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
在亦南辰踩著終日堆積難以消化的厚雪,又費了極大的力氣和時間順著崎嶇山路登上世人眼中風光旖旎的山脊之上時,那抹淚痕未干的身姿終于倒映在他的瞳仁之中。||中文||
而直至終于見到那抹熟悉的高大身影雙眸便開始再一次溢出熱淚的蘇辛格,此時正被兩個瘦高的男人一左一右挾持著,搖搖欲墜地,站在那崖峰邊沿之處……
蘇辛格粉女敕的雙頰如今已是紅腫高聳,穿著單薄的縴細身子在寒意沁骨的風中更是止不住瑟瑟發抖。
她怔怔地望著他,狠狠咬下柔女敕的口腔內壁,血腥溢滿口腔,會痛。這一刻,蘇辛格無法抑制住澀然的喉間顫動的哽咽,那雙血紅且疲憊的棕色眼眸如此地真實,真的不是夢……
上帝,感謝你沒有殘忍地把這個男人帶離她的生命。
亦南辰,感謝你還活著,還活著……
蘇辛格用力地睜著模糊的雙眼遙望著那張英俊濃美的肅然臉龐,似要把它鐫刻于自己的腦海之中。
但
當那個身影朝著她逐漸靠近卻不是向著自己方向的時候,蘇辛格恍然醒悟,此時此刻她們的處境,並不是表達彼此深情的最佳時機。
亦南辰踏上最後一級台階,眼神若有似無地飄過蘇辛格狼狽不堪的臉龐,心髒立馬就一陣一陣急速抽搐著,狠狠地疼痛。
緊緊攥住手心里帶著尖銳的石子,石子的利角刺進掌心薄女敕的皮膚,就算他有再好的克制能力,見著自己心尖兒上的寶貝被折磨成如此模樣,也終是幾近崩潰。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輕舉妄動,那兩條作為護攔的鐵索看上去那樣不牢固,而蘇辛格的半邊身子幾乎都被人摁著靠在上面。
他相信,只要自己微有異動,他們便會在一瞬間就讓她掉落萬丈深崖之間,尸骨無存。
他默然轉身,艱難地把目光至蘇辛格淚如泉涌的臉上撇開,如寒光之劍的眼神利刃般射向一腳踩在雪撬上似乎不打算開口且正得意洋洋用槍口對著他的雷響
沉默,且無懼。
兩人相對卻不言語,只兩道似雷電般的目光在空中激烈交匯著。
雷響是看他如此鎮定心里正在疑惑他是否還有後招,而亦南辰則是在拖延時間等援手,拖延時間想策略,更在拖延時間分析時情……
在亦南辰這一生無數的戰斗中,他能在與自己旗鼓相當的敵人手中勝出,往往靠的,就是他精準的判斷力與分毫不差的計算能力。
一人對四人。
兩粒石子對四支手槍。
勝負何在幾乎不用計算。
但他不能輸!哪怕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他也要平安地從他們手中帶回自己的寶貝。
該怎麼辦?
