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早安美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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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斯威夫特女士。」
約翰尼朝手里握著手持攝像機,帶著一臉期待和興奮的表情,目不轉楮地盯著舞台的安德里婭-斯威夫特揮了揮手,又看了看坐在她身邊,拿著一杯咖啡,雙腳正無意識地輕輕敲打著地板的瑞芭-麥肯泰爾,「嘿,瑞芭。」
「嗨,約翰尼。」瑞芭將目光收了回來。她拍了拍自己身邊的空位,說道,「快坐下吧,我專門讓他們空出來的位置。」
「謝謝你。」約翰尼理了理西服,笑著坐了下來,「對了,瑞芭……」
「有什麼等會兒再說,好嗎,約翰尼?」瑞芭指了指不遠處的舞台,「泰勒的表演馬上就要開始了。」
「當然。」約翰尼理解地點點頭,把目光投向了前方。
泰勒和她的伴奏樂隊已經在舞台上準備就緒。
在工作人員的幫助下,泰勒將監听耳機塞在了耳朵里。她仰起頭,右手緊握著話筒架,而左手則不停地在話筒上摩挲著。
「十!」
泰勒向後退了一步,深吸了一口氣,把那把瓖著ts的黑色吉他掛在了腰間。
「九!」
「八!」
泰勒的目光在觀眾席里來回搜尋著、
「七!」
「六!」
「五!」
泰勒終于找到了她熟悉的三個身影,與泰勒目光交匯在一出的三人都不約而同的朝女孩露出了鼓勵的微笑。
泰勒拼命擠出一絲微笑,朝三人豎起了大拇指。
目光敏銳的約翰尼發現她的手正在微微顫抖。
「四!」
「三!」
「二!」
「!」
「各位好,歡迎回到早安美國,我是羅賓-羅伯茨,站在我身邊的是頗受歡迎的主持人山姆-錢賓()……嘿,山姆,你平時听鄉村音樂嗎?」
「當然,羅賓,我想每個美國人都會听鄉村音樂。」塞繆爾笑著點了點頭,「多利-帕頓、瑞芭-麥肯泰爾、仙妮婭-唐恩,還有提姆-麥格羅,這些歌手創作的鄉村歌曲我都非常喜歡。」
「說到提姆-麥格羅,你听說過最近那首風靡一時的以提姆-麥格羅本人的名字命名的鄉村歌曲嗎?」
「啊,當然,這可是這段時間鄉村音樂界的大事。」塞繆爾做出苦思冥想的樣子,皺著眉頭,點了點腦袋,「讓我想想……那個歌手的名字叫泰勒-斯威夫特,對嗎?一個十六歲的納什維爾女孩。」
「你說的非常正確,山姆。」羅賓笑著點了點頭,把目光投向了正對著自己的二號攝像機,「接下來將要登上早安美國舞台的,是來自納什維爾的十六歲女孩泰勒-斯威夫特,她將于11月1日發行她的第一張個人專輯,而她于8月25日發行的第一首個人單曲,現在已經成為了鄉村音樂排行榜的第五名……」
「女士們先生們,讓我們歡迎泰勒-斯威夫特!」
「切一號攝像機。」
現場編導用手按住耳機,低聲說道。
「燈光準備!」
隨著工作人員的一聲令下,兩盞懸掛在觀眾席上方,正對著舞台的探照燈驟然亮了起來。
「-——!」
觀眾席響起了一陣掌聲,而坐在第二排的約翰尼則直接把雙手聚攏在唇邊,用歡呼聲為舞台上的泰勒加油。
「呲——」
鼓手尼克-布達()用鼓槌輕輕敲擊著吊 (),清脆的聲響借著擴音器的幫助在這間不大的錄影棚里回蕩開來。站在他身前的吉他手內森-查普曼立刻撥動起琴弦,那曼妙悠揚的前奏頓時響了起來。
在探照燈強烈的燈光照耀下,泰勒的額頭上不停地沁出細細的汗珠,不一會兒,汗水便連成了一條線,帶著剛剛撲上的粉底順著女孩光滑的臉頰像小溪一般流淌下來。泰勒從來沒心跳得這麼快過,她感覺自己的心髒里好像正在舉行著盛大的伍德斯托克音樂節,震耳欲聾的歌聲和鋪天蓋地的歡呼聲就像一把巨錘狠狠地敲擊著她的身體,讓她感覺四肢冰涼,麻木得不听使喚。
她不得不閉上眼楮,把眼前讓人眩暈的燈光與觀眾都關在眼簾之外,才勉強抑制住失控的自己。
該死……我從來都沒這麼緊張過。
放松,放松,就像你以前表演那樣,不要想那麼多,不要去看觀眾……
你能做到的,泰勒,你能做到的……
泰勒一邊努力地安慰著自己,一邊豎起耳朵,試圖在嘈雜的現場辨識著前奏結束前的那一小節。
啊,沒錯,就是這個小節!
