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活天下 第一卷 黑暗中前行 第二十九章 在雨中(跪求票)

作者 ︰ 長風萬里行

段軻沒有接到慕容的軍令,就自己加快了速度,帶著三千段氏鮮卑騎兵飛快的向衛縣撲去,他接到了消息,衛縣渡口有流民十萬,衛縣還有十萬斛糧草,守軍卻不足一千,這讓段軻心中火熱,直接丟下了一萬多抓來的漢人奴隸,飛馬向衛縣殺去,十萬流民和十萬斛糧草,可比自己兩個月才抓到的一萬多奴隸強多了,可以有幾萬為自己的勇士生兒育女的女人,和幾萬能夠成為共城炮灰的男子,可況還有糧草,段軻不住的催促隊伍前進,衛縣已經不遠了。

段軻對漢人是刻骨之恨,他是段氏鮮卑族長,當年段氏鮮卑也是北方的鮮卑大族,比現在的慕容鮮卑都要強出許多,卻不料河北出了一個冉閔,在幽州將段氏鮮卑打得元氣大傷,慕容鮮卑趁勢出兵,滅掉了段氏鮮卑,段軻無奈舉族降了慕容。

對慕容段軻是懼怕,慕容將一個小小的慕容鮮卑帶到了如此高度,縱橫關外無敵,建立了燕國,幾乎打得段氏鮮卑滅族,對將段氏鮮卑打得元氣大傷的冉閔,段軻卻是懼怕中帶了刻骨的仇恨。

冉閔被擒之後,段軻將這種仇恨轉到了漢人身上,一力爭取當上了前鋒,不過慕容軻並不相信段軻,只是將段軻安排進攻衛縣這一路,另一路主要渡口鄭城卻是輪不到段軻,因此段軻新仇舊恨之下,先是在陳縣大肆屠殺沒來得及出城逃亡的百姓,當時城內五千多百姓全部被殺,也給了張逸逃跑的機會。

此後段軻大怒,不是為了手下騎兵殺人,而是將女人小孩和青壯都一起殺了,手下騎兵殺紅了眼,最後將陳縣這座空城放了一把大火,直燒了五天才熄滅,段軻氣惱手下亂殺,將自己的奴隸殺死,女人可以為部族增添人口,小孩只要過幾年就能夠上陣殺人,男人既可以放牧又能夠制成軍糧。

是的,段氏鮮卑是現在鮮卑人中還保留吃人習慣的部族,不管是祭祀先祖還是出戰,段氏鮮卑都要殺奴隸祭拜,然後將殺死的奴隸吃掉,是為肉祭肉葬,是非常野蠻的習慣,這也是和羯族學到的,段軻這一做法在鮮卑人中都沒幾個喜歡,但段軻手下三千騎兵戰斗力很強,慕容要用段軻,別的將領也無話可說。

此時段軻騎在一匹青色戰馬上,身後跟了一百多親兵,段軻的親兵全是族中精銳選出,個個彪悍,手上的人命無數,對段軻忠心耿耿,段軻這種親衛只有一百八十人,裝備極為精良,全部魚鱗鐵甲,內襯皮甲,手持長矛,腰胯彎刀,弓箭都是牛角角弓,全是三石弓,步戰馬戰皆能,遠攻近戰強悍,在鮮卑騎兵中都是不可多得的精銳。

其余的騎兵是普通族中戰士,段軻軍隊分三軍,銳鋒軍就是身邊的一百八十精銳,然後是一千中鋒軍,是段氏鮮卑歷年征戰的軍中精銳組成,這些老兵戰斗場次無數,都是精銳的戰士,最後就是散騎軍,這是族內沒有經過或者經過戰事較少的部隊,在軍中負責運糧放馬的工作,在沒有漢人作為炮灰的時候,散騎軍就是消耗敵人體力戰意的炮灰,是最苦最底層的鮮卑戰士。

在段軻眼中,血站中能夠活下來的士兵,才能夠有機會加入最強的兩軍中,要是死在戰場,就說明沒有價值,正是用這種練兵手段,段軻手中至少有一千一百八十人最精銳的騎兵,也是這個籌碼,讓慕容能夠容忍段軻的一些出格行為,段氏鮮卑本來是一個五十萬人以上的大部族,現在人口不足十萬。

段軻的主要目的就是掠奪,掠奪人口,糧食,財物,在段軻心中還留有段氏鮮卑的輝煌,這次中原戰斗就是段軻實現這一目標的最好機會,段軻抬頭看看天色,密雲欲雨,天色都被烏雲弄黑,田地一片暗色。

