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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頭目再度結結巴巴說不出話,炎族的威望今時今日已經大大超過南陶,她自己也知道南陶在各部落眼中遠不如往日那般德高望重。她若說炎族不守信用,炎族卻明明白白把肉送過來了,只是沒像往年那樣送到他們小山上而已,若說南陶不守信用,她實在說不出、不敢說那樣的話來。
常慧慧只給了她兩個選擇,她一時腦子混亂沒想到第三個別處去,只在這兩個「呢」字中間打轉兒,急了滿腦門的汗,只好說︰「那我回去跟我們孤酋長報告一聲。」
常慧慧這才放下咄咄逼人的神色,臉色瞬間就變得溫和了,對其他人部落的人說︰「南陶部落忘了帶獸皮,我今年就直接把獸肉交給南陶的族人了,請大家給我做個見證。」
各氏族多有崇敬炎族的,她話音剛落就有人附和,說炎族確實講信用,還專門到交換會上等著他們來領取獸肉。
終于不用去令人晦氣的南陶部落,常慧慧吐出胸中濁氣,這下,南陶部落再也找不著她的事了吧?
每次去南陶部落少不得出一些妖蛾子,沒一次是美好的回憶,為送獸肉而去更是提醒她炎族受到的委屈和屈辱,她實在有些畏懼那條路了。而孤酋長在被霍虛拒絕之後就有些陰陽怪氣,她更不願意見這個包藏禍心的女人。
看著南陶族人急沖沖帶著獸肉回部落的背影,她心里總算是暢快了一把。
哪知,人算不如天算,第三天中午,孤酋長親自來了。應該說是被常慧慧逼出來了。
「慧慧酋長,你們部落今年豐收,可不可以用食物跟我們交換陶罐?」孤酋長看起來像是沒有任何辦法走到絕路了,哀求地望著常慧慧,有點孤注一擲的味道,一見到她就直接說出自己的目的,想必在路上就已經想好說辭和打算了。
這時,還有十幾個部落在等著和炎族一起離開,他們詫異地望向孤酋長,她的表情又難堪又驕傲,想到素來南陶部落趾高氣揚,甚至交換次品陶罐仍是一副恩賜的樣子,那麼孤酋長的表情這麼豐富也需要觀眾啊。索性將剛剛收拾好的東西放下,幸災樂禍地期待著孤酋長更精彩的表演。
孤酋長卻沒有注意到周圍的動靜,那些窮困的部落根本不在她的眼里,她只緊緊盯著常慧慧,看著她的嘴巴一張一合,她的心就在這一張一合之下揪成了幾根麻花。
「孤酋長,我們部落收獲多,要供養的人也多。發給每個部落小獸皮上的獸肉之後,我們部落的生活就很窘困了,交換來的食物只是勉強夠吃而已,實在沒有多余的食物交換陶罐。」
常慧慧初時見到她的臉很是吃了一驚,隨後前後一想也就明白了,與孤酋長的緊張相比,她的鎮靜近乎于殘忍,而這些年來大大小小的事也經歷不少了,睜眼說瞎話的本事更是見漲。
這里的大多數部落參觀過炎族,對炎族山洞的情況,他們自認為了如指掌,常慧慧的話沒有任何可疑之處。
孤酋長單薄的獸皮衣服在初冬的寒風里可憐地顫抖。她仍不放棄游說︰「我們可以少換一些食物。慧慧酋長,陶罐放置幾年幾十年都不會壞掉,今年你們不用,總有用得上的時候。」仿佛沒听見常慧慧的解釋一樣。
若不是為了在各部落面前落個好印象,常慧慧恨不得打這女人一巴掌,什麼不好學,去學那些自以為是、自說自話做什麼?
「孤酋長,你要這麼說,不听我的解釋,我就沒辦法跟你談下去了。冬天就要來了,我的族人還等著我回去過冬。」
她不再跟孤酋長周旋,徑直招呼族人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任何一個有責任心的族長可能都會做出這樣的事來——孤酋長像隻果砸在地上一樣「咚」一聲跪了下來。
「慧慧酋長,我南陶部落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如果你們不跟我們交換陶罐,我們今年都要餓死了呀。無論你提什麼要求,只要你肯跟我們交換,我都會答應你的。」
孤酋長一邊說一邊竟然磕起頭來,一臉的急切,生怕炎族真的離開了。
酋長的叩頭。這是天神才能得到頂級待遇。
常慧慧若是不答應,那就是不識相,那就是不仁慈。當年,她只一跪,還沒磕頭呢,一字眉女酋長就答應饒了北岸諸部落的性命,如今這孤酋長的一跪,對各族人來說那是相當震撼了。
估計明年春天,孤酋長的經典一跪就會傳遍整個森林了。
常慧慧對這個能放下尊嚴乞求交換的女酋長著實有點佩服,這個女人有點聰明,但是為什麼一定要走她姐姐茶酋長的老路子呢?