泰勒深吸了一口氣,向前跨了一步,握緊話筒,唱出了第一句歌詞。
「你說我藍色眼眸里閃爍的光芒,讓那晚喬治亞夜空中的滿天繁星都黯然失色……」
干澀、顫抖、無力,即使是泰勒自己也能听出自己聲線異乎尋常的顫動,和那幾乎高了兩個音階的走音。
這還不是全部。听到泰勒的聲音,她身後的伴奏樂手們都露出了驚訝的神色——歌曲的前奏還有兩個小節才結束,泰勒便已經開始了唱段。
尼克停下了擊鼓的動作,貝司手邁克-布林納德羅()直接調整到了下一個和弦,而內森也連忙空了兩個音,才勉強讓伴奏趕上泰勒的演唱。
「瑞芭……」約翰尼看著舞台上樂手們手忙腳亂的情況,轉頭看向了瑞芭。
「我听到了。」瑞芭的臉色無比凝重,「我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不過沒關系,這種事時有發生,沒錯,時有發生。」瑞芭這樣安慰著約翰尼,也安慰著自己。不過,這個鄉村樂界的傳奇女歌手非常清楚,對于一個職業歌手來說,搶拍是一種多麼低級,多麼罕見的失誤。
泰勒也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她下意識地轉頭看了一眼內森,臉上掛著的滿是歉疚的表情。
內森笑了笑,朝泰勒點了點頭,示意女孩不必擔心。
泰勒也露出了一個淺淺的微笑,她迅速轉過頭,和著內森的節奏,繼續吟唱。
「只是一個開著雪佛蘭卡車的男孩,總會笨拙地讓車子熄火……」
「我整個夏天都陪在他身邊,當我們醒來時,卻發現夏天早已遠去……」
在接下來主歌部分的演唱中,雖然聲音依舊蒼白無力,尾音的延長部分總做得有些不夠,高音沒有完全沖上去,氣息也有些虛浮,但泰勒的節奏和音調卻都已經回復了正常水平。
對于泰勒剛剛出現的失誤,觀眾們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畢竟像泰勒這樣的,聲音在cd里听起來有如天籟,但在現場表演時卻令人較為失望的歌手在音樂界比比皆是。布蘭妮、阿什莉-辛普森()還有希拉里-達芙,都是現場效果慘不忍睹的例子——希拉里從來就沒法在現場唱高音,布蘭妮也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真唱過了。至于阿什莉,這個高唱著流行朋克的女孩在2004年10月24日周六夜現場上的那場有如車禍現場一般的表演更是直接葬送了她的音樂生涯。
不過,泰勒顯然不想讓觀眾把她像定為成像阿什莉-辛普森一樣的,‘只能活在錄音室里的歌手’,她竭盡全力地演唱著,嘗試著用自己最好的聲音與狀態來彌補剛才犯下的錯誤。
但有時候,人想要完成一件事的願望越強烈,就越無法完成它。
邁克按緊琴弦,手指輕微地上下顫動著,彈出了一個延長音。听到這個音,泰勒連忙擺動起手臂,用撥片奏響了自己腰間的吉他,加入了副歌部分的伴奏。
這次她的節奏掌握得完美無缺。
「當你想起提姆-麥格羅,我希望你能想起我最喜歡的那首歌……」
泰勒的嘴角終于勾起了一絲微笑,一切都已經進入正軌,沒什麼可擔心的了。
但就在此時,意外又發生了。
「那首讓我們整夜共舞的歌……」
()
也許是因為緊張,也許是因為狀態欠佳,在唱到這一處沒有任何起伏,簡單至極的唱段時,泰勒的聲音就像月兌水了一樣再次變得顫抖而又干澀蒼白。
泰勒能夠感覺到茫然無措的情緒正在自己的腦袋里像炸藥一樣猛烈地爆炸開來。
我又搞砸了。
這樣的心態顯然對回復狀態沒有任何幫助,相反地,它還讓情況更加惡化了。
在唱到這一個詞的時候,泰勒就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咽住了一樣,聲音驀地消失不見了。
「該死。」瑞芭懊惱地輕聲說道,她知道這是怎麼回事——泰勒吞音了,對于職業歌手來說,這是一種只有在極端疲累和緊張的情況下才會出現的失誤。
約翰尼也听出了問題,這樣的聲音就像是凱蒂-佩里在這張專輯早期宣傳中的一些糟糕表演里發出的奇怪聲響。事實上,在場的所有人都听出了問題。約翰尼分明能夠看到前面一排的觀眾面面相覷的疑惑神情。
「瑞芭……」約翰尼轉過頭,再一次看向瑞芭。雖然並不專業,但約翰尼也非常清楚,這樣的吞音絕對不應該出現在一個訓練有素的職業歌手身上。
「沒錯,約翰尼,泰勒最近很少上聲樂課……不,她只在三個月前上過一節。」瑞芭非常清楚約翰尼會問什麼,于是,在約翰尼真正問出之前,瑞芭便提前回答了那個問題,「我知道她需要聲樂訓練,但是最近我們一直都在趕制專輯,所以……」