有時候,在你手足無措的時候,沉默,亦是一種應對的方式。
他強迫自己要冷靜,要理智,因為此時面對著凶徒的只有他自己,走錯一步,那就將付出他不願付出的沉重代價/
掌心的刺痛提醒著他自己的使命,亦南辰竭力用沉著表情掩飾著內心的心急如焚。∣∣
一刻鐘之後,
很顯然,在比賽沉默這一方面來說,比起立刻想讓他死無葬身之地的雷響來說,亦南辰自是更勝n籌。
「哼,沒想到叱 風雲的亦大少爺倒是個痴情種子,為了一個女人就願意幾次三番前來送死?亦南辰,炸彈沒炸死你那麼多人沒打死你算你他娘的走了狗屎運,現在,你覺得你的勝算還有多大?」
在看見亦南辰走上山頂那一刻,雷響心里是驚訝的。
青寺的炸彈他預算過或許不一定能要了他的命,但讓他落個傷殘應該算是沒什麼大問題;就算他能僥幸逃月兌最後追來,憑他單槍匹馬而自己這邊十幾個兄弟也能擺平他;
但
接到他又再次闖出重圍的消息,雷響知道,自己終究還是低估了這個男人;
或許,是低估了自己手中這個女人對這個男人的重要性。
如此想來,他現在倒也輕松起來,亦南辰既明知危險還只身前來,足以證明只要這個女人在自己手上,就不怕他不乖乖就範。
「我的運氣一向很好。」亦南辰不冷不熱淡淡回道。
「哼,是麼?那我倒要看看你的好運是不是能好一輩子?亦南辰,五年前你說要我碎骨在這萬丈深淵之中,今,我要你自己親自來實現自己的諾言。」
雷響幾近咬牙切齒,憶及當年,他手中的槍口似乎都能體會到主人的憤怒,開始有靈性般抖動起來。
如若不是為了當年他此言的報復,今,他也不必這樣辛苦地把他引到這山頂之上來。
亦南辰身上的長款風衣在烈烈寒風中飄舞翻,他嘴角輕扯,笑意卻沒有達到眼底,道
「是嗎?你確定自己有這樣的本事?」
何等輕蔑?何等囂張?
在自己軟肋被人家拽在手心的時候,他還可以如此囂張地問你是不是敢捏碎它。
雷響怒了
「哈哈哈……,你在說笑話麼?」
說著,他面容擰曲著走近蘇辛格,五指成抓,狠戾地一把掐上她在空氣中的頸項,戾氣道
「現在,你說我有沒有這樣的本事?」
蘇辛格被雷響突如其來地掐住了咽喉,她本能地掙扎,身體兩旁的瘦高男人同時用力禁錮住她的身體,呼吸頓時稀薄,逼得眼角的眼淚流得更加洶猛。
但這一刻,她的心里,卻並無恐懼。
如果她與亦南辰之間只能活一個,她希望那個人,是他。
空氣的阻截漲紅了透白的雙頰,她緩緩閉上眼楮,她擔心自己會掩飾不住眼底那快要溢出的深沉愛意,而這份愛,此時,她不能讓他知道。
亦南辰看著滿臉是傷淚水不停卻一臉倔強的蘇辛格,她緊閉卻顫得如風中落葉的眼睫,他面容頓時陰沉了下去,心中一痛;
她,不信他。
俊美如雕塑般的面容在白雪的映襯之下,線條又多了幾分冷硬。
他撇開眼看向雷響,眉目間一閃而過的冷戾,淡淡道
「放了她,我依你。」
亦某人低沉的嗓音順著寒風掠過蘇辛格幾乎快要閉塞的耳膜
不!不要!
她驟然睜開雙眸,激動地擰著秀眉幾欲呼喊出聲,可因為雷響用力的掐斷,那一聲嘶心的吼聲,只能夭折在唇齒之間。
「哈哈哈……,好,你走近點兒。」
直到現在,他們,還站在兩座山峰之巔。
而中間,是一座被稱之為斷橋的橋。最關鍵的是,這樣的距離,這樣的風向,雷響不能保證自己的子彈能準確地射入某個仇人的胸膛。
亦南辰並不言語也不急于回答雷響的問題,他深深地看著蘇辛格,如蘇辛格最早先那一眼一樣,似乎想把這張突然變得寧靜的容顏牢牢地鐫刻于自己的腦海之中。
他深知,今日,自己凶多吉少。
雷響似乎也並不急于催促,事實上他很享受,享受于看見亦南辰不停地做著心里煎熬,盡管他的臉上還是那樣平靜,但他深信,深信此時自己仇敵心里一定在大聲怒吼著,悲痛著。
事實上,也是如此。
只不過,他所表達的方式,不同而已。
看了許久,亦南辰終于抬起腳一步一步緩慢地越過面前懸掛于兩山之間唯一能通往對面名為斷橋的鐵索橋。
兩分鐘之後
亦南辰終于在與蘇辛格分離了一夜又四個小時之後,再次近距離地站在了愛人面前……
如若他的好記性沒有出錯,這里,應該叫做——南山斷崖!
