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里,我起身了三次,每次都徘徊在門前,似乎隱約還能听到周齊輕微的咳嗽聲。有時候,相處久了,很多事情就無法冷靜和狠下心來。就好像我對周齊知根知底,他亦對我了若指掌一樣。
更何況,在對他的情感態度上面,我本身就在很多年前處于了被動的狀態。
第三次,我攬緊了晨衣,手放在門把手上,終是摁了下去。開門的時候已經是凌晨四點了,周齊的帳篷在樓道內迎著風瑟瑟抖著,里面那個孤獨的身影不知為何卻觸動了我的心。
我走過去,唰的一下拉開了門上的拉鏈,他幾乎第一時間轉身過來,坐起來,迷蒙地眼里帶著閃亮的光芒看著我。
我板著臉,帶著一絲不情願冷聲說道「別把臉給我丟到國外來了,給你三分鐘,收拾清楚了進來。」
周齊答應的飛快,立馬起身,險險將腦袋撞上帳篷,低聲叫了一下後,又擔心我反悔一般,匆匆小心翼翼地瞥了我一眼,越發加快了手里的動作。
當是時我委實有些哭笑不得,但心里難免有些感慨,這樣的男人,稚氣未月兌,又怎會是我想要依靠的肩膀呢?
可後來,我曾無數次後悔自己沒能狠心下來,也許我堅持住了,今天的一切又是另一番局面了。
從記憶中晃神回來的我,眼見著兩個男人間的氣氛越發的劍拔弩張,趕忙輕輕咳嗽一聲,沖著周齊說道「怎麼你現在還在?」
周齊自打那次因為我一時心軟,讓他留下後,便再也趕不走了。我本想緩上一兩天,再和他把話說說清楚的,誰知道他愣是下定了決心,竟拿出了大學聯系錄取書來,告訴我來這之前,已經把自己的所有退路封死。
周齊的臉色有些不高興,他悶悶地說道「我擔心你自己一個人過日子有一頓沒一頓的,把身子搞壞,就想著說正好下午沒課,過來給你做頓飯。」他的話說了一半,停了停,看了一眼司南,「他,為什麼會在這?」
那一刻,我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當年的自己的模樣。
我苦笑搖頭,伸手拉了司南的手,他似乎有些抗拒,但終由著我拉進了屋內。我和周齊解釋說「司南他們是來英國宣傳電影的,出了點小狀況,所以他這兩天暫時住在我這里。」
我的話剛出口,那邊周齊眼見著就要跳腳起來了。他一臉憤懣地說道「他?要住在你這里?你們孤男寡女的,算怎麼回事!我,我不同意!」
不待我開口,司南涼涼地開了口,他說「好笑,什麼時候我和蘇莫染的事情,輪到你來說話了?你算什麼東西!」彼時,我拉著司南的手還沒來得及收回,他臉上雖看似一派雲淡風輕,但拽著我的手卻牢牢不放。這一握,讓我本想說出的話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我是蘇的現任男朋友,這樣的資格夠不夠?!」周齊被司南的話激的不輕,一時間也口無遮然了起來。
他的話,讓司南的表情一度變得更是難看起來。他猛地轉向我,一把借著手里的力道讓我拉近,犀利的眼神直視著我,他說,一字一句「他說的,都是真的?」
我腦子一片空白,明明是想告訴眼前這個發怒的男人,不是這樣的,我和周齊根本什麼都不是,之所以會讓周齊在這里一呆就是兩年,卻有我不願說出的私人理由。可心卻因為他不信任的表情刺痛,原來我蘇莫染在他司南的眼中,不過就是一個朝三暮四的女子。
從前是韓東陽,現在卻又是周齊,他從來沒有想過,我的心這些年究竟為誰而動,為誰而活著。
「是又怎樣?!」我笑了,心一沉「難不成你指望著我這兩年還守著念著你這個前夫不成?司南,你別忘了,兩年前,是你親口讓我走的,當年你大方的松手的時候,就該想到我的身邊會有別人。」
司南顯然沒有想過我會給他這樣一個答案。他的臉色從鐵青變得慘白,而後驀地松開了抓著我的手,倒退兩步,目光在我和周齊之間來回流轉,笑道「很好,蘇莫染,很好……我早該想到的……」說完,忽然轉身朝外邁大步地走了出去,頭也不回。
他的隨身包還在我的手里拎著,一切都發生的太過突然,突然到我直到電梯門開的聲音響起的時候,才忽然醒悟過來,自己究竟做了什麼。
