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吉普賽法則（中）——
「呼，呼……」女孩終于停了下來。她將幾縷被汗水緊貼在額前的發絲撥開，雙手扶著膝蓋，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大概八個街區之前那個在身後追趕自己的美國男人便沒了蹤影，但為了保險起見，女孩還是一直跑到現在才停下腳步。
「哇噢。」女孩躲到了街道的角落里，看了看周圍，小心翼翼地從自己的懷中掏出了錢包，仔細地翻看了起來。當看到錢包里那幾張閃爍著黑光的信用卡，以及一疊厚厚的紙鈔之後，女孩兒的臉上露出了興奮的笑容。
突然，一只手伸了過來，將女孩手中的錢包給奪走了。
「如果沒看錯的話，這好像是我的錢包。」約翰尼揚了揚自己手里的錢包，說道，「你一定很好奇我是怎麼追上你的吧？答案是，我在十個街區前就攔下了一輛出租車，一直跟在你後面。」對于自己的急中生智，約翰尼顯得很是驕傲。
而女孩並沒有對約翰尼的話做出任何回應，她只是有些遺憾地看了一眼錢包，撇了撇嘴，轉身便想離開。
「嘿，等等，別那麼急。」約翰尼拉住了女孩的手臂，「你叫什麼？」
女孩轉過身，靜靜地看著約翰尼，一言不發。
「你有父母嗎？」
女孩依舊靜靜地站在那兒不出聲。
「你－听－得－懂－英－語－嗎？英語！」約翰尼連比帶畫地說道。
女孩沒有一點反應，帶著倔強的眼神注視著約翰尼。
「好吧，這下麻煩了……我不會把你帶到警察局去的，我相信你還是個好姑娘，，知道嗎？」約翰尼吃力地比劃著說道，「不過你得停止這麼做了，偷東西不是好事情，當小偷也不是好事情，明白了嗎？」
女孩想一會兒，聳聳肩，做出了一副‘我听不懂’的樣子。
「天哪……」約翰尼仰天長嘆道，他並沒有看見女孩臉上一閃即逝的狡黠笑容。
約翰尼嘗試著與女孩溝通的行為顯然引起了旁人的注意，兩個蹲在街對面抽煙，穿著黑皮衣的男人在看清楚了女孩的面容之後，緩緩地站了起來。
「，c‘（太好了，就是她）。」其中一個較為瘦削的男人深吸了一口煙，將剩余的煙頭丟在地上，踩了踩，邁開步子朝女孩大步走了過來。
「，！」這時，女孩看到了朝自己這邊走來的兩個男人，驚恐地睜大了眼楮，她推了推約翰尼，喊道。
「你說什麼？」約翰尼一下子有些糊涂。
「如果你不想死的話，快跑！」女孩用生硬但口音純正的英式英語大叫道，她拉過約翰尼的手臂，飛快地跑了起來。
「噢，太好了，‘突然之間’你就會說英語了。」約翰尼一邊試著跟上女孩的步伐，一邊抱怨道。
「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女孩皺了皺眉頭，對約翰尼說道，「你看你後面！」
「我後面有……噢，上帝啊！」約翰尼轉頭看了看，身後的情景把他給嚇了一跳。此時，那兩個黑衣男人正快步朝自己這邊追來，其中一個正在自己鼓鼓囊囊的衣兜里掏著什麼，而另外較為瘦削的一個已經將小刀捏在了手上。
「快跑，我可不想這樣死第二次！」約翰尼加快了步伐，沖女孩喊道——他真的不想以同樣的一種方法死上兩次，那樣未免也……太滑稽了。
「死第二次？」女孩轉頭看著約翰尼，疑惑地眨了眨眼楮。
「！」跟在兩人身後的瘦削男子一邊跑，一邊揮舞著小刀，喊道，「！」
「他說的是什麼？」
「站住，我要殺了你。」女孩氣喘吁吁地回答道。
「他真的覺得說這種話能勸我停下來嗎？」約翰尼喘著氣說道，「快跑，別讓他們追上來了！」
四人就這樣一前一後地在巴黎街頭追逐著，時不時會引起來往行人的陣陣驚呼。因為剛剛才極速狂奔過的緣故，女孩的力氣已經差不多用光了，奔跑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
「我……我跑不動了！」女孩帶著哭腔，朝約翰尼喊道，語氣中帶著一絲懇求的意味。
「我知道了，等我想想。」約翰尼想了想，從錢包里掏出一張卡片，拉過女孩兒，將卡片塞到了她手里，「等我數到三，用盡全力把這個往後面扔過去，明白了嗎？」
女孩拼命地點頭。
「一！」
約翰尼從自己的大衣兜里模出了一塊長方形的小金屬塊。
「二！」
約翰尼按下了金屬塊上的一個按鈕，一柄銳利的小刀跳了出來。自從那次難忘的死亡體驗之後，約翰尼不管到哪兒都帶著防身器具。這次到巴黎來他甚至專門隨行李托運了這把刀，沒想到現在居然派上了用場。
「三！動手！」
听到約翰尼的指令，女孩轉過頭，用盡全身力氣將卡片朝瘦削男子扔了過去。在倉促之中，瘦削男子並沒有看清楚朝自己扔來的究竟是什麼，只是下意識地轉了轉頭，想要躲開飛來的東西。但不管他怎麼努力，卡片還是打在了他的臉上，發出了啪的一聲脆響。
而就在卡片觸踫到臉的同時，瘦削男子迅速感到了一陣從月復部襲來的劇痛，他低下頭，看到一柄小刀正插在月復部，隨著自己的動作不停搖晃著。瘦削男子模了模痛感傳來的地方，發現手上頃刻間便沾滿了一種溫熱滑膩的液體，混跡街頭多年的他非常清楚這是什麼。
「（操）！」瘦削男子咬了咬牙，用盡全身力氣拔出了小刀。隨即，他的身子便抖了抖，整個人痛苦地跪倒在了地上。
「－，（你還好嗎，亨利）？」瘦削男子的同伴停下了腳步，轉過身蹲了下來，問道。
