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致正濃澆冷水底下
多說一句留話柄干杖
汪有志就要辦退休手續的時候,接了鄧未來一個電話,鄧未來說退休前你要把你的工作關系轉到縣里來,不然的話你的工資和鄉鎮干部攪在一起,可就要吃苦頭了……
汪有志說知道了。于是,他就到組織部找領導去了。
汪有志來到組織部的干部科,科長王軍正在抄騰著干部表格,見汪有志來了,心里也就明白了個**分。問汪有志有什麼事,汪有志就照實說了。王軍就對他作了解釋,說縣里有規定,不準動。
汪有志冷笑了一下,說︰「是這樣嗎?」王軍就拿文件給他看,汪有志卻不看他的文件,卻看王軍的臉,看得王軍莫名其妙。看了一會兒,汪有志便略有所思,扭頭走了。
汪有志這時候直接來到了組織部長的門前。
組織部長是一位外縣剛調到本縣工作的同志,姓朱,叫朱強。他來到雉水也听到過不少有關汪有志的一些傳聞,卻不知道汪有志是誰。汪有志正要進敲組織部長的門,卻又被干部科長王軍給攔住了︰「老汪你也別找了,你找了我就算到頂了,縣委有規定,退休屬地化,你在長青鎮工作,你的工作關系就必須在長青鎮。」
汪有志說︰「那不中,你以為現在權力在你們手里握著想怎麼的就怎麼的了?牛打江山馬坐殿,解放雉水縣有我老汪還沒有你呢?別拿縣委規定嚇唬人,縣委就這麼胡來?把老干部一腳踢到地底下,不管不問了?」
一吵嚷,組織部長朱強出來了︰「怎麼回事?你這個小王,怎麼對老同志這樣的態度?來來來,到屋里坐,有啥難處給我說。」組織部長朱強一邊批評著王軍,一邊安慰著汪有志。
朱部長忙把汪有志迎進屋里,給他倒了一杯熱茶,把汪有志的情緒穩定了下來。問他︰「老同志,你哪個單位的?有什麼問題需要解決?」
汪有志扯著娘子腔說︰「我是長青鎮文化站的,我叫汪有志。」
听他這麼一說,朱部長眼楮一亮︰「啊,你就是汪有志同志,久仰久仰。」
汪有志白了朱強一眼,心里說︰「什麼意思?是不是听到我的小話?笑話我不是?」汪有志剛才跟王軍弄得不痛快,便氣呼呼地質問朱強︰「如今我們老干部是沒有用了,連球都不如,想對哪兒踢對哪兒踢,誰還把我們老家伙當人看呀。」
「誤會,誤會,我是听說你以前捉過土匪立過功的,象你這樣的老同志,我們應當尊重。」朱部長說。
朱部長掏出一支「中華煙」遞給他,汪有志接過來,看了看,又放鼻子上聞了聞,譏諷說︰「喲,中華的,這一支煙就是一碗干扣面啊。」汪有志話里依然帶著刺。
朱強也不再乎汪有志給他帶來的尬尷,說︰「你是說我的工資買不來這樣的好煙,我承認,這是人家給我送的,我抵不住**,你來找我不是專門看我**不**的事吧?」
汪有志說︰「我沒說你**,你想**你就去**,在你沒有**得倒下之前,你還是組織部長,你是組織部長就該為俺老干部辦事。」
「那你有什麼事呢?」
「啥事?不是大事,在你手里,根本就不算是件事。我就要退休了,騰位子給年輕人坐,我也不要你們照顧,你只要把我的關系轉到城里來就行了。」汪有志說。
朱部長尬尷地笑了笑,說︰「老同志,這你可叫我犯難了。干部退休屬地化,這可是縣委的規定,我怎麼好改呢?如果鄉鎮干部全部在退休後都進城,那城里還不都亂了套?你說呢?」
「我不說,我也不會說,反正我不管你這理由那理由,現在不是實興無理由退貨嗎?我就是無理由進城,你辦也得辦,不辦也得辦。」
正在這時,朱強的電話響了。縣委辦公室通知朱強到黨校參加一個會,原來,黨校的一批學員要畢業,要朱部長去講話。朱部長只好說︰「汪老,你看咱今天就到這里吧,我得去開會啊?」
「那不行,你開會我就跟你去開會,你吃飯我就跟你去吃飯,反正我這一身老骨頭早就交給黨了,你就是黨。」
「你這個老同志,我又不是黨。」
「你個人不是黨,可你是黨的組織部長,你代表黨。你若寫個辭職報告不當組織部長了,看哪個王八蛋再來找你。」
越說越不象話,朱強生氣了,說︰「你要去你就去吧,我得走了。」
下了樓,來到組織部的小車前,司機正在車里發動著車子。汪有志與朱部長也同時來到小車前,朱部長打開了車門,說︰「汪老,你要去開會那就請上車吧?」
汪有志說︰「你以為我會跟吸**煙的人同流合污?哼!」
說罷,汪有志昂首闊步,雄赳赳氣昂昂地走了。
