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白色帶著黑灰色條紋的毛茸茸的貓從雪堆後滾了出來。胖乎乎的身子圓圓的耳朵粗短的四肢搖搖晃晃的尾巴再配上那蹣跚的步伐不用問也知道這家伙是打哪來的。
秦慕容立即緊張地四下里張望深吸一口氣嘴里呵出白霧低呼出聲︰「皇上?」
靠!這樣都會被他現!
我躲在宮里蓄水用的銅制大水缸後恨恨地咬著牙。我身形有這麼龐大麼?連這樣的大缸都遮不住我?
正想著秦慕容是不是故弄玄虛嚇唬我其實他並沒有看見我就看到被我丟出去當擋箭牌的那只笨豬——確切地說是笨老虎顫巍巍地朝我爬了過來。半尺深的雪小家伙一踩下去四條小短腿都不見了就露個圓滾滾的身子行走確實有些困難。剛才滾出去的時候借了我的力道自然容易現下要回到我溫暖的懷抱里實屬不易。難不成要看著它受苦?
它沖著我「嗷唔嗷唔」的叫了兩聲。
我低嘆一口氣洋溢著笑臉從水缸後走了出來。
「慕容兄好耳力!朕已是在十分輕巧的行路還是教你現了。該贊你感覺異于常人還是贊你武功不亞于朕的侍衛呢?」剛才我吩咐二十幾個宮女侍從轉過身閉上眼跟我一塊玩游戲想捉弄他們一下然後趁他們互相捉迷藏的時候偷偷溜走沒想到已經過了一刻鐘還沒有人找到我倒是遇上了這兩個奇怪的組合——太後和國師?怎麼看他們的關系都象是很曖昧的樣子!
果然兩人見到我臉上有些震驚但是又很快掩飾了他們的不自在全都換上一副親切的面孔一個朝我點頭一個朝我行禮「皇上。」
我嘿嘿笑道︰「不知母後在此皇兒失禮了。你們繼續繼續。」一邊打哈哈地從雪地里抱起那只笨家伙一邊不著痕跡地就想腳底抹油溜走卻不想肩膀上搭上了一只手。
「皇上微臣有話要與皇上詳談。」
「啊~~~~我什麼都沒有听見!我只是路過打醬油的!」我蹦開三尺遠心虛地看著秦慕容。」
「皇上是個聰明人。」秦慕容松開我的脖子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幫我整了整衣領拉高那狐狸皮毛的圍脖把我下巴到頸脖的位置遮了個嚴嚴實實然後毫不吝嗇地向我展露出絕美的笑容牽著我的手朝棲霞宮走去。我只覺冷汗涔涔。
喂老兄就算你跟我現在這副身子是兄弟關系也太親密了吧!而且……
單手抱著一只正在長身體的老虎很重耶!
我不滿地努努嘴。
七拐八彎的一路上看到我們的宮女侍衛們紛紛行禮。也許是皇宮就這麼點大的地方也許是人多口雜也許是大內侍衛們真的忠心耿耿一心為皇上著想不一會兒在我們到達棲霞宮之前先前被我撇下的正陽宮的宮女宦官們全都趕了上來氣喘吁吁地跟在我身後滿頭大汗臉頰緋紅也有被嚇得臉色粉白搖搖欲墜的。只是一看到我安然無恙地出現在他們面前便都松了一口氣調整到最佳狀態恭恭敬敬地跟在我身後卻又落下相當的距離刻意避開我們的談話給我帝王應有的禮儀。
我突然覺得心里有些難受。剛才他們一定是找我找到瘋了……
「若是今天宮內混進了什麼不法之徒你想你若真的出事了底下得有多少人遭罪。」秦慕容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建築壓著嗓音陰沉地警示我。
「可是你跟太後不也月兌離眾人的視線了麼?」我有些委屈。
「並非如此。透過那道月形門門外的侍從可以看得到太後與我的一舉一動無人會說我們閑話。在這後宮里有腦子的人都不會讓自己落單。真有個萬一也好有人幫忙或是相互為證。即便是身為帝王也不應讓自己離開侍衛的視線範圍內。這後宮里死的人還少麼。」秦慕容一臉沉痛。
我想安慰他卻不知從何說起。看來這個皇長子小時候的生活環境十分危險當時的皇後也就是現今的太後送他出宮也算是救他一命。無怪乎他跟太後的感情那麼親厚。
「你的母妃……」我猶豫著不知該不該繼續這個話題。看他一臉郁悴不會是死了吧……
「你想到哪去了。」秦慕容輕笑出聲「雖說現如今她長伴青燈古佛可那佛門淨地也比這烏煙瘴氣的地兒好多了不是?至少她還活著。我們還能相見。」最後一句說得惆悵落寞卻看不到一絲懊惱和怨恨。
「宮斗?」我直言。上一代的八卦啊!很有學習的必要!
