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歡 第一百一十五章 他說,我後悔了

作者 ︰ 繁華夢燼

「唉,那個人像不像司南?!」

「好像是耶!」

「真的很像……會不會……」

我和司南正肩並肩在海邊漫無目的地散步的時候,竟有兩個小姑娘,一邊小聲討論,一邊頻頻回頭看著我們,後來干脆小跑到了我們跟前,滿臉羞澀地沖司南說道「請問,你是不是大明星司南?我們是你的超級粉絲,很喜歡你!」

「是啊是啊,我們還加入了你的粉絲團,那個,我們可以請你給簽個名嗎?」

小姑娘臉上滿是期待,司南鼻梁上依然架著黑超,面無表情地吐出了一句話來。

「你們認錯人了。」

「怎麼可能?你真的和司南很像啊……」

「就是,你一定就是司南吧?!」兩小姑娘不依不饒,堵在了前面,一臉狐疑地盯著司南看,我在一旁忍俊不禁,卻終忍不住想要開口。

「那個……同學。」我剛一出聲,司南本來隨意搭在我肩膀的手臂忽然有了一絲僵硬。我了然,淡淡笑起繼續說道「我想你們真的認錯了。他不是什麼大明星司南,他啊……」話頓了幾秒,我看向了錯愕的司南,微微笑起,轉頭說道「只是長的和電視上那個司南有點像罷了,常被認錯。」

兩個小姑娘見我這麼說了,又一派雲淡風輕和司南很是親密的模樣,便也將信將疑地信,紅著臉道了歉後一路竊竊私語而去,我隱約還能听到她們在說這男人長的真像司南,就連說話的口氣和聲音都一模一樣,另一個則反駁她,人家司南的女朋友是林梓煢,你看前面那個女的,顯然不對。

我正認真地听著,司南忽然一改本來攬著我肩頭的手勢將我按進他的懷中,我猶沒來得及反應,就被他狠狠地抱住。

我听見他說「蘇莫染,第一次你沒有將我推出去。」

他的話沒頭沒腦,我卻听的清楚明白,心內頓時各種苦澀涌了上來……司南說這是我第一次沒有將他推出,推給別的女人,可他不知道,每一次在面對他的冷嘲熱諷,他的冷漠卻還要親手將他推出去的時候,我的心如刀割。

他不能體會那種痛。曾經每一分每一秒都想要霸佔著不放手的男人,忽然有一天要忍受別的女人對他愛慕的眼神,甚至是觸踫,還要笑著說男才女貌,天生一對的時候,心底有多麼悲涼……我安靜地趴在司南的肩頭,那是他專屬寬厚的肩膀,總能給人安心,就好像酒吧酒醉後依然不會錯認的安心一樣,讓人依戀。

我說「很可惜,是第一次,可能也是最後一次。司南,我其實也希望自己可以一直理直氣壯的告訴別人,你們認錯人了,他不是你們的大明星司南,只是……」話到這里,忽然有些說不下去。

司南似乎听懂了我未說完的話,抱著我的手越發的收緊,直到將彼此融進骨子里一般。這一次,我好像撥開了重重薄霧,看清楚了這個男人的心。

海邊的風漸涼,司南本想催我回去的,畢竟太陽已然緩緩西下,天色漸晚。

我搖頭,指了指遠處的礁石問他「去那邊再坐一會好麼?好不容易來的,我想等太陽落山了再離開。」

他沒有猶豫地說了一聲好。也是這一刻我才發現,即便無數次,不論從前還是現在,每當我提出各種無理與否的要求的時候,即便他不願意,卻從來沒有拒絕過。

落日余暉照在這個男人的臉上,即便我們並肩挨坐著,也能看到他那完美側臉上綻放出來的璀璨光芒。

忽然想起了韓東陽曾和我說過,當初第一眼見到這個男人的時候,他就篤定了司南一定會是下一個天王巨星,因為他天生屬于這個舞台,屬于這個圈子。彼時我尚在和司南賭氣,心里糾結著忐忑不安,頗不服氣韓東陽的眼光。可現在我懂了,韓東陽是對的,司南是注定會在這個五光十色的娛樂圈里發光的人。