這個擁有久遠盛名卻極少有情侶願意攜手前來觀賞的獨特風景,因為它不祥的預意只能獨留給那些需要緬懷愛情的獨身人士。
可惜了這蒼松翠柏的銀妝,可惜了這白色群山的純淨。
亦南辰不辭辛苦奔赴于此,自然不會是為了可惜這漫山的盛世雪景;雷響之輩利用蘇辛格把他引誘至此,自然也不會是為了請他觀賞這漫山的風景……
或許,這深不見底的風景,將是他的葬身之處。
亦南辰剛過斷橋就停住了腳步,再往前一步就完全進入了雷響的射程之內,見他突然停住,雷響哼哼地嘰笑道
「怎麼?後悔了?」
「你先放開她,我信不過你。」
「哼。」雷響真的松開了蘇辛格,其實,因了蘇辛格與某個留在他心上的女人極其相似的眼神,他並不想,用那樣殘忍的方式殺死她。
「怕了?」雷響放了蘇辛格卻不見亦南辰守約上前,一雙濁色大眼充滿了鄙夷。
「雷蠻子,你若能用你兒子的命起誓會遵守約定放了她,我會照你說的辦。」這也是亦南辰所知道的,雷響目前唯一的一個弱點。
雷響當年被關進監牢,除了亦南辰知曉他仍苟活著,幾乎所有人都以為他被仇家所害,已經死了。
隔年之後,他年邁的父母思子心切相繼過世,獨留下一個雷蠻子與某個不知名女人私生的一個兒子被寄在孤兒院。
雷響從監獄逃跑後,亦南辰想過要利用他的兒子引他出來,可那時剛好因為蘇辛格的事耽擱,等到後來再去找時,那個孩子已經被人先一步接走,不知去向。
亦南辰知道定是雷響帶走了他,但他要四處逃亡肯定不能把兒子帶在身邊,所以,他要雷響以自己的兒子起誓。
真正混黑的人,皆重誓言。
其實他現在並不清楚雷響到底會把蘇辛格怎麼樣,因為他看蘇辛格時的眼神,有恨,卻沒有殘忍,沒有凶狠。
但他只能賭,別無選擇。
「亦南辰,你,太小看我雷響的本事。」
砰砰……
雷響手中子彈穿透亦南辰身上衣物射入肌肉的聲音。
同時,雷響的三個同伙做出殺的動作;
同時,蘇辛格嘶啞的吼聲伴隨著;
同時,亦南辰右手中兩粒石子向挾持在蘇辛格左右的兩人手腕同時去;
同時,亦南辰左手至腿腕處抽出一把極其鋒利的瑞士軍刀,劃向雷響的小腿,雷響閃身避開,亦南辰便方向一轉,在雪地上一個翻滾來到蘇辛格面前,一把扯過她前一秒剛恢復自由小手
「抱緊我。」
蘇辛格幾乎沒從一系列的變故中反應過來,地倒轉,頭暈目眩,背後堅硬的疼痛緊隨而至,刺骨的空氣至耳朵邊沿一陣一陣地呼呼刮過,一只帶著一絲暖意的大手放在她的後腦勺,把她的頭摁向一個同樣帶著一絲溫度的胸膛……
種種情況讓蘇辛格唯一的知道的是,身體在翻滾,順著滑雪道翻滾,被某個在最後關頭撲過去把她揉進懷里的男人緊緊抱著,不停地翻滾……
蘇辛格終于緩緩睜開了眼楮,還亮著,她卻分不出時間。
眼珠子微微轉動,仍是最後記憶里那一片雪白銀妝,不同的是,這里,不用低頭,便能見到大片大片的青綠。
記憶回籠,她和亦南辰逃離了敵人之手,從山上順著懸崖另一邊的滑雪道滾下了山。
那,亦南辰呢?
蘇辛格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忍著全身麻木的疼痛起身,在一棵柏樹下找到似乎昏迷過去的亦南辰,然後又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將亦南辰拖入山坡下一個隱蔽的山洞。
------題外話------
今卡文了,晚了許久,現在已經是深夜兩點,終于碼出這一章
請牢記本站域名︰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