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季節,一切都顯得那麼的蕭瑟。道路兩邊的梧桐樹上零落的掛著幾片葉子,隨時都會被秋風吹落。路上鋪了厚厚的一層落葉。無數的葉子被風刮起飄在空中旋轉,旋轉,然後又不知被吹向了那里。此時我正坐在去N市的車上目睹著這一切。是的,那邊的一切已經準備妥當。
今天是10月10號。是新店開張的日子,一大早我就來到店里準備。穿紅色的天鵝絨旗袍站在門口迎接客人。我的朋友很少,但也都來捧場。蓮姐帶了個男士來,瘦高個,目測應該有180以上,三寸長的頭發梳的油光滑亮,帶一副半框眼楮,皮膚黑黃。一看就是夜生活多頻。他來到我身邊指導我應該怎樣穿衣,他說,你是老板,這樣的場合,你怎麼能穿成這樣?我問「那我應該穿成什麼樣?」「當然是套裝了!」我微笑看他,不再說話,對于沒有教養的人,沉默是最好的武器。他果然覺得無趣不再理我,卻坐到了旁邊的沙發上去指導別人。
中午吃飯時,我看蓮姐上洗手間便跟了去,終于有機會問她為什麼找了個這樣沒有品位的男人。蓮姐說,我這輩子已經不打算結婚,如今年齡這麼大了,找他也只是為了互相慰藉。我已經無言以對,對于女人來說,歲月真的是一把刀子,它能在人臉上刻上痕跡,也能消磨掉人的自信和無所謂。
晚上我帶蓮姐和小雯去一個叫」寂寞夜歸人」的迪吧去蹦迪。240塊錢一打啤酒就可以撈到一個看演藝的桌子。我們早已經過了活蹦亂跳的年紀,來這里的目地很明確,那就是喝酒。在這個嘈雜的環境,三個人無聲的干杯。每個人都滿懷心事。
我拿著酒杯看T型台上那個表演的男子,披肩長發被汗水浸濕。濕嗒嗒的貼在臉上,距離太遠看不清他的五官。他賣力的邊蹦邊唱,衣服上閃亮的珠片在七彩霓虹燈的照射下光彩奪目。他每唱完一首歌就會在眾人的喝彩聲中仰著頭喝幾瓶啤酒。觀眾無情的打著拍子喝彩。
我旁邊的桌子上坐著三個穿白色襯衣,藍色西服的男孩,一看就知道是某個公司的白領。看年紀都只有20幾歲的樣子。環顧四周,因為光線昏暗,只看得見寥落的黑影在三三兩兩的聊天踫杯。
我無聲的喝酒,在頭開始暈的時候被人拉起,是隔壁桌的一個男孩。他說,咱們去跳舞,我看向T型台,那個表演的男人已經不見,現在台子上站滿了人,他們扭動著腰肢,揮舞著雙手,在有彈簧的台子上跳舞。好,跳舞。我被他拉著站在了舞台上。蓮姐和小雯也跟了上來。我們瘋狂的舞動,仿佛回到了青春年少。然而,我的意識開始模糊,酒精在我體內起了作用。我突然有了想吐的感覺。只好倉促跑下舞台向衛生間沖去,那個男孩跟在我身後,他一直扶著我,怕我摔倒。他送我到女衛生間門口,我沖進去嘔吐,然後弄干淨自己出來。看見他還站在那里。「呵呵,謝謝你!」我笑著說道,同時感覺到自己笑的時候肌肉僵硬。要多傻氣就有多傻氣。他說︰「你醉了,我扶你回去。」他又過來扶著我走向座位。然後他就坐在我旁邊的座位上。我看見他拿起我放在桌子上的手機。但是視線已經模糊。我模起喝了一半的酒瓶繼續仰頭灌下。我喜歡這種感覺,醉了,我就可以安安穩穩睡個好覺。或許,我還可以毫無顧忌的大哭一場。我模糊的感覺有個人從我手里奪走了酒瓶,我便又伸手去桌子上模,然而,那只手被他握在手里……
