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專情,不是壞事。可是縱**,就不是什麼好事了。」太後冷冷地斜睨「她」一眼,「你這樣做會把自己推向不利的位置,不但妃嬪們多有微詞,就連朝臣也不會站在你這邊。莫非你不想常伴皇上左右,不想再做皇上的知心人了?還是說,你獨佔聖寵,是要故意做給所有人看,好讓人參你一本,也順便找藉口離開皇宮?」
林靖宇愕然。
他一直以為太後會找機會對他下手。畢竟——他現在是「皇上」的「寵妃」,這個驕傲又一直跟自己不對盤的女子一定會千方百計的鏟除自己。他也早就做好了應對的準備,特別是在「皇上」昏迷無法救護自己的這一段時間。
在林靖宇印象中,自己喜歡的東西——不管人或者事物,太後一貫以來都是極力反對的。雲妃的事如此,之前豢養寵物的事也如此,猶記得更小的時候,自己喜好曲藝,通音律,喜歡琴棋書畫,花鳥魚蟲,甚至曾偷偷在自己寢殿後花園的一隅種植了一些奇花異草,精心照料,太後——也就是當時的皇後知情之後是橫加阻撓,極力干涉和破壞,命人把那些花花草草全都拔除,對自己極盡冷嘲熱諷之事,甚至還在父皇面前指責自己玩物喪志不成大器,故意貶低自己。也確實讓自己在父皇面前羞愧萬分,抬不起頭來。之後,他就完全斷了那些念想,即使後來看到有什麼觸動自己心底那一根弦的東西,他也不敢再有所表現,只深深的埋在心里。
可為何今天……
「太後娘娘不是一直**除去靜月而後快麼?」林靖宇換上輕柔的語氣,小心翼翼地求證,語氣里並不顯慌張和驚懼,一雙清明的大眼楮更是不帶任何情緒地凝望著她,無一絲退縮。太後看向「她」的目光里帶著贊許。
「是皇上這麼跟你說的?」太後臉上浮起的笑容帶著一抹哀傷。「他一定是把很多事情都告訴你了。大概他也警告過你,讓你避開哀家吧?所以,你並不象其他妃嬪那樣,勤到廣寧宮走動,與哀家閑話家常。」其他妃子們想巴結討好她都來不及,又怎會避開。
林靖宇默然。原諒他沒有做兒媳的自覺。更重要的是,白天大部分時間他都用來處理國事和批閱奏折,余下的空閑時間,都被那個魂兒吃得的,又哪里想得到要上廣寧宮走動。更何況,現在他看到那些對自己充滿敵意的妃子們就覺得難受,又怎會主動去與她們談天……
太後看「她」沉默,以為被自己說中了,心里有些悲涼。她覺得,是時候提點這個孩子一些事情了。有些事不好與皇上溝通,可是與他身邊的貼心人說也是一樣的。既然現在的「瑾妃」受寵,讓她從一旁點醒皇上也是好的。畢竟,她也不想與皇上一直這麼交惡下去。特別是在她的年歲與日俱增,也愈的思慕起天倫之情。
「靜月,身為雲妃的貼身丫鬟,你對自家小姐的為人,應該心中有數吧?你認為,自家小姐是個什麼樣的女子?」
林靖宇睜大了眼楮,有些不知所措,顯然是沒有料到對方會突然提起這個人。這個讓自己心痛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女人。雲月……
薄唇張了張,只吐出淡淡的白霧,卻是無聲。林靖宇一時不知該如何描述自己深愛的那名女子。
看「她」深受觸動的樣子,太後知道讓「她」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輕嘆一口氣,婉言道︰「事情都過去這麼久了,你還不肯放下心結,一直記恨著你家小姐麼。」
林靖宇大感意外,不敢置信地瞪著對面那張靡麗動人的臉龐,就象是在看一個吐著紅紅的信子的毒蛇。靜月這個丫頭……會記恨雲月?太後也太會搬弄是非了吧?雖說六弟也曾提起︰雲月遭遇不測的事情,靜月有從中作梗。可是……雲月已**,靜月又不知所蹤,此時根本無從查起!那麼,她還這麼緊咬不放是想要做什麼?是想要抹殺掉雲月在靜月心中的影子麼?太後這麼做,又有何意義?一個**人——跟她沒有任何關系的**人……不能爭寵不能危害到任何人,她還想要怎麼樣?為何要在這個時候挑起事端?
