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火車一溜煙厲害
大首長專車接買票
往省城報到,有三天的時間,汪有志怕路上耽誤事,同時也爭取早到一天好逛逛合肥市,所以,他就在報到的第一天就開始往合肥趕了。
他來到雉水汽車站,遇見了孫大海。孫大海正和幾位老鄉推著獨輪車往縣機械廠食堂送菜,想打听一下時間,卻見一位穿中山裝,挎鋼筆,戴手表,穿皮鞋,大分頭梳得油亮亮的時髦人向車站走來,就問︰「同志,你的表幾點了?」
「七點半了,喲,你是大海呀?」汪有志一抬眼,才看見原來是孫大海。
幾位老鄉這才認出汪有志,說︰「怪不得當了官,是不一樣。你看那頭,光油油的,螞蟻拄拐棍都爬不上去。」
在老鄉面前,汪有志也不敢太抖肩膀,只解釋說︰「省里有個會,要我去出席。我也不想去,不就是合肥麼,有啥稀罕的,還不如咱蛤蟆灣空氣新鮮哩。可縣委決定了,我不出席不行,省里的這個會很重要。」
孫大海很是吃驚,說︰「有志,你真是了不起,都混到省里了,啥時有空你得教教我,讓我幫你倒夜壺我都干。」
正說笑著,汽車站的服務員用鐵筒子喇叭喊了起來︰「到蚌埠的上車了!」
汪有志這才向孫大海一行告別︰「再見,我要出席去了。」
當汽車開到蚌埠的時候,天已黑了。趕往合肥的火車在次天上午十一點,汪有志顧不得其他,卻要進站,他想看看真的火車是個什麼樣,可火車站的那位吹哨子的工作人員卻不讓他進,說是論班次的,要在火車臨開前才可以進站,你要看火車等你上了車讓你看個夠。汪有志說︰「我不看別的啥,我就看看火車上面可有火麼。」那位吹哨子的工作人員說︰「火車火車當然有火,沒有火咋燒那蒸汽機?沒有蒸汽機火車咋發動?咋帶著車廂跑?」汪有志又問︰「那火是啥燒的?」「是煤燒的。」「啥是煤?」「煤是小黑石頭。」汪有志笑了,說︰「我們家臥龍山上有不少小黑石頭,下次我給拉一車小黑石頭過來,留著給你燒火車,你別叫我買票了可中?」
「突」那位工作人員狠吹了一聲哨子,讓汪有志嚇了一跳,那工作人眼神也變得不客氣起來。汪有志看到情況不好,象條狗一樣夾起了尾巴,卻又強裝笑臉對那工作人員說︰「我給你說說玩玩,又不跟你真換,你看你嚇的?」
無奈,他在車站就近的一家小旅館住了下來,好不容易熬了一夜,天一亮,吃了兩根油條,喝了兩碗稀飯,就往火車站里趕。進了候車室,他排隊排了個第一名。
一上午過去,火車終于進站了。汪有志便瞪著兩眼瞅火車,到了剪票口,服務員要他出示火車票,他卻說︰「火車呢?你不把火車開過來咋就剪票?」
服務員瞪著眼看著他︰「你上不上?」
見服務員發了火,汪有志才又換了副笑臉,說︰「上,上,」學著日本鬼子講中國話的那一套,「大大地上。」服務員等他走了,朝他的後背瞄了一眼,說︰「神經病。」
汪有志隨著人流,來到了站台,不一會兒,就听到「嗚」一聲和鳴火車進站了,汪有志看到那噴著汽浪和的長龍,嚇得往後退。待車停穩了,他目瞪口呆︰這哪里是車呀,明明是一排房子呀,只說︰「這火車,這火車,這火車真、真好。」
至于坐火車的感覺,汪有志後來在蛤蟆灣夸大事實,吹給他們的鄉親們說︰「那味道就象是駕雲,神仙駕雲知道麼?嗚一聲,你跑天上去了。嗚一聲,你鑽雲里去了。嗚一聲,你從雲里出來了。嗚一聲,你入水里去了。嗚一聲,你從水里又鑽出來了。知道麼?這才叫利害!」
汪有志只顧得在火車上感受他第一次坐火車的新鮮,觀看沿途的風景,卻沒有去休息一下,快到合肥的時候,他卻打瞌睡了,睡夢里,他已到了合肥,卻找不著公共汽車,正著急,就在這時,火車進了站,乘務員敲了敲他的小桌子︰「到站了,準備下車了。」
夢中的汪有志猛地一驚︰「公共汽車、、、、」
惹得所有的旅客都笑了。
出了火車站,汪有志揉了揉惺松的眼楮,就去找公共汽車。可火車站前,車水馬龍,各種各樣的汽車川流不息,啥樣的汽車是公共汽車呢?正鬧不明白,忽然又想起自己在家里準備得那個小卡片,那張明白紙,便又掏出來看看,只見上面寫著︰「主動開門的就是公共汽車。」他笑了笑,還自我解嘲道︰「揣著明白裝糊涂」。