周齊顯然因為我和司南的這場架吵的很是高興,他摘下圍裙走到猶在發愣的我身邊,伸手攬住了我的肩膀說道「蘇,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終于願意接受我了?!」
我沒有說話,心開始慌亂起來。司南他能去哪里?這里是英國,他根本人生地不熟的,而他的錢包還在我手里,甚至連基本的證件都沒有隨身帶著。我幾乎不敢繼續往下想,我害怕,只是一想,我就會懊惱,會責怪自己為何要意氣用事的和他爭一時的口舌之快。
我……明明是在乎他,沒有忘記他的。
「蘇,別管他了,這麼大人了,還能丟了不成。你快過來,我跟這邊的同學新學了一種果醬,我給你做了一大罐子,你正好……」
「周齊。」我沉著嗓子喚了他一聲,眼神淡淡的掃過他搭在我肩膀上的手。
只一眼,周齊的手抖了抖,不情願地緩緩松了開來。
我深吸一口氣「我記得我說過,我不在的時候,你不要隨便進來。周齊,當初明明你答應我留下來是為了進一步提升自己,是為了學一些更有用的東西的。我想兩年前我已經把話說的很清楚了,如果你至今還沒有明白听懂,那麼我不介意再說一遍,周齊,你听好了,我和你,這輩子都沒可能在一起!如果說一二遍,你還能告訴我听不明白,那麼我不介意一直說下去,直到你听懂為止。」
我知道,說那一句傷人至深話的時候,我是在凌遲一顆真心愛我的心。
周齊的臉色果然蒼白一片,本來臉上掛著的笑意來不及收回,成為最諷刺對比的表情。他苦笑,眼神里的哀怨流動「為什麼,為什麼我用了兩年的時間陪在你身邊,卻永遠比不上那個司南。蘇,你知道嗎?只要他一出現,你就變了。我不懂,我是真的不懂,他到底有什麼好!」
周齊的怒吼,最後的質問成為了我最後轉身飛奔離開耳旁的余音。
我也不知道司南究竟有哪里好,甚至他的優點,我都說不上來一兩點,但愛這種東西,本來就是沒有原因,沒有為什麼的。也許,每個女人這輩子都會找到一個魔障,一個上輩子欠下的債化作的魔障,注定陷入其中,無法自拔。
我在拋下一句沒有溫度地話離開,手里拎著司南的包。
我說「周齊,不要讓我到頭來恨你,連朋友都沒得做。你離開的時候,記得把門鎖好。」
十月的倫敦,夜里已經有些許的涼意,我追出來,沿著馬路邊上小跑,想追上司南的步伐,卻發現整條路上,根本再沒有他的身影。
心里慌亂到了極點,我勉強讓自己淡定地和圓圓通了話,婉轉地告訴她,如果司南一出現,就立馬給我來電話。圓圓在那頭睡的不知東西南北,甚是敷衍了事地應了我一嘴後便掛斷了電話。我則拿出手機,開始撥打他的電話。zVXC。
關機。想來飛機上關機後,就沒有再打開過。過己把開。
沿著馬路,我整整找了兩個小時,把左右前後他可能走的地方全找了遍,就是沒有瞧見司南的身影。漸漸疲倦感和絕望充斥在我的心頭,我無奈地站在街頭,看著已經漸漸稀少的車來車往,心里荒涼到了極點。
拖著疲憊的身體,我低著頭踱步走回公寓,心里還在盤算著究竟該怎麼辦,我還有哪里漏找的,或者我也許該找哪個本地的同學求助……悶頭撞上了一堵厚實的肉牆,肩膀寬厚,心跳的飛快,身上灼熱而溫暖,就連氣息都是熟悉的味道。
「對不……司南!」我抬眼看去,卻見讓我苦苦找了兩小時的男人,正完好地站在我的公寓樓下,用復雜的神情直直地看著我。
「喂!你到底去哪里了!你到底知不知道這里是哪里?你身上有錢嗎?有證件嗎?你以為這里還是在那個每個人都能認出你的城市,以為你可以肆無忌憚的地耍威風?!司南,你到底有沒有想過,你就這樣走掉,我……」話到一半,忽而說不下去,我只感覺自己眼前閃過一道黑,就被他牢牢抱進了懷中。
所謂的擔心和焦慮,委屈和心痛因為這個男人莫名的擁抱而崩潰,我任由眼淚兩年後,第一次在臉上橫行。
司南說,下巴些微的胡渣來回在我的肩胛附近摩挲「蘇莫染,我哪也沒去,一直都在。我一直在原地等你回來……你說的對,當初讓你來英國,沒有說一句挽留的時候,我就該想到,你可能會有別的更好的選擇。可是,蘇莫染,你給我記好了,我不在乎周齊和你是什麼關系,這一次,我不會再輕易放手了。」
*****繁華夢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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