林靖宇咬著下唇,看向那個高貴女子的目光已經有了些微變化,如在平靜的湖面投下石子,激起了漣漪。
太後自然不會錯過對方的神情,再次誤會「她」的意思,以為被自己說中心事,心虛了,遂在那迷人的臉上漾開一抹輕淺的笑容,帶著睥睨他人的意味,輕笑道︰「靜月無需懼怕,母後不會對你做什麼。就算是想要對你做什麼,也是在前兩個月的事。」
前兩個月……正是自己被太後刻意刁難,杖責了十幾大板子的時候。拜六王爺所賜,那一頓板子可真是把他打怕了。自己活了十八載,最狠的就是那一回……
林靖宇驀地寒了眼神,冷冰冰地瞪著眼前那雍容華貴的婦人,垂放于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
「那是哀家給你的教訓!教育你不要自不量力,妄想飛上枝頭做鳳凰!」太後看「她」神色驟變,也不由得提了自己的氣勢,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原本靜月的身子板就嬌小,比太後矮了半個頭,再加上地勢的差異,太後站的地方比他高,他不知不覺就在氣勢上落了下風。
這是身為帝王的林靖宇從來沒有受到過的屈辱,他高昂起頭,無所畏懼地瞪著對方。
「哀家很喜歡你的眼神。夠狠辣,夠決絕!」雖說氣氛劍拔弩張,彌漫著看不見的硝煙,太後卻沒有再繼續對「她」施壓,語氣不由得和緩下來,帶著一絲迷茫。這個眼神……與靖兒的好像……
「原本哀家是想借用他人之手除去你的,畢竟,若是靖兒想要納你為妃,憑你?遠遠不夠資格!一國之君,如何能夠讓自己的後宮藏污納垢,落人笑柄!你已是個不潔之人,按律例,理應遣出宮外,打回原籍。可恰在此時,文宇向哀家討要你,哀家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允了他的要求。卻不想——」
說至此,她臉上浮起一抹無可奈何的笑容,有些蒼白,落寞。
「卻不想,皇上不計前嫌,依然堅定不移的要把我收進後宮,打亂了您的如意算盤?」林靖宇接口。只是他心里泛起一種奇怪的感覺,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哀家是不知道你使了什麼媚術迷住皇上的心思,那個時候可是恨你恨到骨子里去了。」
「所以,你指使人放蛇?」林靖宇那清亮的瞳仁驀地一縮。如果真是這樣的話……
太後冷笑一聲,滿臉不屑。「這種下作的手段,哀家還不至于要污了自己的手。哪怕是指使人去做,也是污了自己的名,平白落人話柄。更何況,那個時候你只不過是一介小小侍婢,哀家要處**你還不是一句話的事,何必如此大費周章。」
不知為何,知道不是她下的手,林靖宇心里竟是松了一口氣。
「似乎,你很不希望听到我對你不利的消息。」太後的觀察很敏銳,立即現對方放松了身軀。林靖宇有一絲尷尬,心里暗咒姜還是老的辣,面上卻還得擺出一副懨懨的表情。
太後看向「她」的眼神若有所思。
「知道哀家為何打你那一頓板子麼?」她突然又把話題繞了回來。
「因為我……引誘了皇上。」省略掉稱呼,林靖宇這一句話說得咬牙切齒,十分拗口。根本就是那個魂對他**纏爛打!不是他刻意要接近龍體的!
「這只是一個原因。最重要的身為雲家小姐的婢女,你不勸說制止自家小姐與身份不明的男子往來,反而縱容他們**,讓你家小姐暗結珠胎,你說你這個婢女做得合格麼?盡職麼?」
林靖宇啞然。那個——作為一個婢女來說,確實不應該隱瞞自家老爺這樣的大事,更應該為了維護自家小姐的聲譽而把那位爬牆的男子趕走才是。雖說爬牆的男子正是自己——大燕國皇帝。可是,那種違背了禮義廉恥的事情教自己如何說出口?
林靖宇垂眸,臉上泛起羞愧之色。
「再者,你更不應該設計你家小姐,把她的行蹤透露給他人,而後自個兒跑開,與人偷歡,讓自家小姐遭了歹人的糟蹋。能作出這種陷主子于不義的事情,你以為哀家會容許你留在皇上身邊麼?」
林靖宇身形微顫,竟沒有勇氣抬眸再看那位高權重的貴婦一眼。雖說自己並不是真正的靜月,可是……這一句句冷嘲暗諷的話語,竟似沉重的石塊般,毫不留情的敲打在自己心頭,讓自己無反駁的立場。象是在變相指責自己沒有保護好自己心愛的女子……
「第三,哀家最不能容忍的是︰靖兒居然在宮外讓女子懷上子嗣!不管那是不是龍嗣,哀家決計是不會承認的!」
林靖宇吃驚地抬頭,目不轉楮的瞪著她。
「為何——」
「宮外的女子,即便再怎麼賢惠,皇上再怎麼喜歡,也多有照拂不到之處,正所謂鞭長莫及。並不似皇宮大內,可以按宮規例律處處鉗制和記錄妃嬪的正常生活飲食起居,最重要的是︰彤史。」說到此處,太後頓了頓,臉色有些不好看,沉聲道,「皇上的孩子,特別是第一個孩子,不是隨隨便便一個女人可以誕下的!更何況,無人敢打包票,說︰雲家小姐肚子里懷的一定就是龍嗣!若是孽種……」
林靖宇大驚失色,尖叫︰「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