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海四皇子借著平定海禍的名義離開京都,但是回來之後卻斷了雙腿,皇帝大怒,感念兒子為國做出的犧牲,特將靈州新建的一座避暑山莊賞賜給齊王殿下,連著肖絡恆的妻妾都得了不少的好處。
皇後娘娘為此咬碎了一口銀牙,將屋里的瓷器摔了一地。
「娘娘請息怒啊……」嬤嬤走上前勸說皇後將手中陛下賞賜的花瓶放下,皇後已經摔了一天,陛下也沒有絲毫表示,在這麼摔下去,誰也討不了好。如今齊王已經這樣,皇位怕是終身無緣了。
皇後穿著粗氣,平日里一絲不苟的發髻凌亂著,哪里還有一貫的雍容華貴。
李皇後冷笑著,眼中全是陰毒之色,「息怒?如今我兒已經這般模樣,那老東西竟然只用一座別院打發了恆兒!欺人太盛!他還當我是邊海的國母嗎?哼!恐怕在他心里,誰都比不上連妃那個賤人和她生的兩個兒子吧!」出老可好。
劉嬤嬤連忙上去捂住李皇後的嘴,面上露出怯色,「可不敢這麼說!我的小祖宗,要是被陛下听了去,那可是要殺頭的罪。」嬤嬤忙走到門外張望了一番,見周圍沒有人,才將整顆心放下來。
陛下不可能不知道皇後娘娘現在的怒火,陛下不出現,那是給皇後面子,不想兩人最後撕破了臉面。
這些年皇上雖然不喜皇後,但也不曾薄待了皇後,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她跟了皇後近四十年,當年的事情她也是知情人之一,陛下那麼喜愛連妃,恨不得當初就隨了連妃一塊兒仙去了……
明知道那件事情與皇後和國舅爺有關,卻強忍著這股氣。
劉嬤嬤想想一身的冷汗,如今四皇子已經靠不住了,如果皇後和國舅能夠安生,陛下還會放他們一條活路,否則……
皇後冷笑著看著劉嬤嬤一變再變的臉色,「劉嬤嬤,別忘了我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現在想要月兌身,想都不用想。不要動那些歪心思,看在你是我身邊的老人,這次的事情我就不與你計較,但,沒有下次。」
劉嬤嬤猛地跪在皇後面前,蒼白著一張大餅臉,「老奴不敢,皇後娘娘明鑒。」
李皇後拉扯著嘴角,說不出的猙獰可怖,「不敢才好,你可別忘記自己是誰的奴才,你一把年紀到沒什麼,死了也就死了,偶爾也想想你的一家老小,他們可都仰仗著你呢!」
劉嬤嬤不住地磕頭,連呼不敢。
她不該有那些妄想,她終究不可能離開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娘娘,國舅爺求見。」
李皇後收拾好自己的妝容,又變成母儀天下的邊海國母,「哥哥怎麼來了?」
李廉模著手中的佛珠,斂著下巴,眼皮微微下垂,看不出喜怒,「我要是再不來,這邊還就快沒有我李家的立足之地了。」李廉不咸不淡地說道。
李皇後頓時變了臉色,「哥哥這是說得什麼話,本宮為李家做了這麼多,哥哥現在看本宮已經不能為李家盡力,準備將本宮變成李家的棄子嗎?當年如果不是本宮,你李廉能有今天這地位?」
李廉這時也變了臉色,「胡說些什麼!婦人之見!」
「我胡說?」李皇後嘲諷地看著李廉,「平日里吃齋念佛,你李廉手上的人命不比任何人少了!如果不是因為你在暗中推動,安府的那個小賤人會嫁給恆兒,恆兒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想到她唯一可以依仗的兒子,李皇後頓時淚如雨下。
李廉冷哼一聲,「當初不是你也同意如此,看重了安氏的勢力,現在卻反咬我一口!為女人與小人難養也!古人誠不欺我!為何不檢討你兒子急功近利,有勇無謀,卻在這里無賴耍潑!」
李皇後何曾被人這麼奚落過,頓時就青了臉色,恨恨地瞪著李廉。
「你也不必如此看我,我說的難道不是實話?」李廉收起怒意,又轉變為那張大善人的嘴臉,「你我是嫡親的兄妹,為兄難道還會看自家妹子和佷子落難不成!這次陛下鐵了心要辦我們李家,如果我在這節骨眼里棄你們母子于不顧,我們李家離滅亡也沒有多久了。恆兒雖然已經廢了一雙腿,但是他還有兒子……」
李皇後漸漸眼楮亮了起來,但是又遲疑地看著自家兄長。
皇上不喜李氏一族早已不是什麼秘密,恆兒想要坐上那張位置尚且困難,更別提恆兒的那些庶子了。
李廉閉上眼楮,沉吟道︰「陛體每況愈下,這幾日連早朝都已經無法出席,恐怕時日無多……京中五萬御林軍,其中一萬在皇上手中,肖絡閔和恆兒手中各有一萬,另外兩萬分別在周曄、劉守、李成秀手中。周曄、劉守都是我的門生,而李成秀為人圓滑,想要說服他也不是很大的問題。」
李皇後越听越激動,沒有什麼比在黑暗中拉了她一把更讓她感激。
本以為她的好日子就要到頭了,突然有給她指了條明路。
「哥哥看我們該怎麼做?」李皇後放低姿態問道。
李廉神秘地從衣袖中拿出一個瓷瓶和一張明黃色的絹帛。
「這是?」李皇後驚訝地接過兩樣東西。
這是聖旨?
