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得迷迷糊糊,感覺象是在水上飄,一蕩一蕩的,很舒服。盡在
突然,一陣海嘯襲來,把我掀翻了個兒,立即驚醒。我蹭的一下竄了上去,然後,開始打量四周的場景。
周圍霧氣朦朧,下面水波晃動,還撒了一層花瓣,很顯然,這是一個浴池。因為,一個披散著長的美少年,正睡眼朦朧的泡在水里,呆澀的看著我。
這不是可愛的小皇帝又能是誰?我興奮的撲上去,卻又半路剎車。
——不對!我不是呆在那個身體里的嗎?怎麼這會兒呆在半空中了?莫非——被別的魂給搶佔了?萬一是那三個剛死掉的男人……
我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小心翼翼的向皇帝靠近。
他沒看到我,只是雙眼迷茫的看著周圍,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好像被欺負了的小動物。不一會兒,那雙漂亮的眼楮蓄滿淚水,開始滴答滴答的往下掉豆子。
啊!好可愛!好想把他按到水里好好的洗一洗!怎麼可以象小綿羊一樣溫順可愛呢?
剛想出聲安慰,他眼淚掉得更凶了,然後,那縴細修長的雙手,開始拼命的搓洗身上的污垢。其實,也沒什麼塵土,血跡也沒沾上肌膚,就是龍袍那濺上了幾滴,已經吩咐宮女送洗了。
我突然想起一個問題,那就剛才借用龍體的時候,怎麼沒想到要去檢查一下小皇帝的健康生長狀況呢?居然錯失了跟皇帝零距離接觸的大好時機!該死的!怎麼不喝多點水,至少人有三急的時候我也好在茅房里自戀的感觸一下啊!唉……
懊惱的在空氣里轉圈圈,然後,被某些聲響吸引了注意力,我停下來,仔細聆听。
門外響起了敲門聲,然後有人出聲詢問︰「陛下,奴婢給您送干淨衣服來了。」
皇帝已經停止了自虐的搓*揉工作,顫聲說︰「進來!放、放在屏風後面。」
看到他胸前已經被搓得紅的皮膚,我不由咋舌。再用力,估計都要搓掉一層皮了。但是,胸前那幾點紅痕,顏色已經轉深變暗。那是被姓柳的給咬出來的痕跡……原來,他在意的是這個。這麼說,他是真的皇帝了?掉眼淚是因為被人給非禮了?該不會他認為自己已經被那個男人給吃干抹淨了正暗自悲傷吧……
待會我得問問他,我附身那會兒他究竟去了哪里。那個時候,可真是太險了。
門被輕輕推開,一名宮女走了進來。在屏風後的衣架放好衣物,她柔聲問道︰「陛下,是否宣宮娥和秀女侍浴。」
「不用!」皇帝黑著臉說道。
宮女應了聲「奴婢退下了」,便恭恭敬敬的低垂著頭退了出去,掩上房門。
皇帝泡在水里繼續呆。我小心翼翼的向他靠近,卻不料,他一下子猛的用力往水里擊了一掌,飛濺起一層水花。
海嘯啊海嘯!那麼大的浪頭!
我趕緊閃開。
待回過神的時候,他已經爬上岸,轉到屏風後面去了。
趕緊飄過去看活色生香果男圖,沒想到,皇帝已經利索的套上了寬大的浴袍,正一邊綁著衣帶一邊往前走去。磨得光亮的地板上留下一串濕漉漉的腳印,和些許水漬。
「喂。那個,皇上,等等我!」我朝他飄去。他沒有理會我,徑直走到梳妝台前坐下,喚了兩名宮女進來幫他擦干頭。
什麼?居然敢無視我的存在?好歹我也幫你保住了貞操啊!
賭氣的飄到鏡子前,擋住他的視線。他似乎沒有現我,只是無聊的把玩著那個金冠,拿簪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戳著。睫毛上,還掛著晶瑩的水珠。好可愛……這小鬼,該不會故意忽略我的存在吧?