所以,為了挖角他,韓東陽不惜一切代價,甚至將從來不勉強的我逼到了司南經紀人的位置,為他花大量的資金量身定做電影,不惜押上了東陽娛樂的前途命運。很久之後,韓東陽在接受某娛樂周刊記者采訪的時候,偶然間談起司南時,仍是一副欣賞的模樣,只是他說,為了司南,他還放棄了一段于他而言最珍貴的情感,輸掉了一個他等了很多年的女人。

「你說,如果當年我告訴你我喜歡你,要做你的新娘,要和你過一輩子的時候,你決絕地拒絕我該多好。」我感慨,轉過凝視司南側臉的眼神,看向了一望無際的海平面。原來,跟愛著的那個人一起看海,是這樣一種心情,無欲無求,雲淡風輕。

司南沉默了幾許後,才低聲說道「那樣,故事的結局會有什麼不同麼?」

「應該會不同的……至少,我們只會是一對普通朋友,經年後在娛樂圈巧遇重逢,你是小有名氣的明星,我是閱人無數的經紀人,也許……」

「也許?也許什麼?」司南扭頭問我,眼神里帶著淡淡的尖銳。

我搖頭,苦笑著搖頭,終沒有說話。

也許……也許我們會是最默契的搭檔,我幫你安排更加耀眼的星光大道,你助我將金牌經紀人的頭餃發揚光大。也許我們就不會這樣互相折磨著過了十年,浪費了十年愛和被愛的光陰歲月。也許,現在的我早已經是一個普通平凡家庭的女主人,有一個或者深愛我的丈夫,一個活潑可愛的孩子,而你,也許會和她一直走下去,走到許諾好的地老天荒,也可能在半途中找到了更適合的女子,直到兜兜轉轉的那一天,我和你在一場平淡無奇的飯局上踫面,你一眼未能將我認出,而是笑著說幸會。

不……也許那樣,根本不會有所謂的重逢。因為也許我不會踏足這個奢華的圈子,不會成為一個不復單純的女子。不會學會算計和心機,不會在杯籌交錯中說著那些虛偽奉承的話,不會拒絕韓東陽這樣優秀的男人,不會成為林梓煢口中的……殺人凶手,漸漸在浮華中迷失自己。

那一夜,我和他在床鋪上交頸而眠,我蜷縮在他的懷中,安靜地听著他的心跳聲和炙熱的呼吸。我知道,我們都沒有睡著,只是自欺欺人地閉著眼楮害怕明天的到來。

或者,這樣的今天太過美好,美好到我們不想睜開眼楮迎接新的一天到來。凌晨十二點零一分,他抱著我的手微微動了動,我下意識地翻身背對著他躺著,卻忽而被司南從身後緊緊抱住,那一瞬,我清楚听見了身後這個男人那一聲長長的嘆息。

入夢前隱約間,我似乎感覺到司南在我的耳旁吻了一記,說了一句什麼明天的話來。可睡意來襲,我終沒能听清就昏沉睡去。

那時候的我不會知道,12點鐘聲敲響,魔法消失,灰姑娘重回到了爐灶旁,滿臉灰頭土面地做著暗無天日的苦活,而我的幸福消失,生日禮物化作了泡沫,再睜眼見到的卻是一個陌生到可怕的世界,以及身畔枕邊那個曾經一度親密無間的男人冷酷無情的眼神。

許是前一晚輾轉難眠,第二日我睜開眼楮的時候已經是快到中午的時間了。身畔的位置冰涼,司南顯然很早就起來了。

我坐起身來,怔然著正打算理清亂成一團的心緒,卻听見房間門推開,男人沉穩步子逼近的聲音。

抬頭,揚起一抹笑,我想即便昨天已經結束回到現實,總歸是要笑著打招呼說一句不咸不淡地早安的。可在接觸到司南冷漠冰凍的眼神的時,什麼話都卡在了喉嚨。

他穿著灰色衣褲,手里握著一份卷成團的報紙,手背青筋突出,指甲泛白似乎在隱忍著什麼。

我問「這麼早……怎麼了?」不知為何,見到這樣的司南,我竟從心底開始發毛,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蔓延周身。

