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然睜眼,睡眼惺忪的樣子,見房里黑黑的,從外頭射進幾縷柔和的桔色燈光,床上早已沒了陸修睿的身影,抬手輕輕觸了觸枕頭和被窩,涼涼的,沒有溫度,便知這家伙出去挺長時間了。
還說讓她陪著睡會兒,才多會兒,人影兒也沒了,也不知道不好好躺著靜養野哪兒去!
敲門聲一直在持續,她剛睡醒,嗓子有點兒沙沙的,沖著房門那兒喊了聲,「等一下」,便跳下床先去開燈。
剛走了幾步,感覺有點兒不對勁兒,往身上一模,頓時咬牙切齒。
老男人這股子騷勁兒啊,到底是遺傳了誰!也沒見老爺子悶騷成這幅德行吶!
睡個覺,竟然趁她睡著扒光了她的衣服,害她差一點兒就全果地過去給人開門了,要這樣,她還不得直接羞憤而死!
慌忙去模開關,打開了燈,一室晃眼的明亮,有些恍神,竟然睡了真麼久,掃了一眼,見衣服和疊好整齊地放在她枕邊,拿起便胡亂往身上套,心髒狂跳不止。幸好她及時發現,否則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她也是,怎麼就睡得這麼沉了,啥時候被他扒光衣服也不自知,都不知這老趁她睡著揩了多少油!真是的!
平日里她習慣了對照著鏡子穿衣打扮,整理儀容,但陸修睿的房間沒有鏡子,這衣服穿上身看不了,還真有點兒不適應,只得自我感覺了番,捋了捋散亂蓬松的長發。
門一開,那咧嘴笑一臉憨樣兒的花小夏便出現在她的視線里,他恭敬又隨意地喊了聲嫂子。
笑然抬眼見外頭早已暮色低垂,便沒讓他進屋,微笑著答應,「是你,有什麼事兒嗎?」
她心說怎麼這一覺就睡到了這個點兒,陸修睿難道太餓等不及她醒來便自己去打飯了?
「噢,沒沒啥事兒」花小夏遲疑了下,還是嘿嘿笑著將手中的軍用保溫壺遞給她,「其實也還真是有那麼一點事兒。這湯是我借炊事班的爐灶給嫂子熬的,咱們這兒風沙大,空氣干燥,現在又是入秋季節,嫂子細皮女敕肉的,嬌女敕得很,所以給嫂子你熬點兒美容養顏的湯水,你可以趁熱喝,很有效的。」
花小夏說著不好意思地模模後腦勺。
「這這怎麼好意思?」笑然提著,有點受寵若驚,「你就來送湯?沒別的事兒是吧?其實也沒必要這麼麻煩的,我沒那麼嬌貴。」
她想大晚上的也不方便讓他進屋了吧,見他笑著哼唧著說「沒,沒」,以為真沒事兒。
「不不不」花小夏卻以為她要婉拒,忙擺著雙手往後退,「這湯只是我一份心意,嫂子你不遠千里過來照顧我們首長,可一定得喝。」
「噢,那好吧,謝謝你了。」其實她第一次見花小夏給陸修睿熬湯也驚著了,一個在部隊混的大老爺們兒日子過得這麼仔細,確實像陸修睿說的他就適合干文工團,「那沒事兒我就我就進去了?」
她和他也不熟,也沒啥話好聊的,肚子也有點兒餓,想著給老男人打個電話,問問他在哪兒。
「那個那個我我還真有事兒找嫂子幫忙。嘿嘿。」花小夏又撓撓頭,十分不好意思。
他知道部隊的規矩,但他也實在是沒法子,首長耍賴的功力比任何人都強。說好的,把陳雪送走就會考慮他去炮兵團的事兒,人給好模好樣兒地送走了,一回來就跟他說,重新考慮過了,還是不適合,這不明顯誑他嘛!
「什麼事兒?」笑然見他突然變得靦腆,豪爽一笑,「只要我能幫上忙的,一定幫。」zVXC。
「那行。」花小夏舒了口氣,開心道,「我想嫂子幫我和首長說說調去炮兵團的事兒,行嗎?」他是鐵了心要去炮兵團的,前任首長從不理會他的請求,只一句「沒這樣的先例」便把他給打發了,但是他知道陸首長是不一樣的,他知人善任,不會和前任首長那麼迂腐。
「這個」笑然一听是他們工作上的事兒啊,就犯難了。她怎麼插得了手?別說陸修睿不會听她的,就算听她的,她自己都感覺有點兒僭越,陸修睿說花小夏就適合干文工團,他在部隊這麼久不至于看走眼吧,她一個此前從未接觸過部隊的女人能比陸修睿眼光好?