之後,用午膳。這是讓我再次悲痛欲絕的時刻,因為,很久沒有品嘗到食物的滋味了。嗚嗚嗚……
我降落到玫瑰豉油雞上,盯著那個冒著油光的雞腿呆。再看看四周,都是些很開胃的菜式。那只大蝦,炸得香脆脆的,那個五彩水晶絲,還有鮑魚,猴頭菇,皇帝正在往嘴里送的那一根根粉絲狀的食物,莫非是魚翅?好想吃……
正羨慕著,門外突然有人通報︰「監國大人柳丞相到——」
皇帝手一顫,小銀勺滑落到桌面上,踫觸到餐具,出清脆的響聲,試菜的宮女立即下跪,顫巍巍的說︰「皇、皇上,奴婢給您換過一副餐具。」
皇帝沒有理會,只是睜大了眼楮,滿臉驚懼的看著門口,臉色刷的一下變得慘白。
我往門外看去,那個姓柳的中年大叔黑著臉,眼里噴著怒火,渾身冷冰冰的邁步進來。整個大殿,頓時冷了幾分。
我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陛下!你要為老臣做主啊!陛下——」柳大叔對皇帝鞠了一躬,捶胸頓足的嚎啕大哭起來。
皇帝囁囁著唇,不知道該說什麼。對了,他好像還不知道今天生了什麼事。
我飄到他肩膀上,給他提個醒。「皇上!听我說。」
他似乎沒有听到我的聲音,顫聲問柳大叔︰「監國大人,何事如此悲傷……」
柳大叔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訴說道︰「陛下!你要為老臣做主,一定要早日捉拿凶手,嚴懲罪犯!以慰強兒在天之靈啊!」
皇帝呆了呆。
「柳大人何出此言?柳、柳將軍怎麼了?」他還想找借口殺了那畜生呢!
柳丞相一邊擦眼淚,一邊偷偷觀察皇帝的反應,現他也是一臉錯愕和不知所措,心下暗道︰莫非,此事跟皇帝完全沒有關系?那會是誰干的……
「犬子今日進宮面聖,卻不想為了護駕,被刺客殺死在御花園中。如今,尸骨未寒,只裹了個草席,擺放在淨樂堂偏殿……」柳大叔抽泣著,繼續說,「想我們柳家三代忠良,如今,強兒卻落得如此淒慘的下場。望陛下為老臣做主,早日緝拿真凶啊!」
皇帝滿臉迷惘,有點反應不過來,不知道要說些什麼才好。
我趕緊給他說明事情真相,「那個,皇上,人是你殺的。哦,不對,是我在情急之下,借用你的手殺的!」語畢,皇帝還是一副毫無頭緒的模樣。
咦?為什麼他無動于衷?我接著喊他的名字︰「鯨魚,喂!你听到我說話了沒有?鯨魚!」
喊了半天,好像,他仍是無所察覺的樣子。我急了,一直圍著他轉圈圈。
半餉,皇帝深吸一口氣,說︰「監國大人,這事,朕自會調查清楚。還你一個公道!」
「謝皇上!」柳大叔只是頜微微點頭,臉上並無太大喜色,甚至連動作也不是很恭敬,最後還得寸進尺的說︰「可否讓老臣詢問當時在場的宮人侍衛?指不定他們刻意隱瞞,包庇真凶!凶手,必定在這皇宮內院!皇上應該下令嚴查,徹底清除皇宮中的烏合之眾才是!」
皇帝不高興了,冷下臉。
「柳丞相的意思是,朕的皇宮里,養的都是廢物?那就全部驅逐出宮!朕再另外挑人!」
「微臣不敢,」柳大叔急了,這宮里有一些說得上話的掌事公公和嬤嬤,是他安插的人手!這下,他說話的語氣也變得謙和,態度恭謹起來。
「微臣只是懷疑,凶犯就在這宮里,被一些有險惡用心的人給藏起來了。為了皇上的安危,為了皇宮的清淨,微臣斗膽,請聖上與微臣一塊審問當時在場的宮人侍衛!」
皇帝擺擺手,「宣!」他心里也十分好奇,究竟是誰在他昏迷的時候,殺了那個婬賊?
