守信和趙氏一人也抱了一個包袱,跟在後面。
顯然五郎這是剛下車。
眾人就將五郎迎進前廳,又將魯先生也請了過來。大家還沒坐定,張氏早就將五郎拉在身邊,問寒問暖。
「娘,你看我這不都挺好的。」五郎對張氏的問話,都一一答了,最後才笑著道。
去了縣城十幾天,五郎和離開的時候並沒有什麼變化,看上去反而更精神了一些。
張氏听五郎這麼說,又將五郎上上下下端詳了又端詳,這才算放了心。
大家這才問起五郎縣試的情況。
「考過了,考了六十九名。」五郎就告訴大家,「出的試題都不難,都是先生講過的。……就是考場里一開始不大習慣,不過很快也就適應了。」
縣試由本縣的知縣主考,考試分五場,第一場為正場,第二場成為招復,又叫做初復,第三場為再復,第四場和第五場都叫做連復。能否參加下一場考試,要看上一場考試的成績。
錦陽縣的縣試考場規矩極為嚴格,但是試題卻相對簡單。這次是從《四書》和《孝敬》中出題目作文,又考了試貼詩,再者就是從《聖諭廣訓》中摘選了百余字的斷落,讓考生默寫。
縣試是早上天沒亮就進考場,到傍晚才能出來。吃喝拉撒都在考場里,這需要考生有很強的適應能力,尤其是要坐得住,靜得下心。
五郎年紀雖不算大,心智卻極堅韌,雖是第一次進場,卻能很快地適應,五場考下來,被取中了六十九名。
據五郎說,這次錦陽縣的縣試總共取中了一百一十五人,五郎的成績算是居于中游。取中的這些人已經被登名造冊。名冊被送往儒學署,同時申報給遼東府,這也叫做匯送。
只有在匯送名單上的學子,才有資格參加遼東府舉辦的府試。
府試定在四月份舉行,如果考過了府試,就取得了童生資格,可以接下來參加院試。通過了院試,才能取得生員的資格,可以入官學學習,並有資格參加鄉試。
成為生員,也就是俗稱的秀才,才算是初步邁入了士的階層,可以被稱為老爺了。
五郎能通過縣試,自然是可喜可賀,但長遠來看,這只是漫漫長路成功地邁出了第一步。
即便如此,初戰告捷,也能讓一家人為此歡喜、雀躍了。
「幼恆哥考了第幾名?」連蔓兒就問五郎。
「幼恆哥考的比我好。」五郎就道,「他考了第七名。」
「哥,幼恆哥沒和你一起回來?」連蔓兒又問。
「沒,他要留在縣城住兩天再回來。」五郎答道。
「王太醫家,還有宋家老夫人那,你都去拜了沒?」連守信就問五郎。
「都拜過了。」五郎就道,這兩家待他都極好,還都給了他回禮,這其中,宋家給的回禮又比王家的要厚。
將宋家和王家給的回禮都拿出來,給張氏和連守信看了,五郎又說起取中後拜會知縣,又結實了多少同案的少年等,听得連守信和張氏臉上都笑開了花。
談笑了一會,魯先生就和五郎去了書房,小七也跟了去,他們要重新品評品評五郎應試的文章和試貼詩。
「晚上咱得給我哥接風,慶祝我哥考過了縣試。」連蔓兒就提議道。
「這個應該。」連守信和張氏都點頭,「他三伯娘,晚上你們一家都過來。」
連守信去抓了一只雞來殺,準備晚上給五郎炖了吃,張氏也帶著連枝兒和連蔓兒一起,開始準備飯菜,趙氏和連葉兒也都留下來幫忙。
「再把家興他們一家都叫來。」張氏正打算打發人去給鎮上送信,吳家已經得了消息,吳家興先送了肉和酒過來,緊接著王氏就帶著吳家玉來了,也要幫張氏料理飯菜。
晚上這一頓的豐盛、熱鬧就不必說了,吃過了飯,大家並沒有立刻散去,將盤碗交給大梁子媳婦收拾、洗刷,張氏等人就回後院來,都月兌鞋上炕,喝茶嘮嗑。
「五郎這孩子,從小就懂事,比一般人靈。這以後啊,出息大著那。」吳王氏就道。
「那個科舉哪那麼好考那。」張氏倒是比較淡然,「這孩子愛念書,以前是耽誤了。現在家里有這個條件,他能念到哪就供他念到哪。」
說了一會五郎,話題就又轉到別的上頭。
「最近太倉那邊來信了沒?」吳王氏就問張氏。
「剛又來封信。這不是要到清明了嗎,說是繼祖和他媳婦要回來上墳,提前告訴我們一聲。」張氏就道。
「就繼祖他們兩口子來?」吳王氏就問,「你們大當家的做官,動不了地方。你們二當家的,還有那幾個孩子,都不回來上墳?」
