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屏幕上一個男人正在對一個女人吼叫。他們的家像個戰場。到處一片狼藉。女人捂著臉嚶嚶哭泣……
我在黑暗中擁著被子坐在床上看借來的碟片。迪迪臥在我旁邊。深夜，萬籟俱寂。電視上不斷閃現的畫面在空寂的房間投射出光怪陸離的圖案。有時候打在我的臉上又迅速幻滅。
我拒絕一切男人走進我。所以寂寞總是糾纏著我。沒事的時候借來很多碟片在深夜一張張的播放。看屏幕上的男人或女人的悲傷，焦躁，失望，高興，痛苦的臉，直到天亮。
第二天晚上，我或許會一個人來到都市夜歸人喝酒。有時候還是那個長頭發男人在痛苦的表演。有時候是一個黃頭發，穿露臍裝的女人在寂寞的歌唱。我依然看不清他們的臉。我只是躲在角落里喝酒。呆呆的看放在桌上的手。深夜再獨自回家。
或許，在某一天，我也會一個人去9度空間。坐在二樓靠樓梯的位置，看樓底下形形色色的人。我在夜里游蕩，像個幽靈。但走到那里都是跟寂寞為伍。它從來不曾舍棄我。
高跟鞋是我的伴侶。穿上它會讓我顯得挺拔。會讓我看起來高傲且氣質非凡。更喜歡它敲擊在寂靜的夜里的長街上的聲音。噠，噠，噠……會讓我感覺自己是具會呼吸的**。
有天夜里，看著對面的楊，我說︰「你怎麼也會來這里？」他說︰「我是來這里找你的。」我笑，幻覺。幻覺……然後痴痴的笑。把喝剩的殘酒仰頭灌下。我感覺真的有人奪走我的酒杯。把我的手握在他的手里。我仔細辨認。原來真的是楊，他來都市夜歸人找我。他拉我起來，擁抱我，抱的緊緊的。他說︰「讓我照顧你，菲，讓我照顧你……」他低下頭吻我。我狂亂的迎合他。他抱起我，把我放進出租車里。
他抱著我回他的住所，把我放到床上。然後吻我的眼楮。我的眼里流著淚。他在我耳邊呢喃︰「菲，以後我不會讓你流淚。我會照顧你，會愛你到永遠。」他替我月兌掉衣服。然後再月兌掉他自己的。我們流著淚纏綿。直到疲憊不堪……
第二天醒來，他躺在我旁邊，正側著身子看我。我笑著問他︰「你是在數我臉上的皺紋嗎？」他說︰「你的皺紋是我的陷阱。我身陷其中不能自拔。」我說︰「有一天你會後悔。後悔喜歡上一個老婆子。」他說︰「除非我也變成了老爺子。」他又來吻我。我笑著打他，他抓住我的手，把它握在手里，然後吻我。我開始變得意亂情迷……
這天，我們去超市買了菜，然後在廚房做飯。他從後面抱著我，把頭貼在我的頭上摩挲。他說︰
「菲，我們結婚吧。」我說︰「好，但是我們要征求老人的意見。」他說；「不用了，我們可以在這兒領了證再回去告訴他們。」我說︰「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你怕你的父母不會同意。但我不能讓你做個不孝子。」他說︰「那好吧。過段時間我們回我家。」我看見了他眼里閃過的不安。
我依然住在我自己的住所。楊每天會買了菜過來，我們像對夫妻一樣生活。
美麗的咸陽湖依舊載著很多人的愁思流向了遠方。我想，，它也會載著快樂吧。
小雯回來了。有天夜里她打電話說︰「來9度空間。」我放下電話就趕過去。她已經喝的酩酊大醉。看見我，嘿嘿的傻笑。
她抓住我的胳膊從座位上站起來。「菲，我去找他了。」然後又滑了下去。像一灘爛泥。我說︰「我知道。」我叫來楊，他把她抱上車。然後把她送回到我那里。
他把她放到我的床上，然後說︰「我回我那里去了，你們慢慢聊。」我點點頭︰「路上注意安全。」他攬過我，在我的額頭印上一個吻。「我知道了，拜拜。」我說︰「拜拜。」我坐在床頭看小雯。她穿的白色體恤和牛仔褲已經很髒。我幫她把衣服扒掉。用熱水給她擦拭身體。她歪著頭哼哼唧唧。跟我對抗。迪迪在床下歡跳。它總是喜歡跟人爭寵。
我不敢睡覺，怕她醒來鬧騰。開了電腦，冰刀還在。我說︰「冰刀，小雯回來了。」他問︰「還好吧。」我說︰「我不知道。要等她醒來。」他︰「哦」了一聲。
小雯開始有了反應，酒精開始在胃里翻江倒海，她爬在床頭嘔吐，我趕忙拿來垃圾筐。房間里馬上一股刺鼻的味道。我把窗戶打開。夜晚的冷風吹進來。讓人清醒了不少。等她吐完。我說︰「小雯，你去洗洗澡吧。這樣舒服些。」她拿著我的睡衣進了浴室。我幫她鎖好門，靠在門上跟她聊天。她說︰「菲。你說我是不是錯了？」我說︰「是你太執著了。」
