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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1章操控棋局不當棋子
這頓飯非常盡興,可以說是盡歡而散。
飯桌上,彭遠征與焦念波這些隊員們打成一片,非常火熱。以他前世今生數十年的人生閱歷和胸中丘壑,想要刻意跟這幾個年輕氣盛的大學生搞好關系,不過是信手拈來的事情。
馮倩茹卻說話極少,面帶矜持的微笑,卻基本上不太攙和眾人的酒間談笑。她一貫比較矜持和內斂,加上她的高華出身,所以眾人也都覺得很正常。
只是彭遠征明顯感覺到馮倩茹其實一直都在用一種極其復雜的目光打量著他,眸子里閃爍著一絲絲不為人知的異樣光彩。
彭遠征眼角的余光從馮倩茹高華秀美的容顏上掃過,心頭卻是漸漸篤定起來。
對于父親的身世,他的把握性是比較大的。而這枚龍紋玉佩對于馮家人來說,肯定耳熟能詳,馮倩茹不可能認不出這枚玉佩來。而事實上,馮倩茹的表現已經證明了這一點。
所以彭遠征斷定,馮倩茹中間借故去了一趟洗手間,無疑是打電話向家里通報去了。
如果馮家人重視,接下來就會有下一步的「動作」,這意味著馮家老爺子尋親之心一直都比較濃烈,他的認親成功幾率就會很高;而反之,則意味著相反的結果。
彭遠征發現馮倩茹不斷地抬腕看表,眉宇間不經意地透露出一絲焦躁和不安來。他心頭一動,就裝著酒醉起身來向眾人告辭。
「彭教練,怎麼這就要走?再坐坐吧。」馮倩茹見彭遠征要離開,不由有些發急,起身勸道,同時向焦念波使了一個眼色。
焦念波立即扯住彭遠征的胳膊,嘿嘿笑道,「彭哥,不行,你不能走,你的酒量我還不知道?這點酒算什麼?不行,咱們得繼續喝,不醉不歸!」
「是啊,繼續喝,不能走啊,彭教練!」其他幾個隊員也跟著勸。
彭遠征醉意朦朧地笑著擺了擺手道,「不行了,不能再喝了,下午我還有事,就先走了。感謝大家的盛情,明天,明天我回請你們。」
說著,彭遠征看似晃蕩著身子不勝酒力其實很巧妙很靈巧地擺月兌了焦念波幾個人的拉扯,沒等眾人反應過來,就大步走向包房門口,然後推門而出。
馮倩茹輕輕跺了跺腳,追了出去。
可等她追出去,彭遠征早就失去了蹤跡。
馮倩茹輕輕抿著嘴唇,皺著好看的柳眉兒,也沒有回包房,而是直接去了酒店大堂。
不多時,一個戴著黑色墨鏡身穿白色襯衣頭發梳得一絲不苟腰桿筆直的中年男子大步而入,馮倩茹立即迎了上去。兩人對面站著,小聲低語著。
在酒店樓梯與大堂的拐角處,彭遠征靜靜地站在那里,凝視著兩人,心念電閃。
這中年男子穿著簡單嚴肅,卻是氣度不凡,從馮倩茹的表現來看,基本上可以斷定是她的長輩。兩人站在大堂里簡單說了幾句話,中年男子就匆匆而去。
彭遠征透過大堂的落地窗戶,發現他上了一輛軍方牌照的軍綠色越野吉普車,便猜測此人正是她的二叔馮伯林,某野戰師師長,即將晉餃少將,升遷為某集團軍司令部參謀長。
彭遠征長出了一口氣。
馮伯林親自過來,表明了馮家對此事的高度重視。
但彭遠征卻不想如此倉促地就跟馮家的長輩會面,因為他深知這種高門大戶門庭森嚴,其暗藏的機鋒和波瀾,遠非常人所能想象。
他不得不慎重再慎重,因為中間存在一些不確定的因素,甚至可能存在一定的風險。
這次認親,對他來說是一次改變命運的機會,也是一次挑戰,還是一場棋局。他要慢慢地、竭盡全力地將棋盤操控在自己手里,緩緩推動棋局的進展,而避免自己被人當成棋子而無法抗拒。