「這大老遠的,來回折騰,」張氏就道,「繼祖不是長房長孫嗎,就他們兩口子來,都代表了。」
「他爺這個信,沒有以前勤了。太倉那邊的事,也不大說。老多的事,老趙家知道,我們都不知道。」張氏就問吳王氏,「最近,太倉那邊又傳過來啥消息沒?」
「也沒啥大消息,就是你們那兩股,在太倉這日子過的,挺興頭的。」吳王氏就壓低了聲音對張氏道,「說是知縣都沒有你們縣丞大老爺興頭。你們二當家的頭上沒有官帽子,在太倉卻是除了縣丞、知縣,就是他,什麼都管,……什麼錢都敢收、敢花……」
張氏半晌無語。
「老爺子還說跟過去,要好好看著他們。這。咋就成這樣了,這到時候不得是禍啊?」張氏皺眉道。
「听說二姨夫好像打年前,身子就不大好。說是很少出門露面。」吳王氏就道,「想管,怕也管不住。」
兩個人都嘆了一會氣,默契地沒有提連老爺子和平嫂的那樁事。
「對了,有個喜信兒。」也許是覺得氣氛有些沉默,吳王氏立刻轉了話題,「听從太倉的老客說,那個王七好像懷上身子了。」
「這可是好事。」張氏果然跟著高興起來,「三郎他們兩口子,過的不挺好的嗎?」。
「听說是挺和睦的。三郎算是掉福窩里了,听說在店里,也不讓他干啥活,那個王七可稀罕他了。」吳王氏說著,就笑了起來。
「三郎那孩子,沒說兒,和人。」張氏就道,「他爹和他娘的那些壞毛病,他一點也沒沾上,挺好的孩子。」
沒說兒,和人,是三十里營子的莊戶人家常說的鄉村土語,大概的意思就是性子隨和,不挑剔。
「好人有福報,就是這個話吧。」吳王氏就點頭道。
等將客人都送走了,只剩下自家人,就都聚到後院上房東屋里。
五郎的幾個包袱已經送了過來,張氏正一個個將包袱打開來收拾。
沒人在身邊照顧,不過五郎的包袱里衣裳等物都疊放的整整齊齊。除了帶去的厚衣裳,要收起來,還有就是宋家和王家給的回禮。
宋家和王家都送了筆錠如意的銀錁子,還有筆墨,宋家還額外送了兩個上好的尺頭。連蔓兒一一看了,就都記在人情來往的賬目上,然後就將東西都收了起來。
五郎又拿出一個包袱,將他給家人帶回來的禮物一一拿了出來。
里面是一匣子縣城桂芳齋的點心,一盒鵝蛋粉並一只珠釵,兩方帕子,兩只新巧的珠花,一包新茶,兩個一套「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的泥人,
五郎很貼心,大家就都笑著將自己的禮物收了。
五郎又拿出一個小包,遞給連蔓兒。
連蔓兒將包打開,見里面一個荷包裝著兩個銀錁子,是連蔓兒給五郎做急用的,原封不動。另外是幾串銅錢和碎銀子,是這次五郎花剩下的銀錢。
「哥,咋剩下這老些錢啊?」連蔓兒就問,看剩下的銀錢數目,五郎太節省了。
五郎就將他在縣里的花銷,大致說了一遍。
「……拜會知縣,還有大家伙去喝茶、多花了些,要不然,三兩銀子就足夠用了。」五郎說道。那個意思是說,這還比原計劃多花了錢。
「那這些不用錢?」連蔓兒指著五郎給她們買回來的禮物,就張氏的那盒和鵝蛋粉和珠釵,就不便宜。
「我不還支了工錢嗎,一直沒花。」五郎就笑道。
夜色降臨,張氏就點上了燈,一家人在燈下說話。原本不好在眾人面前問的話,現在可以問了。
「到宋家,見著連花兒沒?」張氏就問。
「見著了。」五郎說著話,就微微皺了皺眉,「挺親熱的,讓人不大習慣。」
連蔓兒點了點頭,不用五郎細說,她也能猜到是怎樣的情形。五郎不習慣也很正常,原本連正眼都不看你的人,突然就五弟、五弟地叫,好像關系多親密似的。而其實雙方都知道不是那麼回事,換誰都會覺得別扭。
「哥,你看她在宋家的日子,過的咋樣?」連蔓兒忍不住八卦地問了一句。
「也就那樣吧。」五郎想了想,就道。
雖然這句話含義豐富,但是就不能多說兩句嗎,還真是一點八卦精神也沒有,連蔓兒月復誹道。
「大姑到我住的地方找我了。」五郎突然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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