馬蹄聲向,段軻堂弟段台博戰馬奔馳到了段軻身邊,段台博是銳鋒軍統領,身材如同一頭熊一般,在高大的馬上都顯不出強壯戰馬的身材,段台博不是靠段軻的堂弟身份才成為最精銳銳鋒軍主將的,全是靠軍功升上來的,是一員虎將。

「族長,要下雨了,下雨地面泥濘,會傷了馬蹄,不如扎營休息了,等雨停再繼續前進。」段台博說道。

段軻搖頭道︰「後面就是慕容恪大軍,衛縣有糧有人,只有不到一千守軍,我們去晚了慕容恪跟上來就什麼便宜都撈不著了,不能休息,連夜趕路,最遲後天早上就能夠到衛縣,到時候一舉拿下衛縣,我們就有充足的時間修整,你去和兒郎說,趕路加把勁,給我拿下衛縣,準許銳鋒軍每人填十戶奴隸,給半年糧食,中鋒五戶奴隸,給糧半年,散騎三戶奴隸,同樣給糧半年,進城三天不封刀,前面偵騎多派,所有人口都收攏,就放在大隊騎兵之後,也許攻城有用。」

段台博眼中射出嗜血光芒,雙拳一抱︰「族長放心,兒郎們一定會高興的,後天就將衛縣擺在您面前。」興奮的轉身打馬去了,不一會沖在最前面的銳鋒軍中先傳來歡呼聲,然後歡呼聲擴散到整個行軍的鮮卑騎兵中,整只騎兵都在發出如狼一般的狂呼,如山風過境,令人不寒而栗,段軻嘴角露出微笑,看著速度有提了起來的軍隊,胸中涌起豪氣,這次回去,段氏鮮卑的人口就能突破十五萬了,到時候段軻會將軍隊擴編至一萬,也是鮮卑中的大勢力了。

雨這時落了下來,一如天哭。

渡口碼頭,袁棠不耐煩的看著眼前鬧哄哄的流民,在碼頭等著渡船的流民將整個碼頭區圍得水泄不通,由于運力有限,只有三條渡船,加上袁棠手下渡河佔用渡船,越來越多的流民涌了過來。

流民可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就在道路兩邊甚至道路上住下,等待渡河,袁棠手下一千黎陽兵和三千民壯加上大車牲口,光是渡河就耽誤了兩天,現在又是流民堵路,袁棠肚中一股邪火憋得難受。

五百民壯將長槍背在背後,手里拿了鞭子藤條在前面驅趕路上流民,整個車隊走得如同蝸牛一般,袁棠心中焦躁,看看天色,一種悶熱難耐的感覺,袁棠身材不高,卻顯得較胖,白白女敕女敕的,看上去完全不像一員武將,卻是張成壽麾下四健將之一,手中有一千黎陽精兵。

袁棠是張成壽家將,年輕時在戰場上救過張成壽性命,因此深受張成壽信任,不但手中有四分之一黎陽精兵,地位上也是四健將之首,甚至比同是張族的四健將之一的張成息地位還高,袁棠是張成壽身邊老人,十分熟悉張成壽性格,加上為人機靈,在黎陽地位穩固。

不過袁棠不是戰陣猛將,他唯一如張成壽眼的就是忠心,這次來衛縣運糧,本來按照袁棠的本意是不想來的,不過張成壽十分注意鮮卑騎兵動向,在三天以前偵騎回報,距離渡口三百里之內都沒有鮮卑騎兵動向,也從流民口中知道最遠的鮮卑騎兵距離衛縣還有至少七天路程。

于是袁棠動心了,到衛縣運糧既能夠在糧庫庫存中做點手腳落進自家腰包,還能在武庫中取得一些武器皮甲,袁棠早知道張成壽失去了背上和鮮卑作戰的勇氣,那麼加強下自己麾下的戰斗力,到了南邊也能夠有武力傍身不是?鮮卑騎兵七天之內不用擔心,那麼自己就跑一趟,何況還有衛縣不得志的焦霸三百精兵在,于是袁棠在張成壽面前表忠心,將運糧任務接了過來。

現在袁棠心里卻是焦躁不安,耽誤了兩天時間不知道會不會遇上鮮卑騎兵,路上流民的慘狀袁棠卻根本沒有放在心上,在剛過河之後袁棠就的到一個消息,流民都在流傳衛縣放糧,不少流民都回轉衛縣領糧去了,這讓袁棠心中焦急。