如果是興趣,說不準花小夏現在還沒認真想清楚自己到底適合做哪個,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老男人已經看得一清二楚的情況,她硬是插一腳,這搞得就跟後宮女人非要管朝政之事,霍亂朝廷似的,她不想承受罵名,更不想因此影響了她和老男人的感情,便為難道,「你能告訴我,你為什麼一定要去炮兵團的原因嗎?」
她其實連炮兵團是干嘛的都不知道,低頭看了眼手上的湯,開始考慮是不是要還給他了,拿人手短,吃人嘴軟,果真是不錯的。
花小夏的表情有點哀傷起來,背過身,抬頭望著還未出月亮的天,娓娓道來。
「其實其實,我父親沒退伍前就是炮兵團的,他那時候才十幾歲,編制在流彈炮營的偵察班。我爺爺在抗日戰爭XXX戰役的時候,被侵華日軍出動的十幾輛坦克包圍,整整突圍了一天一夜,最後還是失敗,他們整個排全部陣亡。因為這個關系,我父親從小就喜歡研究坦克的構造,參軍後一心只想進入反坦克營,但他年齡小,只被安排在偵察班,那時候又正好趕上越戰末期,全國最強的戰斗力都被派去了戰場,我父親也熱血沸騰。去那兒沒多久,他就在執行偵察任務時,被敵軍反偵察,子彈打穿膝蓋骨,造成粉碎性骨折,傷好後,這條退就廢了,沒多久被迫退伍遣送回國。」
說到這兒,笑然看得出他心情挺沉重,也大致明白他為何一直這麼堅持想去炮兵團了。
「我父親原本是準備當一輩子兵的,就這麼回來也很不甘心,特別是從此以後再也去不成反坦克營,覺得自己一無是處,頹靡了好一陣。那會兒,文革還在繼續,我父親又是退伍老兵,雖然瘸了還是當上了紅衛兵,他就專門給紅衛兵進行訓練。75年的時候,紅衛兵抄我外公的家,我父親就是在那時候認識了我母親。後來的故事就是和大部分的電視劇一樣,我父親花了點心思救我母親,文革那場浩劫結束後,他們就結了婚,有了我。我父親非常開心,一直希望我能幫他完成這個心願。大學的時候,他因為腿部的舊疾引發了骨癌,沒多久就去世了。臨走前,一直念叨著讓我完成他的遺願。所以大學一畢業,我就來參軍,直到現在。但不知道怎麼回事,三年新兵期結束後,我就被分到了文工團,其實連我自己都不清楚,為什麼會分到文工團,這事兒我也和領導提過很多次,但他們都說我就適合干這個。」
花小夏一臉郁悶的樣子,對此百思不得其解。
「我一直沒想通的是,我各方面質素都比較優秀,絕對不會出現體系的短板現象,但領導們就是一口咬定我不合適。好容易遇到陸首長,答應我把陳雪送走後就重新考慮,但但沒想到,首長還是說我不合適,我是真不明白,我到底哪兒不合適了?」
他說著,懊惱地抓抓小平頭,「嫂子,你說我長成這樣,怎麼可能是干文工團的料?我就該是天生的炮兵,對不對?」
笑然听著,有些動容,花小夏這一家人也挺不容易,烈士之後,他又一股正氣,還有他這份一心想完成父輩遺志的孝心,精神可嘉,完全可以理解他的執著。
但她好奇的是,原來的領導也一口咬定他不合適在炮兵團,要說陸修睿看走眼,其他領導全都看走眼了?她覺得這其中該是有些隱情的吧。對于他的問題,她也沒法回答他。
「小夏」她想了想,還是沒說她的真實想法,「要不這樣,我試著和你們首長說說,但我最多只是給建議,把我對你的客觀認識說給他听,具體做判斷的還是他,我不能影響,也不能改變,你看行不行?」
心說這一趟來的,感情是給老男人的屬下解決工作難題來了,真要命!
花小夏見笑然肯幫忙,笑得合不攏嘴,忙道謝,「謝謝嫂子,太感謝了。嫂子,要是我能去炮兵團,以後我每天給你熬湯。」個到自人。
「別,別,我受不起。」笑然見他這實在樣兒,也被逗樂了。
「怎麼受不起,你是我們嫂子,你有事兒我們大家伙兒都自覺到位!」
「呵呵」笑然一時有些不知如何回應他的熱情。
「呀,壞了。」花小夏突然一拍腦袋,嚴肅道,「我忘了最重要的事兒了。」
「啊?什麼事兒?」她順勢問道。
「首長從下午開始就在操練場親自督陣大家操練,那強度比演習前還狠,警衛員說戰士們都快歇菜了,讓我回來跟您報個信兒。他們餓著肚子操練,髒點兒累點兒沒關系,反正都習慣了,但首長不行,他是首長,身上的傷又還沒痊愈,不能這麼累著!嘿嘿」花小夏之前光顧著想怎麼開口自個兒的事兒了,把這事兒給忘了。
不過,首長這公報私仇的事兒可干得真不地道啊,他一回來,警衛員就給他說了,今天嫂子被戰士們調侃了幾句,首長心疼了,正罰他們!
筒子們,我先去理下腦袋上的幾根毛,蓋著眼楮,快把倆眼戳瞎了,要還有時間,回來再使勁兒碼,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