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義勇為吃苦頭冤枉
面對歹徒不低頭好漢
就在汪有志六十九歲那一年,雉水縣城出現了社會治安失控的局面,殺人、搶劫等惡性刑事案件居高不下。盧楓因為在雉水有一堆爛賬,多少年年來,他與黑包工頭擰在一塊,縣里二十多個項目,十幾億的投資他都要拍板,當然好處是少不了的。包工頭們也都是江湖上混出來的,知恩必報,一次給盧楓送上個三十萬二十萬的也是小菜一碟。
按說,盧楓早就該到市里去工作了,當不上市里的常委、副市長,當人大副主任、政協副主席總是可以的。但組織上動員他,他卻堅決不走,明里說是不讓雉水人民奔上小康,他就埋在雉河岸邊。猛一听他這話,象焦裕錄似的,實際上則是他怕走了以後,會有人來收拾他,哪怕有一樁案子被中紀委逮到,都夠他喝一壺的。這樣,雉水縣怎能不亂套呢?就說公安局長楊小建吧,他也和黑社會老大經常在一起吃吃喝喝的,也不住與汪有志分割的那個窩囊地方了,又買了塊地,蓋了一幢小別墅,黑社會的頭目們也就常到他的府上燒香。一些干警與那些混混兒結成了兄弟,正直的干警們也就對案子不太敢管問。這樣以來,黑道就佔了上風,仗著公安局內有自己的哥們撐腰,竟然肆無忌憚地作案。他們與外地流竄作案的犯罪分子內外勾結,偷、搶、奸、殺、騙,無惡不作,弄得人們心驚膽顫,敢怒而不敢言。
汪有志這時候徹底搬到鄉下住去了,往常他是城里住住,鄉里住住,現在再也不願意到他那個公房里去了。說到這,他也是有幾條原因的。一來是住不慣,二來就是看不慣了,天天罵盧楓這幫**分子,可這又頂什麼用呢?再說,人一上了年紀,就想活動活動,不想在城里呆著,圍著電視機轉,即便是沒有病,時間長了也會作出病來。這時候汪蓬勃也調到了城里的小學里任教。于是,他就將房子讓給了汪蓬勃,好方便兒子上班,也讓孫子在城里上學。他與棗針就回到蛤蟆灣。棗針的那塊菜地被他整理得肥肥的,種著各種菜蔬,不光圖吃著方便,也好看,更鍛煉了身體。
這年夏天,汪有志從朋友那兒弄了一些新品種的蕃茄,長得很旺,獲得了空前的豐收。自那年洋柿子事件後,汪有志就對蕃茄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如果不是收的太多,他是舍不得送人或賣掉的。蕃茄長到旺季,一天就要收二百來斤,不賣就要爛掉。所以,這一段時間,他便騎上老干部局發給他的那部電動三輪助動車,天天來到縣城西北角的城鄉結合部的農貿大市場,在那兒將他的蕃茄以最便宜的價格賣掉,也算是他的勞動成果沒有白白浪費。
這城西北是劉氏三兄弟的地盤。
劉老大名叫劉大兵,他在這里開了一家娛樂廳,生意十分火爆。公檢法司的人來這里,他不光讓他們吃好喝好,關鍵是還讓他們玩好。桑拿小姐都是專程從各地請來的高手,按了這一次讓你想著下一次。劉老二就叫劉二兵,在農貿大市場開了個服務部,所謂服務部其實就是敲詐勒索部。比如,你批發貨物要用車,則必須得用他服務部的。如果你說你有車,不須要他們的車,也可以,但得交上一筆可觀的手續費。劉老三也是連根搗的名字,叫劉三兵,他則啥事也不干,專門帶著一幫雞鳴狗盜之徒在這一帶「保護」各商戶的「安全」,收各家的保護費。除此以外,他還要管理著外來的偷搶扒拿者。凡外地來這里進行做「活」的盜賊,必須先到他這里報到,然後才能在這里做「活」。同時,一天還要向他交一定數量的「管理費」。如若不然,他一則大出打手,打你個半死不活。二則將你報警,關你個十天半月。
這一段日子,河南來了一幫扒手,改進了作案工具,用夾子專門夾買菜主婦衣袋里的鈔票,一時間,農貿市場里治安秩序十分混亂。
汪有志來到農貿市場的時候,太陽巳火辣辣地升上了高空,也正是主婦們買菜的高峰。人們熙熙攘攘,擁擠不堪,這也是小偷們下手的好時機。
汪有志在這之前,就听說了這地方的事,他也在老干部座談會上向縣領導發過牢騷,罵他們**,口頭上喊著「三個代表」,實際上不為老百姓辦事。縣領導很虛心地接受了他的批評,可就是不見有什麼改觀。汪有志也想通了,反正反**也不是哪一個人的事,去他媽的,叫小偷們偷去,搶去,只要不到我蛤蟆灣,我管他干個鳥?