醒來時外面已經艷陽高照。頭疼欲裂。想要坐起來,渾身卻沒有力氣。看看旁邊,我,小雯,還有蓮姐正躺在一張床上,而她們此刻還在酣睡。我想起了那個迪吧,那個沒有看清模樣的男孩。拿起手機想要看看幾點了,卻發現有一條未讀短信躺在那里。點開,是一個陌生的號碼,內容是︰「怎麼樣,好點沒?醒來後記得多喝水,還有以後幾個女人出來一定記得留一個不要喝酒。」「我回復兩個字「你是?」很快,他的短信就又回了過來︰「我是昨晚在你旁邊桌坐的那個人,我叫楊。」我想我終于明白,是那個叫我跳舞,扶我去衛生間,又搶我酒瓶的男孩,一定也是他送我們三個女醉鬼回的家。
為了表示感謝我請他吃飯,地點選在市中心的雅泰來西餐廳。那是我常去的地方,喜歡那里的環境,寬敞的大廳,潔白整潔的地板。舒適的沙發座椅,音響里放著班得瑞的輕音樂。如果有興致,可以拿一本書去那里看。只需要叫一杯紅酒就可以坐整整一天。我到時,他已經在餐桌前等了。他是個守時的年輕人。我第一次在白天看見他的臉,陽光下的他比那晚看見的他更加的高大英俊。他長著一張女圭女圭臉,頭發烏黑整齊,它們被收拾的服帖妥當。濃黑的眉毛,大眼楮的眼角向上,嘴角也是向上,鼻子挺拔,牙齒白而整齊。皮膚白皙。看起來非常的陽光。
他自我介紹叫楊,在一家飲料廠做主管。24歲。呵,小我7歲的大男孩。那頓飯吃的很愉快,楊是個非常陽光的男孩,跟他相處會讓人感覺放松。臨別時我告訴了他我的店面地址。他也告訴了我他的。互相交換了QQ號碼。
第二天下班,剛出門就看見他站在門口。他提了一箱飲料送來給我,說是單位發的,他喝不了,就當感謝我昨天的那頓飯。我爽快收下。對于一個不願意欠別人人情的人,不收他反而會覺得不舒服。多了一個朋友讓人感覺心情愉悅,雖然在我眼里他只是小弟弟。
我每天忙碌自己的生意,兩個城市來回顛簸。有天他居然來我在N城的店里找我。他說來這邊辦點事,順便看看我。他說︰「能賞臉喝杯咖啡嗎?」我回答︰「當然,不過必須我來請客。因為我算是半個地主,應該盡盡地主之誼。」他說︰「你一直跟每個人都分的這麼清嗎?」我笑︰「女人唯一不被人看輕的地方就在這里。不能因為自己是女人就應該總白吃白喝。這樣會被人瞧不起。」他用贊賞的眼光看向我,不再堅持。
這次會面使我了解他更多些,他上過大學,在大學里談了一個女朋友。現在同居在一起,因為暫時買不起房子因此還沒打算結婚。現在的80後,能自力更生,不依靠家里買房的人還確實很少,我因此對他刮目相看。我們有共同的愛好,喜歡古詩詞。對文學有相同的見解。他說,欣賞我的堅強不屈和博學多才。比很多他接觸的時髦女孩多了許多高貴的品質。對于他這麼高的評價我自覺慚愧。而我也對他欣賞有加。這樣的男孩,現實中已不多見。從咖啡館出來他堅持送我回店里,即使是打的,他也要坐在車里把我送到再坐車回去。他是有教養的男孩。
好像只是一夜之間,樹上的樹葉已經落光。西北風肆無忌憚的橫中直撞。听得見呼嘯的聲音。外面天寒地凍。我的兩個店生意也逐漸火爆了起來。而我,每天依舊忙碌。每天下班在溫暖的有暖氣的房間里上網。最近跟外界接觸的已經很少。只是小雯偶爾會來我的家里小坐。有時候,她會帶一打酒,幾個小菜。我們坐在地毯上邊喝酒邊聊天。獨身的女人獨有自己的一片小天地。自由自在,無拘無束。只是每個人心里都有一段回憶。喝酒是為了緬懷過去。而喝醉是為了忘記悲傷。有時候我們一人手里拿一瓶酒,以隨便的姿勢橫七豎八的或躺或坐。就可以打發掉很多時光。很多時候我們都會喝醉,清晨醒來時頭疼欲裂。那時,我會看見陽光透過樹葉的間隙斑駁的打在厚厚的窗簾上,窗簾被風吹起再落下。陽光也會跟著跳躍。黎明時分,萬籟俱寂。清晰的感覺自己在蒼茫的天地間行走,眼前白霧茫茫,看不見路,只能盲目的亂走,而身後是黑暗的看不見的黑洞。不敢回首。