秦慕容轉過臉來饒有趣味地看著我小小聲問︰「若是你覺得自己沒有足夠的能力保護自己的孩子你會怎麼做?」
「找最厲害的那個女人做靠山!」說完又驕傲地補充一句「不過我自己會把自己培養成最厲害的那一個。」我挑挑眉挑釁地看著他。
他「噗嗤」一聲笑了笑得很可愛兩個小酒窩可以陷進兩只蒼蠅淹死了。
我好奇地模模。他的笑容凝住卻沒有甩開我的手只靦腆地別過臉不讓我非禮。
「靠!我模你是給你面子!沒看到那麼多宮女宦官妃嬪排隊等著讓我模麼!」我惡聲惡氣地凶了他一句。
「當初太後是打算收我為嫡子的。」秦慕容成功地打開話匣引起了我的興趣不再執著于掐他的水豆腐般的細皮女敕肉。
「後來呢?」
「結果在她接手撫育我的時候我中毒了奄奄一息。」秦慕容臉上的陽光斂去掛上一抹揮之不去的晦暗。
「好一個一箭雙雕!即可陷害那個女人又可以順便除去你!」我一陣興奮。後宮八卦啊!現實版的金枝欲孽哇!
「是的。所以那個高貴的女子不惜以自己的人頭作保說一定會救我一命不管用什麼方法。也幸好秦家既通商又行武自家的商行有自家的鏢局作保在江湖上認識的人也多魚龍混雜三教九流的都有也知道有些旁門左道的邪術可以救活我的命。」
「不是一般的中毒麼?」
「不是。」秦慕容眸光黯了黯。「跟六弟的大約是同一種毒。只是下給我的時候是一次下足了分量我只有三天的時間可活。六弟則是連續吃了好幾個月的毒是慢性的分批量的總量加起來卻比我更甚所以也更難以救治。」
所以他傻了你要麼是死要麼是活。我以眼神無言地傳遞著自己的想法。
他低頭默認。
「你師傅……認識太後?」
「嗯。」他微微點頭披肩長頓時從肩膀上滑落到胸前宛如有生命的流泉。襯著那繡銀線的白袍白的白黑的黑殘紅的夕照映射上去浮起一層模糊的光暈十分耀眼。
我眯了眯眼楮。所以他才會對林靖宇無限制的好。
我笑了。
原來我猜想的沒錯。林靖宇才是太後的兒子。太後這女人……是如何做到的呢?改天恢復身份了得去向她好好討教才行。
「我只送你到這里。」到了棲霞宮門口秦慕容停下了腳步放開一直牽著我的手。一雙燦若寒星的眸子一瞬不瞬地凝望著我。
「以後你只有依靠你自己了。」菲薄的紅唇牽起一抹淡淡的笑。
我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要走?」
「我的任務完成了。」
我眨眨眼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什麼任務?」
「把你帶到這個世界來的任務。」
我倏地瞪大了眼楮。
「靠!我以為我只是路過的!」不是說我的身體沒死麼?不是說我還有機會回去麼?
「秦慕容!你站住!你給我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