茶只做陶罐不願采集,算計炎族,這兩點孤酋長學得一點不落。她沒從血的失敗中吸取教訓,卻堅定不移地沿著這條淌血的路走下去,不知該說她堅定有毅力,還是該說她愚蠢。
這些話,常慧慧自然不會跟她說,依她那當作耳邊風自說自話的性子大概也不會听進去她的勸告,可能還會引起反彈,反認為炎族不安好心。
「孤酋長,你這麼求我,我也不好意思不幫你。天底下沒有白幫人的道理,我提出的條件是,我不與你們交換陶罐,但我可以與你們交換小獸皮,就是我炎族承諾給各族獸肉的小獸皮。」常慧慧看著她的眼楮說,把憐憫之色表達得恰如其分,剛好足以引起孤酋長的怒火。
孤酋長還是個有點自制力的人,沒有忍受不住屈辱而跳起來跟她打一架或者受不得屈辱直接跑開,這女人也是真的沒法可想了,又舍不得獸皮,眼底浮起淚光︰「為什麼不要陶罐呢?」問得很輕,仿佛用了全身的力氣去問這句話,且沒有讓淚水流出來。
連常慧慧自己都有點可憐她了,孤酋長雖然年齡不大,但是這個時代的人老得快,皺紋多,九斤兒都能叫她一聲「老女乃女乃」了。
常慧慧扶起她,語氣變得溫和,不再是冷漠︰「孤酋長,你們部落有難處,也請你體諒我們的難處和需要。我們本就沒有很多食物作交換,而我們部落也不需要更多的陶罐。」
說完,見孤酋長不苟同的神色,又補上一句︰「若你實在不能接受,我也沒辦法了。孤酋長,你一次交換了獸肉,再去交換植物種子,可保你的部落在今年冬天不被餓死。」
這次孤酋長是實實在在听進去了,被雷轟過似的點了點頭,同意這場交換。
雙方討價還價之後,常慧慧以比去年多出半頭貓王肉的交換價值換回了今年唯一通過交換得來的獸皮。
孤酋長在得到獸肉之後馬上詢問炎族是否可以交換植物種子。炎族的獸肉流入交換集會,使得獸肉的交換價值降低,而參加交換的部落很少了,不然,她也不會有這經典一跪一叩頭。
「孤酋長,我們部落就是因為食物不夠吃才要用肉換草籽。請你去別的交換集會上去換吧。現在冬天才剛剛來臨,應該還有很多部落在外面交換。」常慧慧好心提醒她,別在炎族這里浪費口水和力氣了。說這話,心里也幸災樂禍了一回。
孤酋長面露不悅,連番遭到拒絕和受氣,讓她說話時帶上了怨恨。但是她知道情況緊急,苦說無果之後便不敢耽擱,當即帶人火速奔往別的交換集會,壓根忘了這里還有十來個其他部落。也可能是因為她太尷尬了,直到她離開的時候臉頰還是紅紅的。
與南陶部落的梁子早就結下了,常慧慧早就不在乎南陶部落的態度,管它是好是歹,總之都沒安什麼好心就是了。反正南陶部落至少現在和未來的幾十年動搖不了炎族,那就足夠了。
依她本意,是不願與南陶交換小獸皮的,因為炎族在南岸不會住得長久,但是南陶部落值得交換的也只有這麼個東西,順便氣一氣孤酋長,平一平她胸中的郁氣。
南陶部落換走的是炎族回程的口糧,這樣回去之前只能吃素了。獵手們對南陶部落更加沒有好感。
拖運的東西比較多,眾人的行程就放慢了。九斤兒很有眼色地在這個時候詢問各種他早就想問的奇奇怪怪的問題。常慧慧氣了一回孤酋長心情好就充當《十萬個為什麼》。
「媽媽,鳥的羽毛為什麼是白色的啊?」
「因為天上的白雲是白色的。」
「可是天上也有烏雲啊。」
「所以,這個世界上也有黑色的鳥啊。」常慧慧馬上回答。
九斤兒一想也對,但是他總覺得有不對勁的地方,小腦袋瓜一時想不出端倪,皺著小鼻子有些委屈,如此糾結來糾結去,打個盹就丟下不提,醒來又去問下一個為什麼。
諸如此類的問題層出不窮,常慧慧疲于應付,就讓那個斜眼的獵手給他表演箭射枝頭鳥的把戲。
九斤兒第一次見這種真實的傳說中的挽弓射箭,那人長得不怎麼樣,擺的姿勢卻漂亮得很,準頭也極高,指哪打哪。小家伙很快迷上了這種酷酷的姿勢,每每到了原地休息的時候就鬧著斜眼要學。
斜眼纏不過他,跟常慧慧說了一聲,常慧慧樂得把這個磨人精丟給別人,爽快地同意了,並專門給他做了副小弓。
斜眼就成了九斤兒第一個弓箭上的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