「焦霸那憨貨,難道真的敢在不得軍令的時候將糧食發給流民?難道他不想活了?」袁棠滿腦子是衛縣情況,但這速度這麼慢,袁棠腦門上豆大的汗珠都留了下來。

從腰間抽出一塊面巾,袁棠在臉上胡亂抹了一把,大喝道︰「給我拿起槍驅趕這些攔路賤人,再有攔路的殺,加快速度,明天要給我趕到衛縣,方興,你帶人上去幫忙,再派偵騎先去衛縣,看看情況。」

方興是袁棠在河北找到的一個河北大漢,當時因和袁棠軍隊有沖突,一人打翻了袁棠手下十幾名士兵,袁棠愛其勇猛,就將方興收作家將,卻不想方興十個將才,在袁棠手下沖鋒陷陣領兵作戰無一不通,于是漸漸成為袁棠在黎陽軍中的主要依仗將領。

方興是一個臉盤紫黑的河北大漢,手中一把長戟,聞言帶了兩百兵就沖到了前面,黎陽兵手中全是帶橫枝的戟,這以上前驅趕,頓時殺傷了擋路流民的三四十人,有二十幾人傷勢較重,血流如注,眼看不活了,流民頓時大亂,紛紛往路邊走避,袁棠的隊伍速度頓時快了起來。

一路上流民絡繹不絕,袁棠突然發現這些流民和渡口的流民不一樣,雖然還是衣衫襤褸,臉有菜色,不少都是骷髏一般,但卻是牢牢抱著一口口麻布口袋,氣色明顯比渡口的流民好很多,抓過來一個一看,帶中全是糧食,一問,果然是衛縣放糧,袁棠大驚,焦霸那家伙果然動了糧庫,袁棠氣得胸中翻滾,自己還沒有動手,一向憨直的焦霸居然先動手了,回去一定稟報太守,將焦霸斬首示眾。

于是一向以穩為主的袁棠瘋狂了,拼命的催促隊伍前進,散在流民手中的糧食袁棠看不上,他要趕快到衛縣阻止焦霸,順便就接受了焦霸三百精兵,這時大雨來了,袁棠連軍隊全部淋成落湯雞,道路也變得泥濘不堪,大車頓時走得更慢,袁棠大急,于是帶著一千黎陽兵加上兩千民壯加緊前進,後面一千人帶著大車牲畜慢慢趕來,從來都是落在後面的袁棠第一次進行軍。

雨勢越來越大,屋檐下已經串起了一列列的珍珠,流民已經沒有守在糧庫門口的了,一些實在走不動的流民領到糧之後就在衛縣中停留了下來,找一個空屋子住了下來,羅烈看看身後跟隨的兩百人,這些人都是從流民中挑選出來的青壯,還都是當過兵的漢子,此時身上穿了皮甲,手里提著長槍,又吃了幾天飽飯,現在的精神面貌都和前幾天不一樣了。

這些人都知道羅烈一伙怕不是什麼官府的人,但大魏皇帝冉閔被擒幾乎都知道,首都鄴城被圍攻,都是人心惶惶之時,現在有人收容,能夠吃飽,這些當過兵的軍漢也就安心跟隨,反正天下還是那麼亂,當兵也算天好出路,不管是當誰的兵不是吃糧?

羅烈看了看身後雨幕中黑沉沉的糧倉,十個大糧倉已經搬空了八個,還有一個滿倉和一個大半滿的倉庫,都是裝的小米,還留有一萬五千斛左右的糧食,倉庫已經落鎖。

羅烈拿起身邊牆上靠著的一把長槍,當先走出了糧庫大門,雨水瞬間打濕了羅烈臉龐,一種涼絲絲的感覺,身後傳來羅武的大喝聲︰「全部跟上,趙富你將大門鎖了,快快快,這雨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停。」

羅武和趙富是這兩百較為精銳的士兵的隊長,兩百人冒雨前行,默默的走出了衛縣,羅烈回頭看了一眼衛縣,黑沉沉的衛縣城牆在雨幕中如同一個怪獸,羅烈迎著雨笑了起來,雨水順著身上簑衣往下流淌︰「我會回來的。」說罷轉身當先向西走去。

羅烈一行離開不久,南面兩匹快馬冒雨而來,到了衛縣門口兩騎停住,商量片刻一騎順著打開的城門進了衛縣,一騎沿來路回去,騎士帽盔上盔櫻在雨中沾到了頭盔上,隨著騎兵戰馬跑動無力的甩動,這一切都被距離南門不遠處路邊一片樹林中的常七看在眼中。

雨越下越大,天慢慢的黑了下來,衛縣連同周圍的道路樹林等等都沉寂了,一如大戰前夕的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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