「我沒有責怪你。」約翰尼嘆了口氣,「我想你應該已經知道接下來應該怎麼做了。」
「沒錯,我知道了。」瑞芭也同樣嘆了口氣,她看了一眼自己身邊臉色有些難看的安德里婭,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台下的氣氛嚴肅凝重,台上的氛圍也並不輕松。在接連犯下三次致命錯誤之後,泰勒似乎已經喪失了斗志。這個可憐的賓州女孩就像提線木偶一樣僵硬地擺動著手臂,彈著和弦,嘴巴一張一合地唱著歌詞——或者說,呢喃著歌詞。
她已經不敢唱得太大聲了,她害怕別人會听出她聲音里隱藏著的恐懼與無助。
泰勒仰頭看著那兩盞功率強勁的探照燈,在心里暗暗祈禱著。
上帝,請讓這樣的折磨快些過去吧。
活潑可愛的泰勒是一個喜歡受到關注,喜歡表演的人,從小開始,她便能在舞台上獲得常人無法體驗到的快樂與自在,每一次,女孩都希望自己表演的時間能夠長一點,再長一點,長到讓自己足以看清楚每個人臉上的贊嘆神情。但這一次,她卻希望時間能夠走得再快些,快到讓她看不清楚那群沉默的觀眾,和那三個關心著自己的人的表情。
但時間從來就不會為任何一個人放慢或者加快它的腳步。想要用逃避的方式來解決問題,只會讓問題變得越來越大。
在泰勒平淡直白的吟唱中,第二段副歌開始進入了尾聲。內森驟然加快了撥動琴弦的速度,尼克與邁克也適時加快了節奏和強度,把整首歌推向了**。
泰勒深深地吸了口氣,這是整首歌曲音調最高的一部分,她希望自己能至少將最高的那個音唱上去。
「我回到了我們初次見面的地方,我站在你家的那條街上……」
(’’)
這首歌最高的一個音出現在這一個音節上,只不過是g而已,對泰勒來說,這個比她最高音域低很多的音完全不是問題。
但今天,所有的‘不是問題’都變成了問題。
就在在她拼命將音符從嗓子里擠出的那一刻,泰勒便意識到自己的聲音已經完全失控了。
她破音了。
伴奏樂手們的表情開始漸漸變得嚴肅起來,觀眾席響起了竊竊私語的聲音,站在一旁的羅賓-羅伯茨臉上那燦爛的笑容也有些掛不住了。
「我的天哪。」約翰尼捂住了額頭。
瑞芭沒有說話,她只是把手中的空咖啡杯給捏成了紙片形狀,長出了一口氣。
「她不是這樣的。」安德里婭搖著頭,低聲說道,「泰勒不是這樣的……」
而作為當事人的泰勒,已經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熬過來的了。她只記得自己努力保持著臉上的微笑,竭力繼續完成著這首歌。
女孩感覺自己就像是被這個世界給遺棄了一樣,除了她自己的歌聲之外,她听不見任何聲音。
不知道過了有多久,女孩突然听到了一陣掌聲。而在她反應過來之前,一個健碩的黑人中年女性便走到了她的身邊。
「泰勒-斯威夫特,各位!」不管嘉賓的演出效果如何,羅賓-羅伯茨都會一直掛著那副比陽光還要燦爛的開朗笑容。
「謝謝。」泰勒輕輕揮了揮手,嘴角僵硬地勾起一絲笑容。
「多麼甜美的女孩!」在那處明顯的破音之後,羅賓-羅伯茨顯然沒法再用‘多麼出色的表演’這句串詞了。她對泰勒露出了一個友善的笑容,向前邁了一步,看著一號攝像機,說道。
「泰勒的第一張專輯將于11月1日在各大唱片店發行,記住,是11月1日……好了,現在讓我們把鏡頭交還給黛安-索耶(),看看在我們欣賞音樂的時候這個世界上又發生了什麼大事,黛安?」
「謝謝你,羅賓……事實上,我們五分鐘前才收到了一則消息,印度尼西亞爪哇島上的默拉皮火山兩個小時前剛剛噴發,傷亡人數不明。現在讓我們連線在印度尼西亞的特派記者……」坐在新聞播報台前的黛安-索耶微笑著對羅賓點了點頭,迅速把早安美國的主題從音樂轉換到了新聞。
「做得不錯,姑娘。」羅賓拍了拍泰勒的肩膀,安慰道,「現在去休息一會兒吧。」
「謝謝你。」泰勒帶著苦澀的笑容,輕聲回應道。
「別對自己太苛刻了。」
「我不會的。」
泰勒輕輕點了點頭,目送著羅賓走下了舞台。
女孩抬起眼,看了看那台閃爍著紅燈的攝像機,又看了看那兩盞耀目的探照燈,和探照燈下的觀眾,心就像是被什麼東西緊緊攥住了一樣,疼得讓人無法呼吸。
她扶著話筒架,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腦子里一片空白。
這絕對不是她想象中的對美國說早安的方式。
我失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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