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駕到——」
申時差一刻,在禮官尖銳拔高的禮唱聲中,我昂闊步地走進延禧宮,和著喜慶的禮樂,踩著輕快的步伐,臉上笑意不止,嘴巴咧著怎麼收都收不回來。
登上最高處的龍椅坐下,樂聲止,眾人叩拜,高呼三聲萬歲,听得我那個心花怒放。不經意間朝左側位置瞥了一眼,林靖宇的跪拜大禮倒是行得端正標準,卻差點沒嚇壞我的小心肝。
媽呀——他那麼認真做什麼!別說跪叩了,平時我可從來都沒讓他行過禮!如今這般作勢,莫不是想讓我罪加一等,日後好新賬舊賬一塊算?
我下意識脖子,突然間覺得自己的壽命又縮短了幾年,于是趕緊喚他們平身,讓大家各自入座。視線往下一掃,覺大家的位置跟禮部報上來的名冊基本一致,大殿東側靠前坐的是林靖宇的妃嬪,共三排三列,每一席都安排了兩人同坐,共十八人。前排座位上由我這里數出去依次坐著柳貴妃、瑾妃(林靖宇),玉妃、德妃——貌似此人我從未見過,今天也是第一次見到。我悄悄冒了一把冷汗,有些心虛地移開視線。位列四妃之一的德妃娘娘居然被我徹底忽視了,真不知是她隱藏的太好還是她生**淡泊不喜爭寵……唔,以後得多了解一下敵情,刺探一下對方究竟是個什麼態度。
我又偷偷瞥了她一眼,現她很安靜地坐著,目不斜視,只專心地看著自己桌面上的糕點。此女杏臉桃腮、霧鬢雲髻、柳眉淡掃、唇點絳朱,一身落花水粉裙,更襯得那嬌羞姿色,清雅了幾分。頭上戴的飾也不是很刺眼耀目的那種,只一支珠玉金步搖,一對瓖寶石玉簪花,一對小巧的耳環,胸前也只掛了兩串翡翠瑪瑙石,十分質樸,不顯奢華,跟坐在第一順位的金光閃閃的柳貴妃比起來,根本就算是個窮人。
那柳貴妃——我皺了皺眉頭。她八成把梳妝盒里最值錢的飾都戴上了。光擱在桌面上的兩個手腕,就帶了不下十個金鐲子,一圈一圈的,層層疊疊,看的我心里頭那個嫉妒啊——原本那些鐲子可都是我戴著上昭陽山祭拜神靈的,是我跟林靖宇第一次公費旅游的物證……
我扁扁嘴,決定無視她。
剩下的美人,多少有些印象,象那個曾經猥褻過我——確切的說是猥褻過龍體的女子,叫周貴嬪什麼的,也安排在了第一排最後一個位置,正對我擠眉弄眼,暗送秋波。我趕緊嫌惡地撇開眼。那個該**的女人!居然踫了我的小弟弟!我都還沒有仔細研究過,她卻給含到嘴巴里去了!啊——想到那天的事情我就來氣!都怪林靖宇這**燻心的臭小鬼!
我承認,作為一個代理皇帝,我對妃子們的態度是有夠惡劣的。可是,從我自身的立場來看,她們可都是情敵哇!我又怎麼可能對她們熱絡起來?不弄**她們都算是我心地善良格外開恩了!過完年還是再弄走幾個吧。回頭得仔細斟酌斟酌,看看用什麼手段才能做得天衣無縫,讓人無法察覺……
視線繼續往後瞟,與妃子們隔著朦朧的半人高的紗織屏風,依次往下列席的是大臣及其眷屬。大殿西側,正對著妃嬪的,自然是皇親國戚們。離我最近的是監國大人柳丞相及其夫人,順序下去是幾位老王爺和王妃,之後才是林靖宇的兄弟及其妃子,平樂公主也在其列。
當我的視線掃過她時,她沖我曖昧地笑笑,我也皮笑肉不笑地回禮,之後定楮看向她身旁那一位——霍!好家伙!玉樹臨風風流倜儻矯若游龍翩若驚鴻淺笑顧盼間,那一座座城池就跟地震海嘯雪崩或是被雷劈似的轟然淪陷!
也許我形容得有些夸張。可是,比起林靖宇的稚女敕,平樂公主身旁這一位,才是有著神聖不可侵犯的凜然正氣的真正王者!雖說他現在還只是個皇太子,據說還是位奔三的皇太子,卻也無礙于他頂著一張簡直可以迷**人的英俊臉龐繼續朝四周散著迫人的寒冷氣息,還擺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象在昭告眾人︰別惹我!誰惹我咬誰!
一個拽!
雖說年紀大了仍在當太子,可也不能怪他沒本事爬上那個位置,據說閱讀,盡在
他老子十四歲的時候就**滾上女人的床了,十五歲的時候就生下了第一個兒子就是眼前這位皇太子同學。現在他將近三十,他老子——現任的北齊國國君也不過才四十五歲,離躺在棺材里的日子還遠得很。等老皇帝七老八十嗝屁的時候,皇太子同學也該修好自己的陵寢造好水晶棺了,搞不好直接傳位給他的兒子自己當太上皇提前退休享清福也極有可能。
我不由感慨唏噓。
可憐的高建行同學,成為封建社會早婚早育的犧牲品!
