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兒晚上康熙皇帝百無聊賴時,已經架構出了相關事宜的條款細則。康熙命人把張玉書召來後,便讓他根據皇帝親手涂鴉的草稿,整理出《關于赴日海商招投標辦法的意見章程》。
張玉書趴在南書房側廳書案上一邊默默整理閱讀康熙的手稿,一邊心中暗暗稱奇,也不知皇帝如何想出這些厲害的句句道道,既讓那些商家受到朝廷約制,又不會無利可圖,勢必要與朝廷分享收益。這個海關局、進出口貿易報關的具體細則,頭一回見識,真不知如何操辦才妥貼。
張玉書哪能猜到,康熙昨晚承受了一點小小委屈,無有幻想中的美人溫玉抱暖懷。皇帝的郁悶不能在皇室內帷得到疏解,便想要去朝堂外界尋個發泄。
譬如康熙皇帝心中,原本已經內定赴日海商其中一家為張原範氏。忽然他就改變了主意,不想讓範家痛痛快快拿下這宗長期外貿生意。總之都給朕去參與一下投標、競拍吧,價高者得之。倘若那範氏自己本事,定了個高價直接標下便罷。如若範氏失標,大不了最後再讓一個高標底與他家,末了現改也可。總之以皇帝角度來看,自己是絕不會吃虧的。
範氏被這位穿越的康熙皇帝杠上,也說不準是幸與不幸。真實歷史上,張原範氏也是獲清朝皇室批準經營赴日貿易的,而且那是一家獨大,無人與之爭鋒。後來範氏的生意確實做到了極致,張原範家老宅的奢華,在當地曾有「小金鑾殿」之說。不過乾隆末年範家破產後,就被歷史無情湮沒,所謂盛極必衰罷了。或許範氏太過招搖、觸怒了當權者、被整破財也很難講。
康熙皇帝雖然支持山西商人創業致富的商路,但並不想縱容其中任何一家獨佔鰲頭。康熙始終認為良性的競爭有利于促進共同發展,而壟斷卻會產生被挾制的弊端。獨家壟斷的貿易,定價權都由一家說了算,市場失去了公平競爭的活力,顧客也喪失了自由選擇的權利。所以康熙決定暫時選擇兩家海商,三個和尚沒水吃,還是兩個和尚左右平衡、此消彼長、更好掌控。
如上,所謂相對公平、多方制衡的理解,康熙深有感觸。不光朝堂諸事,即使深宮內帷眾女,也逾不過此節。因康熙能切身體會到那股來自于內宮中無形的壓力。康熙很理智的思考,他認為自己存在于一部古代現實生活劇,絕不是現代言情小說劇。很多事情的決定,或許皇帝君主的身份確實能夠肆意而為,但康熙不想太放縱自己,他其實很擔心會發生某種未知情節與走向,得出意料之外的結局,令他無法承受。
譬如對待衛良懿之事,康熙肯定壓抑了自己內心真實想法,默默遵循著皇宮法則,並沒有感情用事。因從前看還珠格格時,一踫上皇後和容嬤嬤出場,便令人十分郁悶。再回想起容嬤嬤對付紫薇的狠厲手段,夾手指、拿針扎、扎腰眼、扎腳板……,全是不傷體面、痛徹心扉的狠招。
康熙一想到那些宮斗爭寵的陰暗手段,驚得汗毛都豎起來。他絕對不希望那些情景會發生在自己身邊,發生到衛氏身上。即使他真就是大清皇帝,他大可以象電視劇里演得那樣,經常事發後怒氣沖沖、前去拯救可憐的「紫薇」。但是「紫薇」畢竟要承受幾個月痛苦,說不定從此以後她再也不能彈琴。小說情節太狗血,毛筆涂鴉很方便。朕的現實生活,還是盡量事前避免為好。
如果換個中立的角度想,那個容嬤嬤只是想維護正宮皇後的權益,而正宮皇後和嫡皇子十二阿哥所遭受的冷遇,如果擱到真實版本的清朝皇宮里,也是很不正常的狀況。早死的順治帝倒是曾經干過寵妾滅嫡的行徑,所以太皇太後會對那個兒子又愛又怨,深恨他的荒唐。