汪有志在車站廣場里轉游了半天,卻看不到有主動開門的汽車,正著急,就見一輛黑色伏爾加在他身邊不遠的地方「嘎吱」一聲停了下來,車上一位小伙子下來,主動打開了車門,這時,從車上下來一位年齡較大的男同志,往車站方向去了。
汪有志心里說,真是的,正找不著主動開門的汽車,說著說著還就來了。他向下車的那位老同志點了一下頭,便疾步上前,還未等那小伙子反應過來,他就一頭鑽進了車里。
那年齡較大的男同志可不是一般的人,他正是分管文化教育的省委副書記黃習同志。
今天,黃習同志前往火車站去接一位老戰友,剛從小車上下來就見汪有志鑽進了他的車里,他想這個汪有志一定是他司機的老鄉,沒見過世面,也就笑了笑,沒有理會他。這樣的也事不是一次了。為這事行政處曾批評過他的司機小王,說首長的車你怎麼能隨便讓你的老鄉往里面坐呢?黃習听到後,還護著小王,對行政處長說︰「帶他老鄉有什麼錯?車子又不是坐不下那麼多人,空著位子浪費不也是白浪費嗎?」
司機小王呢?看到汪有志上來,大大列列的,不象沒有見過世面的人,還跟首長點了一下頭,看來跟首長很熟,沒有一點束手束腳的樣子,就以為他是首長的老鄉,因為首長已經看到他上車了,而且沒有反對的意思,就足以說明他和首長的關系不是一般的關系。所以他上來就上來,也沒有阻止他的行動。
汪有志上了黃習同志的伏爾加,他想,這公共汽車怎麼那麼小呢?坐著倒是滿舒服的,就是位子太少了,這能坐幾個人?連火車的一個角都不如。對了,不是有女服務員嗎?怎麼不見賣票的女服務員呢?莫不是她下去解手去了?他手里已準備好了五分錢的零錢,等著漂亮的服務員上來,他要將這五分錢親自放到漂亮服務員的手心里。
可是,等了好一會兒,並不見有漂亮的女售票員來,倒是剛剛下去的那位男同志又上了車。原來,黃習同志沒有接到他的老戰友,在車站往家里打電話,老伴告訴他,剛剛要去接的老戰友巳打來電話,他已坐公共汽車趕回來了。所以,黃習一上車就說︰「開車,人走過了。」
小王就發動伏爾加,呼地一聲駛出了車站。
車子出了站台廣場,駛入交通路,接著又過了淝河橋,進入長江路。汪有志坐在車上十分地納悶︰不是公共汽車嗎?怎麼不見漂亮的女售票員來售票呢?他看了看身邊這位老同志,心里說,大概這位老同志就是售票員吧。于是他就將放在手中捏得出汗的五分高高舉起,扯著他的娘子腔喊道︰
「同志,我買票!」
這一喊不當緊,便把黃習同志給驚動了。
「小王,這是你什麼人?」黃習同志問。
「首長,這不是、、、你的親戚嗎?」小王放慢了車速,小聲對黃習同志說。
黃習同志明白了,知道汪有志不懂規矩上錯了車,就問汪有志︰「你是剛下的火車?」
「是,是,嘿嘿。」
「第一次來合肥吧。」
「是,是,你這位老服務員真會猜,猜得還怪準呢。」
「來省里干什麼來了?」
「開文化工作會,俺是雉水縣文化館的副館長,俺的賤名叫汪有志。」
「噢,知道了。」黃習同志便悄悄地拍了一下汪有志的肩膀,又對司機小王說,「把他送到稻香樓去。」
路上,黃習就問汪有志一些縣里的情況,汪有志便一一作了介紹。說著說著,就到了了稻香樓。文化工作會議就在稻香樓賓館報到,當車子停在稻香樓報到處後,小王就對汪有志說︰「到了,雉水縣的同志,你下車吧。」
汪有志說︰「咦?俺還沒買票呢?買票!」
黃習同志笑了,說︰「你下車吧,你的票我給你買了。」
汪有志听說這位老同志偷偷地為他買了票,就十分地激動,下了車,忙從腰里掏出一包煙,抽出一根遞給黃習同志︰「謝謝你,叫你給我買票多不好意思,抽根煙吧,煙不好,是雙戴花的。」
「雙戴花的?好啊。」
小王插嘴說︰「雙戴花的九分錢一包。」
黃習同志笑著說︰「我不會抽煙。」可汪有志還是扒著車門子一個勁兒地敬煙,司機小王發火了︰「你還不快走?你知道你坐的是誰的車嗎?」黃習同志瞪了小王一眼︰「誰的車?」
小王突然又不響了。
「誰的車?」汪有志一遲疑,離開了車門,小王一加油門,車子又發動起來。
「哎,誰的車?你給我講,我好感謝人家呀、、、、、」
車子很快地調了頭,往省委駛去了。
汪有志便從後面追了上去︰「哎,同志,同志,你對我講,是誰的車呀?我好感謝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