翻開一看——
竟然是傳位肖衛成的昭書!上面的字跡與肖明元的一模一樣!只是差了一個玉璽印章而已!
李皇後拿著聖旨的雙手顫抖著。
「這瓶子里是一種無色無味的毒藥,吃下去不會有任何中毒癥狀,會讓人慢慢在睡夢中睡死過去。」李廉笑著說道,「你找個機會在聖旨上蓋一個章,到時候,江山還不是在我李氏的手中?」
肖衛成是肖絡恆的庶長子,今年不過十歲,但是在才學上也是有天分的,多次被肖明元夸贊,如果將皇位傳給肖衛成,他們也有了一個由頭。
李皇後越想覺得這個想法越好,躍躍欲試起來。
李廉接著交代了些事情,匆匆離開皇宮,開始為接下去的事情做好安排。
這天恐怕就要變了。zVXC。
「咳咳……」
明黃的帳子中不斷傳來咳嗽聲,仿佛是最後的哀鳴一般,站在一旁伺候的劉公公听得眼淚不斷往下流。他伺候了皇上一輩子,現在一向開朗愛笑的老頑童現在躺在床上,他比任何人都要難過。
「陛下……」劉公公抹著眼淚,給肖明元擦去嘴角邊的口水,「待陛下仙去,老奴就隨陛下一起,下輩子還伺候陛下……」
肖明元已經累得說不出話來,這輩子最衷心的,莫過于身邊伺候的劉公公,沒想到在這種時候,在身邊伺候的只有這位公公。那些不肖子啊……
連妃,朕就要來見你了,朕想你想得好苦……
肖明元早已將身後事布置妥當,就算現在去了,他也沒有什麼遺憾的了。
「……您不能進去……」
「皇後娘娘,您別讓奴才為難……」
「本宮是一國皇後,如今陛體不適,誰給你的狗膽,竟敢攔住本宮!」李皇後柳眉倒豎,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
守門的侍衛露出怯色,終于在皇後身後的侍衛的推搡之下讓出一條路來。
「奴才見過皇後娘娘。」劉公公抹干淚走了出去,見皇後手中端著一盅湯水,露出疑惑的神色,「皇後娘娘,陛體不適,您還是等陛體好些再來。」
「本宮倒是不知道,宣德宮現在是由你們這群宦官在做主了!」李皇後不屑地看著眼前的老太監,這老太監一直以來都仗著肖明元不將她放在眼里!等那老東西去了,馬上讓這閹狗一起下去陪他主子!
站在皇後身後的丫鬟婆子將劉公公隔開,讓自家主子走到肖明元的床邊。
此時的肖明元哪里還有平日的風采,那模樣就是一個行將朽木的老頭子,李皇後心中厭惡,但還是露出擔憂的神色,「皇上,臣妾親手為您熬了一盅湯藥,據說是對身體好的,多吃幾日身體就會恢復。這可是臣妾親自動手熬制的,皇上喝兩口吧。」
肖明元渾渾噩噩,看著坐在床邊的女人,不知道她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李皇後打開蓋子,香味散了開來,小小地舀了一勺,又溫柔地吹了吹。
「皇後請慢!」劉公公急切地站了出來,擋住李皇後的勺子。
「大膽!好你個狗奴才!」李皇後一巴掌將劉公公掀倒在地,「本宮在此,還敢如此放肆!來人,將這老東西拖出去,杖責三十!」
劉公公怎麼會讓他得逞,而且宣德宮的人也不會停皇後的吩咐。
「皇後,按照規矩,所有皇上吃的東西,都要經過驗毒。」劉公公不卑不亢地說道。
李皇後冷笑,「你是說本宮會謀害皇上!」
「奴才不敢。」劉公公雖說不敢,但還是眼楮眨都不眨地盯著李皇後。
「好!好!」李皇後被氣笑了,「那就來驗,看這湯藥有沒有毒!」
御醫端著湯藥聞了聞,都搖頭,證明這湯藥沒有任何問題。
「劉公公現在還有什麼可說的嗎?」
「奴才只是按照規矩辦事。」
李皇後不欲繼續糾纏,用勺子舀著湯藥就往肖明元口中送去,連吹都不吹!