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你看,她笑了……」蔚紹華高興的仿佛得到全世界最珍貴的寶物,滿足又得意的下結論,「她喜歡我。」
看著他因為女兒的一笑欣喜若狂,席詠深的心中五味雜陳。
是啊,有哪個「女的」能不喜歡他?尤其是被他用那宛若子夜般的黑眸凝視著的時候……
她瞬間恍神,記憶飄回從前,每當他淺笑瞅著她的時候,那帶著傲氣與霸氣的眼眸總教她不由自主的沉醉其中。
痴痴的看著眼前享受天倫之樂的父女,她唇角不自覺緩緩上揚,只是心卻依然是痛著的。
「謝謝你幫我哄她,現在可以還我了吧?我還要帶她去找住的地方。」強迫自己將腦中的柔軟回憶甩掉,她客氣而疏離的朝他伸出手。
蔚紹華收起笑容,黑眸黯了下來,深深的注視著她道︰「如果必須經過法院程序來證明她是我的女兒,那麼我會這麼做。」
她的身子驟然一震,全身突然顫抖了起來,「不……你不能這樣對我……」
「一旦走上法院途徑,法官會依照雙方的經濟狀況來判定誰能給孩子最好的照顧,詠深,我不想讓你失去她,但我也無法眼睜睜看著女兒卻不相認。」他忍住恐嚇她的愧疚,平靜的提醒。
「她是我懷胎十月、忍著被撕裂般的疼痛生下來的,你沒權力這樣做。」她雙手緊張的絞扭著,心中很明白他說的都是對的。
「是你瞞著我,才讓我無法盡到做父親的責任,對我太不公平。」他沉聲道。
「我……我曾經給你機會,是你拒絕了。」她哽咽反駁,紅了眼眶。
「所以你不再否認她是我女兒了,對嗎?」
他目光如熾,讓她無法迎視,她顫抖著唇瓣撇開臉,用沉默給了他回答。
「好,那關于丫丫的身世就沒什麼好爭議的了。這房子是我替丫丫準備的,我堅持要我女兒住在這里。」他忽然又莞爾一笑,霸道地道。
「你……」這個意思是,若她不住的話,就自己一個人滾蛋嘍?
「丫丫,把拔抱你去房間看看,你一定會喜歡的。」無視她殺人般的目光一他抱著懷中溫軟的女兒上樓去了。
「蔚紹華,你不可以這樣……」她回過神,趕緊跟著沖上樓。
「噓,你看……」他用手指抵住唇瓣示意她噤聲,然後又將視線望向女兒,像在看什麼稀世珍寶似的。
席詠深抿抿唇,不甘願的暫時先止住抗議,舉步走上前。
只見被放在粉紅色床墊上的丫丫,正喜孜孜的將手半舉在空中,開心地發出咯咯的聲音,顯然對自己的新床很滿意。
看到女兒白女敕女敕的小臉第一次出現這樣光彩洋溢的喜悅,席詠深的心也軟了下來。
「不要再跟我爭辯了,住下吧。」見她臉色和緩,蔚紹華趕緊趁機說服。她沉默了半晌,深吸口氣,在女兒的福祉跟自己的自尊中掙扎著,終于,她還是屈服了,輕輕的點了點頭。
雖然席詠深答應住下,卻堅持只是借住,說等一切步上軌道之後,她就會帶著女兒搬離,否則即便要打官司也沒關系,她一定會奉陪到底。
蔚紹華知道她是個看似柔弱卻性格剛烈的女人,也知道她說到做到,反正他留下她們的目的已經暫時達到,所以也就應允了她的條件。
來日方長,他有的是時間跟丫丫培養感情,至少他不用再像「之前」一樣,只能眼睜睜看著她們成為另一個男人的家人。
「早。」
一早,蔚紹華站在開放式蔚房的吧台後,對著剛下樓的席詠深露出一個微笑。
她縴細的身子在樓梯處一頓,但還是走了下來,「你什麼時候來的?」他們之間還有個協議——他不能一起同住。
他沒有回答她,只是逕自道︰「早餐我準備好了,你慢慢吃,我上樓去看丫丫。」不等她反應過來,他大腳一跨,三步並作一步的沖上樓。
看著他像小孩一樣雀躍的身影,席詠深的陣光瞬間柔和起來,她沒想到一個拒絕婚姻的男人,竟然會是個這樣細心慈藹的爸爸。
她看得出來他很愛女兒,那無法隱藏的父愛,讓她有感動也有驚愕,原來這個男人也是可以有這樣濃烈的感情,不像面對她時總是那樣淡然悠哉,老神在在的等著她去愛他……
突然之間,她居然有點嫉妒起自己的女兒了,也羨慕女兒能不費吹灰之力就獲得他全部的愛——
天!席詠深啊席詠深,你是瘋了嗎?竟跟自己的女兒爭寵起來了?