有天夜里楊在QQ上突然說他跟女朋友分手了。我點開視頻,他披著條毯子坐在電腦前,頭發凌亂,面容憔悴。眼楮里充滿血絲。我沒有問緣由。只說,你等著,我來找你。打的到楊的住所很快,只需要10分鐘便到。我敲門,他開門,臉上有明顯的淚痕。他住的是一室一廳的房間,里面凌亂不堪,所有的東西都扔在地上。有書,有礦泉水瓶,有剃須刀。還有衣服。我幫他整理好,從冰箱里拿出一瓶酒,喝了一半的小糊涂仙。是烈性酒。我說,楊,我們喝酒。幫他倒上一杯,自己也端起酒杯。沒有菜,什麼也沒有,只有酒。我說,楊,其實沒什麼。道不同不相為謀。她現在離開你總比你們結婚以後再離婚要強百倍。他說,菲,你不知道,我為她放棄了去北京發展的機會,為她拼命的掙錢,而她一直都沒有工作,我掙的每一分錢都是為了她和我們的將來打算。可是,她居然嫌我沒時間陪她跟別人跑了……我突然很想笑。這樣的女人她根本配不上你,真的,我說。你能干,有才氣,有闖勁。你以後一定前途無量。她這樣的女人根本配不上你。你無需留戀。我向他說起我的婚姻,這是我第一次跟一個人說。我說︰「我曾經愛過一個人,但他拋棄了我。我嫁給另外一個人,他沒有能力養家,為了生活,我努力拼搏。而他剛開始總是抱怨我沒時間陪他,後來就吵架,他說我太強勢,他有受壓迫感。再後來他就跟一個女人好上了。我不知道這一切究竟該怨誰?是我的命不好,還是因為我的性格。總之,剛離婚那陣我痛苦的想死去。因為,我還有一個孩子。離婚以後他就再也不讓我見她。」我說︰「楊,有些事情其實就是這樣。你無法預知,不能重復,但總要面對。所以,你可以痛苦一陣子,但不能放棄希望。你應該振作。我們都應該振作起來。」說完,我發現自己淚流滿面。楊看著我︰「我不知道這些。對不起,揭開了你的傷疤。」「沒什麼,這些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們都應該為自己而活。」我舉起酒杯。他跟我踫完,一口喝盡。我終于撲倒在桌上,痛哭流涕。楊過來抱我,他把我抱上床。自己也躺在我身邊。然後他開始吻我。解我衣服上的紐扣。我們在酒精的作用下瘋狂纏綿……
第二天醒來已經是中午時分,楊不在我的身邊。桌上留了張紙條,紙條上一把鑰匙。我拿過來看。我上班去了,你好好睡一覺。這是我房間的鑰匙,以後你就是這個房子的女主人。可以隨時來。我穿好衣服去衛生間刷牙,洗臉。然後帶著鑰匙離開。
晚上,我們在QQ上互相問候。我看見對話框上面顯示他一直在輸入,又停頓,再輸入。但很久卻沒有下文。就發了一句,我累了,先下了。就關了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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