黨校禮堂里已座無虛席。電視台的大舌頭女記者今天也扛著機子給大會攝像來了。主席台上坐著宣傳部長、兩辦主任、紀委副書記,縣委盧楓書記到會只打了個招呼,給大家見見面,算是來了,就忙其他事去了。
現在,台上坐的,只有朱強一個人是縣委常委,也就是說他是這整個會場里最大的官了。
朱強開始發表講話的時候,汪有志進了會場。朱強看見了他,原以為他走了,卻沒想到汪有志安步當車,還是徒步趕來了。汪有志直進會場,並且坐在了第一排。第一排是沒有人坐的,這是雉水縣一貫的會風。縣里整頓了多少年也沒有整頓過來。原以為與會者是離主席台近怕領導,後經過調查研究才知道是因為說小話講葷段子不方便,所以,來開會的同志都不願意坐第一排。為了改變這種狀況,縣里也想了不少辦法,一度曾將第一排規定為各單位一把手的位子,結果開會常常二把手來替一把手開,第一排還是沒幾個人坐。再後來,又將第一排改為遲到席,果然起了幾天的作用,但久了又不行了,因為你也弄不清誰遲到不遲到,你點他的名,他不在有人替他答到,再不然就說剛才解手去了,就找不著遲到的,既是遲到席,找不著遲到者,不還得空著?後來,領導也想通了,開個**會,坐在哪兒不一樣地听,來了就不錯了,誰還那麼頂真呢?下面坐的也都是縣里的各路諸侯啊。
朱強開始講干部的素質,並針對種種**現象大講意義,一會兒就興奮起來,聲音極為洪亮,灌滿了整個會場。他象演員一樣進入了角色,全神貫注地在教育著大家。效果當然也特別地好,與會者既無說小話的,也沒有來回走動的,他的聲音一停,就是一片掌聲。
朱部長講得很有水平,大家听得帶勁,大舌頭女記者攝像也攝得極為認真。她開始只是把會場掃了一遍,並沒有打算搞特寫。听朱部長講這麼好,便特意給朱部長弄了幾個特寫。她從朱部長的頭,面部表情,手的動作等等進行影像藝術描繪,接著又往下面拍。可她拍到朱部長的下半部身軀時,發現朱部長的襠里露了一條白縫。原來,由于他講話太激動,好幾次站起來又坐下的,再加上他的臀部特肥,就把下面的拉練掙開了,里面的襯褲露了出來。如果黨校的主席台鋪上台布,倒也能擋幾分尬尷,可黨校的台布偏偏洗了,就是一排光光的條桌,把朱部長的尬尷全部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為了嚴肅畫面,大舌頭女記者便找到干部科長王軍,神秘地在他耳旁咕嘰了一番。王軍便神情嚴肅地走到主席台右側,悄悄地對朱部長喊︰
「朱部長,注意底下。」
朱強講得正帶勁,被他這一喊,就噎了一下,以為王軍這句話是提醒他注意汪有志在底下,防止他做出出格的事。這些他在汪有志一進會場的時候就看到了,到現在來提醒,不是多此一舉嗎?就認為王軍不會辦事,白了王軍一眼,沒有理會他。
王軍見他的提示沒有奏效,便又給他打啞語,指指劃劃地非常令人討厭,朱部長就更不理他,心里卻生氣了。
王軍沒辦法,只得又跑到主席台的左側,悄聲悄語地對朱部長加重語氣說︰
「朱部長,看看底下,底下!」
這一下,朱部長講話的情緒徹底被王軍破壞了,他停止了講話,沖著王軍就吼道︰
「看底下,底下,底下還用看?底下不就是汪老嗎,他一直跟著我沒離身,他在我底下(主席台底下),我不知道還要你說?」
當著那麼多人的面,王軍被他弄得下不了台,也生氣了,說︰「你看看你底下的風緊扣!」
這一提示,本來沒有看到朱部長的那尬尷處的干部們現在也都看到了,整個會場便哄笑不止。
就在這時,汪有志也看到了他襠里的白縫,臉先是紅一陣,接著又白一陣。現在他才明白了剛才他們說的底下底下代表著什麼了,臉上就**辣地冒火。忽然間,汪有志就一步跳上主席台,拉著朱強說︰「你說誰是你底下,你底下?你底下是啥?撈出來給大家看看!大庭廣眾之下你竟敢侮辱人,我要告你個性騷擾!」
這一舉動,就中斷了朱強的演說,朱強說︰「汪老,汪老,我沒那個意思。」
「你還說你沒那個意思,當著幾百人都這樣說了還不承認,你是什麼干部?什麼領導?」
主席台上的其他同志,黨校校長、機關工委書記等也都上去勸,硬是連拉帶扯地將汪有志扯到了門外。汪有志還是不肯罷休,在會場外叫嚷不停,一聲更雙一聲高。黨校幾位副校長急忙將他帶到校長辦公室,泡上上等的黃山毛峰進行安慰他,也沒有消除他的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