她苦笑的甩掉自己腦中荒謬的念頭,走到吧台邊,上面已經擺好了烤吐司、煎蛋、培根,還有一杯牛女乃。
這是他準備的?
席詠深更訝異了,雖然蔚紹華是餐飲大亨,可他從來不下廚,因此即使只是這簡單的幾樣東西,也夠讓她的心窩莫名其妙的暖和起來。
打從走進這間屋子之後,那處處迎合她喜好的布置擺設,還有現在的早餐,他每一個舉動都做到恰到好處、正中紅心,她不諱言這些也是她留下的原因之一。不過,她也很清楚,他做這一切不是為了她,而是為了女兒。
在餐桌前坐下,她看著眼前的早餐發呆,百感交集。
「丫丫睡了,你怎麼還不吃?」蔚紹華不知何時走了下來,手上還拿著一個奇怪的東西。
「這是?」她納悶的看著他小心翼翼放了一個在客廳桌上,又走到廚房放了一個,然後再進到書房放了一個,最後回到她面前,滿意的露出微笑。
「這是嬰兒監听器,我也在1一樓的每一個房間都放了一個,這樣不管我們在何處,只要她房內有動靜,都可以馬上听到。」他得意的道。
她睜圓了眼,好笑的道︰「沒想到你是個這麼緊張兮兮的男人。」
「錯,我是個緊張兮兮的爸爸。」他一點都不掩飾自己對女兒的在乎。
她沉默了幾秒,緩緩道「謝謝你。」
「為什麼?」他挑眉,詢問的看著她。
「謝謝你給女兒這麼多。」她被他瞅得有點不自在。
「如果可以,我願意給她全世界。」就算女兒要天上的月亮,他也會想辦法替她摘下來。
「你這樣會寵壞她的。」她嘴巴雖這樣講,內心卻很感動。
「沒關系,女兒就是生來寵的。」以前他也對那些「孝子」、「孝女」感到很不可思議,但現在有了女兒,他才知道原來自己跟那些人一樣,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你……我真的快要懷疑你是不是我認識的那個蔚紹華了。」她搖頭笑嘆道。
「我也是。」他在她對面坐下來,看了眼她面前完好如初的早餐,眉頭微微一蹙,「是不是不合你的胃口?」
她搖搖頭,輕聲道「你不需要為我做這些。」
「如果你不愛吃西式早餐,我可以替你煮粥。」好像沒听到她說什麼似的,他自顧自的道。
「我們交往的時候你從沒替我做過這些,現在我們都分手了,更不用這樣做,我不會因此改變主意讓女兒跟你的。」她堅定的道。
迎視著她戒備的眼神,他輕嘆口氣,「我在你心目中,難道就只是如此而已?」
她的心抽了下,努力維持平靜的說︰「或許你對我來說是個負心漢,但我不否認你對丫丫而言,算是個好爸爸。」
「那……為了丫丫,我們再試一次?」他誠懇真摯的問,卻沒想到她會氣呼呼的變臉,斷然拒絕。
「不可能,你把我當成什麼了?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寵物嗎?蔚紹華,我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席詠深了,我不愛你了,我們之間永遠都不可能!」
她生氣的把話說絕,是在說給他听,更多的卻是在說給自己听。
氣氛霎時沉重的靜默下來,一股讓人窒息的滯悶感幾乎讓人無法呼吸。他們目光膠著,猶有千言萬語卻都說不清楚,想開口,也不知道從何說起。「哇哇……」
監听器中忽然傳來丫丫哭泣的聲音,打破了這讓人感到黏膩卻又逃不開的抑郁氛圍。
「我去看看丫丫。」席詠深窘迫的站起身,將他甩在身後。
真的不愛他了嗎?若不愛他,她為什麼要因他只是為了女兒才想跟她在一起而感到心碎悲憤?若不愛他,為什麼他隨便的一句話就能重重的傷害她?
該死的蔚紹華,為什麼他總是能讓她變得這麼多愁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