「說吧,今天早上,究竟是怎麼回事。」皇帝面無表情的問道。
地上跪著十幾個人,都是早上我見過的,希望不要出什麼亂子。
就在剛才,我終于確定,皇帝再也听不到我說話了。因為柳大叔出去以後,他換好龍袍,一直在房間里找我,輕聲呼喚‘魂兒’,‘小魂’。我拼命跑到他身前晃蕩,大聲叫他,朝他身上撞了十幾下,他卻是毫無反應,一臉茫然無措。
看著他難過的表情,我也很難過。他一定以為我拋棄他了。可是,我一直都在啊!後來我才想起,附身之前,除了跟皇帝以及那個新娘子交流,我根本就听不到別的聲音,現在卻可以清楚的听到其他人的說話聲,而不用靠唇語來讀懂;就連大自然的聲響和人類活動出的雜音,我也可以很清楚的分辨出來。是不是,有得必有失?
可是,我寧願皇帝感知我的存在,而不是我可以感知周圍世界的存在!因為大家都听不到我的聲音,感覺不到我,我不就又成為孤身一人——不,是成為孤身一魂了嗎!
煩……
心情郁悶的飄在一旁,看著那群宮人侍衛唯唯諾諾的,卻都是一致咬定,柳將軍是被刺客殺死的。至于過程如何,眾人都說沒看見,因為那個時候只有那三名死者跟皇上呆在御花園里,其他人都是留守在花園入口,不能擅自入內。最後听到柳將軍大叫一聲,眾人沖進去的時候,就看到一副慘狀了。
柳大叔一臉陰霾,凶惡的瞪著底下跪著的人,礙于皇帝在場,他沒敢嚴刑逼供。
大叔隱忍的怒氣,連皇帝也感覺到了,更不用說那些怕死的宮人。但是,皇帝的臉色更陰沉,簡直可以凍結周圍的空氣,那些宮人更是不敢說出實情。
問不出什麼,只好讓眾人散去,柳大叔也告辭。只是在離宮之前,他要求見自己的女兒柳貴妃一面,皇帝欣然應允。
大殿內安靜下來,皇帝一臉高深莫測,眯著眼,看著靜立在自己身前,去而復返的三男兩女。那是我今天順手挑出來的人。
沒等皇帝出聲,他們就恭恭敬敬的跪下,朝皇帝磕頭行禮。
「皇上!我等誓死效忠皇上,願為皇上肝腦涂地,效犬馬之勞!」
「奴婢願隨侍皇上左右,盡綿薄之力,為皇上排憂解難,萬死不辭!」
皇帝十分詫異,卻又滿月復狐疑,臉上表情復雜,大概是不願相信天上掉餡餅的好事。這會兒,沒準他心里認為他們是柳大叔派來監視他的呢!