汪有志沒做過生意,也不喊不叫,只在他的西紅柿上寫著︰「新品種,水果西紅柿」,不一會兒就有一些主婦們上前尋問,並爭向購買他的西紅柿。
汪有志一邊賣著西紅柿,一邊注意著五顏六色的人群。果然,他發現有一位光頭青年,老往人堆里扎,不買菜,卻用一只黑色塑料袋作掩護,用鑷子夾人們衣袋里的零錢。汪有志想喊,但他卻又不敢,他知道,他只要一喊,必然留給他的是一頓痛揍,可看到人們的錢被偷,他心里又隱隱作痛。
這時候,有一位時尚少婦來到了汪有志的攤位前,就問他賣的西紅柿是啥價錢。汪有志說,人家賣六角,我賣五角。那少婦四十來歲的光景,穿著一條連衣裙,胸口開得很低,她彎下腰來撿西紅柿的時候,汪有志就可以居高臨下地看到她那藏在乳罩後肥美的**,汪有志看了一眼就不再往那兒看。當汪有志把目光從少婦的中移開的時候,驚人的一幕出現了︰他看到那位光頭青年巳擠在了他的攤位前,夾在買菜的人們中間,尋找機會下手。那少婦背著一件皮包,包的拉練拉開了三分之一。包內除了有一張成百元的大票外,還有幾張五十的、二十的、十塊五塊的小票。光頭很快地就發現了這個目標,就用塑料袋掩護著,一張一張地往外夾錢。汪有志盯著那光頭,那光頭後面站著一位黃毛青年,此時悄悄地湊到了汪有志身邊,不聲不響地從褲袋里掏出一把彈簧刀,往汪有志後背處頂了一下。汪有志也就心頭發涼。
有了上次上車弄得很尷尬的教訓,汪有志也不想多管閑事的,但想想還是忍不住。這是因為賊離自己太近了呀,在你眼前你裝作看不見,你汪有志還算人麼?想到這兒,汪有志就改主意了。此時,汪有志又把目光盯著那位少婦,那少婦並沒有發現自己正在受害,只顧得撿她的西紅柿。汪有志咳嗽了一聲,她才發現汪有志在盯著她來看。少婦此時也發覺她的領口太低,臉一下子就紅了。她想她的**一定被汪有志看到了,忙將衣服整了整,她的包也同時動了一下,那光頭青年也猛地縮回了手。當那少婦又繼續撿她的西紅柿時,那光頭青年則又接著做她的活。
這時候,那少婦巳撿好了西紅柿,要汪有志給她稱。汪有志給她稱好後,收了她的錢,又找給她一塊多零錢。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那位光頭青年終于將那張百元的大票拉到了皮包的拉練口口兒,眼看就要成功,汪有志便往那少婦手中遞錢的時候,狠狠在她的手心里搓了一下。
這一下,那少婦果然反應極快,她回手給了汪有志一記耳光︰「媽的個巴子,也不尿泡尿照照你那丑形!看來你在家里也是個扒灰的貨!」
汪有志被打懵了,可他又有口難辯,同時那個黃毛青年在他身邊玩著彈簧刀,他又不敢說出事情的真像。而好在是,那位少婦的一百元的大票卻在她去打汪有志的時候,少婦用力一甩,才未被光頭青年偷去。
本來想見義勇為的,卻被那位受益者打了一記耳光,汪有志越想越覺得窩囊。圍觀的人不知發生了什麼事,都上來看究竟。汪有志心里說,這下可是跳進黃河洗不清了,只得先吃個啞巴虧,三十六計,走為上計。汪有志顧不得人們指指戳戳,也沒法兒向人們解釋,就匆匆忙忙地將他賣剩的西紅柿裝上了車,推上他的助動車就跑出了農貿大市場。