她說︰「那天你給了我資料。我就立即加了他。我沒想到居然真的是他。他現在在杭州。第二天我就買了機票去找他。在機場給他打電話。他很驚訝。但還是來接了我。他說︰「小雯。這麼多年你還是沒變，還是那麼的執拗。我說︰「但你變了嗎？」他說︰「生活有時候真的會改變一些東西。我不能免俗。」我看向他，他的容貌是比以前蒼老了許過，消瘦了，滄桑向刀子一樣刻在了他的臉上。他帶我去吃飯。然後，在附近的賓館開了房間。他幫我用卡開了房間門。」
她開始哭泣。哭完了又繼續訴說。我在外面拍門。小雯。她不斷的訴說。聲音微弱。但我還是听明白了。
他幫她安排好了一切，打算離去，他說，小雯你好好睡一覺。我明天來看你。在門口她從後面抱住了他。她說，夜雨，再陪我一會兒吧。他不忍拒絕。留了下來。他在房間里看電視，小雯去整體浴室洗澡。她裹著浴巾出來。站在他面前，他呆呆的看她。她把浴巾松開。讓它從自己光滑的身體上滑落。他企圖掙扎，他說，小雯，你。然後把頭轉向了旁邊。小雯摟住他的脖子，把他的臉轉過來︰「夜雨，這十幾年來我一直都在想你。一直都在找你。當年我離開你，這是我這輩子都後悔的事。我不想再後悔。她踮著腳吻他。他終于抵抗不住，開始回吻她。把她抱上床壓在她身上……她不斷索取，他不斷給予。她們停止了又開始，開始了又停止。這麼多年的情感壓抑終于爆發。她要讓他補償給她……他們終于疲憊的睡去。
凌晨時分，小雯醒來。看見他睜著眼楮發呆。他說︰「小雯，我已經結婚，有了自己的老婆孩子。她為了我舍棄了很多，從大城市嫁到了我們那個窮山溝。甚至不惜跟父母決裂。這麼多年她一直辛勞的操持我們的家。為我帶大孩子。我這樣是對不起她。小雯突然覺得愧疚。她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子。敢做她想做而不敢做的事。她佩服她也感激她。她幫她完成了一個夢。照顧童夜雨的夢。她說︰「我從來不想奪走你，我會離開。我只是想從我自己編織的夢里走出來。只有你有這個能力。我對你心存愧疚。這麼多年我一直生活在夢里。有時清醒，萬念俱灰。那種感覺真的太可怕。所以我需要有信念。你是支持我信念的那個人。為了找到你，我強迫自己努力。我感覺活下去才有希望。」他說︰「小雯，你該清醒。雖然清醒讓人恐懼。但你要戰勝它。我會戰勝它，可是不是現在，現在我只想擁有你，哪怕只有一刻。等我離開。永不再見。她又開始吻他。他無法抗拒……
她在那里久住。租了他廠子附近的房子。買了鍋碗瓢盆，為他做飯。她像個妻子一樣等待他回她哪兒。他說，小雯。你不能再繼續這樣。她只是笑。他還是會去。但總是被自己的愧疚感折磨。小雯說︰「我若離去，後會無期。」所以我要盡量多陪陪你。他說︰「這樣只會讓我覺得自己是個罪人。」
他慢慢來的少了。小雯打他電話，他說，我在加班。很忙。她說你不來我就死。他無奈的答應。她看見他又笑逐顏開。
她終于看到了海市蜃樓的幻滅。感覺越來越強烈。她看到了他眼里的絕望。他說︰「小雯，我會崩潰。」小雯笑。我還你自由。她去買了機票。她堅持不讓他送。她說，永別了夜雨。永別了……在她租住的房間里，她最後一次吻他。然後。提著她的行李離開。
她說，我的夢破滅了，我終于清醒了。我說，你的感覺我已經嘗過。我說過，你愛的那個人永遠藏在歲月里，現在的童夜雨他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了。生活賦予了他很多東西。他必須承擔責任。她說，你說的一切我都明白。只是他是支撐我信念的人，現在一切都幻滅了……幻滅了……
我感覺到不對勁，我拍門，小雯，小雯你在干什麼？我打楊的電話，他很快趕開。用身體撞開門。小雯躺在浴室里。地上一片殷紅。血是從她腕上流出來的。那個傷口很深，肉向外翻著。我用浴巾把她裹住，然後讓楊把他抱出去。我在路上不停呼喚她。小雯……小雯……小雯……她的絕望我能體會到。她一直活在自己編織的夢里。不願意面對現實。但現在夢破碎了。她內心的聖殿轟然倒塌。所以她選擇結束。可是小雯，你知道嗎？你的經歷我何其懂得。但我們不能放棄希望。只要我們活著。就一定會看見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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