雖然人是我挑的,但是無法跟他交流,確實是一大難題。希望那幾個侍衛能跟皇帝解釋清楚。
「這是何故?你們原本就是宮里的人,難道,不效忠我,還會效忠別人不成。」皇帝的聲音冷了幾分。「說!誰派你們來的!」
「皇上!」那名身形健碩的侍衛說︰「周全一直效忠于皇室。先帝還在世時,就曾囑托屬下務必保全陛下。陛下是否記得,當年曾有刺客潛入太子府,欲取您的性命,最後被人擊退的事?當時太子府死傷七名侍衛,差點讓那刺客得手,傷了您的龍體……」
聞言,皇帝激動的坐直身體,顫聲問︰「你,就是當年替朕攔了一劍的那名黑衣人?」
「正是!」說著,周全捋起左手的袖子,露出上臂,一個猙獰的疤痕展現在眾人眼前。看那疤痕的形狀和曲扭的程度,想必當時刺得一定很深。
皇帝走下龍椅,扶起他,顫聲道︰「都起來吧。」
只是他也心存疑惑,問︰「為何之前一直不跟朕說明情況,好讓朕把你們調到身邊呢?」
「陛下,奴婢名喚粉黛,之前一直都是宮中的掌事姑姑調用宮女,只有她看得上眼的,願意為她做事給她好處的,才會抽調到皇上身邊侍候。姑姑還指使奴婢來監視陛下的一舉一動。迫于姑姑的婬威,以及柳相埋在宮中的眾多眼線,奴婢為了陛下的安全著想,實在是不敢輕舉妄動。」
那名生了張鵝蛋臉的宮女朝皇帝深深一拜,接著說︰「皇上的生母淑妃娘娘對奴婢姐妹倆有救命之恩,奴婢亦在娘娘面前立下重誓︰一切要以皇上為重。如今,皇上終于下定決心,除卻佞臣,奴婢願誓死相隨!」
另一名下巴微尖,長了張瓜子臉的宮女也朝皇帝跪下叩。「奴婢名喚紫苑,一直想找機會接近皇上,無奈姑姑苛刻,多有刁難,奴婢不敢有所行動。今日終于尋得機會,這才敢向皇上道出實情。奴婢有淑妃娘娘的絹紙封,請皇上過目。」說著,恭恭敬敬的獻上一條寫了幾行蠅頭小楷的薄薄的手絹。
皇帝伸手接過,仔細辨認,眸中逐漸浮起一層薄霧。他哽咽著說︰「是……母妃的字跡……」
「皇上,請節哀。」一名膚色黝黑的侍衛朝皇帝一抱拳,沉聲道︰
「屬下是名孤兒,無姓,名喚螣蛇。不是咱兄弟幾個不想跟著皇上,之前皇宮大內侍衛統領一直是柳相安插的人手,蔡統領從不為皇上安排近侍,只是每次皇上出游,他就隨便調遣幾個人,既有他的心月復,也有一般侍衛。因此大家都隱忍不,生怕被他找由頭殺了。要不是皇上今天親自手刃了那個目無皇權,唯相命是從的蔡狗,讓我們看出陛下要力挽狂瀾、重執大權的決心,我等也不敢站出來貿然相認啊!」
「螣蛇說的,正是屬下的心里話!」最後一名膚色白淨,比較斯文秀氣的侍衛也附和道︰「陛下真是英明果斷,不但除掉蔡統領,還把無視皇權、膽敢冒犯陛下的柳強給除去,趁勢收回了兵符,真是大快人心!」語畢,幾人都是滿臉欽佩的看著皇帝。
皇帝听他們說完,臉色越來越灰白。他顫聲問︰「你們說,那兩個人,是朕殺的?」
老實的周全憨笑道︰「那囂張的兩只狗自然是皇上親自手刃的,另一名孬種是自己給嚇死的。只是屬下有囑咐過那些膽小怕事的太監宮女,也恐嚇了那些碌碌無為的侍衛,大家一致錄了相同的口供,按了手印,都說是無名刺客所為。任柳相再怎麼查,也查不出來吧?即使真有人敢到相府告密,人是皇上殺的,柳相又能如何?」
「就是!」螣蛇也神清氣爽的說道,「就說那柳強想對皇上圖謀不軌,以下犯上,皇上一怒之下把他給結果了,柳相再怎麼猖狂,也不敢對皇上亂來!」
「當務之急,是要重新對大內侍衛進行整編,還有皇上剛剛拿到的京畿侍衛的兵權,以及先帝留給陛下的御林軍的兵權,都要重新考核軍官,擇優錄用才是。」那名長相斯文的侍衛及時提醒。
皇帝那稚女敕的臉蛋蒼白得毫無血色,他揮揮手,沉聲道︰「你們先退下吧。朕想一個人靜一靜。」
殿內五人面面相覷,然後恭恭敬敬的朝皇帝叩,安靜的退下。
在大家退到門口的時候,皇帝出聲喚住他們的腳步,「周全,喚傳令官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