出了農貿大市場的大門,直上了通往蛤蟆灣的公路。還未走出多遠,助動車卻又出了毛病。這里較為偏僻,前不靠村,後不靠店,他擺弄了一會兒,不見有效,正準備推著車兒往前趕,一抬頭,卻發現兩位青年站在了他的面前︰來人不是旁人,正是那個光頭小偷和那個拿刀子的黃毛青年。
光頭微笑著看著他,那個黃毛卻不吱聲,依然擺弄著他手中的彈簧刀。
「你,你們要干什麼?」
「干什麼?你說呢?」
「年輕人,學點好,積點德吧,別老想著掏人家的口袋過日子,那可是條死路啊!」汪有志以長輦的名義教育他們說。
光頭說︰「俺也想學著你的樣子,做好事,積德行善。可你今天不是行善了麼?你好心暗示那個娘們讓她防我們,結果呢?人家不買你的賬,還抽你的嘴巴子,這就是你見義勇為的好處。所以,俺這一輦子不打算做好事了,專門做壞事,哈哈、、、、、」
兩個家伙笑了起來。
汪有志想,對這幫流氓來說,還有什麼道理可言?便不去睬他,推著他的車子就要走路。
光頭卻攔住了他的去路。
光頭說︰「你慌啥子走呀?咱有賬還沒有結清哩,算清賬再走也不遲呀。」
汪有志說︰「我與你八不粘九不連,我與你有啥賬好算?」
「哎,這就不對了。看你是個老鳥,我們哥幾個讓你三分,別不識相,給臉不要臉。」
「你,你,你到底要干什麼!」汪有志火了。
光頭笑了,說︰「發啥火也,我不是說了嗎?我們哥們不跟你這熊**老頭兒一般見識,但你給我們經濟上造成的損失必須你來償還。」
「什麼經濟損失要我償還,我欠你什麼了?」汪有志質問道。
光頭笑著說︰「你以賣菜來創收,我們以掏腰包來創收,大家都在奔小康嘛。我沒影響你賣菜吧?沒偷你的西紅柿吧?可你阻擋我做活,影響我創收,本來我可以多干點活,偷他十來個人沒問題,可叫你一攪活,我的活也干不成了,所以,我的經濟損失你必須得補。這樣吧,叫你補多也不好,你就把那身上的錢都拿出來吧。」
「什麼?憑啥?」
「憑啥?就憑你多管閑事,快掏!不然老子對你不客氣了!」那位黃毛青年說。
汪有志惱怒極了,他絕不向這幫兔崽子低頭,他說︰「好,我掏,我的錢全都給你。」
說罷,他往車子里模索,忽然間,他抽出一根打氣筒,對著那位光頭就打了過來。
那光頭一身的好功夫,只一個閃身,便躲了過去。可汪有志的氣筒卻因氣管一甩,夾在了車欄的鐵縫里,一時卻拔不下來。黃毛趁機上前,朝汪有志背上深深地扎了致命的一刀,頓時,汪有志全身血流如注。
汪有志回頭看了他們二人,口內吐出一大口鮮血,說︰「好,好,我要死了,錢你們拿去,可老子得站起來,老子要在你們面前站著死!」
兩個小偷搶了錢,互相瞪了一眼,呆了三秒鐘。光頭說︰「不好,快跑!」
汪有志捂著咕咕往外涌血的傷口站了起來,眼直直地瞪著兩位盜賊,接著就「呼咚」一聲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