即使康熙是個男人,他也能體會太皇太後中年喪子的悲痛;也很理解皇太後剛結婚就被順治皇帝直接撂挑子的憤怒;也真切感受到佟貴妃被前康熙精神冷落的萬般幽怨。康熙曉得自己就是處在婆婆與眾多媳婦之間的三夾板,所以康熙做人很識趣。朕不會硬往女人們的傷口上撒鹽;朕努力保持平衡中立;朕盡量不去偏向。倘若傷著哪一位都很心疼,大家肯維持和平最好。
康熙渴望在內宮中維護世界大同和諧境界,所以他就不負責任把總商會的水潭攪到沸騰。
…
王永齡才被委以京都總商會第一屆秘書長的重任,百事待興正忙得不可開交。租賃辦公場地,采買家具,設計招牌,雇佣管事雜役……。因為總商會第一筆啟動運營資金,就是王永齡自己事先說好要繳納的會費一百三十八兩銀,所以小少爺事事精打細算。
王永齡甚至死乞白賴求他爺爺王宏昌,提前以個人名義打了張借據,用零息率從王家帳房里暫借一萬兩白銀,期限兩年。小王少爺的算盤很精明,反正他肩膀上掛地秘書長職期正是兩年,欠銀以後能不能還上再另說,總歸不能窮干苦捱、落了第一屆秘書長的顏面。
大當家王宏昌也不去拘他,反正那日差一點連兩萬兩銀都要捐出去了,後來倒沒音信兒。家中養這麼一位會冒尖、會折騰的小輩,估計這筆銀子也儉省不下來,隨他去罷。
王永齡的父親王鶴祥,低調押運著銀車一路緊趕也到了京城王家分堂,打听說了自家兒子愣頭青般行為,深感無奈直嘆婦人誤事,全是大太太、大女乃女乃把他給寵壞了。王永齡從小被養在太公爺爺身邊,一向不怕父親,所以對父親的聲聲怨念毫不在意,每天依然興沖沖「干事業」。
王永齡選得總商會辦公地址,就在正陽門外、天橋附近碧餃街中,一座兩層門面樓。左側一家大茶樓,再過去是間中等鋪面的飯館,右首有個瓷器店,綢緞鋪,長街斜對面卻是行內頗有聲名的三也班。前兩天張玉書還曾問他,為何選擇賃到這條街上?王永齡笑嘻嘻回答,這里多好呀,既能辦公還有吃有喝、有買賣、有戲看……,說穿了,這孩子就是喜歡熱鬧的性子。
午時,王永齡指揮雜役們擺設橫排桌椅,進門處設有迎賓台,一樓是貴賓接待室和總商會辦公室,二樓是總商會會議室。二樓內場正前方鋪了一個兩尺高、兩米闊、六米長的講台,上面也有半人高的講桌,正是為了集會會議發言之用。
王永齡信步邁上三階的講台站在中央,望著四下里空無一人的會場。小王少爺正在幻想著底下人頭攢動,自己站在高台上意氣風發、侃侃而談的豪邁盛景,樓下忽然傳來一陣騷動。
一襲官袍加身,從容儒雅的張玉書走上樓,高聲宣道︰「聖旨到,王永齡接旨。」
小王少爺登時嚇了一跳,急忙跳下講台,把張玉書請到高台上面站定,然後返身去把香爐設好,自己恭恭敬敬跪到下首接旨。張玉書驟然間立到高處,看到下面跪著極矮的人也很不慣,連忙宣讀完聖旨,便匆匆走下了講台。天使果然不是人人能做。
…
申時才過,碧餃街總商會尚未開張的大門前,已是擁擠得車水馬龍、人聲鼎沸。無數豪門巨富的家徽,重新聚集到此處。大當家王宏昌領著大少王鶴祥也趕來了,老人精王宏昌心中正自核計,倘若把嫡孫王永齡手寫的那張一萬兩白銀欠條,現改成入會費,不知可還來得及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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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謝夢醉他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