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是司南!司南出來了!」
「司南,你現在不是應該在城西趕拍電影,怎麼會突然出現在公司里?」
「早前听到風聲,說是東陽娛樂會有一件大新聞要宣布,是不是和你有關?」大前前南。
「蘇小姐,請問司南先生突然出現,是不是有重要新聞要說呢?!」
眼前一片黑壓壓的話筒、攝像機、相機,我明明看著已然有些頭暈,卻依然綻出了一抹職業的微笑,走在司南的前面,護著他為他擋開記者的圍攻。
文茜早在下樓前就聯系過公司保全,此刻四個保安加上我和文茜依然有些吃力才足以抵擋媒體的攻勢。
腳下忽然刺痛,我有些吃痛地蹙眉,踉蹌著險些就要向前倒去,卻被身後有力的臂彎一把拉住,手掌心的灼熱透過單薄的襯衣直達心底,本來有些忐忑的心莫名安定了下來。
站定在公司前面,離司機開來的保姆車不過十步遠的距離。這是圈內但凡被爆了新聞遭記者圍堵後召開短暫新聞說明會的安全距離,這些年這種說完幾句便「逃之夭夭」的伎倆我玩的甚是得心應手。
也難怪經常在酒桌上,蘇莫染這個名字會被眾人笑著調侃成為東陽娛樂對外的發言人,是台面上的當家人。而每每這個時候,韓東陽總是會很是欣慰地看著我,對他來說,這樣一個主內一個對外的模式是多年默契磨合下的最佳狀態。
而對我來說,卻是對自己最好的證明。
「麻煩大家听我說幾句。」我扯著嗓子大聲說道,臉上笑意盎然。「很謝謝各位媒體朋友關心我們家司南的發展,司南能走到今天,離不開你們的幫忙和扶持。」
幾句漂亮的場面話後,我開始切入正題「關于各位的問題,很抱歉目前沒辦法給出正式的回應,我只能說,司南很快會給大家帶來另一面的驚喜,請各位拭目以待。」
要引起粉絲和記者的話題感和好奇度,最忌諱的就是開門見山,一股腦的將月復內那些其實早已經打好草稿的說辭照本宣科的念出來。
果然,我的話剛落音就得到了想要的效果。
「請問是什麼驚喜?蘇小姐可以在這里透露一些給我們嗎?」
「是打算進軍好萊塢嗎?听說最近東陽娛樂頻頻有大動作,力捧司南進軍國際影壇!」
「司南,你下一個作品是不是還和林梓煢搭檔,你們的感情現在怎麼樣?!」
我微笑不語,伸出雙手輕輕做了稍安勿躁的手勢後,繼續開口「關于大家的問題,我們會在正式開新聞發布會宣布這個好消息的時候再一一回答,我今天唯一能說的就是,喜歡听司南唱歌的粉絲應該在不久的將來會有飽耳福的機會了。」
抽絲剝繭,我將皮剝開一層又一層,終是接近了果核的地方。
「司南是準備進軍歌壇?」
「這算不算又一個演而優則唱?那這次司南的首張專輯是否有邀請圈內有分量的制作人操刀?」
「專輯大概會在什麼時候面市?會和電影同步推出嗎?」
我笑了笑,轉頭看了司南一眼,他帶著墨鏡,全程頗听話的保持沉默,偶爾伸手對著鏡頭揮手算是致意了。隨後眼神一轉,掃過文茜,和她點了點頭,算是一種暗號。
是時候收官向保姆車移動了,本就是一出倉促拙劣的戲碼,經不得太過細致的拷問。見好就收是每一個經紀人都深諳的道理。
「司南是東陽娛樂主推的藝人,作為他進軍歌壇的首張專輯公司這邊肯定是下大力氣全力打造的。目前究竟邀請了哪些金牌制作、資深作詞作曲老師操刀我不方便透露,只能說,陣容和含金量都是史無前例的。
另外,剛好各位媒體朋友提到了,我就代表東陽娛樂再做一次澄清。因為《會過去的》這首歌和N先生之間的誤會已經徹底的解開,應該說,幸運的是,我們還通過這次小誤會和N先生有了進一步的接觸,具體接觸洽談結果也會在之後的發布會上發通稿。
再次謝謝各位的關照,不好意思,司南還要趕回去拍攝電影的最後一場戲,如果有問題請明天光臨我們的殺青宴,屆時司南將接受各位短暫的采訪。」一番話下來,洋洋灑灑,我不著痕跡地拉著司南的手朝保姆車移動,直到說完謝謝後,拉著他勉力在人群中穿梭,直到坐進車內關上門的那一刻,心才回到了位置。
「這些年,你都是這樣過的?」忽然,一道低沉帶著幾許微涼的聲音從身側傳來。
我猶自顧自地回想前面的說辭是否有不妥的地方,懊惱著技巧還不夠嫻熟,擔心後怕被記者抓住了哪個不經意的點大做文章。是以,當司南說話的時候,我沒在意地隨口應了一聲嗯。
當我意識到他的話里分明有不同含義的時候,微微轉頭看向他。
司南正怔怔地看著我,這樣的眼神第一次出現,說不上是冷漠還是嘲諷,抑或本來就不是這兩者。
我想,我一定看錯了,因為從那一抹眼神里我竟朦朧間看到了溫柔和心疼。
將司南送回片場,頻頻和導演道歉後,我精疲力竭地走了出來。保姆車自然是留給了司南,文茜也被我留在了片場,最後一天的戲份,到底還是留個人在保險點。
抬頭,天空湛藍一片,幾朵幾乎透明的雲朵隨著風快速游走。這是夏末的城市里最絢爛的色彩,卻很少人真的能停下腳步靜靜的欣賞。忙忙碌碌又是一年,轉眼秋天走後,冬天又要來了。