司南沒有說話,只是用鋒利的眼神直勾勾地剜著我。從那一雙深黑不見底的眼眸里,我幾乎找不到昨天任何一抹可能的繾綣來。

「怎麼不說話?我知道,昨天……已經過去了,但至少我們還是可以說上兩句的關系吧?你說過你不恨我了,我們……」我的話未完,就被司南忽然用力扔過來的報紙打斷。

眼神在看到那紅色醒目的頭版大標題的時候木然,全身頓時好似忽然浸在了冰水里,呆滯僵硬-

玉女掌門林梓煢宿醉慘遭男二號侵*犯!》觸目驚心的大標題旁,一組模糊不清的照片里,分明就是林梓煢的身影,而那一身衣服赫然就是殺青宴那日她穿著的白色連衣裙。

我猛地拿起報紙,全然不顧已然開始微微顫抖的手將整篇洋洋灑灑近半個版面的報道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看完後,頹然坐在那里,心沉到了谷底,翻天覆地。

正如我所料,事情的確是發生在殺青宴那晚的,林梓煢是第二天在酒店的房間里驚醒後報的警,在她身邊赤著身體赫然就是劉明光。

那晚劉明光和林梓煢奇怪的互動,劉明光一反常態的謙卑客氣,陳平莫名的沉默,林梓煢耍酒瘋吵鬧著要司南的畫面在腦海里一一閃現。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我低語,似乎不敢相信這篇報道的真實性。可我知道,如若不是,以韓東陽的脾性,絕不會容許這樣的新聞大面積的出現在報紙上的。

「為什麼?我以為你才是最知道答案的那個人。」司南從進門後終對這著我說了第一句話,卻是這樣讓人錯愕不已。

「我知道?我為什麼會知道……」我抬頭,眼神渙散,聲音微微發顫。「我那晚送你回來後,一直就沒有離開,我是剛看到報紙才知道這件事的啊。」

司南冷笑,踱步走到窗戶旁,唰的一聲拉開窗簾布,刺眼的光芒剎那擠進房間。他說「我剛和林梓煢通過電話了。她告訴我,那晚,是你讓劉明光送她回去的。而文茜也親眼看到你扶著醉到不行的林梓煢和劉明光在說話。蘇莫染,你還要裝傻到什麼時候?!一切都是你故意設計好的吧?你明知道劉明光對林梓煢一直心存愛慕,卻偏偏得不到,你也知道林梓煢的控訴讓劉明光心里產生了強烈的反響,所以你故意讓劉明光送喝醉的林梓煢回去,因為你知道,劉明光一定會對她做點什麼!」

司南的話字字好像利劍插在我的胸口,鮮血淋灕。

我沒有想過他會是第一個指責我的人,第一個選擇不相信我的那個人。他說我才是這場事件的策劃者,是我故意讓劉明光得逞的。

「我沒有!那晚之所以讓劉明光送她回去,是因為確實忙不過來,我為了以防萬一,還特地讓小K跟著一起去的,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我聲嘶力竭地說,雙手攥緊,指甲刺入掌心絲絲作疼卻遠不如哀莫大于心死來的淒涼。

我知道我不該解釋的,面對連起碼的信任都吝惜給予的男人,我此刻最應該做的是掀開被子,昂首挺胸地走出他的房間,離開這里。

可我卻做不到,腳開始發軟顫抖,無力感充斥全身,再一次讓絕望佔據了我的全部,和十年前那一場雨里的蘇莫染一樣,狼狽不堪。

「蘇莫染」司南喊我,聲音陰冷。我听見他說「我後悔了……」

「你不相信我?」心痛到極點卻開始麻木,我開始冷笑,下床,赤腳站在冰涼的地板上。「就因為那個女人的幾句話,你就為我套上了壞人的枷鎖。司南,你後悔什麼?你有什麼好後悔的?!該說後悔的那個人是我!」Pxxf。

司南的身子攸地一動,卻依然站在窗前背對著我。

許久,他說「劉明光已經將事情全部交代清楚了,是他親口承認的,指使他接近林梓煢的那個人就是你。蘇莫染,這樣,讓我如何相信?」

*****繁華夢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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