這枚龍紋玉佩曝光,引起馮家震動是必然的。
彭遠征心里明白,也許就在今天下午,馮家就會動用高深的權力人脈背景,將他的出身來歷查一個水落石出。雖然只有「彭遠征」、「京華大學中文系91屆畢業生」這些簡單的信息,但以馮家的能量,查清彭遠征並不難。
彭遠征不怕查,他就怕馮家不查,無動于衷。
只要馮家肯查,就一定能發現彭遠征的父親彭玉強具有與眾不同的身世,他的父母是養父母。而順藤模瓜,馮家人還會發現,彭玉強的養父母是建國前從江南逃難至江北定居此處的外來戶。
彭遠征在進京之前,去村里找村支書開證明,無非是為馮家人的暗中調查做個鋪墊罷了。
種種的信息綜合起來,縱然沒有真正見到龍紋玉佩以及馮老爺子手書的認親文書,也足以真正驚動身居大內的馮老爺子了。
而反過頭來,馮老爺子一定會非常迫切地想要見到彭遠征,驗證一下彭遠征手里的龍紋玉佩是真是假,究竟從何而來。
所以,彭遠征必須要給馮家留出調查的時間來。現在,還不到他出場的最佳時機。
當天下午,彭遠征找了一家照相館,將手里的龍紋玉佩和馮老當年的手書拍了照。在沒有相當的把握之前,他是不會將這些證據交出去的。這不僅是慎重,還是一種自我保護。
第二天,彭遠征並沒有去京華大學,而是去了京華大學的圖書館,在里面看了一天的書。
馮倩茹一大早就帶著京華大學太極拳表演隊的隊員們趕到了體育場上,整整等了一個上午,也沒有見到彭教練,心頭煩躁不安,也沒心再演練,就直接回了家。
果然不出彭遠征所料,僅僅是昨天下午和今天上午的短暫時間里,馮家就遙控著查清了彭遠征和彭家的底細。手頭上的線索表明,這彭玉強極有可能就是馮老當年失散的兒子,如果真是這樣,偶然出現在馮倩茹視野中的這個彭遠征自然就是馮家血脈,第三代男丁。
馮倩茹的父親馮伯濤不敢怠慢,立即進了大紅門,向馮老爺子匯報。
馮老驚喜交加。當年失散的那個兒子幾成他的心結,而年齡越大,他內心深處的愧疚就越深。可是他尋找了幾十年音訊全無,如今突然有了線索,焉能不喜。
只是以馮老的身份和馮家的地位,他當然不會向尋常老人那樣迫不及待表現出來。
馮老沉吟良久,神色淡然地點了點頭道,「伯濤,你再去核實一下彭家的情況,一定要核實清楚。同時,盡快找到那個孩子,必要的時候,你當面見他一見,看看他手里的玉佩,問問他還有沒有其他的憑據了。」
「好的,爸爸,我這就去辦。不過,我總覺得有些蹊蹺,會不會是有人……」馮伯濤陪笑著,小心翼翼地觀察著馮老的臉色,輕輕試探著說道。
他固然位高權重,是國家計委的掌握實權的第一副主任,而且還是高配的正部級干部,但在身居中央核心權力層面、身為開國元勛的父親面前,他畢恭畢敬也不敢有一絲怠慢。
因為馮老不僅是他的父親,馮家之主,還是掌握這個泱泱大國命運的幾個人之一。
當然,對馮老這一輩人,縱然是作為子女,馮伯濤心里也是充滿崇敬的。若是沒有馮老這些老一輩的流血奮斗,哪里有共和國的今天。
馮老眸子里一絲寒光一閃而逝,他淡然一笑眉頭一挑,「也不能排除有這種可能性。所以,我才要你去查,查清楚。」
「是,爸爸,您先休息,我這就去查。」
馮伯濤點點頭,轉身就要離開馮老的書房。
馮伯濤剛走到書房門口,突又听見里面的老爺子輕輕喟然一嘆,「當然,也不要嚇著那個孩子了……好了,去吧,去吧。」
馮伯濤一怔,回頭瞥見老爺子威嚴的臉上那若隱若現的憔悴和哀傷,心頭一顫,扭頭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