我便是在那樣一個寒冷的晚上在酒桌前重逢了司南的,彼時他恨著我,我全然不知所措。
然,生活讓你措手不及的遠不止一樁,接到何言電話的時候,我半天沒能反應過來。
周齊的那個小粉絲,就在剛才被宣告搶救無效死亡,時間是傍晚五點半,距離何言來找我的時間,不過八個小時不到。
心里忽然沉甸甸,眼眶不知怎的就紅了起來。Pxxf。
我本想說服了周齊後,帶著他一起去醫院的,可周齊依然倔強的拒絕了,我被反駁到了痛腳只能沉默不語。我本想忙過了明天的殺青宴就去看看那個小姑娘的,依然帶一束怒放的紅玫瑰,陪她說說話,一起聊聊偶像聊聊夢想。
我本想的事情很多,卻唯獨沒有想到,世事無常,而我們終究抵不過時間,逃不月兌命運。醫院到了傍晚就開始逐漸安靜了下來,冰冷的病房內,傳出揪心的嚎啕哭聲。我站在門外,手里捧著一束含苞待放的紅玫瑰,卻沒有勇氣踏進。
小姑娘曾經鮮活的面孔在眼前一一浮現,她淚流滿面地憧憬著自己的未來,苦笑地說著愧對父母,一臉欣然地提起周齊,還甜甜地喊了我一聲蘇姐,說等我再來看她。
那是一種連想著都覺得害怕的感覺,這一刻,我儼然覺得自己被命運的大手掐住了喉嚨,不知道下一瞬是不是就這麼離開,消失在人海。
小姑娘說過,她是有遺憾的。
她還沒有找到那個對的人,沒有和那個人舉行一場浪漫卻不奢華的婚禮,沒有哭著拜別父母,心里默默說著對不起,這些年的不懂事讓你們白了雙鬢;沒有嘗過十月懷胎的艱辛和初為人母的喜悅,沒有來得及听孩子親口喊一聲媽媽,沒有听見那一句最美的誓言,我愛你。
她的聲音被凝結在這白色的世界里,我的眼淚在心底累積,俯身將玫瑰花輕輕放在病房前,心里輕聲對她說道,嘿,這一次是蘇姐食言了,下一次,我一定來再看你……
如果真的有下一次。
我轉身欲離開,卻被一道哽咽的聲音喊住。
那是一個蒼老的男人,老淚縱橫,眼楮里黯淡無光。
他問我可是蘇小姐。
我點頭,心里隱約猜著他是那個小姑娘的父親,微微欠身鞠了一躬。
男人從記事本里掏出了一封信,信封上面是用紅色玫瑰花瓣粘貼而成的五瓣花。他說,這是他女兒寫給我的信,本想親手交給我的,可惜來不及了。
我顫著雙手接過信,上面娟秀的蘇姐兩個字在視線里模糊。
抬頭看去,男人微微彎曲著脊背蹣跚離開的背影,和著落寞的腳步聲在醫院的長廊里久久回響。那一刻,我想起了爺爺,他走的那一晚,我沒有哭,只是面無表情地抓住了他的手,拒絕任何人試圖將他移走。
最後,還是守在病房外的司南進來,用力抱住我的身體才勉強將情緒崩潰的我拖離病床。那是唯一一次他主動回抱了我,沒有冷漠,只有暖暖的呢喃安慰。
小姑娘的信寫的並不長,至少我坐在醫院外的長椅上,花了不過三分鐘的時間就讀完了。看完信的時候,正巧手機短信響起。
是韓東陽的,只有寥寥幾個字︰已暫時談妥,別擔心,早點睡。
這是紛紛攘攘、忙忙碌碌一天的終曲,回頭想想,即便忙碌到疲憊,你都會有那麼一瞬覺得自己褻瀆了時間,蹉跎了歲月。
我微微笑起,沒有回短信,關了手機,仰起頭,看著滿天繁星,小姑娘的臉似乎還在眼前︰
蘇姐,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可能已經走了。盡管不甘心,不舍的,還是必須和你說一聲再見,再也不見。
很高興在人生的最後一段旅程認識你,雖然我們之間有著幾歲年齡的差距,但我知道你一定是懂我的。當然也遺憾,為什麼不能早點遇見,至少那樣,我們的緣分可能就不僅僅只是一面之緣。
謝謝你的玫瑰花,很特別所以特別喜歡。
蘇姐,現在我是不是可以告訴你一個秘密了呢?其實我曾喜歡過一個人,默默喜歡著,他卻總把我當哥們看待,就連上相親節目,也是在他的建議下我才去的。
因為我想,至少他透過電視屏幕看到的那一刻,眼里只有我。
很傻,對不?我也覺得自己傻的可以,可我只是在他的生命里遲到了,當我想奮力追趕的時候卻發現已經無能為力。
蘇姐,你像我這樣愛過一個人麼?如果是你,一定可以追趕上他的步伐吧?哪怕付出任何的代價,也不要留下一生的遺憾。
我的病沒有告訴他,也許他還以為此刻的我已經找到了那個對的人,過著甜蜜的二人世界對他重色輕友了。繼續幫我保守秘密吧,讓一段沒有未來的愛情跟著我去另一個世界。
對了,記得幫我告訴周齊,他很棒,我會是他最忠實的粉絲。至于當初為什麼會喜歡周齊,我已然記得不大清楚了,也許是我愛的那個人,和周齊身上的氣質很像,很像。
糟糕,手腕好像抽筋沒力氣了,嘮叨就寫到這里吧……最後,蘇姐,記得一定要幸福哦,連著我那一份一起。
****繁華夢燼*****
額,不曉得現在說此章有催淚彈,來不來的及……默默飄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