「，(我很好，去追他們)！」亨利捂著傷口，抬起頭，想要找尋約翰尼和女孩的蹤跡，但卻發現兩人早就已經逃得無影無蹤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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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現在可以停下來了。」在狂奔了不知多久過後，約翰尼終于放開了女孩的手臂，「我想他們應該不會再追上來了。」
說罷，兩人幾乎同時扶著膝蓋，彎下腰大口喘著粗氣，又幾乎同時抬起頭，看著對方相視大笑。
「娜佳－洛弗爾（）。」女孩朝約翰尼伸出手，笑道，「你剛剛遞給我的是信用卡嗎？那東西丟了可真是可惜。」
「約翰尼－施瓦茨……還有，我拿給你的不是信用卡，只是梅西百貨的購物券而已。」約翰尼笑著握了握女孩的手，問道，「剛剛追我們的那兩個男人是什麼人？」
「我不知道。」娜佳愣了愣，搖了搖頭，「謝謝你救了我，還有，非常抱歉我偷了你的東西。」
「沒關系。」約翰尼無所謂地擺了擺手，咧嘴笑道，「以後可不要再去偷東西了，這不是什麼好習慣。」
「好的。」娜佳點了點頭，「那再會了，施瓦茨先生。」說罷，娜佳便欲轉身離去。
「等等。」約翰尼趕上了娜佳，「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施瓦茨先生，我自己能行。」娜佳的眼神里閃過一絲戒備。
「我只是怕你會遇到什麼危險。」約翰尼看了看周圍，剛剛兩人的行為已經引起了許多人的關注——包括那些游蕩在街頭，身上遍布著紋身，看起來非常危險的幫派成員們。
「我不會遇到什麼危險的。」娜佳搖了搖頭，謹慎地說道，「謝謝你的好意，但是……」
「嘿，我可不是那個偷了別人錢包的人，你覺得我會對你做什麼嗎？要知道，我剛剛才救了你一命！」約翰尼攤了攤手，抱怨道，「我只是想把你安全地送到家里，給你父母說說這個情況。」
「我沒有父母。」娜佳低聲說道。
「沒有父母？」約翰尼吃了一驚，「那你一個人在巴黎住嗎？」
「我和我的弟弟，方索（）。」娜佳突然停了下來，轉過身用手指指著約翰尼的胸膛，厲聲說道，「听著，如果你實在不相信我說的話，我可以帶你去我們住的地方看看，但你得發誓絕對不能跟任何人提起我們或者我們住的地方，知道嗎？不然我一定會殺了你的！」
「好吧，好吧，我發誓。」約翰尼舉起雙手，說道，「干嘛這麼暴躁，小姑娘？」
「我不是小姑娘。」娜佳冷著臉邁開了步子。過了一會兒，似乎是覺得這麼對待救命恩人有些不妥，娜佳轉過頭看著約翰尼，臉上的表情稍微緩和了一些，「只是現在我和我弟弟的情況很危險，所以我不想讓人知道我們住哪兒。」
「為什麼？」
「這是個很危險的問題。」娜佳又板起了臉，攏了攏身上單薄的衣服，快步朝前走去。
「把這個穿上。」細心的約翰尼看到了女孩的動作，他將自己手中的大衣遞給了娜佳。
「啊……」對于約翰尼的好意，娜佳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穿上，我可不想看到你感冒發燒，那樣的話我不是還得送你去醫院？」約翰尼故意板起臉，嚇唬娜佳。
「謝謝。」猶豫了一會兒之後，娜佳終于接過了大衣，穿在了身上。感受著大衣所帶來的溫暖觸感，娜佳心里也暖暖的，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了一絲淺淺的弧線。
「這里是什麼地方？」約翰尼打量了一下四周昏黃的路燈，骯髒的街道和那些無處不在的幫派成員，問道。
「美麗城（）。」娜佳說道，「五區交界處，巴黎最亂的地方。」
「噢，好吧，但願不要又跳出來兩個拿刀的男人。」約翰尼聳了聳肩，說道。
「這里沒有人拿刀。」娜佳指了指對面站在一起抽煙的一群黑人，「他們都有槍。」
「啊哈？」
「好了，別怕，我會保護你的。」看著約翰尼驚愕的樣子，娜佳忍不住笑了起來，臉頰上浮現出了兩個可愛的酒窩，「跟我來。」娜佳沖約翰尼招了招手，示意對方跟著自己。她警惕地看了看周圍，拉開一棟五層樓高的建築的鐵門，走了進去。
「我才不需要你保護……該死的，這是什麼味道？」剛剛一進大樓，約翰尼便皺起了眉頭，這棟大樓的空氣里混雜著排泄物、嘔吐物、變質食品以及腐爛老鼠尸體的味道，令人作嘔。台階上已經蓋滿了一層厚厚的灰，痰跡隨處可見，而樓道里的燈似乎早就壞了，只能勉強散發出一點昏黃的燈光。大樓里充斥著歡樂的申吟和滿足的嘆息聲，看樣子這里一定住了不少妓女和癮君子。
「你們就住在這兒？」約翰尼捂著口鼻，問道。
「反正我不是來這兒找毒品消遣的。」娜佳點了點頭，回應道。她拍了拍約翰尼的背，輕聲安慰道，「五分鐘之後你就會習慣這股味道的……就是這兒了。」娜佳指了指位于二樓的一間房間，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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