大概是視線在他身上停留的時間久了些,皇太子突然把臉部的角度稍微調整了一下,雙眸直直看向我。
一對上那凜冽的眼眸,我幾乎要被定身在龍椅上,無法動彈。
那是怎樣的一雙眼楮!漂亮,純淨,冷漠,無情……
最重要的那眼瞳居然是藍色的!湖水一般的藍!
他是……異族人?
正怔著,禮官尖銳高亢的聲音再次響起。
「太後駕到——」
「國師大人到——」
伴隨著禮樂,一個貴氣襲人的美艷婦人由東側殿門緩緩進入,渾身珠光寶氣,絲毫不比披金戴銀的柳貴妃遜色,我不由開心的笑了。緊跟在太後身側的秦慕容,更是楚楚動人,一頭油亮烏黑的秀僅用一根紅色絲帶縛在腦後,一身金線紅花繡滿了他的玄色袍服,一條寬邊紅色腰帶上卻是繡了暗色的花紋,更襯得身材頎長,英姿挺拔,宛若靜夜里綻放的紅玫瑰,香氣襲人。
我贊許地瞥了他一眼,好想上前擰他那洋洋得意的白女敕臉蛋!卻也同時松了一口氣。
總算是把那個愛顯擺的女人給比下去了,好歹說明咱們皇家的排場還是比區區一個柳氏要大的。只可恨林靖宇這臭小子今天中午不听我的指示,**活不肯戴那一堆重達二十斤的黃金飾和瓖滿了珠寶玉石的六支飛鳳累絲金釵,不然,準把這一群女人給比下去!
他不戴也就罷了,可是,為什麼不許我戴?禮法上又沒有規定皇帝不能戴頭飾!看到秦慕容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更是讓我嫉妒!雖說明**的龍袍也很亮麗,可是天天都穿這個,要不就是其他顏色的龍袍,一點夸張的修飾都無,我會郁悶的啦!那張牙舞爪的龍有什麼好?不如大團大團的花好看。
還是當女人好啊……
正怨懟地想著,太後已經來到座前,我趕緊起身,攙扶著這位尊貴的女子入座。她詫異地看了我一眼,沒說什麼,只握著我的手坐下,示意晚宴可以開始了。
我像模像樣地作了一番開場白,眾人又是叩謝隆恩,齊聲賀喜和祝福,然後開始觥疇交錯,杯光盞影的完美夜宴。
的確是很完美。
置身在金碧輝煌的殿宇里,飲著瓊漿玉液,吃著山珍海味,看著美輪美奐的舞蹈,耳中縹緲著令人心情愉悅的絲竹之聲;眼皮底下是環肥燕瘦姿態各異的美人,身側是美得不食人間煙火的國師(雖說他吃得比我還多),頭頂上方是俊美無儔的厲害保鏢(別以為他不吱聲我就不知道他在,這丫不會讓林靖宇離開他的視線範圍),坐得離我最近的,還有皇帝的美艷後媽(靠!若不是林靖宇排斥,他們絕對可以展**情!);有此良辰美景,夫復何求?若是把那一群環肥燕瘦的**別全換為男子,就更美妙了!
我抿著杯中美酒感慨,一邊應和朝臣的奉酒,一邊與諸位王爺閑談,慢慢移步至平樂公主夫婦跟前,站定,笑眯眯地望著他們。
「皇帝哥哥!今年的年夜宴好熱鬧!比以往多了不少人呢!」林非晏趕緊拉著她那口子站起來,臉上堆滿了甜美的笑容,看得我那個心花怒放。只是她身旁那一位就——好有**感!皇太子同學居然比我高了大半個頭!此刻,他正微微垂下眼簾,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我咽咽口水,客氣地說︰「歡迎皇太子殿下造訪我大燕國,此番宴席,原本是家宴,只是舍妹離家兩年多次回來省親,怎麼說也該給她一個驚喜,就順道把她的手帕交和閨密們都請來了,也算是找個由頭讓臣子們與朕共慶新春,聯絡聯絡感情。希望不會對皇太子殿下造成困擾才好。」據說這個年紀漸長的太子殿下喜歡安靜的環境,看來今天這情況對他來說有些糟糕。
他緩和了臉色,簡單的回了一句︰「無妨。晏晏高興就好。」
一句話,感動得我熱淚盈眶,差點想抱著他狂啃。
「無妨」,意思是他的確被打擾到了。可是因為晏晏高興,所以他原諒了我的行為。
多好的一個娃!什麼時候林靖宇這小子才會象皇太子一樣,以我的喜怒哀樂為要條件呢?想想都覺得荒謬——那樣的事情是絕對不可能生的。我想,等皇太子殿下當上皇帝以後,大概也不會再以平樂公主的喜好為前提了吧?江山社稷、國庫糧倉等沉重包袱都會壓得他透不過氣來。
又說了幾句客套話,我離開公主夫婦,在殿內轉了一圈,跟每一個到場的官員打招呼,跟他們的眷屬談心,說些勉勵的話,弄得大家受寵若驚,對我唯唯諾諾的,生怕一個不小心惹得我生氣了他們全家人就會怎麼樣似的。搞得我連閑聊八卦的**都沒有了,只好回到自己的龍椅上坐著喝悶酒,看表演。真個是︰高處不勝寒啊……
酒過三巡,意興正濃,歌舞表演也告一段落,卻不想有人借著酒意壯膽,開始給我出難題。
「皇上!臣弟這兒有一副名家畫作,懇請皇上題字!」
我一下子手有些抖。
寫字……
他居然要求我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